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心軟)

作者:別寒
白桃從沒有過這樣疲憊無力的時候,即使已經服用了抑制素意識恢復了清明,身體上的疼痛和燥熱卻沒有完全平息。

  她手撐着地面想要站起來,腳下一軟,又再次滑落了回去。

  這是過度服用抑制素所導致的身體脫力。

  一般aha易感期的時候會有一定程度的疲憊,和信息素紊亂的情況。

  這段時間是aha身心最脆弱的時候,不過相較於oga發熱期無法動彈,任人宰割的局面,前者要好上不少。

  且這種情況只會持續一會兒,然而等緩過來之後沒有得到及時標記的話,下一次便會更嚴重。

  沒有得到安撫的aha情緒會越來越暴躁,信息素也越來越紊亂,最後甚至會失控暴走。

  而aha的等級越高,暴走程度也越強,尤其是像白桃這種分化之後進入初次易感期的aha。

  她或許因爲是雙s而不會被信息素影響到失控暴走的地步,可腺體是否有損傷卻不能保證。

  這時候上課鈴已經響了,走廊過道靜謐無聲,再沒有人走動。

  沈斯年走到白桃身旁,感知到她信息素趨於穩定之後,手指微動,輕輕覆在了她撐着地面的手上。

  “好些了嗎”

  白桃眼睫一動,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因爲難耐而蒙上了一層淺淡霧氣。

  她沒有掙開沈斯年的手,相反的,她很想要回應,想要靠近。

  易感期的aha脆弱又敏感。

  沈斯年又是她的天命,這是她頭一次對他產生依賴感和佔有慾。

  “好多了,只是暫時起不來。”

  白桃說着手腕一動,在沈斯年以爲她是不悅想要掙開自己的時候。

  她將手指穿過他的指間,緊緊回握住。

  “我可以這麼握着你的手嗎我有點難受”

  這不像白桃,準確來說不像平時的白桃。

  若換作平時她就算再難受再想要做什麼也會事先詢問,而不會這樣先斬後奏。

  也只有這種時候她纔會展現出aha的霸道和佔有慾。

  沈斯年原本還因爲標記的事情被拒絕而失落,看到她少有主動親近自己,心下得到了不少安慰。

  他感覺到白桃並不滿足這種簡單的碰觸,起初還是好好的握着,此時已經有些難耐的用指腹輕輕摩挲着的他的手背。

  沈斯年喉結滾了滾,回握住她的同時將身體往她那邊靠近。

  那本就只有一拳的距離,現在只有一線,他試探着靠在她的身上。

  很輕,控制着生怕壓到她。

  “我不會誤會你的。我知道你現在不舒服,沒有別的意思,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

  “如果還難受的話,你可以抱我”

  他身上的紫羅蘭香氣有意無意覆在她的腺體,若即若離,撩撥得白桃呼吸一窒。

  白桃嚥了咽口水,一擡眸便看到了不知什麼時候離得這麼近的少年。他爲了遷就自己,低着頭和她平視,那雙漂亮的眸子溫柔平和,又帶着她看不懂的灼熱。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朋友之間標記這種事情都屢見不鮮,只是這種程度而已,沒什麼好顧忌的。”

  因爲離得很近,沈斯年說話時候的氣息溫熱,擦着白桃的面頰。

  讓好不容易降下來的熱度又上來了。

  “可以嗎”

  她一開口,被自己喑啞的聲音給嚇了一跳。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而且不只是你,我也被你的信息素影響到了,所以有點難受。”

  沈斯年將兩人十指緊扣的手擡起,放到了脣邊位置。

  他眼睫微動,在她指尖落下了一個吻,蜻蜓點水的一下。

  燙得白桃身子發顫。

  白桃臉紅得厲害,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只見沈斯年掀了眼簾看來。

  那眼神輕飄飄的,卻看得她耳熱。

  沈斯年低低笑了,胸膛的振動隔着單薄的衣料清晰傳遞了過來。

  “這沒什麼好害羞的。我之前依賴期的時候你不是自己查閱過資料嗎,你現在的情況和我當時沒什麼差別。”

  “無論是依賴期還是易感期,肢體接觸比任何藥劑都來得有效。”

  的確,白桃之前以爲自己是oga的時候查閱了一堆資料,其中安撫oga的各種辦法裏,標記和肌膚相親是最有效的。

  她現在沒辦法通過標記來緩解身體的不適,好像只有沈斯年說的這種辦法。

  可白桃總覺得哪裏不對。

  然而還沒有等到她想明白哪裏不對,她便已經被帶入了一個充斥着紫羅蘭香氣的懷抱裏。

  白桃的臉貼在少年的胸膛,他的心跳聲也清晰。

  “就這樣待一會兒吧,這裏沒有監控,沒人會看到的,也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的。”

  沈斯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的下頜輕輕放在她的頭頂蹭了蹭,身體也不自覺發燙。

  “你要是實在覺得彆扭我們可以聊聊天,轉移下注意力就不會那麼不自在了。”

  白桃其實也還好,她看不到沈斯年的臉,被他這麼抱在懷裏舒服得像是浸泡在溫泉裏,曬在太陽底下。

  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舒展開來。

  不過他們似乎從來沒有怎麼交流過,以前兩人心裏都有隔閡,如今誤會解開了。

  既然是朋友,她自然不介意多瞭解下沈斯年的事。

  “好。那我們聊什麼”

  “我也不知道,要不就聊聊你和陸星鳴吧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沈斯年的語氣漫不經心,似乎真是隨口一提。

  因爲看不見臉,白桃也沒覺察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他指尖微動,挑起她的一縷頭髮纏在手指上把玩。

  “我只是好奇而已,我聽說之前你,那個你好像對他做了些不好的事情,按理說他應該不可能會搭理你,更不可能邀請你做他的標記對象纔是。”

  “如果他是單純因爲你分化之後強化了纔對你有所改觀的話”

  他一邊說着一邊留意着白桃的神情,見她在聽到這裏皺了皺眉,薄脣抿着,斟酌了下繼續說道。

  “我沒有別的意思,因爲我們是朋友,我是擔心你被別的oga給矇蔽了。oga一向慕強,他現在因爲這個親近你,以後可能也會以同樣的原因離開你的,我只是不想你受到傷害。”

  白桃原本還因爲沈斯年這麼想陸星鳴有些生氣,可順着他的思路去想也的確是這麼個道理。

  畢竟她先前也以爲自己欺負過陸星鳴,還惴惴不安了許久。

  “你誤會了,不是星鳴故意接近我,是我主動找他做朋友的。”

  她話音剛落,沈斯年抱着她的手不自覺收緊了些。

  要知道白桃在學校別說找oga做朋友了,就連走廊上碰見oga都不敢貿然靠近。

  甚至在面對他發熱期的時候也依然能夠保持清醒,不爲所動。

  沈斯年都要以爲她對oga沒興趣的時候,她偏偏告訴他說是她主動找的陸星鳴

  “你喜歡他”

  沈斯年竭力壓着內心翻涌的情緒,低頭注意着白桃的一舉一動。

  “喜歡呀。”

  這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不過不是ao的那種喜歡,我就是覺得他很可愛,和他在一起很舒服,我想和他做朋友。”

  他看得出來白桃說這些是認真的,沒有別的想法。

  然而現在是現在,可之後呢

  她對陸星鳴有着超過他和謝崢這樣天命的好感,這本身就是一個極爲讓人不安的訊息。

  不是沈斯年不相信白桃,只是三性之中,尤其是ao之間是絕對不可能有純粹的友誼的。

  白桃是不會被信息素影響,但是這只是侷限於不會被影響失控,她是個正常的aha,她是有感覺的。

  她依舊是可以標記的。

  而陸星鳴呢他如今能這麼坦坦蕩蕩和白桃以朋友自居,無非是還沒有被標記罷了。

  要是被標記了之後他還會甘心只做朋友嗎

  白桃那麼在意他,那麼喜歡他,她根本不可能拒絕他。

  想到這裏沈斯年臉色沉得厲害,他抱着白桃,生怕她看到自己此時陰沉的神情。

  先一步將臉埋在了她的頸窩。

  “這樣啊,那就好”“只要他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就好。”

  白桃已經恢復了些力氣了,她擡起手沒忍住摸了摸他柔軟的發頂。

  “你也是我的朋友,以後咱們可以一起去喫好喫的,也可以一起玩。之前星鳴說運動會結束後想去遊樂園,那裏晚上還有煙花,上次你生日時候沒看成。”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

  沈斯年當然想去,但是他只想和白桃一起去。

  中間插個陸星鳴算什麼事

  有他在白桃根本不會注意到他。

  他咬了咬嘴脣,臉色有些蒼白卻並沒有放任自己的情緒。

  “我倒是都可以,只是陸星鳴”

  “他不會介意的,他之前就因爲誤會你因爲他吃了你做的蛋糕而生氣內疚了好久呢,你能一起去玩他肯定高興。”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沈斯年被她這麼着急忙慌替陸星鳴解釋,生怕他被誤會的樣子給氣得擡眸瞪了她一眼。

  “我是說他那個時候剛標記完還沒完全分化,可能不適合去人多的地方。”

  白桃一愣,這纔想起這麼一回事。

  “啊也是,好可惜”

  “有什麼好可惜的”

  “他去不了我們可以一起去啊。”

  沈斯年冷着眉眼,這段時間頭一次對白桃表達了自己不滿的情緒。

  “我不是也是你的朋友嗎爲什麼他想去遊樂場你就帶他去,他去不了又不去了敢情你從來沒有真的把我當朋友,只是順帶捎上我的是嗎”

  白桃愕然,顯然沒想到自己明明沒有那個意思,卻被他硬生生解讀成了這樣。

  “不是,我不是捎帶你,也不是星鳴不去我就不帶你去了。我是覺得三個人玩更有意思,等他身體恢復了我們一起去”

  “可是下週剛好是我的生日。”

  少年薄脣抿着,低垂的眉眼斂了情緒,可從白桃的角度依舊能隱約看到他泛紅的眼尾。

  “我的生日和謝崢不是同一天,那是我母親的生日。我母親是個孤兒,被孤兒院撿到的那一天正好是那一天,而我的生日恰好在她生日過後的半個月左右。”

  “她看時間近,加上父親在我出生沒多久,看我是個病秧子治病太費錢,很早就拋棄了我們。家裏經濟拮据,生日又沒隔太久從來只顧及我,自己的便應付了事。”

  “我這才把生日挪到了她生日那一天,想和她一起過”

  這些事情沈斯年從來沒說過,哪怕是林莉莉也不知道。

  他起初是存了利用白桃同情心的念頭,說到後面,他的內心想要和她一起過生日的意願更加強烈。

  “所以白桃,下週纔是我真正的生日。”

  沈斯年的話在白桃心裏像是一顆石頭狠狠砸下來,激起千層浪。

  讓她久久不能平靜。

  她一直都知道沈斯年從小到大過得很苦,可他表面從沒有表露出來,也從未提起過關於自己的任何事情。

  這也漸漸導致白桃都快忘記了,忘記沈斯年這些年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

  他母親因爲工作很忙,早出晚歸,出差好幾日不回家都是常態。

  沈斯年從小學時候便會做飯了,他會一個人在家安靜學習,收拾打掃,從不讓女人操心。

  甚至在女人應酬回來之後,將她照顧得細緻周到。

  再長大一些,沈斯年會利用寒暑假做兼職。

  一開始還好,奈何身體太差,他不能長時間工作。

  於是便開始幫着大院裏的小孩輔導功課,因爲是鄰里,他收取的補課費只少不多。

  不過這也足夠補貼家用了。

  對於沈斯年的瞭解,白桃大多都基於書中那些冰冷的字句。

  如今面對着這樣活生生的人,在聽到他親口告知自己這些事情,她心裏很難不動容。

  沈斯年還想要說什麼,餘光看到白桃不知什麼時候眼眶泛紅的樣子瞳孔一縮。

  他張了張嘴,不想白桃先一步把他扣着後腦勺緊緊摁在了懷裏。

  “嗚嗚對不起,我不知道”

  “我們明明是朋友,可是我連這個都不知道。”

  “其實也還好。”

  反正也沒幾個人知道。

  沈斯年莫名有些心虛。

  他知道她心軟,也知道這話說了肯定有效果,可沒想到這效果會這麼好。

  好到他都還沒什麼感覺,對方先哭得稀里嘩啦了。

  沈斯年雖然沒有騙白桃,可的確是抱有目的說出這些事情的。

  因爲白桃是他喜歡的人,他願意對她坦誠相待,願意把自己的過去和傷疤揭示給她。

  沈斯年喉結滾了滾,覺得自己有些惡劣。

  把人都弄哭了,他心裏卻還在想着另一件事。

  他緩了一會兒,試探着詢問:“那下週遊樂場還去嗎”

  “嗚嗚嗚去,不僅帶你去玩,我還帶你去喫好喫的,我再給你買好多禮物,你喜歡什麼我都給你買嗚嗚嗚”

  說到這裏她猛地想起什麼,又連忙補充道。

  “還有媽媽”

  “媽媽”

  白桃沒有反應過來自己這話哪裏不對,吸了吸鼻子重重點頭道。

  “嗯嗯,媽媽喜歡什麼我都給她買,咱們不差錢”

  沈斯年眼眸一動,伸手捧着白桃的臉直勾勾注視着她半晌。

  然後低頭將脣輕覆在了她的眼尾,吻掉了她眼角的溼潤。

  白桃被親懵了,看着眼前的少年呼吸有些粗重,在她愕然看過來的時候。

  他的脣又落在了另一邊眼尾。

  輕柔,滾燙,又輾轉了一會兒才慢慢移開。

  “好,給媽媽買。”

  “我們一起給她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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