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顧問
1995年4月5日，清明節，早上9點。
尉文淵腳步匆匆的來到了XH區的東湖賓館，向聯合工作組組長李延林彙報調查情況。
“1994年9月份，遼國發做空314國債期貨，交割時無法支付對應的實物券，違約形成債務4.46億元……”
“1995年2月23日，遼國發做空327國債期貨，違約形成的債務16.27億元……
“1995年1月16日至3月8日，遼國發以虛假代保管單抵押融資2.65億元……”
“1995年2月23日至3月31日，遼國發通過14家證券公司，用虛假代保管單套取資金，涉及金額共計16.34億……”
“胡鬧！完全是胡鬧！”
李延林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斥責道：“幾十億的窟窿，居然毫無察覺，還要靠一個雲城的在校學生提醒才發現，尉文淵，你們交易所在這件事上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李組長，我們工作上確實出現了……”
“現在不是檢討的時候，你不要報細賬了，先把總體情況說清楚。”
尉文淵顧不得擦拭額頭的冷汗，把手上的打印文件翻到最後一頁，彙報道：“遼國發共計形成了44.38億的債務，我們查封了他們的相關賬戶，對其剩餘業務逐筆清賬，以4月4日的市場收盤價計算，資產總額共計35.17億。”
“也就是說，還有9.21億的窟窿沒法填上？”
“暫時是這樣的，我們還在繼續追查遼國發的相關賬戶，應該還可以再挽回一些損失。”
李延林把尉文淵拿着的文件要了過去，帶上眼鏡，坐在窗戶邊仔細翻看了一遍，憂心忡忡的說道：“光你們一個交易所，就弄出來了將近10億的虧空，其他地方肯定還有不少，這個爛攤子，比萬國證券大10倍都不止啊！”
尉文淵無言以對，只能靜默。
李延林摘下眼鏡，思考了片刻之後說道：“早一天發現問題，就能多追回一些損失，工作組要加快進度，伱去通知所有組員，一個小時之後在證交所開會，商討如何去江城和遼州等地調查取證。”
尉文淵應了一聲，轉身就要離開，結果又被叫住了。
“讓狄野也參加會議，這次多虧有他，不然窟窿都要大到捅破天了。”
“是。”
在尉文淵彙報情況的時候，狄野正在浦江證交所的一間辦公室裏給馬克·安德森寫電子郵件。
安德森本來和狄野約好，在4月1日同時發佈支持WebP圖片格式的新版瀏覽器，結果卻毀約了，把時間提前了一天，3月31日在山景城開了個盛大的發佈會，搶先發布了支持WebP圖片格式的Netscape1.1瀏覽器，大肆宣揚網景是萬維網的領導者，擁有制定web技術標準的能力和權力。
這廝臉皮很厚，事後發了封道歉的郵件，說他不小心算錯了時差，以爲美國的3月31日和中國的4月1日是同一天。
狄野本來就打算讓網景當出頭鳥，吸引W3C以及微軟的注意力，自己躲在後面猥瑣發育，因此喜聞樂見，回信嘲諷幾句之後就輕輕放過了，然後拿出自己炮製的CSS標準文檔，引誘安德森，讓他去德國開會時和自己一起懟W3C，強行推廣這個標準。
安德森的技術嗅覺很敏銳，早在去年12月份W3C在芝加哥開第二次會議的時候，就注意到了CHSS，還和哈肯·維姆·萊用電子郵件論戰過，當時他覺得CHSS太弱了，不值一提，所以沒有在Netscape瀏覽器裏提供支持。
但是狄野拿出來的CSS不一樣，是非常成熟的版本，安德森看完之後立刻上鉤了，因爲CSS不僅能大幅提高網頁的美觀度，還能讓瀏覽器的研發難度提高一個數量級，營造技術門檻。
“親愛的馬克，我很高興你們決定支持CSS標準，至於渲染引擎的研發工作，我這邊也纔剛剛開始，進展不是很順利，希望能在德國和艾瑞克·比納當面交流……”
安德森是個商業天才，但不是一個編程天才，當初在NCSA研發Mosic瀏覽器的時候，找了一個編程高手合作，此人名叫艾瑞克·比納，據說可以一天工作18個小時，能力非常出衆，現在專門負責研發Netscape的渲染引擎。
1995年之前，瀏覽器的渲染引擎比較簡單，只需要解析HTML文件，將內容繪製到屏幕上即可，但是有了CSS之後，要解析網頁中有哪些節點，節點的CSS定義以及他們的從屬關係，從而計算出每個節點在屏幕中的位置，所以技術難度變高了很多。
雖然狄野的記憶裏有Firefox和Chrome等21世紀的瀏覽器做參考，但是由於互聯網環境以及軟硬件的差異，小紅花弄出來的渲染引擎有不少錯誤，需要手動調整，所以他希望安德森能把艾瑞克·比納帶到德國去，互相交流，一方面提高自己的技術能力，一方面加快網景的研發進度，迅速推廣自己制定的CSS標準。
就在這時，一名30多歲的男子敲開辦公室的門，說道：“狄野，尉總讓我通知你一聲，10點鐘去會議室開會。”
“我知道了，等會就過去。”
“你在寫交易系統的評估報告？”
“不是，給一個朋友寫電子郵件，評估報告昨晚已經寫好了。”
此人名叫王強，是浦江證交所市場監察部的副總監，最近壓力極大，眼圈發黑，滿臉憔悴，他走到窗戶邊，一邊齜牙咧嘴的揉頸椎，一邊閒聊道：“我聽說你曾經跟尉總打賭，說遼國發至少搞出來了50億的債務？”
“只是隨便說着玩的。”
“我看你是金口玉言，隨便說說，居然跟事實大差不差了……哎，海通證券的湯仁嶸昨天被停職了，你知道嗎？”
“聽說了，他可夠倒黴的。”
“是啊，太倒黴了。浦江證券三巨頭，現在只剩下申銀的闞治東了，所以說咱們搞金融的，膽子大沒用，會做人也沒用，只有謹慎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
狄野聞言笑了笑，沒有搭腔，因爲闞治東雖然膽子不大，但野心很大，1996年申銀和萬國合併之後，捲入了滬深股市之爭，然後一樣被免職了。
等到10點鐘的時候，狄野去會議室參加了聯合工作組的會議，不過全場都沒有發言，只是在散會之後向李延林遞交了一份浦江證交所交易系統的評估報告。
在原本的時空裏，遼國發的問題是1995年7月份才發現的，當時債務高達90億，而資產只有52億，共計38億的虧空無法償還，其中浦江證交所佔了大頭，足足有17億，直到2001年才通過交易風險基金沖銷了這些壞賬。
狄野現在提前3個月引爆了這個地雷，雖然減少了很多損失，但也動了很多人的利益，所以那天在機場接到尉文淵的電話之後，非常苦惱，後來經過反覆思量，決定把自己定位爲純粹的技術人員，只提供計算機方面的支持，絕不在其他事情上多嘴。
這些天下來，狄野在小紅花的輔助下，把浦江證交所的交易系統梳理了一遍，發現了很多安全漏洞以及不合理的設計，於是專門寫了份評估報告，建議對交易系統進行升級改造。
李延林是搞財政的，已經50多歲了，對計算機技術不怎麼了解，收到報告之後隨手翻了翻，發現裏面圖文並茂，非常直觀，把各種漏洞以及問題說的通俗易懂，完全沒有閱讀障礙，不由得起了愛才之心，笑着說道：“狄野啊，我看你在經濟和金融方面很有天賦，博士畢業之後有沒有興趣來財政部工作？”
“李組長，我其實沒什麼天賦，只是對數字比較敏感，所以還是喜歡做一些計算機方面的科研工作。”
“搞科研也不錯，聽說你下個星期要去德國參加一個學術會議，是關於什麼方面的？”
“是一個探討萬維網標準的會議，我這次去參加，是想提交一份自己研發的新技術，爭取把它變成國際標準。”
“哦？那不錯啊，你小小年紀，就能參與國際標準的制定，了不起，難怪金陵大學和雲城大學都搶着要你……”
狄野陪着李延林閒聊了幾分鐘之後，說道：“李組長，遼國發的事情我幫不上什麼忙了，你看能不能放我走？我在鵬城還有個研發項目沒有做完。”
“瞧你這話說的，你是我們的技術顧問，又不是犯人，有要緊事隨時都可以走，不過電話要一直保持暢通，方便聯繫。”
“行，我的大哥大24小時開機，保證隨叫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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