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你的耳朵后面……”
晏殊青的心砰砰的跳,一张嘴声音都变得沙哑,不等端泽转头,抬手就去摸他的耳后。
這时端泽一下回過身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耳后的红色的头发也垂下来盖住了那颗黑痣。
晏殊青心乱如麻,脑袋裡嗡嗡作响,猛地甩开他的手腕,像疯了似的向他袭去,招招都落在他的耳畔。
他要再看一眼,哪怕一眼就好,他不相信两個人能相似到连耳后的痣都一模一样。
所以這個家伙到底是不是靳恒!?
早就埋在心裡的疑惑刹那间破土而出,他猛地扑上去,恨不得直接将端泽按倒在地,撕开他最后的伪装。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攻击也越来越密集,他沒有明說自己的目的,所有的一切全都掩盖在這场单打独斗之中,而端泽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仅沒有在猛烈的攻击下败退,反而比刚才更加难以对付,即便晏殊青使出了全力,一时也无法近他的身,更不用說伸手去掀开他耳后的那一撮头发。
這时端泽跳起来,抬手锁住晏殊青的双臂,晏殊青借着巧劲一個翻身挣开束缚,伸手去抓他的头发,就在指尖即将触到头发的一刹那,“砰”一声枪响陡然在耳边响起。
端泽一下按住他的脑袋,就地一滚,“砰砰砰”三枪瞬间打在刚才两人所处的位置上。
两人摔在地上,泥水溅了一脸,彼此对视一眼,神色陡然紧绷起来。
“是狙=击=手,他们追上来了。”端泽就着压在晏殊青身上的姿势,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
晏殊青的心口砰砰的跳,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湛蓝色眸子,额头上的汗水淌了下来,也不知是因为此刻两人太過靠近的距离,還是這陡然出现的伏击。
這时枪声又起,来不及想太多,两個人迅速撤离,“砰砰”的枪声像催命符一般,在身后接连响起,這时一颗子弹飞出,端泽纵身一跃跳进远处的草丛之中,子弹敲在他的鞋帮上,哪怕再往上一毫米就打中了他的脚腕!
“他们用的是实弹!”
端泽一把拽出鞋跟上的子弹,扔给晏殊青,瞬间两個人全都变了脸色。
這一路行来,他们不是沒有遇過伏击,可之前這些人在攻击之前都给了非常明显的“警示”,而且用的一直都是空弹夹,打在身上虽然会受伤,可绝对要不了人的命,但现在他们直接埋伏在树丛之中,用上了真枪实弹,這不仅意味着考核难度的升级,更代表他们如果稍有不慎,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了。
晏殊青擦了把头上的汗,忍不住轻骂了一句,“艹,猎鹰這帮人還真会玩,這架势是不打死几個绝不罢休了。”
两個人隐藏在茂林之中,谁也不敢大声說话,雨越下越急,哗哗的雨声让一切声响都变得可怖起来,而本来就阴沉的夜色此刻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两人即使对面而立,甚至都无法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因为摸不清狙=击手的位置,两個人不敢贸然行动,但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沒有時間一直這样耗下去。
這时晏殊青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端泽一眼,也顾不上去想他耳后的那一颗痣,压低声音问,“你有什么想法?我們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毙。”
“他们既然埋伏在這周围,肯定就不止一個人,這裡地势低洼,他们在暗我們在明,硬碰硬基本沒有胜算。”
端泽沙哑的声音响起,晏殊青点了点头,两個人的想法不谋而合,“硬碰硬肯定不行,但如果咱们能抢下一個有力的狙=击点,倒是可以拼上一场。”
端泽无声的点了点头,两双眸子在夜中撞在一起。
“你還有几颗子弹?”
“你還有几颗子弹?”
两人同时开口,端泽嗤笑一声,逃出腰间的光射枪,“最多一颗,只少不多,你呢?”
晏殊青刚想笑着回一句“咱俩一样”,结果一句话還沒說出口,余光突然瞥到端泽背后不远处的树丛晃动了几下,他连想都沒想,直接抬手就是一枪。
“砰”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一缕白烟冒出,一個狙=击手暴露了位置。
晏殊青手心冒出了汗珠,刚才他要是再慢半秒,這会儿端泽可能已经中弹了,强压住心裡的狂跳,他扯了扯嘴角,“得,现在浪费一颗,直接变成零蛋了。”
端泽深深地看他一眼,扛起自己的装备,把手裡的光射枪塞到了晏殊青手裡,“看到那個土坡了嗎,一会儿我会把背包扔出去,吸引狙=击手的注意,然后再跑到前面那块石头后面,中间你有两秒钟的時間动手,干掉他们,如果顺利我們就在那裡会和。”
說着他起身就要往外走,晏殊青一把拉住他,“你疯了么!這裡至少還有两個狙=击手,你能躲开一次,能保证躲开第二次么!更何况只有两秒,连我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打中,你要是中弹了怎么办!”
“我要是中弹了,你不正好变成了第一名?”端泽无所谓的笑了笑,“相信自己,刚才你救我的时候不就打的挺准,现在就当我顺水推舟還你這個人情了。”
說完這话,他直接起身,沒等晏殊青再抓住他,已经一個飞扑冲了出去。
雨夜中,他像一道闪电般出现在狙=击视野之内,豆大的雨点沾湿了他的衣服,却完全沒有影响他的速度,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可此时此刻,在晏殊青眼裡整個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定格键。
雨滴缓慢的落在树梢,碎裂成无数水花,树叶被压完了身子,在弹起来的瞬间,一把狙=击枪口瞬间对准了滑過夜空的那抹弧线,端泽就在此刻突然向反方向跑去,枪口晃动,迅速转移方向对准了端泽的身影,同时也惊动了四周的叶子。
嘈杂的暴雨声中,這一缕叶子的晃动被放大了无数倍,瞬间钻进晏殊青的耳朵,他来不及呼吸,调转枪口,冲着终于暴露出来的狙=击手打出了最后一颗子弹。
子弹划破长空,劈开雨幕,在尖锐的空气摩擦声中,稳稳地打中狙=击手即将扣下扳机的指尖!
一缕白眼冒出,端泽的身影安全消失在夜色之中,晏殊青嘴角一翘,迅速就地一滚,接着“砰砰”两梭子弹擦着他的衣角打了過来。
最后一名狙=击手一旦开火就等于暴露了位置,一時間沒有再行动,晏殊青迅速奔向远处的土坡,此时端泽已经在原地等他。
“呼……”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头上的汗,抬手给了端泽一拳,“你小子跑得倒快,刚才突然窜出去,我心脏差点被你给吓停了。”
骂完了,他又一把抓住端泽的衣服,上下打量,“你身上有沒有伤,下次做决定之前能不能先跟我打個商——”
他的话還沒說完,一只手突然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以为你刚才会直接离开。”
“……什么?”晏殊青一下子愣住了,沒想到他竟然问出這么一句话。
“你来這裡的目的不就是成为猎鹰战队的一员嗎,刚才我把子弹和机会都给你了,只要你趁着我吸引狙=击手的时候迅速撤离,现在已经是第一名了,我看你的军校真是白读了,第一堂课长官沒教過你嗎……”
军人要懂得抓住每一個机会。
晏殊青默默地在心裡重复了一遍,对上端泽沉静的眸子,一時間愣在当场。
明明他很清楚這场考核是個人战,即便有分组有搭档,這些人也都是自己的对手,可他从沒想過抛下端泽,甚至在他刚才差点被狙=击的瞬间,一颗心紧张的比自己受伤還严重。
可這是为什么……
仅仅因为他跟靳恒相似的身形,還是因为至今沒有亲眼确定的那一颗耳后黑痣?
他深吸一口气,对上端泽深邃的眼睛,不答反问,“端泽,你似乎完全沒把這场考核放在心上,刚才那么做甚至等于把晋级名额拱手相让,既然你对猎鹰战队沒有向往,来這裡又是为了什么?”
一句话让端泽呼吸陡然一窒,雨夜之中,晏殊青那双染過色的墨绿色眼睛深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這样灼热的目光,让端泽撇开视线,喉结滚动了几下,抬手背起了装备,“時間不早,我們要赶路了。”
說完這话,他起身就走,這样的态度让晏殊青心裡控制不住的一颤,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等等,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
他的话還沒說完,“砰”一声巨响在身侧炸开,狙=击手再次发现了他们!
“该死的!”
晏殊青大骂一声,两人扛起装备,迅速穿梭在树丛之中,狙=击手似乎盯上了他们,一路跟随,一开始碍于两人可能有枪,還潜伏在密林之中,偶尔打上一弹,但后来发现两人只是躲避从未還击,立刻意识到两個人已经沒了子弹。
下一刻,越来越大猛地火力向两人袭来,密集的子弹像一张大網,随时随地都可能将两個人打成筛子。
“我們不能一起行动,我去引开他的视线,你往东边跑!”
撂下這话,端泽迅速转身,果然强大的火力迅速跟了上去,晏殊青眼看着他又一次不跟自己商量說走就走,气的牙根痒痒,可還沒等追上去,端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夜之中。
奔袭在密林之中,耳畔的风声呼呼作响,端泽的身影神出鬼沒,眼看着就要冲出最易伏击的雨林区,狙=击手盯着远处那道黑色的身影,掏出了聚能弹。
這玩意比□□威力還大,一旦引爆会引起大范围的爆炸,而就在他拉动保险栓的瞬间,一只手突然从后方勒住他的脖子,狙=击手一回头赫然看到了去而复返的晏殊青。
一個横扫他被撂倒在地,两個人瞬间厮打起来。
晏殊青的动作狠辣凌厉,狙=击手毫无防备,被打的连连败退,“你不拦着他,淘汰的就是你!”
“老子就算被淘汰也得先揍死你!”
一脚揣在太阳穴上,狙=击手当场晕厥,晏殊青看到了远远跑過来的端泽,跳下山坡迎了上去,谁想到這时身后突然响起枪械的声音,他猛地就地一滚,子弹“砰”一声打過来,虽然失去了准头,沒有直接打在他身上,但巨大的冲力還是让他一下子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不到十米的山坡不算高,却铺满碎石,晏殊青的膝盖狠狠地撞在一块石头上,当场鲜血直流。
拿着枪准备再补一弹的狙=击手最后還是沒撑住,一头栽倒在地,端泽离得太远,眼睁睁的看着晏殊青从這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当场目眦欲裂。
“舒宴!”
他一把扶起他,晏殊青疼得嘴唇都白了,但還是扯扯嘴角,“总算搞定了他们,再被這么穷追不舍下去,咱俩這條小命都要玩完了。”
“不是让你走嗎,你是不是聋了!”
端泽湛蓝色的眼睛嫌弃狂风暴雨,脸上的刀疤分外刺眼,晏殊青瞥他一眼,“我要是听你的话,现在可能滚下山坡的就是你了,我刚才沒有扔下你,现在更不会扔下你。”
端泽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指着晏殊青的鼻子似乎有无数话要說,最后却全都咽进肚子裡,“這种考核你照顾好自己就够了,我不需要你救!”
“反正救都救了,你能不能别這么大声,我脑袋疼。”
晏殊青失笑着白他一眼,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结果脚刚一落地,疼的脸色全白了,但他很好的掩饰了過去,仍然若无其事的背起装备,谁知這时一只手按住了他,接着一幢强壮的后背出现在了他身前。
“上来,我背你走。”
晏殊青本想拒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還是往前一靠伏在了他的背上。
大雨越下越急,脚下的路一片泥泞,身处漆黑的森林裡面,甚至有一种要在這裡被困死,再也走不出去的错觉,冰冷的雨顺从脸颊滑落,只有彼此紧贴在一起的皮肤可以相互取暖。
晏殊青盯着身前這個男人,他的肩膀结实有力,每一條肌肉的线條都那么熟悉,甚至连体温都跟靳恒一样热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盯着他耳后被红色头发覆盖的那片皮肤,心脏跳得彻底失去了规律。
這世上沒有那么多的巧合,相似的身形、相似的处事风格、甚至连耳后的那颗黑痣位置都大同小异……即便是双胞胎都不可能连這么私密的地方都长得一模一样。
所以這個一直在他身边,若有似无的保护着他的男人,会不会真的就是靳恒……
心跳的几乎快要蹦出喉咙,他盯着端泽专注前方的视线,再也按捺不住,伸手轻轻的拨开了他耳朵后面的那缕红发。
可那裡的皮肤却一片光滑,根本就沒有他要找的黑痣。
霎時間,他僵在当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也顾不上端泽会不会感觉出来,不停地拨弄着他的头发,可那一颗他刚才看到的黑痣真的消失了。
一瞬间,晏殊青紧紧抿住了嘴唇,睫毛剧烈的颤抖了几下,一個音都发不出来。
“你在找什么?”
“你耳朵后面那颗黑痣呢?”
“黑痣?什么黑痣?”端泽脚步一顿,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我……我刚才明明看到了……”
晏殊青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想让自己失态,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端泽的侧脸,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哪怕一丁点破绽。
可端泽神色始终很平静,一双眼睛甚至沒有半点起伏,“那是你看错了吧,下雨天视线肯定不好,我从小到大耳朵后面都沒有长過痣,你问這個干什么?”
晏殊青沒吭声,只觉得心裡突然窜出来的那一撮火苗,被一下子浇灭了,骤然失去温度,他冷的抽了口气,死死地咬住了嘴唇,過了很久才嗤笑一声,“沒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嘴角带笑,可瞳孔却在晃动。
過了很久他才在心裡兀自摇了摇头,晏殊青,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
你凭什么觉得靳恒会不辞辛苦,大老远跑到這個鸟不生蛋的地方找你?你的出现已经搅乱了他在军部大好的未来,而你对他的感情也压根沒有多少付出。
你跟他结婚是为了躲避王重山的打压,你跟他登记的时候,心裡還想着其他人,你三言两语就能把他哄得很开心,所以他像個粘人的大型动物一样,亲手帮你建好一個家,构筑了一個美好的未来,就等着你去和他一起实现。
可你却逃了,只是为了一個可笑的军人梦想,而且逃得那么不光彩,甚至都沒给他留下只言片语,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对他而言你可能已经是個死人了,为什么還要在這裡奢求他回来找你?
你以为自己是谁?他凭什么要爱你?你又有什么值得他付出的?
晏殊青想不下去了,胸口涌出尖锐的刺痛,他走到今天這一步,其实已经等于牺牲了靳恒,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自作多情,太過贪心。
深吸一口气,仰头望了望漆黑的天空,雨水打在脸上,覆盖住了他的眼泪。
“你放我下来吧。”
“雨下太大了,我們要找個地方先避避雨。”端泽沒有听他說话,用一個非常小心的姿势,避开他膝盖的伤口,非常结实的把他搂在背上。
“我說了放我下来。”
“前面好像有個山洞,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這次晏殊青压根不再跟他废话,直接挣开他就要跳下来,端泽不松手,死死地拧着眉头回過头来說,“别乱动,你還要不要你的腿了!”
可晏殊青就像沒听见一样,仍然挣扎,這個人不是靳恒,所以他不能依赖他。
只是简单包扎過的膝盖冒出了血,鲜红的颜色刺痛了端泽的瞳孔,他不敢再阻拦,任由晏殊青从他后背上跳了下来。
“雨天路滑,我自己走就可以,咱们先去探探山洞的地形,要是能生火就再好不過了。”
晏殊青就像刚才什么都沒发生過一样,脸上一片平淡,绝口不再提耳后那一颗痣,忍着膝盖的剧痛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端泽看不下去,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腿伤成這样還怎么走路,我背你跑過去,你這個伤口要重新包扎。”
晏殊青一把甩开他,笑笑說,“都是当兵的,受点伤算什么,你别忘了這是在考核,我們還是竞争对手,這点伤就不劳驾你了。”
說着他沒再多言,径直向前走去,端泽胸口剧烈地起伏,几次想上前把他直接扛起来了事,可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动手,伸手去扶他,也被晏殊青甩开,最后他就這样拖着一條流血的腿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山洞裡。
两人本指望這山洞能深一点,這样就可以生火取暖不必害怕被伏兵发现,可這山洞也就刚够避雨,稍微往外走几步就能被雨淋個透顶。
两個人整整跋涉了一天,又是被队友暗算又是被狙=击手埋伏,一路上艰险莫测,危机四伏,精神和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可从早到晚,彼此也只是吃了一袋压缩的营养剂而已。
此刻深夜降临,两個人饿的饥肠辘辘,头晕眼花,可身上再也沒有多余的食物。
晏殊青的膝盖伤的很厉害,一整块肉都被磨掉了,端泽从装备中找到急救药物,往他的伤口上一洒,晏殊青疼得狠狠抽出了一下,咬住自己的拳头硬是沒有吭一声。
端泽为他包扎的时候,眼睛裡全是血丝,甚至手指都有些发抖,可晏殊青因为失血過多,一直闭着眼睛,并沒有发现。
山洞裡冷风嗖嗖的往裡灌,两個饥寒交迫的人谁也沒有說话,不知過了多久晏殊青突然低低的笑了一声,轻声說,“……我十岁之前从沒吃饱過肚子,那时候真是怕死了挨饿,之后长大了我以为這辈子告别了饥饿,谁想到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饿的眼前都冒金星了。”
“别說话,省点体力,我去找点吃的。”
端泽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晏殊青身上,却被他又推了回来,“深更半夜你去哪裡找吃的?不怕一出去就被伏击?”
“放心我心裡有数,你失血太多不要乱动,我马上就回来。”
說着端泽不等晏殊青說话,就赤着上半身走入了大雨之中,晏殊青這会儿也沒有力气再多說什么,少了個一個人的山洞温度低的更加厉害,他也不知是受伤還是太過疲惫的缘故,整個人都有些晕眩,靠在洞壁上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人轻轻摇醒,漆黑之中,只能透過洞外的一缕惨淡月光看清眼前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端泽整個人就像从水裡捞出来一样,嘴唇冻得有些变色,往晏殊青手裡塞了两個野果,“外面太黑了,沒有更多东西,不過這东西我刚才尝了,沒毒,你快点吃。”
晏殊青清醒了几分,掐了自己一把振作起来,哑声說了句“多谢”,往嘴裡塞了個果子,酸甜的口感瞬间充满整個口腔,他感觉自己总算清醒了几分。
一抬头,看着旁边的端泽正低着头用树叶包裹着什么,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吃的什么?”
端泽手指一顿,手掌盖在树叶上面,“跟你一样,两個果子。”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整理些树叶,看看能不能取暖用。”
就這么几片树叶取暖?晏殊青一下蹙起眉头,突然往前一凑,一把夺走他手裡的树叶,裡面竟然包裹着好多條稀奇古怪的虫子,而且還在不停的蠕动。
他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你就吃這個?你把果子给我,自己吃這些虫子是什么意思?”
“我救你是心甘情愿的,又不是让你回报什么,你這样有意思么!”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太饿了,两個果子不够吃才找点其他的东西填填肚子。”端泽沉声开口,嘴唇紧紧地抿着。
“好,那果子给你,我也吃這些东西填填肚子。”
說完這话,晏殊青直接把那包裹着虫子的树叶塞进了嘴裡,這玩意儿到嘴裡還会动,一股腥味冲上鼻子,完全沒法跟刚才的果子相比,只是塞进嘴裡,晏殊青就要吐了,他简直不敢想象端泽之前是怎么面无表情把這东西咽进了肚子。
“快吐出来!你疯了么!”
端泽上前去捏他的下巴,可晏殊青已经硬着头皮把虫子吞了进去,那诡异的口感恶心的他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要是不吃果子,大家就一起吃虫子,不過大哥你可真是個壮士……這都咽得下去……”
這一刻他真的开始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可能真的不是靳恒,毕竟那家伙那么洁癖挑剔,還是個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贵公子,又怎么肯吃這么恶心的东西。
端泽被他刺激的额头突突的跳,看了他半天,最后无奈的拿起剩下的那個果子,“果子我可以吃,但衣服你得披上。”
說着他冲自己脱下来的那件外套扬了扬下巴,晏殊青见他终于吃了“人类食物”,长舒一口气,失血的确让他冷的不停发抖,于是他也沒有再坚持,拿起端泽的衣服盖在了身上。
两個人暂时达成了和解,晏殊青只是說了這么几句话感觉就耗尽了全身力气,不知不觉就睡了過去。
端泽站在原地看了他许久,确定他真的睡着之后,无声的靠他身边,伸手把人轻轻的拦在怀裡,用体温帮他取暖,直到把他全身都用衣服覆盖住,他才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
浅眠之中,怀裡的人不再是一片冰冷,渐渐有了温度,這让他安心了几分,可過了沒多久,怀裡的温度越来越热,就像一盆放在炉子上不断加热的水,最后热的几乎都烫手。
滚烫的温度让端泽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此刻晏殊青半靠在他怀裡,整张脸红的吓人,伸手一探,竟然发起了高烧。
端泽的瞳孔骤然一缩,用衣服紧紧把他包好,低头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竟然還在滴滴答答往外渗血。
他像一头焦躁的野兽在山洞裡徘徊了几步,沉吟了片刻,开始低头收拾东西。
悉悉索索的声音让晏殊青掀开了眼睛,眼前一切都带着重影,他费了好半天的工夫才对焦在端泽身上,哑声问,“你……這是在干嘛?”
端泽身形一顿,锐利的眸子回头在他身上定了一下,接着继续低头收拾着两人的装备。
看到他连自己的东西都打包起来,晏殊青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撑着身子坐起来,“你到底在干嗎,为什么要收拾我的装备,這些天亮了還都有用。”
“舒宴,放弃吧,這场考核别再继续下去了。”
一听這话,晏殊青瞳孔骤然一缩,“你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