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他们這行人的名目是和谈开启后赴王城参加新王登基大典的专使,正使是宁铁牛。
宁铁牛那天散了自己跑来跟应帝說要跟着去保护他。应帝肚裡暗笑,给他安了個专使的名头。
“可是臣大字不识得几個,到时候给皇上丢脸怎么办?”
应帝点点头,“厄,這個也得考虑到。這样吧,朕给你寻一名通译,到时有不懂的你就听他的就好。徐方!”
莲成应声从裡面出来,一生英气的男装,配一件短打的裘衣。莲成此时的易容术经郭仁泽指点,已突飞猛进。脸上的妆容更细致,在腰肩也做了手脚,脖子更是被遮得严严实实。她如今個子已比寻常女子略高,等闲看去,就是個长在江南烟雨中的翩翩公子。
宁铁牛嘟囔,“原来不是太监也不是宫女,是通译。”莲成虽有出去走动,但只限于军医处与郭仁泽那裡。宁铁牛還是第二次看到她。
“太监?”应帝砰然失笑。
莲成也愕然,她哪裡像太监。
抵达之时,已是登基大典前日。一行人下榻在炎夏在王城的使节馆中。元泓安让他们稍事休息三日,然后再去子归泉。莲成扳着指头,還有三十一天。
萧天彻若在,定会說:“你是关心则乱,别急,越到最后关头越是须静心。還是皇帝本人沉得住,小丫头你毕竟還年轻,经历的大事不够。”
王城自然是要冷一些的,不過莲成已不比从前,一来是這几年林寻梡与萧天彻的努力,再就是她练了三年的内功心法也略有小成。不会再像从前,一到冬日就整個儿埋在应帝怀裡,手脚都巴上去拿他当暖炉。
应帝近来,也一改往日在床笫间诸般纠缠的态度,主动与莲成分房睡。這才是莲成决定反常即妖的地方。
“是不是解蛊過程会很痛苦?”
“還好,能应付。”
“之后呢?你不要瞒着我,我又不是什么都承受不了的豆芽菜。你不說才让人担心呢。”
应帝本是榻上打坐,听她话音中满是担忧,睁开眼来,平静的說:“会耗去内力,恐怕几個月才能恢复。”
“是這样啊。”莲成点点头退开。
庭院裡,宁专使正在记诵着明日上殿要說的场面话。這些话他一路记了十天,說起来還是舌头打结。這么文绉绉的活,不知为什么要派给他。
莲成走過去,“宁大人,不妨事。你明日拣几句熟练的說。实在忘了,属下也能替你圆场。”莲成本就能听懂一些北戎话,這次在军营裡,闲来无事便学会了。因为這次北戎只允许他们带五十人,每一個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她执意要跟,便千方百计谋得這個职位。反正明日不管宁铁牛說的多离谱,她按该說的译過去就是。
宁铁牛闻言大喜,“好兄弟,走,哥哥請你喝酒去。”
莲成一侧肩膀,避开他拍過来的手,“還是不出去的好,大部分北戎人還拿我們当敌人看。出去遇上什么,怕误了皇上的大事。”
“那好,我日后再谢你。”看莲成走回自己的房间,宁铁牛收回落空的手,“這小子一点不爽利。”
次日上殿,宁铁牛果然說了三句就忘词,他往旁边一让,莲成跨出一步,把该說的话一句不落的全說了。
他们二人是作为天朝上邦的使者来观礼,自然是不会给北戎王行礼的。北戎群臣知道己方吃了败仗,也是敢怒不敢言。宁铁牛来之前就问過了,如果要给那個龟儿子磕头,他就不来。
出了大殿,宁铁牛哈哈大笑:“你刚說那么多是什么啊,我就說了三句,你译了一长串。”
莲成也笑嘻嘻的:“都是废话、废话。”
“你這小子還是不错的,小小年纪一点不怯场。”
在大殿之上别人敢怒不敢言,在大街上就遇上了故意寻衅的。陪同的北戎官员好巧不巧的去方便去了。
宁铁牛听不懂拦路的人說的什么,撞撞莲成的胳膊,“他们說什么呢?”
“不是什么好话,不用知道。”
莲成开始還說了两句客气话,看对方咄咄逼人,也不知是什么来路。他们带着八名侍卫,真的不行,打了再說。只是不能在這闹市,否则平民鼓噪起来不好解决。总不好朝手无寸铁的百姓舞刀弄棒。反正不管对方什么人,元泓安总不敢真叫他们有了损伤。
莲成直接约了郊外解决,对方也說好。对方也是正中下怀,总不能公然和炎夏专使生事。
问宁铁牛,“打架去不去?”
“去,我看你小子越来越顺眼了。只是皇上那裡……”
“被人欺上门来不還手的软蛋我不做。”
這话一說,宁铁牛立马雄赳赳的跟着莲成走,打架比拳头,他才不怕呢。
两方人马直走到郊外的江边,自然各自都有人回去报讯。
岸边乱石,参差不齐,江水奔流而来。
“就在這裡动手?”对方领头之人问。
莲成点头,宁铁牛直接就把袖子撸起来,“徐兄弟,你是文人,后面呆着。”
莲成瞟他一眼,依言后退。目视场中,己方十人,对方也是十数名少年。虽然故意穿得普通,但从光洁的手掌可看出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估计是北戎的贵族少年。他们来的缘由,也很好想,前方失利,敌人還耀武扬威的到王城来观礼。整個大典就他们两人鹤立鸡群的不跪不拜,看着是有点趾高气昂。
不過对方也不是傻子,還装模作样的问了句:“你们是什么人?小爷手下不打无名之辈。”
這一方就莲成懂北戎话,她直接回答:“不管我們是什么人,总之到时有人问,我們是相约来较量的就是。我們這位领头大哥行伍出身,最是爽利。”言下之意,這事就是点到即止,不会扯上政治問題。
“嗯,你小子上道。”手一挥,居然从江边又冒出十多個少年。
莲成知道此时一味避让,只会令人瞧不起,而且她近来忧惧甚深,也需要发泄出来。
场上不再答话,直接开打,只是己方虽然实力强,但对方胜在人多,可以车轮战。毕竟這是人间的地盘。而且這群少年居然個個身手不弱。渐渐的,炎夏一方就落了下风。
這样下去可不妙,等一会儿肯定就有人来了。到时己方的狼狈一定会被加油添醋的在民间流传。
“你叫他们别打了,咱们单打独斗,你仗着人多车轮战算什么好汉。”莲成走到抱手在一边看的那個少年身边。
“单打独斗?你么?”
“我。”
那人凤眼一挑,“拿什么做彩头?”一边喝停了己方人马。宁铁牛等人也靠了過来,“小子,怕了就說话,半路喊什么停?徐兄弟翻给他听。”
莲成笑笑,“是我喊停的,我要和他单打独斗。”
“你?”宁铁牛的下巴差点掉下来。瞟了一眼站了莲成身侧的影,這小子打架的时候居然像女人一样躲在后头,鄙视他。
“你行嗎?输了丢的可是炎夏的脸面。”
莲成看看江面,“应该沒問題,我不行還有你啊,我先上吧。别忘了,皇上叫你听我的。”說罢抬手作揖,“在下徐方,愿与這位……”以目示意那個少年。
“元楚。”
“愿与這位元楚兄弟作赌,我一人,你可以添帮手。输了的话就对着江面大喊三声‘我输了’!”
元楚脸上有揶揄的笑意,“你一人?小爷岂会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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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成将同样的意思告诉给宁铁牛等人,众人不解。莲成直接交代影:“回头有人来帮手,你给我拦住。别让人說我不守信用。”
影素来知道莲成有些门道,但以一人对众人,太托大了吧。罢了,先听她的,不行再救人就是。
“等我說好,你就可以开始动手。无论你们用什麽法子只要能击倒我就算你们赢。如何?”莲成站在江边,江风吹得她的衣裳飒飒作响,平添几分肃杀之气。
元楚疑惑,不過還是点头应允。
莲成缓步前行,不时弯腰挪动脚下碎石块的位置,神情专注举止谨慎,不一会,头顶竟冒出一层薄汗。
元楚看着她忙活,心头打定主意,管她故弄什么玄虚,回头她一說好,自己就全力击出。凭自己的gong力,大内无人能及,赢這单薄的小子不在话下。
莲成在江边忙活了足有一刻钟,方擦擦头上的汗,站上一颗大石。笑着說:“好,来吧。”方才心头一直默默计算位置,不容丁点有失,大为累人。
元楚看看她身前身后的一大堆大大小小黝黑的石头,觉得有点眼花。微一闭眼,展臂扑出。
炎夏众人见莲成立在当地不闪不避,大吃一惊。影手裡握得发热的暗器堪堪就要出手。此人对于自家主子有多重要他比谁都清楚。有個万一那是提了头回去也不能补偿的。双目眨都不敢眨一下,紧盯着场中情势。他知莲成轻功尤其好,但不闪避是什么道理?
待看清场中情景,影捏住暗器的手慢慢松开。
场中莲成依然一动不动,而元楚左扑右转,来来回回却只在那数十处不起眼的石堆中绕圈子,竟是连莲成的衣角都沒碰到。莲成笑得越发欢畅,惹得元楚大怒,不辨方向胡乱出掌。即便眼看掌风要扫到莲成,也被她以绝妙轻gong避過。
“我說過的,你可以叫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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