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定国公府三天前便发了帖子邀請燕京各族世家前来参加,来往众人脸上皆带着喜意,只有涂幼安觉得生不如死。
她一大早就被崔夫人拽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洗漱穿衣,朦朦胧胧地就跟着众人进了祠堂,整個過程她都感觉自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无知无觉,明明大脑一片浆糊,可身体却像被人操控一般自觉完成了所有礼仪。
涂幼安全程都处于半梦半醒的微妙状态,直到及笄礼结束从祠堂走出被刺眼的阳光激得眯起眼睛后才终于感觉自己清醒了几分。
唉,也不知道其他人及笄礼是什么感觉,反正她只觉得又饿又困又累。
真想现在就回屋睡觉啊……
但是這個愿望明显无法实现,因为及笄礼结束后還要請宾客们吃完午饭才算正式结束。
不過好歹有饭可以吃,想到這裡涂幼安觉得自己又恢复了一点点动力,她打起精神跟着崔夫人回到了主厅,紧接着那点动力就在看见厅内宾客的身影后彻底消散。
早上的及笄礼除了父亲之外其余人皆为女性,她那时候脑子不够清醒也沒有多问,谁能想到一进来就看见了那几位皇子。
端王也就罢了,他一向礼数周全,這种场合自然是要来的,但其他两個人算怎么回事儿啊……
一個主动退婚害自己清誉受损,一個在宫宴上下药让自己失了清白。
晦气,实在是晦气。
等吃完饭回去她可得跨個火盆好好驱散一下。
定国公和崔夫人看起来倒是毫不惊讶,显然早就知道了這些人会来,眼底虽然沒有多少感情但脸上都十分默契地挂上了客套的笑容,看得涂幼安心下连连咂舌。
奈何她還沒能修炼成收放自如的老狐狸,只能皮笑肉不笑地站在崔夫人身后行礼问安。
“沒想到几位殿下還特意前来参加小女的及笄礼,真是让我府蓬荜生辉啊。”定国公笑着走去站在那几人面前,微微侧身正好严严实实地将涂幼安挡在自己身后。
“幼安妹妹与我們自小一起长大,便如同我們的亲妹妹一般重要。”端王的声音依旧温和,“及笄礼這般重要的日定然不能错過。”
见定国公已然开始与那几人寒暄,崔夫人也不再多话,悄悄地领着涂幼安往女席走去。
但刚转過身那道如同毒蛇吐信般黏腻的视线就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涂幼安大概猜到了這目光的主人是谁,身体也下意识紧绷起来,直到走入屏风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以前他总觉得丰腴的女人像肥肉一样油腻恶心,可如今换了個口味儿倒是觉得颇为不错。
更何况涂幼安的身段要比教坊司的人更为玲珑娇小,若是拿金链子锁住脖颈……
肃王慢悠悠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回眸时见定国公看向自己便笑着說:“恭喜定国公喜得佳婿,谢指挥也是燕京城裡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想来幼安妹妹也是极为满意的,不然怎会這么快便定下婚约呢。”
這话說得很是奇怪。
端王的笑容微微滞住,宁王更是脸色阴沉,可只有听懂了话语中潜台词的定国公依旧面不改色。
他看着笑容依旧的肃王心下多了几分忌惮,脑海中也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前几日谢无妄与自己一起推论的事情经過。
不愧是皇帝的儿子,這脸皮只怕比他爹還厚。
定国公心下越是复杂脸上的笑容便愈发灿烂,他朗声笑道:“别說绥绥了,就连我家夫人也特别满意這個姑爷,你们也都知道,她這個人最是挑剔了。”
說到這裡他又哀叹一声:“這府中上下都喜气洋洋,唯独我這個当父亲的怎么想都不是滋味儿啊……”
端王看了眼涂幼安的背影后温声道:“這是自然,若是我有個如同幼安妹妹那样可爱的女儿想来也是舍不得让她出嫁离开的。”
几人虽然心思各异,但面上倒是都聊得格外开怀。
但最不自在的果然還是宁王。
他今日本不想過来自取其辱,但不知为何脑子一热便应下了端王递来的邀约,可真的到了定国公府才发现比想象中還要难受。
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定国公从头到尾都不曾主动和自己搭话,崔夫人更是一看见他便嫌弃地别开视线,涂幼安就更别說了,她连看都沒看转身走人。
而最让他难受的果然還是周围那些宾客,這些人虽未多言,但眼神裡的打量和探究都让他十分不适。
而這种让人不适的感觉在听见定国公唤谢无妄姑爷后到达了巅峰。
是三年?還是两年?
宁王记不得究竟有多久了,但他确实很久沒有听到涂幼安身边的人喊他姑爷了。
大梁民风算不上保守,只要订婚男女双方都不介意便是经常走动也无妨。
他幼时也常到定国公府小住,但這种情况在涂幼安日渐变圆后逐渐减少,而后两人关系也是越来越僵,之后過年时前来定国公府拜访时,府中之人也都是规规矩矩地喊他殿下。
想到這裡他心情愈发不好,索性起身去外面散散心,却沒想到刚到院子裡就撞见了谢无妄。
宁王面上神情愈发不好,谢无妄也不怎么开心地抿了抿唇,视线相交时更是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姑爷。”半夏的声音打断了两個人的交流,但两個人同时望過来的视线也让她手足无措,随后她硬着头皮道,“姑娘让我问问聚福楼的点心什么时候送来……”
“哦,已经送来了。”谢无妄将手中食盒递了過去。
半夏接過后笑着道:“那就好,姑娘正嚷嚷着饿呢。”
自作多情的宁王阴着脸离去,谢无妄也懒得理他,他跟着半夏一块儿进屋,刚一进来就看见涂幼安正可怜巴巴地躲在屏风后面看着自己。
少女皱着鼻子的表情让他想起了明镜司近日养着的那窝幼猫,谢无妄心下泛痒,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几声,随后便移开视线向男席走去。
“唉,他怎么一点儿都不上道啊。”涂幼安看着谢无妄的背影忍不住哀叹。
她還指望這人過来吓一吓不停在那儿炫耀姐姐和贤王订婚的卢诗怡呢。
半夏有些奇怪,正想询问就听见卢诗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些人還沒嫁過去就這般亲昵,真真是不知道害臊。”
涂幼安哼了一声后转身看向卢诗怡:“今日是我的及笄礼,卢姑娘要是觉得不满意可以早些离开定国公府别在這裡待着。”
“再說了,别人和未婚夫眉目传情与你有什么关系,卢姑娘有那功夫不如去安慰下心情不好的宁王殿下吧,我瞧他那脸黑得和锅底一样。”
大概是那次马球会让卢诗怡长了些记性,即便她眼底依旧带着厌恶但却难得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
“郡主倒也不必就因为這句话大动肝火吧,我不過是好心提醒罢了,更何况我也沒有指名道姓您何必恼羞成怒。”
“我也沒有說是我在和未婚夫眉目传情啊。”涂幼安眉眼弯弯地回复道。
卢诗怡见說不過她便压着怒气甩袖离去,涂幼安则心情颇好地准备坐回去享受佳肴。
只不過露出個背影,那道视线便再次黏了過来,涂幼安一边故作不知般躲了回去,一边祈求肃王早些离开。
总算熬到了今日宴会结束,涂幼安与定国公夫妇一起站在门口迎接宾客,崔夫人见她晃晃悠悠下一瞬就能睡着便催她回去睡觉,她揉着眼睛往自己屋子走去,却沒想突然冒出個人和自己撞上。
“你怎么還沒走?”
“你真的是自愿嫁给他的嗎?”
两個人同时說出口,涂幼安看着面露委屈的宁王往后退了几步,站稳后才道:“不然呢?总不能是他拿着刀逼我的吧。”
可宁王却依旧不甘心:“那你们是两情相悦嗎?”
“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涂幼安脸色露出几分不耐烦,“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的婚事啊。”
這句话倒是让宁王觉得心气儿顺了不少,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后靠近涂幼安,看着对方眼中的警惕后又默默停下脚步。
“我知道你为何選擇谢无妄。”
涂幼安沒有說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可你不该如此轻易就将自己的后半生托付于這种人!”宁王语气有些急切,“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那你了解我嗎?”涂幼安突然问道。
宁王立刻道:“這是自然,你我从小一起长大认识数十年我怎会不了解你啊!”
“不,你不了解我。”涂幼安笑了出来,“你若是真的了解我又怎么会因为他人說我心悦于端王就轻易退婚呢?”
宁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你、你怎么知——”
“行啦。”涂幼安捋了捋自己耳边的碎发,看着一旁花丛上飞過的蝴蝶温声开口:“宁王殿下别忘了参加我与谢指挥的婚礼,就在這個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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