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快走
可死人臉的嗓音多好認呀，更別說他那簡短至極的話語。月兒偷瞟了眼另外兩人，一股子濃郁酒氣直往鼻子裏鑽。
完了，月兒臉色突然一白，搭在笙笙指間的手掌都要冷。她雖然不怕死人臉，可眼下場景怎麼看，都像是自己在撮合笙笙和小白臉。
趙晞自然也聽出了趙曄的聲音，可他眼眸一轉，心底輕笑了聲，“皇兄不會真和這個傻乞丐有點什麼吧？”
餘光裏的灰白衣角又皺又亂，那捲來捲去的粗發直接被包成了一團黑疙瘩。
尤其她還一點都經不住嚇，門外皇兄的音色如此平和，她怎麼抖得跟篩糠似的。
趙晞慢條斯理的捋動腰間玉佩，眼底是藏也不藏的嫌棄。皇兄和這個傻子，絕對沒什麼。
“夫君”
笙笙囁動雙脣，硬生生逼着自己冷靜下來。她不知道夫君怎麼就來了迎賓樓，怎麼就看到了自己，但她今天肯定不能給他開這個門。
趙曄站在門外垂着雙手，一身玄色衣袍冷冷清清的，直把暗處的木蘇看得發憷。
笙笙姑娘剛纔的那聲“小白臉”說得可不小，而後又喊的“夫君”，更是讓樓梯上的店小二都豎起了一雙耳朵來聽。
“夫君你先回去吧，我馬上就跟來了。”言下之意，就是不給你開門，還催着你快點走。
咦，月兒聽着笙笙的利索話語，臉色瞬間就不白了，手掌也熱起來。既然笙笙都有膽量不怕死人臉了，那自己還慌個什麼勁。
於是乎，月兒大手一伸就擁住了笙笙肩膀，還給依舊坐得安穩的趙晞遞了個沒事的眼神。
“我說你這神仙公子，今日也要來食着人間煙火了。笙笙就是被我拉着吃了頓飯，還一不小心喝了幾杯。
現今我們都醉得厲害，就不給你開門了，免得你回去又拿笙笙撒火。”
嘶，月兒這斷斷續續的話音一出，聽着聲的人都倒吸了口氣。尤其一旁的趙晞都直接站了起來，含笑的瞥了她一眼。
“月兒姑娘莫不是怕笙笙的夫君誤會什麼，我們上次就見過的，在不夜樓。”
死人臉和小白臉見過，還是在不夜樓？月兒輕捏着笙笙的肩，一副你不說就誓不罷休的神情。
笙笙聽着聲還要迎着眼神，一個原本就不靈光的腦袋變得更迷糊了。
可她見白衣來人離得越發近，整個人想都沒想就擋了上去。語氣很急，“夫君，你快走。”
哐的一聲，笙笙後背重重撞在漆黑門扉上，雙手還死死的扣住門框。
她讓自己快走，而此刻站在門後屋內的是那個男子，曾在不夜樓裏爲她開窗捋發的男子。
趙曄的一雙鴉羽垂着，未起波瀾的清冷眉眼間，和素日並沒有什麼不同。
但好不容易走到雅間外的店小二看得十分清楚，眼前的貴氣公子擡了擡手。
可半個指頭都還沒露出，就直接負在了後背，被玄色長袖蓋得嚴嚴實實。
“公子，你房裏的菜也上齊了，要不我稍後再請夫人過去？”店小二慢揉起手中白布，略掬着的身影也不敢離眼前人太近。
要他說這貴公子生得如此好，又這麼能忍，何必要親自進去瞧瞧呢？鬧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我不是她夫君。”趙曄冷睨了眼門扉緊閉的雅間，頭也不回的走了。
細步掃着眉間戾氣，趙曄徑直下了樓，連雙手捧起一方黑荷包的掌櫃都被匆匆略過，只見星點黑影從迎賓樓門口走遠。
他原本沒想過要她的命，但從現在起，她就好好練着那四個字吧。
良久以後，雙腿站得發麻的月兒終於忍不住說話了，“笙笙，他好像走了。那你就不用在門板上靠着了，也怪累的。”
話音落，笙笙臉上還是那副特別鎮定的神情，連望着圓桌的呆滯眼神都沒有任何變化。
我不是她夫君。
他又一次說了這樣的話，只是爲了趕緊撇清兩人的關係，連再敲一次門，再喊一句笙笙的功夫都沒有。
笙笙倏然從門板上離了身，一片單薄的灰白後背上不免沾了星點潤色，那都是她的冷汗打溼的。
她貌似陷入一個怪圈，期許夫君快些走，但不願他真的走得這般急，還連着撇開兩人的關係。
笙笙強忍着心底刺痛瞟了那人一眼，就是因爲他，自己纔會把夫君拒之門外的。
小傻子瞪他。趙晞緩緩放下手中木筷，將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看在眼裏。
“人又走了，姑娘這次不打算追嗎？想想那晚在四樓高的位置，姑娘都打算一躍而下的。”
趙晞的輕聲細語乍一聽並沒有什麼可反駁的，但一心撲在笙笙身上的月兒下意識就要回些話。
“追什麼追，他走了才最好。不過那晚四樓高”
月兒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徹底沒了音，她還一臉驚恐的抓住笙笙胳膊。
“笙笙你夫君都走了，你也趕緊去看看吧。至於我，我就去找店小二來收拾收拾。”
月兒是笑着說的，但她拽住纖細胳膊的手勁可不小。笙笙許是被抓疼了，放空的一雙杏眼裏終於有了點意識。
她安慰似的輕拍着月兒的後背，定眼看過地上碎酒壺以後，就直愣愣的走回桌邊坐下。
“月兒姐，你先下去找店小二吧。我好像又餓了，要再喫會。”
笙笙的面色還有些白，嘴角邊堪堪揚起的笑容更是勉強極了。她知道月兒姐懂了，但自己現在真不能走。
淡綠背影徹底沒了，鏤空的漆黑木門又一次被關上。都走了好，她撞的禍，就應該自己來擔。
既然如此，那她就更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肚子，要喫得飽飽的，哪怕在天上碰到了谷爺爺，也不會想哭鼻子了。
轉而，笙笙拿起筷子就從趙晞眼前夾走一塊白皙的魚肉，其間還時不時看了他一眼。
這人就是個笑面虎，噢不對，是騷狐狸。
他肯定從那天晚上就要殺自己了，還一直笑着和她說話，連自己跑下樓去追夫君，都給指了路。
可他圖什麼呢？笙笙用筷子安靜的挑着細長魚刺，這時屋內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笙笙？”
“嗯。”
趙晞的一聲淺笑打破了寂靜，他將手中茶碗緩緩放下以後，才眼都不眨的看着笙笙道：“我很冒昧的這樣喊你，但是姑娘，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笙笙隨手丟了筷子上的魚刺，再把整塊魚肉都拌進了白米飯裏。
“姑娘不用着急說，也可以選擇不說。但是我想這個誤會，可能同你的夫君有關？”
趙晞見她手腕一頓，若再看不出問題所在，那他也該是個傻子了。
“在下看得出姑娘對你的夫君用情很深，所以我三番五次的提他，姑娘認爲我意圖不軌，要對他，或是你二人做些什麼。”
“難道不是嗎？”
笙笙小口喫着碗裏的魚肉拌飯，直到喉嚨吞嚥下最後一絲香味，她才擡眼看他。
警惕的目光之中，笙笙沒想到他會開懷笑起來。一身白衣似雪，她在恍惚間，竟覺得他和夫君有些像。
“姑娘你真是可愛得很，我要真做些什麼，你那晚就不會走到不夜樓的四樓去。”
笙笙望着他狐狸眼裏的滿滿笑意，神情有些癡了，她從未見到夫君笑過，若夫君笑起來，一定比他好看多了。
“咳咳，”笙笙清了下嗓子，連忙避開眼神反駁道：“那你是不是殺過人，是不是對我們不懷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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