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那個反派妈 作者:未知 制衣作坊拿出样品的时候, 天已经挺冷了,张天翔亲自過来接的人,請郁夏前去验收。郁夏本来一时兴起想吃火锅,正吩咐底下准备, 還计划派人给她爸她大哥传個话,几個人热热闹闹凑一桌,就赶上张天翔過来。 手边有正事候着,火锅也只能往后挪, 郁夏将小海托给最近挺闲的郁安平,請堂哥照看半天, 這才拢紧羊毛披肩随张天翔坐上车。 這一路她顺便看了看南省的街景, 心想不愧是大帅府所在,哪怕冬天也不冷清,放在這個年代可以說相当繁华。 从郁家大宅到制衣作坊并不是太远, 小轿车慢慢开也沒用多少時間,這一路, 张天翔心就沒放下来過, 眼看就要到地方了,他心情就更复杂, 紧张也有, 期待也有。 他觉得洋机和老裁缝配合得很好,合作攻克了许多难题, 让样品看起来既优雅又精致, 真的非常高级。但這能否通過郁夏的验收, 說实话,张天翔心裡沒底。通過图稿呈现出来的样子毕竟還是呆板,它最完美的形态在郁夏的脑子裡,哪怕听她描述過不止一次,大家還是不能完全想象从布料选取到裁剪包括缝制……每個细节都很完美时這一系列洋装应该是什么样子。 這也无关紧要,只要她今天看着满意,觉得這样可以了,不用再调整什么,接下来就会很快,无需多久它们就能出现在永福百货的柜台裡,会吸引全省的目光,并且向周边辐射出去。 张天翔已经想好了,第一仗打得漂亮一点,先在罗大帅下辖的三省打响知名度,再通過报纸扩散向全国。要让太太小姐们都知道他们,都来找他们定制洋装,這兴许要挺长時間,一年不够,可能三年可能五年。而第一步,就在今天。 郁夏整体看過,不错,也因为第一眼的满意,她姿态相对轻松,脸上的表情也還和缓。看她是在欣赏而不是挑剔,几個老裁缝都松了口气,就有人介绍起来,說他们最近遇到怎样的困难,又選擇了怎样的方案来解决,问郁夏合不合适。 仔仔细细听她们說完,郁夏笑道:“你们做得不错,所以不用紧张。因为图稿出自我的手,這裡面的困难我心裡有数,多数时候我只能告诉大家我想要的效果,同时为你们指出一個方向,具体要怎么做才能呈现出效果這需要集思广益。今天拿出来的样品我很满意,虽然不够完美,這应该是目前能达到最高的水平,想更进一步還需要更高级的面料更完美的印染工艺。” 這番话让制衣作坊裡所有人都把心放下了,能够做出這么棒的洋装,她们也很自豪。又忍不住去幻想,幻想這些洋装上了永福百货的展示台打上灯光之后的样子,那些舍得下血本去追逐美丽的小姐们会为它豪掷千金,会为它疯狂。 郁夏冲张天翔竖了個大拇指,张天翔长舒一口气。 现在已经走過了最困难的阶段,接下来该制定销售策略了。张天翔每天都会過来跟进度,他是第一次這么投入,正因为全程监工,对于一件洋装需要花费的人力和時間他心裡有数。 這种东西不能批量上市,上得多了反而会拉低档次,郁夏建议分出几個色,每种颜色上它三五套,這样既不会因为货太少做不起生意,又不会因为出货太多降低格调。一半机器一半人工的小作坊也就只能做到這种程度,考虑到高级洋装的定价,這样已经能让张天翔睡着了都笑醒。 “到时候应该会有太太小姐要求量身定制,每個月最多两张图稿,還得让我见過本人,价钱会高出很多。” “……” 把能想到的問題都說了一遍,郁夏抬眼去看张天翔,问他還有什么事?张天翔赶紧讲了几句话,让操作洋机的工人和老裁缝再加把劲,忙完给发奖金。调动起积极性之后,他又看了一眼這個最近两個月才办起来但是已经像模像样的小作坊,心裡火热得很。他告诉自己說即将风靡全国的高级洋装就在這裡问世了。他被家裡嫌了這么多年,都觉得他吊儿郎当沒個正行,成不了大气候,這次他会打個漂亮的翻身仗。 得让那些存着偏见的家伙瞧瞧,张天翔也能搞出個大动静,他以后還能比张永福更出名。 回去的路上,张天翔又想起第一次见到郁夏的情形,他起初就是看人漂亮才上前去撩了一把,当时真沒想到会引出這么多后续。 這女人活得实在精彩,跌落泥泞跌落尘埃都能翻身,還带他一起飞黄腾达。 回想起先前在荣省掀起的风暴,這一次還会更疯狂! 从郁夏点头,整個进程便加快很多,沒两日,张天翔就說动他爸在南省的百货商场裡开辟了一個宽敞并且耀眼的展台,一排八個假人模特也送来了,正好足够展示一個色系的洋装。 郁夏同张天翔說好,让他多做几套样品,在三省都摆上,這個不出售,做展示之用,目的就是博噱头。你要是好奇随时可以来看,也变相给百货公司带客,至于能不能买上,那估计得看命。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在年底完成,十二月尾,张天翔传话過来,說日子定了,洋装在明年的一月一日送上展台,有個小型的剪彩仪式,问她当天過不過来。 這是半吊子设计师在二十世纪初的首秀,要說沒点期待是假话,郁夏斟酌之后,决定還是等等。她对這一系列的洋装很有自信,觉得能迎来火爆场面,与其在初期大力炒作,不如吊吊胃口,等等后劲儿。 张天翔只不過形式上问一下,他默认郁夏会到场,沒想到等来拒绝。为此他又走了一趟郁家大宅,過去的时候郁夏就坐在临窗的榻上,正在构思下個系列的设计,她手上握着铅笔,时不时记录下什么,偶尔会靠在软枕上出神的看着外面的冬景。 至于小海,人就坐在旁边,他手裡拿着棱角磨圆的木制玩具。起先玩得挺起劲,后来就被妈妈手裡的图稿吸引注意,看他感兴趣,郁夏翻過一页描简笔画逗他,猫猫狗狗到她手裡都憨态可掬,小海看得心痒痒,伸手去抓铅笔杆子。 郁夏就抱着他,带着他一笔笔画,還给画编了個故事。母子两個完成了一幅相当幼稚的作品,海宝宝高兴得很,仰头說待会儿舅舅過来他要拿给舅舅看,也给舅舅讲故事。 “那爸爸呢?不拿给爸爸看?” 提起乔越,海宝宝噘了噘嘴,郁夏摸他头顶软毛,问他怎么了。 “爸爸坏!” “不让我娘亲亲我!” “让我自己睡觉觉!” “我不理他了!” 這的确是乔越干得出来的事,不過海宝宝也能耐,他因为语言表达能力不够,控诉的话是掐头去尾說的,掐掉了最关键的部分。 乔越就是想逐步完成洗脑,培养他独立自主的性格,想着最多再一年,海包子就该自己吃饭自己走路自己睡觉,再一年他都三岁了,三岁都能上幼儿园了。 乔越這是夹杂着私心的良苦用心。一方面的确有益,也怕這胖家伙长大了還這么粘人。 总之海两岁和乔三岁就這么杠上了,张天翔過来的时候,海包子刚告完状。郁夏正准备告诉儿子乔越說的沒有错,男孩子一天天长大是应该坚强独立,虽然现在說這個還早了点。 大道理還沒讲出来,小丫鬟就进房禀报說,张家四少爷来了,想见她。 郁夏从暖烘烘的榻上下来,穿上棉鞋走到屋檐底下,张天翔正好過来。他就是来问剪彩的事,看郁夏为什么不去,是赶上那天有别的事?要真是這样,還可以商量改期。 张天翔统共只在郁家大宅滞留了半個小时,问郁夏是什么情况,就得到答复說還不到时候。 永福百货要推出高级洋装這個事,前期铺垫够多,噱头足了,扬過头不合适,不如等知名度打响,她再出来续第二波。道理很简单,你不能把所有筹码一次全压上,后程也很重要。 张天翔听完又看她一眼:“你倒是比我更有生意头脑,受教了,受教了。” 其实都是耳濡目染学来的,上辈子甭管是电影电视剧手机游戏……出来之后都是隔两天一個爆炸新闻,沒听說一天爆料完就完事了,肯定要想办法保持热度。 民国這会儿各行业的竞争压力都沒那么大,出来個新东西能火热挺久,郁夏准备等别家仿品出了再带着第二系列亮相。 “其实我也有私心,冬天冷啊,在屋裡看看书练练字煮個火锅才舒服,出去冻得慌。百货公司那边就麻烦四少爷,有什么事随时传话给我,我這边最近在构思春装。” 张天翔哪還敢多打扰,他算是发现了,设计本身最重要,只要图稿拿出来,别的問題都好解决,遇到实在沒法解决的還能想替代之法。他简单关心了几句,准备走人,走之前被郁夏叫住:“早想就想问你,能不能给我弄台洋机来?我想做点东西,又不好意思去制衣作坊误事。” “這有什么?你要不急我明天给你送来,着急今天就能拿到。” “不着急,麻烦四少爷了。” …… 张天翔不愧是生意人,做事就比别人周全,他不止给郁夏送了洋机,跟着又送了几批面料,整张的毛皮也有,還有棉花什么的。东西准备齐活之后,郁夏尝试着上手做起来,她先前就去制衣作坊学习過,已经打下基础,当然刚开始难免有些磕磕绊绊,摸了两天洋机手就稳不少,之后一段時間,她沉迷于做衣服,咋都停不下来。 看到自己设计的东西从自己手上诞生,那种成就感无与伦比。只能說踩洋机有瘾,做衣服有毒。 乔越现在每隔几天就要带点东西回去,大到熏得香喷喷的羽绒服,小到软乎乎的靠枕,還有衬毛的手套。 到一月初,永福百货的高级洋装问世,拉了横幅不說,還請人到门口敲锣打鼓,场面非常热闹,就不說那些听過郁夏大名为抢货而来的,因为這些动静来凑热闹的就不少。 穿在假人模特身上的洋装的确很美,一個系列八件,并排着放一起非常和谐,同时每身都有自己的特色。這就是小姐们做梦都想要的裙子,优雅,迷人,并且昂贵。 所有人都痴迷于洋装的美,很快,有人回過神来,抬手就說来一件,不管定价多少来一件! “這個系列都给我包起来,我全要。” “也送一套到我府上。” “粉色的有沒有货?” 刚开始秩序還不错,在听說這是限量发售每种颜色只有三件之后,小姐们争起来了,都在拿支票本,只怕慢一步就进了别家衣橱。 制衣作坊好不容易才赶齐的洋装在几小时内就卖得干干净净,慢一步听到消息赶過来的什么也沒捞到,她们只能一脸渴望看着穿在假人模特身上的样品,抱怨张天翔不会做事。 而抢到货的就得意了,拿回去穿上身照了得有半天镜子,跟着才想起来要搭配一套完美的首饰,然后再选個最好的场合给穿出去。 一月一日,永福百货洋装上新,当日售空。 二日,张天翔被自家女性亲属蹲了個正着,烦了他一整天,非要拿货……白拿不给花钱也行。 三日,同样。 四日,還是一样。 五日,他终于抽出空去了郁家,同合作伙伴分享自己最新的烦恼。就這回過去,他看到戴在小海手上胖嘟嘟的手套,缎面填充有棉花加防风保暖的兔毛内胆,看着就暖和。张天翔哄着小海取下来给他仔细瞧瞧,看過之后就叹了口气,說捣鼓出這玩意儿也不送一件過来,他学着做一批铁定好卖,這都是钱啊! “不是說洋装已经卖疯了?怎么你還是這德行?” “哪有生意人嫌进账多的?” 行吧,郁夏就给他讲了几种后来流行的手套样式,這個冬是来不及了,明年赶早做出来,能捞一笔。 张天翔听她說完就记住了,记住之后還假模假样抹了把眼泪。郁夏问他怎么了,他說呢:“我当初不该那么早放弃!我该卯起来和乔越竞争!我就怂了那么一下,财神爷就成别家的了!” 郁夏只当沒听见,张天翔吊儿郎当的样子她都看习惯了。她顺手拿回给小海的兔毛手套,替儿子戴回去。戴好才问:“你過来就是找我闲扯几句?你不忙?” “忙啊!怎么不忙?我来同合作伙伴分享成功的喜悦,還准备跟你商量定制的問題,這两天有好些太太小姐找過我了,包括大帅府都請我走過一趟。” …… 离开荣省之后,郁夏沉寂了一段時間,而现在,她又高调的回到别人的视野裡。哪怕剪彩当天就沒见着人,可张天翔沒瞒過,对外都說這是郁小姐的作品,要量身定制也得她点头。 陆续有請帖送到郁家大宅,或者請她听戏,或者請她吃下午茶,還有請她参加舞会的。 郁夏看着摆在面前這六七张帖子,接一半拒一半不合适,她纤细的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吩咐說:“对外称病,都拒了吧。” 底下人指了指中间那张,確認說:“乔府的帖子也不接?” “都不接,不用多想,沒关系。” 区别对待不是好事,一招手就去人家也不见得会高看你,全拒了挺好的。乔越前两天還說呢,說她就是爱操心,学不会依靠人……郁夏准备任性一回,避免陷入被东家点心西家茶支配的恐惧。 后来郁夏听說那帖子是乔芸写的,乔芸是乔越的妹子。乔芸早先就好奇,想知道谁家小姐才能将二哥迷得神魂颠倒,眼看就要按耐不住,這当口又听說最近风靡南省的洋装就是她二哥女朋友设计的。這個消息让本来已经很烫的水直接烧到沸腾,她立刻让人递了帖子去郁家,不過小半天就接到回信,說郁小姐身体不适,无法赴约,敬請谅解。 乔芸生得聪明,问底下說,這些天郁家是不是接了很多帖子,她应了几方? 帮忙传话的摇头,說好像谁都沒应。 乔芸有点明悟,让他退下之后在客厅裡等了三個小时,等到乔越回来,问他:“二哥你這两天去沒去過郁家?怎么听說我未来二嫂好像不太好?” 乔越本来准备回房间去,听到這话就原地转身,让司机开车去郁家大宅……又是三個小时,当他再一次回来,手上抱了個漆盒不說,腋下還夹了個牛皮纸袋。 這时候,乔天鸣和乔深都在看报纸,至于罗金莲和乔芸,她俩正在谈论郁夏。听到汽车的声音乔芸就看她妈一眼,她妈在心裡读了個秒,数了十几下乔越就推开门进屋来了。 看几個人整整齐齐坐在客厅,乔越挑了挑眉。 罗金莲假咳一声,关心道:“听小芸說你女朋友病了?严重不严重?” 乔越跟過去坐下,将漆盒放在膝盖上,然后把牛皮纸袋递给乔芸。乔芸一头雾水,她伸手接過,展开纸袋看裡面是两页纸。取出来一看,面上是张洋装的设计图稿,她目不转睛看了好一会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回過神来猛地抬起头:“這是给我的?” “你看后面那页,夏夏给你留字了。” 乔芸揭過這页,就看见郁夏用铅笔留的几行字,解释了她为什么拒绝邀约。乔芸飞快扫過那几行字,就笑了。 罗金莲跟着探出头去扫了一眼,沒看懂。 “纸上写的什么?小芸你给念念。” 乔芸不肯念,她将這封简信装回牛皮纸袋,才回說:“是二嫂写给我的,妈你好什么奇?” “……你這闺女還学会唱反调了,不给念是不是?不给念回头再别问我拿钱,穷起来找你二哥去。” 一听這话,乔芸立马认怂:“二嫂跟我解释說她沒生病,是因为最近几天送去郁家的帖子太多,接谁的都不合适,想求個清静就想出這么個托词,全给拒了。又說让我白担心她一场過意不去,就送了個小礼物给我,让我原谅她一回。” “什么礼物?是不是前阵子小越拿回来那种?還是這盒子裡装的?” “不是,都不是,”乔芸将那张图稿往她妈跟前一递,“是這個!二嫂說是今年初雪那天画的,送给我希望我喜歡。妈,你說我拿這個去裁缝铺,他们能对照着给我做一身不?你看這多漂亮多衬我!” 罗金莲大字不识,看画還是会的,她瞅了瞅,是挺美,就小声說:“還挺有心。” 這话让假模假样拿着报纸的乔天鸣听见,沒好气說:“有什么心?她来南省多久了?這么长時間都沒登我們家门,就這還有心?還有小芸你也是,沒名沒分的喊什么二嫂?那是妙春堂的郁小姐,同我們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乔越听了不高兴,他觉得自己得为老婆說句公道话,就拿那双黑漆漆的眼盯着他爸,用四平八稳的声调說:“夏夏早先提過,說总是我往郁家跑,她是不是也该過来拜访。” 他话音刚落,四個人全看過来,乔越還有点小得意,冲他爸說:“你說的绝对不让夏夏进我們家门,我就告诉她,我們全家都很忙,安排不出時間,让她别多想,這事不急。” 乔天鸣恨不得揍他一顿,他在忍耐和动手之间犹豫,只见老婆看了過来,眼神裡全是不满。 让你非要显摆家长权威! 让你唱白脸! 還念叨說什么郁家小姐不好,对傻小子不上心,還沒眼力劲儿,說這事从头到尾就是他们家這蠢蛋剃头担子一头热……结果呢?听听乔越說的!人家早想過来,是让臭小子拦住了,拦住是担心做爸的给女朋友排头吃。 所以這是谁的错?要罗金莲說,這還是当爸的错。 好不容易铁树开花,二十多年啊,乔越头一回开窍,人還沒带回来就让你迎头浇下一瓢冷水。换個正常人可能会更加努力给家裡人做思想工作,乔越他正常過嗎?他沒有!他有病! 你看不上沒关系,又不用你帮忙疼我老婆,說到底多大回事? 就這样,乔天鸣跟他老婆罗金莲一等二等急上了火都沒见着人。而乔越已经不是当初那個动不动就耳朵尖绯红的他了,他现在溜了很多,他說乔天鸣忙得很回家的時間都不多郁夏也信,心想好歹是罗大帅跟前第一红人,在南荣庐三省可以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忙也是应该的!正好,自己這边也忙,那就再交往交往,见家长這個事不用着急。 乔天鸣心累,至于罗金莲,她决定拆了自家丈夫的台。她往乔越那边坐過去一些,解释說:“你還不知道你爸?他就是死鸭子嘴硬。” 乔越不吭声。 罗金莲又說乔天鸣对郁夏沒那么大偏见,他就是心疼儿子。二十多岁沒谈過恋爱,头一回就找了個已经生過娃的,做爸的抱怨两句在情在理,不是在针对她。 乔越拿眼神去瞅他爸,他爸僵硬的别开头,乔越回過来說:“看我爸都不同意你讲的。” “……”乔天鸣恨不得拿马鞭抽這蠢货,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他硬邦邦回了一句,“听你妈的,把人带回来看看。” 乔越才高兴了,他好声好气提醒乔天鸣說:“這阵子不行,夏夏還得装病。” 說了這么半天真是……!!! 乔芸看了一出热闹,又想起图稿的事,就问乔越說這個請裁缝做出来沒問題吧?乔越点头說随你高兴。 得了准信,乔芸双眼都笑弯了,赞她二哥眼光好,說郁夏一定是特别好的姑娘,蕙质兰心才貌双全,“那漆盒裡面装的又是什么?” 乔越就打开盖子给他们看了一眼,喜滋滋說:“夏夏亲手做的点心。” “哟,這是水晶桂花糕啊,来我尝尝。”罗金莲就坐在乔越身边,正想拿点心叉子,乔越就把盖盖合上了,抱着不大的漆盒准备上楼。 走到楼梯口他又停下来,对罗金莲和乔芸說:“跟别人聊到永福的洋装你们也多夸夸,夏夏她和张天翔签了合同,能收五成纯利。”他真是一点儿沒把自己当外人,說完淡定的上了楼,罗金莲叹了口气,臭小子越长大越不可爱! 乔天鸣那脸黑漆漆的,他憋了半天才回上一句:“還不是你们齐心协力惯出来的!” 就乔深不气,他将拿来装样子的报纸往身旁一放,說:“小越這样挺好,比以前活泼多了,医生說他身体也好了不少。” 說着,乔深又瞥了一眼放在旁边的报纸,最上面那页刊登的就是永福百货引起关注的高级洋装,都给夸出花来了,他们還客客气气用“郁先生”来称呼郁夏,以表尊重。 坐在客厅這四個人裡面,也就乔深是亲眼见過郁夏的,因为他见過,放下偏见之后,看這個人就很难去挑剔什么。觉得方方面面都挺好,要說唯一的遗憾就是瞎眼跟過其他人。 寡妇都能改嫁,妓/女都能从良,眼瞎谈過一场糟心的恋爱又算得了什么呢? @ 哪怕這年头消息传播速度慢,几天之后,荣省那边還是听到动静了,紧接着又有人在百货公司看到穿在假人模特身上的洋装,一系列八套,实在漂亮。 见到的都去问了,问這是上的新货? 得到答复說這是用来展示的样品,是郁小姐亲手设计的洋装,不過只在南省销售,其他地方沒卖的。 這個說法一传开,就引来诸方抗议。 沒卖的你挂出来做什么?這不是白白吊人胃口? 又有人表示样品也行,她肯出高价,负责人說這是东家的意思,他们做不了主。 “好他個张天翔!早先特地請咱们捧场,咱们带着空白支票来了,他又說不卖!這不是逗人玩?” “张天翔人呢?”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买一套给我,就這套,我一看就喜歡。” “我還全都喜歡呢!去請能做主的出来,我得问问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 “……” 這么迷人的洋装竟然只是作展示用,小姐们看着当真挠心,首战告负之后,她们也還是不肯放弃,有空就往百货公司去,问怎么才肯卖,荣省啥时候到货? 每天都是一样的問題,可愁死人了。 也有脑子好使的,就想到联络人在南省的朋友或者让管家亲自跑一趟,买好捎带回来。 想法不错,派出去的人满心火热赶路過去,换来的還是摇头。 你說郁小姐设计的洋装啊,早卖空了,沒货! 你问什么时候能补上货?這個冬应该不会补了,作坊那边已经在准备春装。至于這一系列冬装,以后应该都不会再做,明年有明年的款。 上别处买东西,只要你肯掏钱沒听說還有办不成的事。就只有他们!在荣省沒有,過来南省還是沒有,你开双倍甚至三倍的支票也沒有。 看你挠心挠肺還有闲嗑瓜子的帮着瞎出主意,說你试试看联系那些买到的,沒准有人愿意让呢。 說着就有個梳着卷卷发穿着這系列洋装的小姐从旁边走過,边走边冲旁边的男士撒娇,說這些首饰都不衬,得去订一套新的。 看她這样你心裡就该有数了,买到的人都觉得自己走大运了,又不是穷疯了谁会让出来? 這洋装穿上身果然同别家不同,真是好看。 好看归好看,回去咋交差呢? 正犯愁呢,就看见有個穿着旗袍,旗袍外披了個狐狸毛滚边斗篷的漂亮女人从旁边经過,同她一道的還有個像青松一样挺拔的年轻男人。這女人像是来买东西,還沒挑好就被展台上的洋装吸引了注意,她往近处走了過来。 “這么看着還真不错。”女人称赞了一声,刚才受了一肚子闲气那個就忍不住开口,“别看了,你看出花来他们也不答应卖,开几倍的高价都不卖。” 那年轻小姐来了兴趣,她看過来,问:“你也是来买洋装的?买给谁?” “给表妹,她說荣省那边沒上货,让我从南省带一套回去。” “荣省的嗎?我以前也在荣省待過,是哪位小姐?” 帮忙跑腿并且白跑了一趟的年轻男人就說:“姓王……嗨,我和你說這個做什么?”他摇摇头准备走人,准备回去想想怎么同表妹交代,就听见旁边人问,是不是王娇娇小姐? “你同表妹认识?” “认识,当初王小姐关照我很多,我心裡一直挺感激她。永福這边的洋装是可以量身定制的,你怎么不试试看?” 王表哥還挺懂,說那么多請帖递過去,郁小姐都沒接,那是個噱头,认真你就傻了。 “她不接帖子,你可以试试登门拜访,說不准合了眼缘就谈拢了呢?” 王表哥基本沒抱希望,他又一想,是可以试试登门拜访,要還是不成,也尽力了。這么想着,他回去收拾了一番,半下午去了郁家大宅,本以为十有八/九见不上,沒想到,稀裡糊涂就被人带进去了。 他被带到会客厅,管家請他等会儿,等了差不多半盏茶的時間,就听到脚步声,他赶紧站起来,還给了個笑脸,想给对方留下好印象。等看清楚来人是谁,他傻眼了。 “怎么是你?” 是的沒错,這個倒霉表哥在展台前撞上的就是临时起意想出来转转的郁夏,同她一起的是郁时清。 郁时清就是個不太出来浪的,更别說郁夏。她過来南省以后极少出门,哪怕想走几步,郁家大宅也够转悠了。 王小姐這個倒霉表哥也算运气好,让他撞上了正主不說,再加上郁夏对王家母女印象深刻,当初能顺利聘上永福百货的售货员還是托她们的福,今儿临时起意,想着投桃报李。 郁夏见過王小姐,知道对方喜歡什么适合什么,就不用再约见她,只是告诉這個至今還活在梦裡的表哥說,她這边会在一個月内把图稿交给张天翔,其他部分是制衣作坊负责的,又說冬天跟着就要過了,不久就该开春,做春装怎么样? 她說完這人就猛点头,春装好啊,春秋两季都可以穿。 托百货公司展台上那些洋装的福,郁夏在三省爆红,认识她的都在吹嘘她那些传奇经历,不认识的都在打听這是個什么人。 荣省這边,王娇娇接到她表哥传来的好消息睡着了都差点笑醒過来,還是她运气好,最早认识郁夏不說,也一直很欣赏郁夏,欣赏到那段時間在永福败活了不少钱。 有人欣喜就有人崩溃。 蒋家那头,蒋仲泽看着拆掉纱布露出来這张坑坑洼洼的丑陋的脸,他一拳砸在镜面上。又听說郁夏和张天翔的合作非常成功,就感觉喉咙腥甜,他气到内伤,几欲吐血。 凭什么呢? 倒霉事都是自己的,好事全让她占了! ※※※※※※※※※※※※※※※※※※※※ 昨晚被窝裡进了风,今天感冒头晕,写得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