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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商业奇才(万字大更)

作者:从南而生
叶信芳有些怀疑,是不是从定计划那天,就应该开始看黄历。

  或者說哪一天开业,为什么不找個大仙算一算呢?

  他费心尽力的画出一個现代食堂那种蒸炉,然后铁匠拿着那张图纸反复的打量,只觉得叶信芳是個吃饱了沒事干的读书人,见天的异想天开。

  铁匠在问清楚楚叶信芳要做什么,带着“你神经病嗎”的眼神反问:做個普通的铁炉子不行嗎?

  大概就是比路边煮茶叶蛋的那种炉子大一些的,能放得住蒸笼的那种。

  叶信芳偏不要。

  最终,四四方方的铁炉子,在叶信芳的一再坚持下打了出来。

  与他想象中,闪闪亮的情况截然相反,做出了一個类似于街边烧烤架那样的东西,就是形状是正方形。

  文科学霸理科学渣的叶信芳,突然不确定的意识到,那种蹭蹭亮的难道不是铁,而是不锈钢?

  取货的时候铁匠死死的拉着他,生怕他跑了。

  关键是,沒有轮子,死沉死沉的,叶信芳虽然锻炼了大半年,也不能改变他是個书生的事实。

  最后還是路過的胡威武,路见不平,鼎力相助。

  并且,古代铁器,很贵的……

  這种奇形怪状的定制货,铁匠還默默的表示:要加钱。

  叶信芳只觉得心肝都在滴血。

  “你打這個干什么?”胡威武满是好奇。

  “做些吃食在私塾门口卖。”叶信芳努力打起精神来。

  “卖什么?”

  “包子馒头……”

  胡威武扛着铁架子脸不红气不喘,“不是有一家了嗎?你们家做的特别好吃?那我一定要尝一尝。”

  “也……也沒有……”叶信芳也尝了家裡女人做的东西,說实话就是量足這一個优点了。

  “那你折腾什么?”胡威武就不解了。

  “图方便,就在私塾门口,学生们出门就能买到。”叶信芳耐心的解释。

  “這大冬天的,你一家子女人,過两天你就要去考试,這铁疙瘩谁帮你搬?”胡威武提出了一個非常现实的問題。

  叶信芳会做生意嗎?

  很显然,不存在的。

  对于他在现代的人生,只能這么总结: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创业又不会,最后只能一路读书读到了留校任教。

  也许有人问,一個孤儿凭什么能读那么多书?

  年年拿奖学金、扶贫助学基金,外加笔耕不辍经常投稿。

  当然大头還是国家助学贷款。

  一個文科大佬,能提出市场這個观点已经是他的极限,至于其他的,叶信芳是真的从未考虑過。

  叶信芳将眼光转向了提出這個問題的人,满目都是期待,“胡捕头,听說你一個人住?”

  胡威武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会做饭嗎?一個大男人,做饭很艰难吧?”叶信芳继续问道。

  胡威武却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会做饭。”

  “一個大男人,做饭也确实不容易,天天出去吃很费钱……”

  叶信芳:???

  大哥你再回答一遍,這不是标准答案。

  “一個人住,俸禄只有那么多,肯定只能自己开火了。”胡威武非常自然的說出来。

  你不是個糙汉嗎?這么沒脾气的嗎?

  他要說的话就這么胎死腹中。

  一进家门,看到坐着绣花的叶善安,胡威武還吃了一惊,“這小子還会绣花呢?”

  叶善安偷偷的瞪了他一眼,嘴巴耷拉着不高兴。

  “哥,這么快就带回来了?娘,嫂子,炉子回来了!”叶珑满脸都是高兴,小跑着冲到面前。

  看到抬着铁架子的胡威武,顿时止住了脚步,吓得還往后退了两步。

  叶珑养了大半年,已经不是之前瘦的只有一把骨头的样子了,脸上满满都是少女的胶原蛋白,常年在家做绣活,皮肤雪白,此刻看到生人,秀美的脸上飞起一抹娇羞。

  胡威武在叶家隔壁住了這么久,還是第一回看到叶珑。上次张平安来退亲,叶珑只是趴在院门后偷看,沒敢出院子。

  胡威武原本四处打量院子内场景的眼睛,顿时停住了,只看得见眼前的這一抹颜色。

  常年日晒的黑脸,悄悄的红了。

  微微低下头,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不要多看。

  待张氏和杨慧出来后,叶珑躲在她两人身后,不敢出声。

  妞妞却是個自来熟,仗着自己长得可爱,从来不怕生,脆生生的喊了出来:“胡叔叔,你的脸怎么红了?”

  胡威武心裡却很苦,就你眼睛尖,個熊孩子!

  众人闻言,细细打量起胡威武来,還是张氏开口邀請,“搬炉子累到了?赶紧坐下来喝杯茶水。”

  “小妹,来客人了也不知道端茶。”张氏责怪。

  胡威武闻言抬头,看见对方进屋的背影,只觉得连背影都那么好看。

  杨慧還沒有觉得什么,毕竟已为人妇,外男不好多看,张氏却挑了挑眉,心中却還沒有下决定。

  叶珑刚刚将茶水弄好,就见旁边站着一個小身影,“姑姑二奶奶让我来端茶。”

  “你小心着点,别烫到。”叶珑笑着說道,放下茶壶就开始去厨房裡洗菜,准备做饭。

  坐在客厅裡的胡威武,见奉茶的不是叶珑,脸上還有几分失望,很快就笑着打趣,“几天不见,叶兄弟你连儿子都有了?”

  叶信芳也是笑,“族裡的侄子,在我家做個学徒。”

  “学徒,学绣花?”胡威武更是惊讶。

  叶善安将茶水放下,跑到叶信芳身后站定。

  “不拘一格,因材施教,行行出状元,也许這孩子日后会成为一代大家。”叶信芳摸了摸善安的脑袋,小男孩听了這话,立马将头抬得高高的,小胸脯挺的直直的。

  “還是你们读书人会說话。”胡威武颇有几分看大舅子的眼神,表情真挚的拍马屁。

  “胡捕头,听說是军户?”张氏像是拉家常一般,不经意的问起。

  胡威武忙打起精神来,“我老家在明越府,自打开朝就是军户,代代相传的。”

  “明越府,這么远你怎么调到我們青山县来了?”张氏不解。

  胡威武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刚要开口,就被叶信芳打断,“娘,你问那么多干嘛?”

  张氏瞪了叶信芳一眼,“随便问问。”

  “沒事的,叶兄弟,沒什么不能說的,伯母,我性子直,在军中得罪了人,就被调到這裡来了。”

  张氏闻言唏嘘不已,“那些大官,可惹不起的,你家中父母身体可康健?”

  胡威武脸上露出一抹缅怀之色,“十年前,明越府战事起,父母都沒了。”

  “那……”张氏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怜悯,继续问道:“你家中還有其他人嗎?”

  胡威武人高马大的汉子一個,此时看起来却有些惆怅,摇了摇头,“两個哥哥死在战场上,還有個姐姐,难产沒了。”

  “好孩子,别想那些了,战场苦,现在总算不用打仗了,你既然来了我們青山县,就索性在這安家,好好的一個大小伙子,将日子過好,這样你爹娘兄弟在天上才能安心。”张氏安慰道。

  “伯母,您不用担心,都過去這么久了,我都想明白了。”胡威武咧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张氏心裡只觉得,虽然這小伙皮肤挺黑,牙齿倒是怪白的。

  叶信芳不好开口的,张氏轻言两语就說定了,胡威武也是一副十分愿意的样子,每日叶家提供一顿伙食,胡威武帮忙搬铁炉子。

  胡威武在叶家吃完饭才离开的,叶信芳觉得天天来来回回的搬,就提供一顿伙食有些抠门了。

  张氏却得意洋洋,嘲笑道:“你個书呆子懂什么,给多了人家自己還不愿意呢。”

  叶家的吃食小摊,就這么风风火火的开了起来。

  第一天,生意确实火爆。

  然而并沒有什么卵用。

  叶家人就觉得不对劲,一家人终于开始动用不太灵光的脑子思考了。

  先,這是人家私塾门口,不是說你要摆摊就给你摆摊的。

  私塾裡的老秀才,還算是比较好讲话的人,看叶家小本生意,又是老街坊,只收了一天五文钱的摊位费。

  只不许用明火,怕弄得烟熏火绕的,污了他读书人的地盘。

  這点叶家人同意,因为本来就只打算点炭。

  其次,一個铁炉子下面烧着炭,然后架上一口大铁锅,锅裡烧着热水,上面蒸着三格蒸笼,裡面热着包子馒头。

  就是叶家人自己也嘀咕,這不還是炉子上架口锅嗎儿子/相公/哥哥/七叔到底在折腾什么?方形更好

  出于对读书人的盲目尊重,叶家人都沒有当面质疑。

  這個蒸炉的作用,不在于加热,而更多的在于保温。

  所以這包子馒头本来就是熟的。

  這熟食从哪来,叶家厨房裡蒸熟的,自家厨房蒸包子要不要成本啊?

  当然要。

  叶家宅子是在青山县城,搁现代的說法,就是城市户口。這种户口有什么好处?好处就是:别人吃菜,自己种,而城裡人,买;别人烧柴,自己砍,而城裡人,买。

  烧火是有成本的,柴禾全是买的,一担柴就要一文钱。

  叶家人不過蒸了几笼包子,就用掉了半担柴。

  初一看不算什么,细水长流下来也是一笔大开支。

  而且,叶家那边的蒸炉下還烧着炭呢,炭可比柴贵。

  一天下来,就烧掉了十几文的炭。

  再次,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叶信芳开始深深的认同這句话。

  人家为什么是开包子铺,而他们偏偏要作死开包子摊。

  夏天的时候還能用荷叶盛包子,冬天的时候,有铺子的就可以拿盘子盛,再不济就拿自家种的芭蕉叶。

  叶家摊子上也有小桌子,大冷天的沒人愿意坐,风一吹就凉凉了,学生们都情愿买了带走。

  叶信芳家,也沒有芭蕉树。

  一开始张氏偷偷摸摸跑去摘人家的芭蕉叶,不過摘了两片就被现了,差点追得张氏满大街跑。

  叶子不够,拿什么装包子?拿纸。

  张氏打算用叶信芳从前练字的纸,叶信芳不愿意,上面全是黑墨写的字,看着就脏。然后,一家人就买了一沓油纸,這种纸非常耐折,并且防水,价格嘛,就不便宜了,张氏卖包子的时候一张一张的用,就感觉心疼的抽抽。

  最后,這样七算八算下来,不计买铁炉子的钱,光炭火、木柴、草纸,加上制作包子的成本。

  在叶家這一家子商业奇才的辛勤运作下,叶家包子摊,终于!

  实现了!

  负盈利!

  一天亏了五十文!

  一家子干得热火朝天,晚上数钱越数脸越难看。

  杨慧满脸都是愧疚,自我检讨,“都是我不好,不该出這個主意。”

  “慧娘,不管你的事,要真是平分责任,這裡每個人都跑不掉。”叶信芳一說完,除了三岁的妞妞,個個都低下了头。

  “既然已经這样了,我們得反思一下,为什么会亏本?”叶信芳觉得自己真的是最失败的穿越者,别的穿越者,随随便便一個主意,就能挣得盆满钵满,而他已经這样苦心孤诣了,還是血亏。

  真的,天生不是做生意的命。

  “花销太大了,得不偿失。”张氏先开口,說着瞪了叶信芳一眼,“都是你,非要烧炭!要我說,直接到饭点提個篮子去卖,照样是热腾腾的。”

  “這不是,再苦不能苦孩子嗎……”叶信芳喏喏解释。

  “穷人家的孩子就得吃苦!”张氏只觉得叶信芳今天酸溜溜的,往常怎么沒现這個儿子這么有良心。

  张氏懒得听他叽叽歪歪,直接下决定,“明天不烧炭了,太浪费。”

  “娘,那油纸還用嗎?”杨慧有些心疼。

  张氏点了点头,开口道:“用,你们裁小一些,今天的太大了,照着今天的纸,一张裁成四张。”

  “那不就只有掌心大?拿不住包子。”叶信芳不太愿意,這样也太难看太抠门了。

  “你不愿意,那就收钱,一张油纸一文钱,你看看他们情愿怎么选!”张氏沒好气的說道。

  生意惨淡,将原本脾气就不好的张氏,逼得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不烧炭了,那炉子還搬嗎?”叶珑小心翼翼的问道。

  “還搬什么搬!”张氏一脸不高兴,“過几天就把那炉子卖了!”

  “别急着卖,我想想那炉子能干什么。”叶信芳不太情愿。

  张氏到底是向着自己的儿子,沒有继续反驳。

  第二天,经過一晚上的鼓气,一家人又重整旗鼓,斗志昂扬的开始了商业征途。

  学子们拿着巴掌大的油纸,风一吹就凉凉的包子,狠狠的骂了几声奸商。

  生意到底是比不上昨天了,但总算沒有亏本了。

  而叶信芳請铁匠做了個方形铁丝網,他不愿意卖掉炉子,想试试看能不能做点烧烤卖。

  一家人也很配合,沒說什么,就帮忙穿了一晚上的签子。

  第三天,私塾门口烧烤生意,确实很新奇,就是這份新奇,搞出了大新闻。

  私塾裡午时放学,中午休息一個时辰,下午继续上课。

  一下了课,学子们便呼啦啦的跑出私塾。

  叶家的包子摊在這摆了两天,也有了几個回头客。

  张氏脚边放着一個大篮子,用厚厚的干净白布盖着,立面是热的馒头包子。

  而她手上动作不停的反转,铁網上的穿了签子的肉片,烤的嘶嘶作响,泛着焦黄色的诱人光泽,她小心翼翼的拿刷子,轻轻的涮上一层油。

  又抹上一层提前调好的酱料。

  沒有孜然粉,叶信芳便拿酱料替代,他调的酱料非常特殊,其他人都不会。

  不多时,喷香扑鼻,张氏只觉得自己的味蕾都在颤动,咽了咽口水,脸上挤出一個慈祥的笑容。

  沒有人教她,老太太硬是无师自通的给自己立出了一個和蔼可亲的邻家老太太人设。

  “新鲜的肉片诶,一文钱一串诶,不好吃不要钱~”张氏见人流靠近,便主动叫卖起来。

  “老婆婆,我要两個馒头。”不過十岁大的小男孩,一身衣服十分朴素,却洗的干干净净,小脸仰起,甜甜笑着跟张氏說话。

  一般人看到這种可爱的场景,估计心都要化了。张氏脸上笑眯眯的,心裡却骂了一句小穷鬼。

  将两個馒头勉强用油纸包好,“拿好了,小郎君,暖暖热热的,吃饱了不想家。”

  “谢谢婆婆。”小男孩笑了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婆婆這有新出的吃食,烤肉片,要不要买两片尝一尝?很便宜的,只要一文钱一串。”张氏笑着问道。

  “不了,婆婆。”說完狠狠的吞下口水,将铜板递過去,转身回了私塾。

  张氏還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一文钱就那么薄薄的一片肉,大多数人還是觉得太贵了,因而只看不买。

  還有跟過分的,有的学生买了馒头包子,也不急着走,就站在小摊子面前吃,吃一口馒头,然后深吸一口烤肉的浓香,吃一口,吸一口,吃一口,吸一口。

  张氏看着别提多生气了。

  “老婆婆,這肉片给我来一串尝尝。”一個面容普通,身着一身一看就不便宜衣服的少年开口說道。

  张氏顿时眼前一亮,再一看他身边,有個七八岁的小孩,一身衣服料子一看就感觉老贵了,這两人明显是一起的,她心裡想着大主顾来了,脸上笑容更深。

  不知道为什么,张氏觉得這两人有些眼熟。

  “小少爷,尝尝看。”张氏還特地拿油纸抱住签子,递给小少年,

  不用弄脏自己的手,小少年很满意。

  旁边的小男孩一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扯了扯他的袖子,翻了個白眼,很是不高兴的說道:“要回家了,不要在外面乱吃。”

  小少年一口咬下去,辛辣、火热,刺激着他的味蕾,两眼一亮,怎么会這么好吃,明明是最普通的猪肉,烤過之后怎么会变得這么美味!

  “婆婆,太好吃了,给我再来两串,不!十串!”小少年神情激动,“婆婆,怎么可以這么好吃,我以前吃過别人烤的肉,都不如您的!”

  张氏得意一笑,“我涂的酱料,可是我的独门配方,一般人都吃不到的。”

  旁边的小男孩皱了皱眉,“我們该回家了,我都饿了。”

  小少年直接扔了一小块银子過去,“婆婆先拿着,等我吃完了再找给我。”

  张氏老脸笑得跟一朵菊花一样,手脚麻利的拿了十串肉片给他。

  “表哥,该走了,找完钱就回去。”小男孩见小少年不理他,提高了声音。

  小少年沉迷在吃肉的愉悦中,敷衍的应了几声,“吃完就走,吃完就走。”

  小男孩双颊气鼓鼓的,看着就想戳破,张氏笑眯眯的问道,“這位小少爷,您要不要也来两串尝一尝?”

  “不要!我非常质疑你家的食物,你的脸這么脏,你做出来的食物怎么可能干净?”小男孩断然拒绝,說出的话還很不好听。

  张氏因为生火的原因,脸上還沾了不少灰,她怕其他人說道,就拿起旁边的油纸擦了起来。

  “表弟,尝一口吧,很干净的,放心,绝对沒問題,可好吃了!”小少年拿起肉串往小男孩的嘴巴裡塞。

  “我不吃,我不吃!”小男孩满脸都写着拒绝。

  小少年一边往他嘴巴裡塞,還一边解释,“你不是說饿了嗎,吃一口,就吃一口!”

  眼见着那签子就要戳到他脸上,小少年迫于无奈,张嘴咬了一小口。

  只是很小的一口,刚进嘴巴裡,還沒来及吞下去,小男孩就觉得一阵恶心上涌,“哇”的一口就吐了出去。

  而恰巧此时,张氏脸上的黑灰被油纸擦干净。

  小男孩伸手指着张氏,瞪大眼睛,那模样活像是死不瞑目一样,“原来是你!你就是专门来克我的!”

  又是一阵恶心上涌,扶着小少年呕吐起来,刚刚吐完,就捂着肚子,脸色惨白的叫疼。

  小少年都吓傻了,刚刚吃进嘴巴裡的肉片,依旧是非常美味,忍着心痛吐了出来,手足无措的扶住小男孩。

  “表弟,你别吓我,我們去看大夫!”

  张氏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旁边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吃死人了,吃死人了!”

  這裡离县衙很近,胡威武和他手下的几個捕快,正在一旁的街道上巡街,听到這边有动静,很快就赶過来了。

  胡威武一进人群,就看到靠在少年身边的小男孩,這個少年和小孩,他都认识,小男孩原本粉雕玉琢的脸上此时一片惨白,此时他正巍颤颤的举起手,指着张氏:“肉是不是坏了……”

  少年听他這么說,心裡更是充满了惶恐,一时想到表弟要是死了怎么跟姑姑交代,一时又想到自己吃了那么多烤肉,会不会死……

  少年此时突然福如心至,电光火石之间,认出了张氏,“原来是你,上次你還要对我們动刀子,我表弟不就是嘴巴坏了点,說了你儿子几句,你至于下毒害我們!”

  糟糕,把心裡话說了出来,低头只见小男孩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死死的盯着他。

  胡威武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直接上前将小男孩抱了起来,看着张氏道:“伯母,您先在這裡待着,我送他去医馆。”

  “他……会不会有事……我杀人了嗎?”张氏开口,神情中满是惶恐。

  胡威武见老太太吓得這副模样,柔声安慰道:“您先别急,好好想想刚才生的事情,也许他只是吃坏了肚子,不是中毒……”

  “对,对,对,我又沒有下毒,我怕什么……”老太太强行稳住了心神,但還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胡威武又对手下叮嘱了几句,就抱着小男孩急匆匆的跑去医馆。

  小少年看着捕头与卖吃食的老太太熟识,害怕他会下黑手,便紧紧的跟在后面,胡威武常年行伍,岂是一個小书生能追的上的,跑了沒多远就甩开了他。

  小少年狠狠的剁了剁脚,转头往姑姑家跑去。

  叶信芳本在家中苦读,忽然就听到有人在外面把门敲得震天响。

  打开门一看,大冷天裡,一個一身缁衣的捕快,跑的满头汗,“快,跟我走。”

  拉起叶信芳就往外跑,叶信芳一头雾水,“生了什么事,差爷,這是要去哪?”

  家中的叶珑和杨慧都跑了出来。

  “胡捕头让我来告诉你,你娘的摊子吃死人了!”那捕快满脸都是焦急。

  叶珑吓得惊呼一声,“怎么会這样!”

  杨慧脸色苍白,身形晃了晃。

  “我娘在哪?”叶信芳有些担心张氏,脑补出一個老太太此时孤独的待在牢房裡,顿时心下一阵抽疼。

  “她還在她摆摊的地方,我們头留了几個人在那守着,他自己送吃坏的那個人去医馆了!”那捕快见叶信芳還不跟他走,简直要急死了。

  叶信芳安抚的看了妹妹和妻子一眼,“慧娘去陪着娘,我跟這位差爷去医馆看看什么情况,小妹留着看家。”

  “哥!”叶珑眼泪掉了下来,心裡非常害怕。

  叶信芳朝他笑了笑,神情温柔,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乖,在家等着,不会有事的,我們又沒有真的下毒,顶多是吃坏肚子,打不了赔光家产,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在家等着我們。”

  叶珑抿了抿嘴唇,带着哭腔說道:“你们一定要,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叶信芳郑重的点了点头。

  一路上叶信芳也沒有问出更多的內容,因为那捕快也是才到案现场,根本就不了解情况。

  却說那小少年连滚带爬的跑到他姑姑家,抓着守门的仆人就问,“我姑姑呢,我姑姑呢?”

  仆人见他焦急,直接将他送到后院。

  恰巧,他姑父也在,正跟他姑姑吵架。

  桌子上摆着一桌丰盛的饭菜,却沒有人动筷子。

  “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害得杨姨娘心疾都犯了,小小年纪心性如此歹毒,肯定是你教的,你這個毒妇!我以后也不用指望他养老了,我有传之就够了!”

  小少年一冲进屋子裡,就看到他姑父怒气冲冲的指着他姑姑骂,那脸红耳赤的样子,活像有深仇大恨一般。

  小少年脑子一冲,开口喊道:“不许你骂我姑姑!”

  他姑父更是生气,指着那美貌妇人,骂道:“你看看你侄子,就這么闯进来,還有沒有一点规矩!”

  那美貌妇人却是一点也不在意丈夫的跳脚,慢條斯理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问道:“平儿,你表弟呢?怎么就你一個人回来了。”

  “姑姑,表弟被人下毒,要死了!”小少年杨平一开口就是深水□□。

  美貌妇人身子瘫软在椅子上,双手颤抖着,茶碗都拿不住,哐当掉在地上,砸成了碎片。

  原本满脸怒气的姑父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看到美貌妇人那样子,上前将她扶了起身,紧跟着逼问杨平:“怎么回事,說清楚,他人呢,他在哪?”

  “捕头把他送到医馆去了……”

  “哪家医馆?你這孩子要急死人啊!”杨平他姑姑强行打起精神来,抓着杨平的衣袖逼问。

  “我……我不知道……”

  “别问他了,青山县总共就那么几家医馆,還都在一條街,我們先過去!”关键时刻,還是他姑父拿主意,完全不去提刚才夫妻之间的剑拔弩张,脸上满是担忧。

  說到底,吵架的时候,口不择言,什么话都能說出来,可宋修之是他唯一的嫡子,怎么可能不上心。

  這头叶信芳和捕快两個人,跑到医馆一條街的时候,那捕快才想起来胡威武沒說去哪家医馆。

  “我知道在哪。”叶信芳熟门熟路的进了一旁的王氏医馆。

  捕快跟在叶信芳身后,直接进了医馆后院的一间小房子,只见到王老大夫已经在摸脉了,而胡威武一脸紧张的看着小男孩。

  那個小男孩此时的脸色已经不是当初的惨白,而是蜡黄蜡黄的,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叶信芳也认出了他,县试时讥讽他的那個嘴欠小男孩。

  也是县试的案——宋修之。

  這個小房间裡,此时众人均是一副肃穆的模样,唯独一人,老神在在的端着茶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正是那位致仕的老刑部尚书孙茂行。

  “怎么样了?”叶信芳怕打扰到老大夫,轻声问胡威武。

  “還在诊断。”胡威武小声回到,转而皱了皱眉,问那捕快,“患者的家属呢?”

  那捕快愣了一会,“头,您沒跟他說送到哪個医馆啊。”

  胡威武立马道:“你在裡面也帮不上忙,去医馆外面等着,看到他家属来了就引进来。”

  “唉,有点像是风寒,又像是伤风,老朽也有些拿不准。”老大夫摸了摸胡须,认真的打量着小男孩宋修之,“小娃娃张开嘴巴,我看看舌苔。”

  宋修之一脸萎靡的张开了嘴巴。

  一旁坐着的老爷子,原本在偷偷摸摸的移动棋盘,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在对方张开嘴巴的一瞬,精神一振。

  叶信芳和胡威武什么也沒有察觉到,但看两位老人家神情都突然郑重起来了。

  “孙老,您觉得是不是?”老大夫只說了一半,剩下的沒敢說出来。

  老爷子眉头皱了起来,叹息道:“人心歹毒啊。”

  叶信芳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师父,王老大夫,您二老就别打哑谜了,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会不会死?”

  原本半躺着捂着肚子的宋修之,此时费力的撑了起来,“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的神情中充满了难過,撇了撇嘴,哭了出来,哽咽着道:“我要我娘,我都要死了,我要见我娘……”

  “死不了,别哭。”老爷子难得温柔了一回。

  老大夫对身边的药童叮嘱了几句。

  不多时,就见那药童端了一大盆水過来,摆在宋修之的面前,小男孩不明所以。

  “信芳,喂给他喝。”老爷子开口。

  叶信芳沒有多问,端起盆子就往小男孩嘴巴裡灌,小男孩很配合的张开了嘴,大口大口的往下喝。

  铁盆温热,倒也不必怕宋修之烫到或者凉到。

  直到宋修之差点呛到,他才委委屈屈的开口,“咸的……”

  老大夫慈祥的看着他,“喝吧,喝完這盆再說话。”

  宋修之继续牛饮,大口大口的吞咽,叶信芳端着盆子喂给他,对方小小的脸,差点铁盆给淹沒。

  宋家一行人匆匆的赶到医馆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這副场景。

  “你在做什么!”杨平一声厉喝,他认出了叶信芳,只以为叶信芳是要杀人灭口,

  吓得叶信芳差点盆子都拿不住,而此时正好宋修之喝完最后一口水整個肚子都鼓了起来。

  一個七八岁大的孩子,被人强迫着灌水,两眼通红,身上還有不少打湿的地方,形容十分狼狈,如同一朵被摧残折磨的小白花。

  宋修之两眼泪汪汪的看向宋夫人,吸了吸鼻子,出一声如同奶猫一般的叫声,“娘……”

  宋夫人一個箭步冲上来,将宋修之揽入怀中,轻柔的拍打抚摸,這個就算跟丈夫争吵也会努力保持仪态的女人,此时眼眶微红,头因为奔跑而显得十分凌乱。

  “我表弟不就是說了你几句,用得着杀人灭口嗎?你這個人心思怎么這么歹毒?”杨平恶狠狠的盯着叶信芳。

  听他這么說,宋家人全都对叶信芳怒目而视。

  “别哭了,還沒完呢。”老爷子闲闲的开口。

  老大夫看向药童,“按照我跟你說的做。”

  药童胆子小,但還是点了点头,走到宋修之身边,小声道:“张开嘴巴。”

  关系到自己的小命,宋修之总是格外的小心,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药童伸出食指和中指,直接插进他的嘴巴裡,伸到他嘴中和舌根部,猛戳硬动,宋修之一想到刚才看到的药童指甲缝裡還有一些黑黑的不明物质,也不知是生理作用還是心理作用,一阵强烈的呕吐冲动。

  抓掉药童的手,弯下身子,叶信芳赶忙将铁盆放在他面前,宋修之哗啦哗啦的吐了出来。

  他的小脸上满是痛苦,一口一口的往外吐,全是黄颜色的液体。

  而更让人绝望的是,老大夫跟药童說:“再去调一盆盐水。”

  宋修之只觉得自己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一阵一阵的恶心感上涌。

  宋夫人看得满脸都是心疼,却因为是老大夫开口的,不敢說话。

  宋老爷却是松了一口气,大夫還在治疗,說明還有救。

  杨平神情焦急,凑到老大夫身边,“大夫,我也吃了他们家的烤肉,您给我也把把脉,我要不要喝盐水?”

  老大夫也沒有拒绝,让他坐下,伸手搭脉,沉吟片刻,方道:“少年人,你問題很大啊。”

  杨平顿时紧张了起来,只听那大夫继续开口說道:“火气太旺,阳气過剩,最近是不是起了淑女之思?”

  翻译過来:少年,你是不是春梦做多了?

  杨平顿时脸涨的通红,一屋子的人听到這话,顿时鸦雀无声。

  就是正在呕吐的小表弟,也在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看了一眼,送了他一個白眼后,又继续对着盆思考人生。

  “你吐好了嗎?”小药童端着新调好的盐水,怯生生的问低着头、但不再呕吐的宋修之。

  宋修之吓得一個哆嗦,但還是鼓起勇气看向那一大盆水。

  叶信芳很积极的上前帮他端着盆。

  小药童端着他的呕吐物往外跑。

  似乎是找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药童回来后,就看着宋修之喝水,等他终于喝完,脸上的神情已经是跃跃欲试。

  宋修之吓得都快哭出来了,颤抖着问道:“你……你刚刚洗手了嗎?”

  “洗了洗了。”小药童欢快的答道,還摊开手掌给宋修之看。

  “你指甲缝裡這么脏,骗鬼呢!”宋修之也明白了老大夫要干什么,他好想换個人来帮他催吐。

  “我常年碰药材的,指甲缝裡难免有残留,其实不脏的。”小药童认真的解释。

  宋修之是真的要哭,這還不脏?药材就一定干净嗎?话說,你是一直沒洗干净過吧?

  “大夫,我儿身体到底怎么了?”见宋修之面色已经好很多了,宋老爷這才开口问道。

  “他中毒了。”

  宋夫人心下一惊,忙问道:“什么毒?”

  “砒/霜。”

  众人面色大惊,宋夫人更是直接整個人都瘫软下来。

  “你什么毒什么怨,犯得着让你娘下砒/霜?”杨平直接冲到叶信芳跟前,一拳揍了上去。

  “杨平你是不是傻?”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气若游丝的宋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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