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聖誕節的夢
她沒有這麼厲害能承受得了顧董的三百回合，三回合她都受不了。
老張走時很體貼，車子停進車位裏，車頭面衝牆壁，四周的隱私玻璃一升，什麼都看不到。
但前提條件是，他們折騰的幅度不能過大。
停車場左搖右晃的車子依舊會隱人遐思。
可餘念顧不上，顧垣城……大概也顧不上了。
都說男人只有在女人身上的時候會放鬆警惕，放鬆警惕，大抵就會說真話。
餘唸的眼波迷離，性感，她爬在男人的胸口，嗤嗤的道。
“你都不問我嗎？爲什麼會和石娉婷發生爭執？”
餘念終於問出了口。
她好奇，當然也或許不只是好奇，更多的是想知道顧垣城心底的想法。
她想知道他會怎麼處置石娉婷，當然，還有一系列連鎖反應，她也想知道這個男人會如何處置差點撞死她和顧碩的人。
顧董的呼吸始終粗重，他的腦袋不停的向後仰，幽黑的車廂內，餘唸的肌膚似雪。
她的右手堪堪的搭在他的肩頭，一直在發抖。
霍老爺子說這是間歇性震顫，如果不好好養着，一輩子都不會好。
他心疼得緊，牽着那雙手輕柔的放到自己的脣瓣，吻了吻。
那個男人卻忽的笑了，脣瓣扯了扯，不似他平日裏那般的正經，卻是一副邪魅的模樣。
“餘念，你有鬼。”
女人一挑眉，抽身而退，算是懲罰。
“我有什麼鬼？”
“餘大小姐什麼時候在意過我的想法和看法了？不是有鬼是什麼。”
餘唸的心跳錯漏了一拍。
忽然便覺得顧垣城的話格外有道理。
說來慚愧，她確實沒有在意過這個男人的想法和看法。
從小到大……
無論他是她的大哥，還是她的丈夫。
她自己做主慣了，哪怕那個時候她離開，懷孕，甚至騙他，做也就做了。
管她三七二十一。
大概她也犯了和石娉婷一樣的病，做賊心虛，跳進了他的圈套裏。
餘唸的脣瓣抿了抿，佯裝着生氣的打他。
“隨便你，我不說了，以後我有其他的心事也不說了，我全部不會告訴你，哼。”
顧垣城的面色清潤，當真，他也不問了。
只是沉淪在餘唸的身體和靈魂裏。
餘念於他而言，就是命。
在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沒有人不會爲其奮不顧身。
這需要理由麼？當然不需要。
結果就是，餘念因爲石娉婷受了傷，捱了打，這件事，他自然不可能善罷甘休。
無論理由是什麼。
起因是什麼。
又或者……有什麼他知道或是不知道的隱情。
……
餘念和顧垣城回到家的時候，顧碩就跑了下來。
邁着那小短腿抱住了餘唸的腿。
“媽咪，我好想你。”
“寶貝，我也好想你。”
餘念趕忙蹲下，企圖用左手將那小小的身子抱起來。
卻被顧垣城搶先一步拉到了一邊去。
“不過就是十幾個小時沒見面，不至於吧。”
顧董依舊嚴肅，尤其是在顧碩面前。
他這幅德行讓餘念很討厭，她白了他，牽着顧碩高傲的走了，只不過，她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
至少在秦小美面前，她這腿，好像總是合不攏的樣子。
“小美，到我書房來。”
顧垣城叫了秦小美上樓，餘念和顧碩一起收拾着她下午在超市裏買的聖誕裝飾。
顧碩自然已經看到餘念手腕上纏着的繃帶，還有她臉上的擦傷，那小小的腦袋往自家母親懷裏一靠，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媽咪，你今天受傷了嗎？”
“是啊，受傷了，真倒黴。”
餘念撇撇嘴，將自己的下巴放在顧碩那顆小腦袋上，“不過沒關係啦，不影響媽咪給你辦party。”
顧碩伸出小手，輕輕摸了摸餘唸的手，湊過去吹了吹。
“痛嗎？”
“有阿碩吹吹完全不痛了呢。”
餘唸完全不敢想象自己有生之年也會說出這種騙小孩子噁心吧啦的話。
可她就是說了。
面對着那雙單純無害的眼眸，她怎麼會捨得他擔心。
可事實就是，她媽的太疼了，快疼死了她。
大概是自討苦喫吧。
餘念在超市裏買的聖誕樹到了，還有那些花花綠綠的裝飾也到了。
顧碩興奮的和餘念一起拆着包，向小苦力似的被他的母親大人使喚。
“阿碩，我們來給氣球打氣吧。”
餘念笑眯眯的說道，將打氣筒給了那個小傢伙。
這大概是小少爺第一次給氣球打氣，那小小的手攥不住氣嘴，沒打幾下，那氣球就飛跑了，氣跑光，她又要重新來過。
餘念瀟灑的躺在沙發上，並沒有幫他。
甚至，還非常惡毒的嘲笑他。
“阿碩，你笨死啦，哈哈哈哈……”
“我一定會弄好的啦。”
顧碩那小小的身子追着氣球一直跑，不一會兒就滿頭大汗了。
客廳裏，餘念和顧碩玩得開心。
只不過書房中的氣氛，儼然沒有這麼好……
顧垣城坐在辦公桌後面，秦小美立在他面前，謹小慎微。
“有幾件事我要問你。”
“您說。”
“餘念去八層的時候，你沒有跟過去嗎？”
“我本來是要上去的，只是……我都上電梯了，夫人發了條信息給我，說她有一隻耳環掉在車子裏了，讓我去找找，我又回了車庫，也就沒有保護好她。這是我的錯，請老闆責罰。”
“沒事，不怪你，我只是問問而已，下班吧，辛苦了。”
秦小美離開。
顧垣城起身看向窗外，他從抽屜中摸出了煙盒，取了支菸，點燃。
煙沒有抽，放在脣邊好一會兒，最後，只用手指攆息了那菸捲。
只剩下一縷青煙。
片刻滾燙的觸感過後，有些痛。
顧垣城揉了揉自己發疼的額角，一閃而過的悽楚在他的眼底。
今早，餘念從醫院離開，並沒有帶過耳環。
……
顧垣城在書房裏處理了一會兒公事才下樓。
走在樓梯上，客廳裏全是那一大一小的笑聲。
他停下腳步，看着餘念這個不懂事的女人在欺負他兒子。
“快快快，加油，用力，打氣！快踩，使勁踩。”
顧碩自然也聽話，賣力得很。
使了滿身的力氣去給氣球打氣，只不過……
那氣球已經吹得很大，幾乎要爆了。
然而顧董這悲傷的預感從沒有出過錯。
三秒過後，只聽砰的一聲響……
氣球，爆了。
顧碩似乎被這巨響嚇到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而那哭聲裏還夾雜這着餘念銀鈴般的笑聲。
“不哭不哭，來來，媽咪抱抱。”
餘念走到顧碩身旁，盤腿坐在了地板上。
“這個壞氣球，欺負我家阿碩，我打他。”
顧垣城雙手插進褲袋裏，嘆氣，走下來，曲起手指頭敲了下餘唸的腦袋。
“你打我幹什麼。”
“一肚子壞水，連你兒子都坑。”
顧垣城也坐在了地板上，難得，他能有如此放鬆不一板一眼的時候。
他將那哭哭啼啼的小傢伙抱了過來，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拿了個氣球過來，開始打氣。
“Acker，你知道麼，這氣球吹得太大是會爆炸的。”
“爲什麼爸爸。”
顧碩揉揉眼睛，還在抽噎着。
“因爲氣球充氣後，表面拉伸，氣球的彈力傳給氣球內部的空氣，使內部空氣的氣壓大於外部的氣壓，當超過氣球的彈性限度時，氣球就會爆炸。”
顧碩眨了眨眼睛，沒聽懂。
當然……餘念也沒聽懂。
在她看來這不過都是生活小竅門，不需要解釋的那種。
顧垣城將一個氣球打好氣，打結，遞給了顧碩。
“看，這樣就不會爆了。”
“哇，爸爸好棒。”
顧碩畢竟是小孩子，很容易被一點點小玩意哄得開心。
餘念也開心，往顧垣城的身邊蹭了蹭，學着顧碩的樣子說了聲。
“哇，爸爸好棒。”
“你少來。”
顧垣城將餘念靠在自己肩頭的腦袋用一根手指頭挑開，只不過那個女人很快又賴了回去。
“爸爸，我的手不太方便，聖誕party的裝飾工作就交給你了哦。”
餘念指了指那堆在角落的紙箱。
五六個大箱子，裏面……大概有很多需要拼裝的寶物。
大到聖誕樹，小到各種彩燈。
活兒並不少。
然而還未等顧董拒絕，餘念拉着顧碩一起去親他。
“阿碩，快謝謝爸爸。”
“謝謝爸爸。”
最後的結果，當苦力的肯定是顧垣城。
明天一早古書還要上學，餘念便牽着他上樓睡覺。
秦小美已經幫他洗過澡，那小小的身子就爬到牀上去，摟着巴斯光年，乖乖巧巧。
餘念坐在他身邊，顧碩完全沒有睏意，整個人還處在剛剛追跑打鬥的快樂裏。
“媽咪，我睡不着。”
“那……媽咪給你講故事。”
餘念走到書架前去找繪本，奈何那個小傢伙壓根不想聽。
“媽咪我不要聽繪本，我想讓你陪我睡。”
“可是你的牀太小了，媽咪躺不上去。”
顧垣城這海盜船買的可真是恰如其分，她想要哄孩子睡覺難如登天。
看着顧碩那可憐巴巴的大眼睛，餘念還是妥協了，帶着他到主臥去。
她掀開被子躺下，那小小的身子鑽進了她的懷裏。
“媽咪，我想讓你每天都陪着我睡覺。”
“我也想每天都陪着你睡覺，寶貝。”
餘念低頭親了親那小臉，開始有一搭無一搭的和他聊天。
問他在學校發生過的趨勢，和他聊前座長頭髮的女孩子。
餘念從不用自己的思想去影響顧碩，她總覺得自己都沒有活得明白，又何必要求孩子。
每個生命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有自己的想法，她必須要尊重的。
“媽咪，我想馬上就到後天誒。”
“那你就快快睡覺，再睡兩晚，就是後天了。”
“媽咪，你回來之後，我每天都很開心。”
“我也開心，寶貝。”
餘念用左手抱着顧碩，右手搭在自己的腰上。
分明疼得很，可看着那小傢伙可可愛愛的小臉，好像整個人都要被融化了，哪裏還顧得上疼不疼。
母子連心，餘念哄着顧碩睡覺，她自己很快也困了。
不知道是誰先睡着，但總算，一前一後的進入了夢鄉。
餘念也夢到了聖誕節，她像顧碩這麼大的時候，或許比他還要大一些。
那時候這種洋節剛剛流行到國內，過聖誕節的人還不多。
是哥哥，陪她過了第一個聖誕節。
爸爸媽媽去了瑞士，家裏只有他們兩個，和一大票傭人。
那時候的餘還也不過是個小孩子，十歲出頭，小學還都沒有畢業。
他拉着餘唸的手到院子裏堆雪人，讓她坐在木板上，他拖着她滑雪。
那時候她真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一心想着禮物。
“哥哥，我睡着了之後會有聖誕老人送禮物嗎？”
“會啊，聖誕老人會給每一個聽話的孩子禮物哦。”
“嗯……那我想要娃娃、還想要巧克力、還有……一個白馬王子，聖誕老人會給我嗎？”
“一定會的。”
餘念美美的睡了一夜，第二天凌晨五點，餘念就醒了過來。
牀頭擺着她想要的娃娃還有巧克力，但是……沒有白馬王子。
餘念急得哭了，跑到哥哥的房間去找他，說他騙人，聖誕老人沒有聽到她的願望，壓根沒有王子。
那時候……
餘還大概被餘唸的眼淚弄得心疼，他不過只有這麼一個妹妹，他想讓她心想事成、無憂無慮。
那時候……
餘還的朋友很多。
可是，會在凌晨接他電話，會在凌晨起牀讀書運動的朋友，只有一個。
他給顧垣城打了電話，讓他晨跑的時候來餘家一趟，要穿成白馬王子的樣子。
顧垣城自然是一百個不耐煩，可不過半個小時，他還是出現了。
穿着他只有過年和出席各種宴會時纔會穿的白色西裝，手中拎了個充氣馬的玩具，那玩具是他弟弟的。
那時候的天氣很冷，爲了營造白馬王子的形象，顧垣城連個外套都沒有穿。
滿身風雪，趕到了餘家大宅。
可是餘念這個死丫頭，不知足得很。
她甚至一臉嫌棄，“垣城哥哥，你不是白馬王子，你的馬一點都不酷。”
餘還和顧垣城面面相覷，知道騙不過這小丫頭。
可即使如此，顧垣城依舊將這戲演了下去。
他分明討厭演戲，討厭這些幼稚巴拉的東西，學校裏的話劇表演，他從不上臺，向來只當場務的。
可令餘還震驚的是，顧垣城卻是也有演戲的天賦。
餘念入戲，他便也能在戲裏。
“這匹馬被施了魔法，才變成了這樣。等念念長大到十八歲，這匹馬的魔法纔會被解除，到時候，垣城哥哥會騎着真的白馬來接你，帶你到城堡裏生活。”
“城堡？什麼樣的城堡？有很多花、很多樹、還有大海的城堡嗎？”
“咳，念念，有海水的地方鹼性都很大，不適合樹木生長的，所以……”
餘還循循善誘的哄她，他雖然願意給他的妹妹編造一個公主夢，可這夢也不能太過於光怪陸離。
可餘還這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顧垣城打斷了。
“當然可以！有樹、有海還有花……城堡裏有很多你喜歡喫的東西哦，有蛋糕、點心、巧克力，還有很多漂亮的公主裙和鞋子。”
“真的嗎？”餘唸的眼睛亮了，撒開自家哥哥的手走到了顧垣城身邊。
“那垣城哥哥，念念喜歡你。”
“真是個拜金的臭丫頭。”
餘還小聲嘟囔着，和顧垣城哀怨的對視，好像兩個小小的孩子，幫一個更小的孩子做了一個夢美，成就感爆棚得忘乎所以。
後來，顧垣城再也沒有穿過白色的西裝。
那是要留到迎娶他的公主時才能穿的衣服，聖潔不可褻瀆。
再後來，顧垣城學會了騎馬，他也養了很多馬匹。
後來的後來，有了北海……
有了林地、有了海邊，他們在那個家裏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歲月。
餘唸的夢，就這樣醒了，眼角帶淚，痛入骨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