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把酒话桑麻49
王婉婉沒话說了,拿着燕窝去厨房炖了。
许怀谦半闭着眼飘着回房的时候,陈烈酒正在屋裡穿衣服,见他這样,笑了笑:“要不要再睡会儿,待会儿饭好了,我再叫你。”
“不用,”许怀谦寻了根板凳,坐在桌边,打着哈欠,揉了揉太阳穴,强行睁开眼,慢慢翻开桌上原主的书,“我看会儿书就好。”
正所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趁原主记忆還沒有彻底散去,他得把书裡的知识和原主的记忆融会贯通,让它彻底成为自己的。
为考秀才打一下基础。
陈烈酒张了张口,原本想說,你也不必這么努力,做個样子就行,家裡又不指望你考個功名回来光宗耀祖。
转念一想,他這样說,未免也太打击许怀谦的自信心了,這不明晃晃地說他不行嗎?
原本他身体就比常人虚弱,要是還不让他读书,会让他觉得自己太一无是处。
万一自暴自弃,病情加重就不好了。
陈烈酒站在许怀谦的角度想了想,沒把這番伤人的說出来,转而崇拜地說:“我相公這么努力,一定可以考中一個功名回来,让村裡人都羡慕我找了個好夫君!”
刚看了几页书,全都是些文绉绉的古文,還沒有沉浸进去的许怀谦听见陈烈酒這番崇拜的话语,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
要是他考上個举人、进士什么的去当個官,陈烈酒从村裡人嫌狗憎的恶霸,变成村裡最令人羡慕的哥儿,那光景该有多美妙?
瞬间,许怀谦的斗志就被击起来,原本只想考個秀才装装样子的他,突然觉得考进士也很有趣。
就像他当初不想进娱乐圈,跑去当公务员,为国家添砖加瓦一样。
换了個时空,他对這裡的归属感不高,沒有为皇帝打工,报效于他的想法,但要是为了陈烈酒感觉又不一样了。
有了目标的许怀谦顿时觉得文绉绉還沒有标点符号断句的古文看起来那么吃力了。
融入进去,其实也挺好理解。
他這一看就看了近一個时辰,直到陈烈酒端着炖好的燕窝进来,他才放下书籍。
“刚好放凉了,”两人几乎是同步的,陈烈酒觉得他们還挺有默契,笑着问,“先吃点东西歇歇眼?”
“好。”许怀谦接過碗,见自己满满登登一碗燕窝,而陈烈酒那碗除了汤什么也沒有,喝了一口燕窝,也不作声,顾左而言他道,“你的头发好像有些松散了。”
“是嗎?”陈烈酒伸手去碰了碰头。
“别动,”许怀谦制止了他,“你一动,就全乱了,我给你弄吧。”
“好吧。”陈烈酒沒有怀疑其他,凑到许怀谦面前,让他帮自己整理头发。
许怀谦取下他那根旧到都快看不出颜色的发带,趁机从怀裡取出昨天在胭脂铺子买的那根颜色鲜亮的红色发带绑在他头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虽然他们只结了发還沒有成为夫妻,但此刻许怀谦的心情跟這句话是一样一样的。
他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希望不要被辜负。
“好了。”
系好发带,许怀谦将那根旧的随手搭在桌沿上,陈烈酒转過身看到他用旧了的那根发带并沒有绑在头发上,摸了摸头发上不一样的发带触感:“你给我绑的是什么?”
“也是发带。”
扯過发带尾端一看,一抹漂亮而精致的鲜红映入眼帘,陈烈酒见過,是许怀谦昨儿磨着胭脂铺子的老板,磨了好久才卖的。
非买品,得在铺子消费十两以上的客户才能有。
而许怀谦为了這根发带磨碎了嘴皮子,昨儿他還在想,他這么大费周章的做什么,红色并不适合他。
沒想到是给他买的!
是了,早该想到的,家裡除了他,沒人爱穿红,也只有他衬得起這红色。
陈烈酒想到這裡,唇角眉梢都在飞扬,這還是他父母去世后,第一次收到如此有心意的礼物。
许怀谦看他表情喜形于色,知道他多半是喜歡的,但還是盛了一大汤匙的燕窝喂他:“喜歡嗎?”
“喜歡!”陈烈酒不设防地吃下,愣一下,翘着唇角毫不犹豫地表达了自己的愉悦,“我会好好珍惜的。”
不管是人還是发带,他都会好好珍惜的。
陈烈酒换了根新发带,不出片刻,陈家的其他两個人都知道了。
王婉婉捂嘴偷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陈小妹巴拉了一下,许怀谦给嫂嫂买了面脂,给大哥买了发带,虽然也给她买過糖,可糖不是她最需要的。
想了想,她觉得不能守着许怀谦有空或者自己愿意,她得主动出击。
她提着一篮子鸡蛋,巴巴地走到了许怀谦面前,许怀谦翻了一页书,当沒有看见。
“……喂。”陈小妹张了张口,想提醒许怀谦她来了,但看许怀谦认真看书的模样,又觉得不能這么沒有礼貌。
收了收声,将鸡蛋篮子放在桌边,噗嗤吭哧地爬上板凳,坐在许怀谦侧边的桌上,撑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许怀谦看了几页书,被她那双滴溜溜的眼睛看得好不自在,只好放下书问她:“有什么事?”
见许怀谦终于注意到她了,陈小妹的眼睛一亮,刚想开口說出来意,怕许怀谦又丢個似是而非的你猜,让她猜,又转变了主意:“我請你吃鸡蛋。”
說着就把藏在怀裡的一颗水煮蛋取了出来,递给许怀谦。
许怀谦沒接,一脸不相信她是来請他吃鸡蛋的,陈小妹挠了挠头,又换了個策略:“那我請你吃鸡?”
许怀谦合上书,叹了口气:“你舍得?”
“舍不得。”陈小妹一脸肉疼,她的這六只鸡都是母鸡,养了一年多,现在下蛋下得可勤了,要是给许怀谦吃了,就少了好多好多鸡蛋,得不偿失。
不過她再肉疼還是颔首道:“要是你想吃的话,杀一只也可以。”反正他做菜好吃,**也应该不差?
只要做的好吃,也不算是亏待了她的鸡。
陈小妹這样一想,心裡就好受多了。
许怀谦沒說要吃她的鸡,转而问她:“我是谁?”
陈小妹眼睛在他脸上扫了一圈:“你就是你呀。”难不成你還能是别人?
“那你应该叫我什么?”许怀谦继续问她。
陈小妹顿时不說话了,她心眼小,還有点记仇许怀谦当初骗她的事,不想叫他二哥。
叫了岂不是說明她认输了!
陈小妹死活不开口,许怀谦也不催,慢慢又把书拿起来,翻到他刚才看的那页,模棱两可地說:“听說這孵小鸡可以不用母鸡,只需要有鸡蛋就行了,一年四季,想什么时候孵就什么孵。”
那她只要有鸡蛋,一年光是卖小鸡都能赚很多很多钱了。
陈小妹算了一下,一文钱可以买两個鸡蛋,而一只小鸡可以卖三文钱,一文钱就能挣五文钱,五倍的利!
算术有点绕脑,沒读過书的陈小妹掰着手指头,算了好一会儿,确定沒有算错后,抬头向许怀谦望去,刚想给他說,她发现的财路,结果见许怀谦又低着头看书去了,一副根本就不在乎的模样。
陈小妹瞬间就,好气哦!
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一個挣钱法子,人家随便动动嘴皮子,动动脑子就能把钱挣了,偏偏人家還不在乎。
陈小妹心裡抓心挠肝的难受啊,她也好想好想挣钱啊,挣了钱她就能吃一個鸡蛋扔……再吃一個鸡蛋,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大哥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山裡打狼了,打狼多危险啊,一個不注意被狼咬了。
陈小妹看了眼许怀谦,就会像他父母一样,好几天了都沒人发现,最后還是大家伙进山搜山找到他父母的衣物残骸中有狼毛,才知道是被狼咬死的。
但是要挣钱,就得叫许怀谦二哥。
陈小妹在心裡各种给自己做心裡疏通,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就是叫声二哥,又不会掉一块肉,钱重要還是面子重要?
于是,久久沒等到陈小妹开口,又低头看书去了的许怀谦,就听到了一声甜甜的:“二哥!”
他抖了抖书,侧過头去看陈小妹,陈小妹也笑得一脸灿烂地看着他:“二哥。”
第一声叫出口后,后面就彻底沒了心裡负担,叫得要有多自然就有多自然:“二哥,现在你可以教我怎么孵小鸡了吧。”
“你放心,我不收你鸡蛋钱,卖了钱,我還分你一半,不让你吃亏!”
小小年纪還知道拉技术入股了。
许怀谦想了想,昨天挣的钱买完东西還剩四十八两,加上原本家裡還剩的十七两不到,现在家裡還有接近六十五两的存银,看似多到他们一家子都能在這乡下养老了。但一想到他那高昂的医药费,也不過只够几個月的,瞬间就紧迫了起来。
原本他想抄书自给自足来着,可昨天他们去书铺问了一下。
一本只有千字的小儿开蒙书,抄下来除去笔墨纸砚钱,至多就只能赚個几文钱,字多的科举书,倒是赚的多,可一本差不多就要抄一個月,還得字迹工整,沒有涂改才算過关,算下来一月至多挣個两三百文。
還不够他一颗药的药钱。
他们也不能在家坐吃山空,或者等着下次再去哪儿出個注意,挣個大的,這么好的事,想也不可能天天有。
這次能挣到钱,纯粹是因为陈烈酒和盛源钱庄掌柜的熟识,要是换個人,人家连听你讲的耐心都沒有,直接就把你给轰出去了。
想要有钱不能光节省,還得想办法开源才是,种地收成太慢了,做吃食他怕他還沒挣到钱,自己先折了,或许這搞养殖是目前最适合他的了。
足不出户,還有现成的合伙人。
许怀谦看了眼满眼希翼地望着他的小萝卜丁陈小妹,正好他手上這本书也看得差不多了,可以活动放松一下。
他放下书,朝陈小妹笑了笑:“行吧,你去拿蜡烛過来,我教你。”
“耶!”陈小妹开心地蹦了一下,哒哒地跑去翻蜡烛了。
房间裡。
许怀谦听见陈小妹回来了的动静,一颗心這才放了下去。
就连现代社会都不能保证一個八岁的小孩夜不归宿会发生些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更别說是在這個完全沒有任何治安可言的时代。
“我都說了她会自己回来的。”人都是他从襁褓带大的,他還能不了解她?
陈烈酒手裡端着一碗药,用汤匙搅凉后,递在许怀谦面前:“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赶紧把药喝了,歇息了。”
“好。”
许怀谦接過药碗,闻到那刺鼻的药味儿,想到白天那股作呕的苦味,心底就生出一股抗拒来,可他也明白不能因为不想喝药就讳疾忌医,今天好几次咳嗽都快把他半條命给咳去了。
想到這儿,他不再犹豫,端起药碗,闭上眼,一饮而尽了。
陈烈酒铺好床,转過身见许怀谦喝药跟喝毒药似的,喝的那叫一個悲壮,笑了一声,走到他面前。
“啊——”
许怀谦不设防的张开了嘴,一颗蜜饯滚到了他嘴裡。
陈烈酒笑弯了眼:“這样就不苦了。”
许怀谦轻咬着甜滋滋的蜜饯,跟着笑:“嗯。”
陈家院子是由一排四间青钻瓦房,左右各并着两间土胚茅草房组成的。
四间青钻瓦房,除了中间的做了正厅,余下三间都是卧房。
王婉婉一個人住在最左边,右边分别是陈小妹,陈烈酒。
三间房,两间住的都是小姑娘,许怀谦脸皮再厚也不能去跟姑娘家挤一间房,只能選擇跟陈烈酒同处一室了。
哥儿在這個世界属于第三种性别,但在许怀谦眼裡,陈烈酒跟他一样是男人。
况且他现在的身份是陈烈酒的赘婿,应该沒什么大碍的……吧?
“還愣着干什么,上来啊。”陈烈酒脱下外套,露出雪白的裡衣,见许怀谦還沒有一点行动,拍了拍床,催促他過来睡了。
许怀谦见陈烈酒丝毫都不在意,也放下了心中的那点小别扭,试着解开了束在腰间的带子,学着陈烈酒那样脱下外套,着裡衣而睡。
哪知他刚一脱下外衣,陈烈酒的声音就传来了過来。
“怪不得你磨磨唧唧的不肯脱衣,原来三子给你找了件這样的裡衣。”
许怀谦顺着陈烈酒的目光低下头。
朦朦月光将他身上那件打满了补丁的裡衣照得纤毫毕现。
许怀谦的呼吸一窒:“……”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裡面是這样的。
尤其是裆部那处,還补了块最大最显眼的暗红色布料。
躺在床上,许怀谦恨不得把自己裹死在被子裡,同睡的第一晚就出了個大丑,早知道他裡面的衣服是這样的,他就不脱外衣了。
“沒事,不丢人。”
床上突然多了個男人的气息,一开始陈烈酒還有些不习惯,但在看到自上床后,就一直用背对着他的男人,笑了一下,還是個小孩呢:“不就是一件打了补丁的裡衣么,我小时候還沒有裡衣呢,天天套個外衣在外面晃。”
“還是有一次,”陈烈酒解开发带,仍由头发披散,双手枕在脑后,继续說,“夏天太热了,同村的小孩都玩热了,脱了外衣,我才知道他们裡面還有一层。”
兴许是有被陈烈酒安慰到,许怀谦转過身好奇地问:“那冬天呢,只穿一件单衣,冬天不冷么?”
“冬天谁出门呀,”陈烈酒望着房顶,目光幽远了点,“冬天所有人都窝在被窝裡,实在有事要出门,就在身上多套几件衣服,要是衣服不多,就把家裡所有人的衣服都套上。”
那时候他就想,他不要這样生活,他要活出個人样来,至少要有一套完整的衣服穿。
“所以沒什么丢人的,”陈烈酒打了個哈欠,闭上眼睛准备睡了,“你要实在在意,我明日让婉婉给你做两身新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這世界上有富人,就有穷人。
许怀谦想到他第一次去考察山区的时候,明明就隔着几百公裡,山区裡的人因为交通不便,连吃饭都困难,而几百公裡外却是繁华的大都市,交通便利,人如過江之鲫,吃不完的食物随手一倒。
如今他也成了那山区的一员,好像沒什么好丢脸的。
许怀谦刚想回话,他不在意了,喉咙处却骤然发痒,想咳嗽的**疯狂涌动。
可這是晚上——
白天還好,大家都清醒着,他怎么咳嗽都不会吵到人。
可這是晚上,周围环境本就安静,他咳嗽肯定会把所有人都给吵醒的。
许怀谦手指紧紧地抓住被子,涨红了脸抵御着喉咙处的痒意。
這时,闭上眼睛都快睡着的陈烈酒,突然转過身,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许怀谦搂进怀裡,温柔地给他顺了顺背。
“沒关系的。”
“咳出来吧。”
“你是病人啊,病人是有权利任性的。”
像是得到什么允许一样,落在陈烈酒怀裡的许怀谦放肆咳了出来。
咳完后,下巴埋在陈烈酒肩膀裡,整张脸都贴在他脖颈处,還抱着陈烈酒后背咳红了脸的许怀谦双手一紧。
——救命。
——他身上好香。
晨露未晞,鸟鸣啾啾。
一大早,陈烈酒打着哈欠从床上醒来,轻手轻脚地刨开身上還紧紧抱着他的许怀谦,下床穿好衣服,不知道想到什么,穿衣服的手一顿,又回到床边,轻轻推了推還在熟睡中的人。
睡得迷迷糊糊的许怀谦微睁开一條眼缝:“嗯?”
整着衣服的陈烈酒說:“昨天给你的钱袋裡有帮钱庄收的账,我得拿回去销账,你记一下。”
脑袋還处于沉睡中的许怀谦只迷迷糊糊听出陈烈酒要拿钱,嗯嗯两声,枕着枕头又继续睡死了。
陈烈酒拿了钱出了门,见天边旭日正缓缓东升,神清气爽地吐了一口气。
“今天是個适合要账好日子!”
早早起床把早饭做好,正在给陈小妹梳头的王婉婉笑着說:“大哥吃了早饭再去吧。”
“好。”陈烈酒去厨房端了個粥碗出来吃着。
扎好两個小揪揪的陈小妹,抿了抿唇,硬巴巴地說了句:“别去要账,又要個人回来。”
陈烈酒扯了扯她的小揪揪:“還生气呢,人家都编蜻蜓哄你了。”
陈小妹梗着脖子:“谁要他哄了!”
“好好好,你不需要哄,”陈烈酒吃完饭,放下碗开始吩咐,“我去叫人收账了,他身体弱,等他多睡会儿,睡醒了记得叫人喝药,知道沒?”
陈小妹沒有吭声。
陈烈酒等了一会儿,沒等到声音,转過身又问了问她:“听到沒。”
玩着草蜻蜓的陈小妹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陈烈酒看了眼她把玩的草蜻蜓,沒再多說地走了。
许怀谦醒的时候,都日上三竿了。
王婉婉给他拿了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
他洗漱的时候,陈小妹就在他身旁一错不错的看着。
“看着我做什么?”许怀谦洗完脸,疑惑地问。
“真能睡啊。”陈小妹沒有回答,自顾自地說了一句,說完人就跑了。
许怀谦老脸一红。
他不上班的时候,通常都是睡到十一二点才起的,第一次穿越,還是在别人家,他還特意起了個早,沒想到還是全家最晚一個起的。
转念一想,古人沒什么娱乐,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這個习惯了早九晚五作息的人,還需要時間来调整,根本沒有什么可比性嘛。许怀谦收拾好心情,陈小妹不知道又从哪裡钻了出来,手裡還端着一碗药。
“我大哥叫我看着你喝的,你赶紧喝了吧。”
那小表情要多傲娇就有多傲娇,像是在說,要不是因为我大哥吩咐了,我才懒得管你。
“二哥谢過陈三小姐给端的药,”许怀谦接過药碗笑笑,“這就喝。”
陈三小姐!!!
他又叫我陈三小姐了!!!
陈小妹的小脸一红,看许怀谦喝下药,板着脸道:“都說了我不叫陈三小姐啦!”
许怀谦被药苦的面色一青,但面对陈小妹时,還挺和颜悦色的:“可在二哥心裡,小妹就是家裡的三小姐呀。”
陈小妹张着嘴都不知道该說什么了,最后只得干巴巴地說了句:“别以为你叫我陈三小姐,我就原谅你骗我的事了。”
拿走许怀谦喝完的药碗,看到他那张被苦得始终沒松开的眉头,离开的步伐顿了顿,从身上的小荷包裡掏出一颗麦芽糖来,踮起脚喂在他嘴裡,哼了一声。
“這也是大哥吩咐的!”
许怀谦含着糖,看着投喂完人就哒哒跑走的身影,沒忍住笑了一下:“小姑娘,還挺可爱。”
嘴上說着不原谅他,却沒有纠正他自称二哥一事。
农家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
在這個家家户户都在田裡农忙的时候,却有一群個個生得高高大大,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庄稼汉子,拿着镰刀锄头,乌泱泱地堵在许家门口。
陈烈酒一袭红衣站在他们前面,身量瞧着比他们略微矮了些,指着许家的屋舍,气势却是比所有人都足。
“给我拆!”
随即一群汉子蜂拥而上,拆门的拆门,拆瓦的拆瓦,抬石板的抬石板。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不一会儿,许家屋舍裡跑出来一群人,個個怒气滔天:“一個個都沒事干来拆房子玩,想吃官司了,是不是!”
陈烈酒站在人群中央,瞧着面前怒气冲冲的男子,笑着开口了:“许大郎,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大堂哥了。”
话一出口陈烈酒便改了口:“大堂哥這话說的,我拆我自己的房子,吃什么官司。”
许大郎看到陈烈酒更生气了:“我许家的房子何时成了你陈烈酒的了。”
对上许大郎的愤怒,陈烈酒一点都不促:“瞧大堂哥的记性,昨日還說阿谦以后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了,怎么今日都给忘了呢。”
许大郎想起来了:“是有這么回事,但這跟你来拆我家房子又什么关系。”
“自是有关系了,”陈烈酒笑了笑,“阿谦现在是我的人了,他的东西我当然是要帮他拿回去了。”
“你!”
许大郎怒目圆瞪地瞧着陈烈酒。
“我什么?”陈烈酒看向许大郎,“大堂哥我說的不对嗎?”
许大郎气得咬了咬牙:“二郎既然都已经入赘给你,嫁出去的儿郎泼出去的水,如何還能回来拿许家的东西。”
“怎么就不能了,他上无父母,下无子女,入赘给我,自是要连带着家产一块入赘给我。”陈烈酒朝许大郎笑:“不然叫他把家产平白给其他人霸占嗎?”
许大郎真是一口老血憋在心裡,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二郎被陈烈酒给抢走当赘婿的时候,他就算计好了,等他抢,這样二郎既给他還了账,许家房子他還带不走。
正好,家裡人多了,住不开,有了二房的房子,他们连起房子的钱都省了。
简直一举两得。
可他算来算去,就沒算到,陈烈酒還有這手,直接给他把房子拆了!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带的。
许大郎看着那逐渐被拆掉的房子,心都在滴血。
可是這還沒完,等房子拆得差不多了,陈烈酒又转過头,拿出一张借据,笑靥如花地问许大郎:“大堂哥,欠我的钱,现在可以還了吧。”
“什么?!”
许大郎像是幻听了一般,不可置信地望着陈烈酒:“不是把二郎入赘给你抵账了么?”
“阿谦是阿谦,你是你啊,大堂哥!”陈烈酒拿着借据像個恶魔,“阿谦說了,他是自愿入赘给我的,跟许家大房可沒有什么关系。”
“当然,大堂哥非要把阿谦抵给我也可以,”陈烈酒弯了弯唇,“只要大房肯分一半的家产给阿谦,我這就把借据给销毁了。”
许大郎都快气晕過去了,见過无耻的沒见過這么无耻的!
大房与二房都分家十几年了,他作何要把家产平白分一半给二郎。
许大郎涨红了脸又开始耍无赖:“要钱沒有,要命有一條,有本事你把我带走好了。”
“大堂哥你還真是,”陈烈酒顿了顿,“只有這点出息了。”
“我要你命做什么,”陈烈酒目光扫向许家大房的房子,目光冰冷,“我要许家一半的石料就好了。”
许家大房的三间房,不是泥胚房,也不是青砖房,而是实打实的石料房。
许爷爷年轻的时候,曾在采石场帮過工,认识裡面的管事,走后门拿到的便宜石料,這才让家裡盖起了比青砖更结实的纯石料房。
這事他能在村裡吹一辈子。
现在陈烈酒要把這房子拆了,不易于挖他的心肝。
许大郎怒了:“你敢!”
陈烈酒扬了扬手上的借据,对上他沒有丝毫畏惧:“我有什么不敢的,欠债還钱,天经地义。”
“给他,”许爷爷怕许大郎糊涂真让陈烈酒把房子给拆了,忙道,“大郎,把钱還给他。”
现在采石场早倒闭了,整個糜山县都找不出一块可以开采石料的山了,许家這三间屋的石料可比那十两银子值钱多了。
“爷爷!”许大郎不甘心。
许爷爷又何尝甘心,但他们斗不過陈烈酒的,垂头丧气地挥了挥手:“把钱還了吧。”
许爷爷都开口了,许大郎无法,只能憋着一口气,东拼西凑地還了钱,赎回了借据。
陈烈酒带着人像蝗虫過境一样,把许家二房的房子给拆了,连门口的青石路板都沒有放過,一并带走了,看呆了杏花村一众村民。
就连许怀谦知道陈烈酒的操作后,也跟着呆了呆。
许怀谦倚靠在一個木架子床边,瘦得青筋暴起沒有一丝血色和肉的手裡拿着一條帕子,弯着腰都快把心肝脾胃肾给吐出来了。
心底把老天骂了又骂。
他不過就是下乡扶贫的路上,顺手救了两個溺水的小孩,结果被人拉起来就穿越了!
穿越就穿越呗,现在电视剧小說,穿越题材屡见不鲜,不說把他穿成個王孙贵族,世家巨贾,就說把他穿成個健健康康的普通人,他都能当赶了趟时髦。
谁知道,這個老天爷,直接把他穿到一個就剩一口气的病秧子身上!
還真是好人沒好报。
要是他是哪個杀千刀的作者以他为原型写的小說,迫使他穿越到這裡就好了,等他死了以后,一定要化成厉鬼,天天去吓作者。
许怀谦在吐槽的时候,从他醒来,就一直跟在他身旁的老婆婆的嘴也沒有闲着:“你看看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想不开去跳河,這给人当赘婿总比你现在半死不活地活着强吧。”
“再說了,這陈烈酒凶悍是凶悍了些,但他长得漂亮啊,這十裡八村就沒有长得比他還要漂亮的哥儿了,况且他家還有钱,你看看,你這一跳河,人家又是救你,又是請大夫的,還怕你嘴裡沒味儿,特意给你端了盏蜜饯来。”
“哎哟喂,红婆婆我,做了大半辈子的媒,還沒见過哪家的夫郎有這般体贴的,给這样漂亮又体贴的人做上门夫君,那点不好了。”
“你再瞅瞅你自己,爹娘都過世了,你爷奶和大伯一家都不待见你,你又是個病秧子,家裡又沒什么钱财,不是红婆婆我嫌弃你啊,像你這样上沒亲人,下沒钱财,還沒個好身体的,别說娶個媳妇了,就连個夫郎也难娶,现在有個现成的便宜捡,不捡白不捡是不是。”
“你往好裡想,跟了這陈烈酒啊,你這是夫郎有了,亲人有了,依靠也有了,多好,”红媒婆說完见许怀谦不再咳嗽了,忙端起桌上的蜜饯给许怀谦递了過去,“听婆婆的话,吃点蜜饯甜甜嘴,往后的苦日子都跟你沒什么关系了,你呀,以后就好好在這陈家享你的福,别听外面那些碎嘴子說什么给人当上门夫君脊梁骨都是弯的话。”
“他们啊——”红婆婆說着甩了甩手裡的帕子,一副不屑的样子,“這是嫉妒你有這好福气呢!”
都咳出血丝来了的许怀谦要不是嗓子不舒服,他真想回她一句,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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