第十三章_63
他问：“他是……？”
白袍男人說：“他是這段時間裡，你的贴身护卫。”
于是，休利特心想：“他有多厉害？”
仔细打量对方，腰间一把弯刃，穿着影响战斗的斗篷，而斗篷看上去不堪一击，那张面具更像是掩饰神色的道具，在死亡降临前的一刻，永远不会被人看到自己表现在脸上的恐惧。
白袍男人似乎看出了休利特的疑惑，于是补充：“他杀人比子弹還快。”
“這样啊。”他露出微笑，本能的礼貌克制出语气裡随时流露的不屑。
比子弹還快！這种胡话，在火药枪械仍未流传开来的那個世纪，穿着重甲的战士已经說過了，而一次次的战役已经证明，火药早已将战争史分割，也彻底改变了军队的形态与发展策略。
白袍男人說：“该出发了。”
车還是稻草车，仿佛沒有第二辆看上去更体面的载具，他犹豫一会，才坐在稻草上。
“你知道为什么是稻草嗎？”白袍男人问，“接下来你们要穿越過丰收女神的信仰范围，而稻草则是避开猛兽的信物。”
丰收女神，母神信仰裡又一新的女神。他向对方点头，内心好奇猛兽的模样。用稻草避免猛兽的袭击，听上去像是迷信，而某人的一句话来自记忆深处，浮上心头：你要知道，在新大陆，什么都会发生的。
那人是谁不要紧，而他心裡想：“太奇怪了。”
這辆稻草车出发了，那匹马的毛发纯黑，体格健壮，外形上与普通马并无太大差别。斗篷男人坐在车边，目光下垂。此时注视斗篷男人，休利特隐约要记起什么，但又不能马上记起来，這种不能上、也不能下的感觉让他绞尽脑汁，仿佛遗忘了一段记忆。最后，他干脆转移注意力，去思考别的事情。
“丰收女神……”他心裡想，“和农作物的收获有关系嗎？”
新大陆上不少的奇怪已经在他眼前展现過了，而对于這种“稻草避开猛兽”的說法，他思索一会儿后，也不再会觉得奇怪。
“毕竟，什么都会发生的嘛。”他心裡想。车在路上一直前行，离开城镇，进入山谷内。山谷宽长，些许细树在坡上生长，而树上光秃，一些鸟儿停驻。山谷的路面是稀疏的草地，车轮的痕迹很明显。离开山谷，经過一座村落，旁边的农地上孩子们在帮忙，一些人投来的目光略显茫然，并且羡慕。
一路上，斗篷男人一言不发，车夫也不說话。休利特玩弄稻草，编着他也不清楚的形状，出发时的時間是旧大陆的早上七点多，到现在似乎才沒過一個小时。
“无聊。”他心想。
這裡一直处于白昼的状态，一個夜晚過去，天空一直保持光亮，這是与北方原住民的城市最大不同，回想起那裡的一片漆黑，让他心裡又压抑又嫌弃。這段時間裡，他忆起来到新大陆的理由——關於沙万。而现在，他似乎也拥有了那样的感知——沙万那样——安娜那样——顿时，安娜·雷伯克的模样清晰浮现在心中，他不知道自己发呆了多久，但回過神时，一滴眼泪已经从左眼流下，而右眼裡也正流出一滴眼泪。
他擦了擦泪痕，内心更加坚定回去的念头，只因一個理由：回去见她。
這么多天，一直沒有机会联系到旧大陆。他算了算，到来到今天，還沒過去半個月，而這段時間内的经历令人匪夷所思，如今再次回忆一遍，都怀疑自己正在发梦。
接下来，還需要几個小时的车程，然后到新航线上，度過必须等待的航程所需的時間，那边是家了。
“回家。”這個念头在他脑内生根发芽。
新大陆确实不错，自然环境幽静冷清，适合假日的旅行，但纷争不断，混乱的状态還沒有稳定的希望。
“以后，有机会再来吧。”他心想。
终于忍受了车程所需的時間，路上沒有发生任何意外，還经過了一面湖水，湖水上的神秘灰影像是鹅，它们群飞群落，姿态优美。這座港口才新建立，一面军旗飘扬在港口入口的治安亭上，既不是骑士团的团旗，也不是登古斯黑塔的国旗，而是南方联盟的白鹰图案、蓝底的旗帜。
“這不是登古斯！”他冲斗篷男人說。
而斗篷男人沉默不语。
“你……不能……离开……”斗篷男人的手放在腰间弯刃的柄上。
這时，斗篷男人還投来了注视，终于，休利特在那道目光中记起了自己遗忘的记忆，那是關於被恐惧打下烙印的记忆，而這种恐惧此时再次清晰呈现，他浑身僵硬无法动弹，直到车子进入這座港口。港口上堆放无数物资，异国士兵不断跑动，远处的巨轮发出长鸣，然后缓缓进站。
“這不是登古斯的航线……我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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