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作者:浮笙閒
“什麼變革?”

  朱瞻基爲後世人言語間透露出的信息量心中隱隱發顫:爲什麼對於傳統以來一直不被重視的商人,天幕卻反其道而行,說要用正確的思想進行引導?

  它爲什麼不認可那些商人轉而去從事相對正經的“本業”,反倒可惜他們沒有進一步發展“末業”?

  天幕分明之前在講漢朝孝景皇帝的時候,也在大力肯定着他重本抑末的措施啊!

  可爲什麼,爲什麼到了他們明朝……

  它說的變革,是要變革什麼呢?

  宣德皇帝帶着對未知的惶惑與困擾,目光移向底下神色各異的朝臣。

  —

  “土壤的改良,種子的選擇,技術的改進?”

  朱元璋重複着天幕給出的三個例子,出身社會底層的淮右布衣自然不難聯想到這些都與農業有關,應該都有利於糧食產量的增加。

  可是令他震撼的是,後世人竟然認爲這是商人該去解決的問題?

  “怎麼可能呢?爲什麼呢……”

  老朱有些艱難地喃喃低語。

  這毫無疑問是堪稱離經易道的想法,簡直顛覆性地,要把朱元璋所有的固有認識打碎。

  朱棣倒是結合自己往日見過的那些富商,品味出幾分味道來了:“爹,後世人說這些是商業性的問題,不等於是一定要商人去做的啊。”

  “商業性,也就是說,是跟商人行商性質差不多的問題。而商人最大的特質就是重利,爲了利益他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鋌而走險也不爲過。”

  “所以……”他慢慢地理順自己的思路,感覺隨着這一點被後世人點破,腦海中被拓寬了不少的方向。

  “這三件事,如果辦成了都是有利可圖的。而商人爲了賺取利益,會努力去向更高的方向發展。”

  “說到底,”他給這件事下了最後的定義,“無非驅之以利。”

  朱元璋懂了,老而彌精的洪武皇帝稍一眯眼,眼底閃過一道精光。

  “這三件事想要做成,肯定需要不小的財富。”

  他篤定地說道:“百姓肯定想要種出更多的糧食,但他們沒有那個本錢去辦成這些事。”

  只有商人,如果有足夠的利益在前方誘導他們,爲了能夠攫取更大的利益,他們將有足夠的財富與動力去完成這個想法。

  但是嘛——“那咱們又不一定需要商人來主導這件事情。”

  父子倆四目相對,明白了對方想到了一起去了:

  這什麼什麼技術的改進,讓朝廷來做不行嗎?

  【經濟的話題說到這裏,我們來進入軍事部分。

  軍事部分其實講起來也會很短。因爲景泰其實主要就幹了一件事,但很詭異地卻成爲了他所有措施中影響最爲深遠的舉措,被時人稱爲“雖未能如祖宗之舊,要以救弊舉廢,振弱爲強,斯亦有足觀者矣。”

  在之後百年的時間裏面,雖然屢有廢止或者更

  改,但到底對明朝的發展起到了正面的作用。

  ——團營制】

  于謙的目光一下子顯得更爲專注起來,而景泰也跟着明悟:這應該是後來,於卿將他的團營訓練的舉措最終完善成制度了。

  於卿果然是他的賢臣能臣啊!

  朱祁鈺大爲感嘆。

  【團營制的前身,其實是朱棣所設立的京軍三大營,即五軍營、三千營、神機營。

  五軍營以步兵爲主,三千營以騎兵居多,而最爲人熟知的神機營,就是主打火銃和火炮的武器部隊。

  他們在具體作戰之時相互配合,往往佈局嚴密且形成一股強大陣勢,無愧是明朝最精銳的部隊,在明朝前期歷史立下了赫赫功勞。

  然而,三大營的本身也是存在着弊端的。這份弊端在朱棣、朱瞻基這兩個都能親身上陣的皇帝身上還並不明顯,但到了堡宗時期卻暴露無遺。

  那就是因爲分開訓練,三大營之間平時接觸較少甚至互不相識。軍隊的調動十分困難,相互之間的協調配合也很生疏,某種意義上甚至都有點兵不識將、將不識兵的宋味了。】

  朱元璋又快被氣着了:雖然咱說過繼承宋的法統,但這好像並不意味着咱想咱的明朝成爲下一個宋朝啊!

  他惱火的目光這下是堅定地鎖住朱棣了——之前別的事情,大多跟他還沒什麼直接的關係。老朱就算生氣,到底也沒真動起手來。

  可這三大營就是真真正正從朱棣手上產生的了。

  而朱棣此時卻沒感覺到老爹的遷怒,他滿腦子都放在三大營內部的結構上:

  神機營?爲什麼神機營會最出名?

  後世人難道覺得火銃火炮這些的武器纔是正確的發展路徑嗎?

  他這邊低着頭思索,那邊朱元璋也不多跟他客氣:其實是實在憋了太多的火氣了,想壓制一下都困難。

  “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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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我怎麼了?你未來設那三大營的時候,怎麼就不多爲子孫後代考慮考慮呢!”——這還能怪上我?

  能征善戰的燕王一時無語,因爲自己太強了所以沒考慮到菜雞該如何操作也是他該背的鍋?

  行吧……老爹應該只是受不了了,跟他追追打打好發泄一下。

  孝順的燕王閉上了嘴,沒有反駁,直接和親爹玩起了繞圈圈的追逐戰。

  【而等到土木堡之變之後,這個問題其實也就不成問題了。

  畢竟三大營的精銳都被消滅得差不多了,沒有人還哪來什麼問題啊。

  在機動部隊接近損失殆盡,而瓦剌兵鋒逼近京城的時候,于謙臨危受命被景泰任命爲兵部尚

  書,走馬上任的首要任務就是補充兵員。

  於是先是從全國進行徵兵,補充完三大營之後,又從中挑選出精銳部隊組建團營。

  爲了戰時指揮通暢,團營內部構建起的是一種縱向聯繫的上下級關係:以兵部尚書或都御史一人爲提督,下設三總兵(由原先三大營的武臣中各自推舉一人),每團再下設都指揮使等職官。

  所有的職官聽命於提督,由提督調度,再加之以內臣監督,其指揮效率得到了大大提高。

  而這正是團營制的雛形。】

  “這……”

  朱元璋知道了那時人口中未能如祖宗之舊的意思是什麼了:老朱早在洪武十三年的時候,就定下過兵部和五軍都督府共掌兵權的規制。

  按照常理,兵部應該只能有調兵之令而不能有統兵之權的。

  結果這玄孫相當於是把全部的軍權都交給了這于謙一人手中。

  “家門不幸啊!”

  他停下了追逐朱棣的腳步,接着恨恨罵一句堡宗。

  畢竟是應急戰時之舉。若不是這敗家子把家底賠了出去,怎麼會出現沒有實戰經驗的兵部尚書不得不總攬兵權的情況。

  【等到景泰二年的時候,由於前面我們提到過的朱祁鈺富國強兵的主張,于謙召集兵部、五軍都督府、總兵官等人,經過討論之後提出了京營改革方針,要求徹底實行團營制,並最終得到了景泰的支持。

  改革的方向主要是將原本互不干涉的三大營之中的精銳整合成一支綜合性的隊伍,使得兵將相知,各兵種之間得以配合默契。

  同時,在總結了與瓦剌作戰的經驗之後,于謙對於整體的作戰流程也進行了規劃:要求先用火器給予敵人痛擊,在打垮對面軍陣之後再利用騎兵和步兵組成的各種戰陣與敵方交戰。總體而言提高了對火器的重視程度。

  此外,就是提高了對日常訓練的要求。除了常規的弓馬武藝演習以外,還增加了實戰性訓練,提高了整體官兵的素質。

  整個團營制等到景泰三年的時候又加以完善,規定了各級軍官軍伴的數目,用以限制私役軍士的發生。】

  朱祁鈺:感謝後世人送來的抄作業大禮包。

  雖然沒有具體到細節,但是景泰君臣又不是那種只能靠別人給餵飯的類型。於是他們抄的心情愉悅,一邊跟着羅列大綱,一邊順帶着就探討起幾句細節上的事宜來了。

  然後原本美滋滋地速記大綱的景泰就聽到天幕話題又轉了個彎。

  【哦對,在這裏來聊一聊石亨這個人吧。

  在團營制的建立過程中,于謙自然功不可沒。但是石亨,這個大家應該都很熟悉且厭惡唾棄的小人,也確實有所建樹。】

  朱祁鈺寫字的手頓住了,他擡頭看着天幕,感覺自己隱約間好像觸碰到了一塊未來變故的碎片,心中隱隱有所明悟。

  “石亨……”

  武清侯因爲不是文臣的緣故,今日沒能擠進來這場君臣的小會。可是同樣意識到微

  妙之處的陳循,此刻卻萬分慶幸他沒能到場。

  爲什麼要罵石亨是個小人?難道只是因爲他曾經棄城而逃?

  雖然確實值得人不齒,可是他後來到底戴罪立功。若是僅此一項,應該不至於風評差到如此地步的吧。

  ——也就是說,石亨未來一定還幹出了更讓後世人痛恨的行徑。

  你說巧不巧啊,他們目前已知的,未來會發生的一件大事,叫做上皇復辟。

  而石亨是個帶兵的武將。

  【石亨雖然人品不行,而且在朱祁鈺重用他之後,堪稱毫無忠誠可言,一手主導並參與進了奪門之變當中,在攫取政治權力之後更是肆無忌憚,反過來無底線地打壓景泰勢力。

  但是拋開政治立場和權力慾望,作爲一名武將,石亨還是有才能的,要不然也不能被景泰看重:

  他早在瓦剌犯邊之前就曾提議過朝廷多加提防,強將練兵。曾在正統年間提出過推舉武職,延納人才,拓寬軍事名額的補充渠道的措施。

  後來在團營制形成前期和常態運作之上也有不小功勞,不僅親自操練團營士兵,而且在指揮作戰上也提出了很多具有實用價值的建議。

  可以說,和徐有貞一樣,他倆都是標準的有用(能力)垃圾(人品)。

  區別只在於,景泰從來沒相信過徐有貞,只是因爲他事辦得好所以才讓他得以升上高位。

  而對於石亨,雖然景泰也知道他的人品一般,但考慮到中央能用的武官就那麼多,石亨又是因爲他才能從罪人翻身回侯爵,之後更是被他提拔到了提督的位置之上。

  所以,在景泰八年,朱祁鈺由於病重而無力親身祭祀的時候,他還是選擇相信石亨,認爲他已經被綁在了自己的這條船上,將自己的身體狀況告知了對方,讓石亨代他主祭。

  這也就成了最後悲劇的源頭。】

  天幕上,原本所有的畫面霎時淡去。

  只有一行潑墨淋漓的行書佔據了整個屏幕:

  ——奪門之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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