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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节 开会

作者:吹牛者
村裡的人一整天都被吓得不轻,先是惊天动地的放大炮,接着又是喊杀。因为破庄实在太迅速,村民沒得到一点消息就发觉大队人马进庄了。男人们忙找家伙准备抵抗,女人则急忙往脸上抹锅灰。幸好进庄的队伍并沒有什么侵扰民宅的举动,自去攻打庄主的宅子了,大家才松了口气。对于多数人来說,庄主是個可恨之极的人,他们一家死绝死光那是再好不過。但是又怕自己遭了池鱼之殃。所以户户惴惴不安。闻听要叫各家各户去开会,知道推脱不得,只好都朝着十字路口走去。一時間苟家宅第门口人头簇簇。 穿越者们把碎石乱砖堆在台阶前,上面搁上被炸飞的门板,做成大会台。横空架杆,悬起了汽灯。虽然天還沒落晚,各处的汽灯已经点亮了,整個街道早得光明耀眼。被叫来的老百姓即害怕又惊奇的看着這些比一百個灯笼還亮的灯。 庄户们见坚固巍峨的大门已经炸得面目全非,一贯张牙舞爪的石狮子被炸得横倒在街上。几個小伙子互相挤眉弄眼,有些快意。只是一群群头戴铁帽,身穿绿衣花衣的短毛手持鸟枪,四面林立,鸟枪上三棱短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有的還带着血痕,端得十分吓人。几個眼尖得,早发现本村的“废物”“酸丁”张兴教一身短毛的打扮,也在一旁――這個人前些日子還回来過一次,带了些大米咸鱼,分送過一些人,說是自己被抓之后在为短毛做事。大伙原想他一個读书人怎么肯背叛他一天到晚宣扬的“名教”,去屈身从贼,大约是被捉了身不由己。此刻看来他是彻底的投靠這帮海贼了。這会也顾不上鄙视不鄙视的。過去对他有恩的,忙不迭的打招呼,套近乎。過去得罪過的,则赶紧往人群裡躲,深怕给他看见了来個恶从胆边生,硬把自己和苟家套上什么关系,来個借刀杀人。 大会开始了,邬德首先登台讲话,他首先讲了本方是来自海外的华夏后裔,和大家是同根同源。接着又把自己是“铲强除恶,保境安民”的口号又重申了一遍――這個口号现在已经得到了执委会的认可,作为现阶段的主要宣传口号。着重谈了他们在百仞滩大战的胜利的情形。苟家這样素有劣迹,祸害一方的土豪劣绅,会有一個打一個,打到他们不能祸害老百姓为止。他号召群众对這些人要大胆的揭发,包括对其狗腿子们。他這番话說了出来,下面起了很大的骚动,老百姓对口号其实并不太有兴趣,但是打掉了庄主,又要清算那些平日裡作威作福的狗腿子,倒的确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也有些平素依仗着和庄子裡的狗腿子有亲戚关系或者交好的人,听了這话惴惴不安起来。 “把苟家的狗腿子们押上来!”一声令下,只见在战斗中被抓的苟家的教师爷、庄头儿、账房先生、清客、管家、亲随、乃至大厨房裡的胖厨娘头子,還有几個苟家的同宗本家,头戴花花绿绿的纸糊高帽,被押到了台下,個個作弯腰弓背作請罪状。這些平日裡在庄裡乃至县裡都作威作福,飞扬跋扈的人物如今灰头土脸,個個屁股撅起的狼狈模样。人群中传来了笑声,先是少数的几個人在笑,后来這笑声慢慢的感染了大家,全场都大笑起来。席亚洲等一干人显得十分兴奋。丑化对手這一招果然是有用的。 接着,是盐场村的谭成晴发言,他在杜雯的农民讲习所裡学习了十来天,搞群众发言已经很有一套,說起话来也有條有理的,把苟循义在盐场村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接着又表达了盐场村人民和大美村人民都是大明的良民,绝不能忍受苟家這样土豪恶霸的倒行逆施,他還引经据典的把本朝开国太祖朱元璋当初打击豪强的事例說了许多――這样做是消除老百姓对此举有“造反”之嫌的担忧。谭成晴当然不知道這些东西,全是张兴教這個知识分子给他弄的素材。 随后又是张兴教上台现身說法,他的遭遇村裡尽人皆知,但是亲身亲耳听他充满感情的控诉,還是让许多人面露悲恻。邬德见张兴教說着說着,拿出一根大腿骨一样的东西,边說边流泪,接着又抱着在台子上号啕大哭,惹得下面的人也一阵的希嘘流泪的,不由得疑惑起来,问身边的熊卜佑: “老张在說什么呢?” “說他家的祖坟给苟家刨了,几代祖宗的遗骨就剩下這根骨头了。” “他過去不是說祖坟刨掉了骨头都找不到嗎?” “他這瞎掰呢,”熊卜佑說,“這骨头是他刚才不知道在哪個野坟堆裡找来的。” “老张還真是個可造之才啊。真能编。” “也不算编吧,祖坟给苟家刨了是事实,至于這骨头也就算個宣传道具。宣传造点假也沒什么了不起的。” 张兴教在台上越說越激动,最后要求:把這些人都拉到台上,交给老百姓斗争批判。早就摩拳擦掌的盐场村民兵立刻就把這些人拉到台上。张兴教揪住那风水先生清客的衣领,边数落边骂,时而還饱以老拳,這清客老头刚才已经挨了张兴教不少棍棒了,再挨了這顿拳脚,又疼又怕,哪裡還站得起来,瘫倒在地屎尿齐流。老百姓们愈看愈兴奋,一個劲的往前拥着。 张兴教在下午就暗自勾连了几個平素和苟家有很大仇隙的村民,這时候也纷纷站出来,揭发這些人的不少罪状,从抢田霸产、高利盘剥到调戏妇女,再到纵狗咬人,大事小事,鸡毛蒜皮一应俱全,但是這些事情很少涉及苟大苟二本人的,邬德听了,总觉得不够威力,气氛上不来。正想着有什么办法,忽然看到有人大步流星的走上台子,冲着苟家的一個本家老爷猛踹了一脚,這半老头子本来就重心不稳,此时顿时给摔了個四脚朝天,台下的老百姓顿时一阵惊讶的叹息声,到现在为止,還沒人敢对苟家的人动手。大家定睛一看,却是苟家的厨子:苟布裡。 苟布裡這個人其实和张兴教沒什么来往,彼此也谈不到恩怨。只不過张兴教知道這個厨子一贯有偷吃偷拿的习惯――這也沒什么了不起,過去所谓“厨子不偷,五谷不收”的說法。他虽然姓苟却是外乡人,仗着自己有些手艺力气,在苟家的奴仆群裡很不受待见,管事的时不时会给他来点眼药,常常不是挨板子就是扣工钱,几個月前他气不過,偷了些银钱准备跑路,却又被宅裡管事的苟家本家老爷以给拿住了,打個半死,关在牢裡。他和苟家有仇隙,而且本人又符合天不怕地不怕的彻底无产者的特性,正好成为穿越者利用的对象。 苟布裡站在台上原還有些打鼓,回头瞅了一眼台角,席亚洲冲他点点头,便一鼓勇气,开始說话了: “我是個穷厨子,给苟家上上下下的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做饭好些年了。這些年气候不好,不是旱就是雨,台风雹子轮番来。大家平日裡都過得艰难,粥裡下块番薯就算過年了。(注:這话毫不夸张,洪秀全沒造反前的最大愿望就是天天能吃白米粥加番薯。一般老百姓的穷困可想而知。)這苟家呢?我是個下等厨子,不知道什么道理,就說我知道的他们家的吃饭好了。 “他家用的头等厨师,都是能把一口猪做出几十道菜的高手艺,一盘炒肉,就用一头活猪背上的一块肉,其他都不要。吃鱼要吃张嘴吐气的,吃虾要吃活蹦乱跳的,米要碾過三次,作饭都都是白米饭,裡面一颗杂粮、番薯都不加!吃白米饭吃腻了,就做油炸的糕饼吃,一炸就是一大摞啊……喝酒是十年的,人参汤得辽东来的,還要半尺长的。最可恨的是苟循义的儿子苟大少,這個小挨刀的,从小时候吃包子,烫了不吃,冷了不吃,不冷不烫的时候,叫两個美貌的丫鬟各捏着一個角,送到他嘴边,他就当中咬一口,余下就全丢了喂狗――” 邬德皱起眉头,小声问席亚洲:“這谁编的,胡编乱造也得有個度嗎?!” 席亚洲却一点不不动声色:“是杜雯带着张兴教他们搞得,不错吧?你觉得离谱,老百姓就爱這個调调。” “這不扯淡嗎……”邬德正說着,那被踢翻在地的苟家的本家老爷忽然站起来,颤颤巍巍的說: “胡說!沒有――”话音未落,身边的几個盐场村的民兵早就棍棒齐下,又往他嘴裡塞了個麻核,拽一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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