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不想被這因爲未來對手的強大而凝滯起來的氣氛所壓抑,蕭何打破了沉默,抓住了先前天幕中被他們忽略的人物,揶揄的目光落在了知道他要調侃什麼,於是眼神中都透着無語的劉季身上。
劉季心領了他的好意,可是卻因爲這轉換話題的手段而感覺如鯁在喉:你明明可以聊曹參,聊陳平,甚至追到前面去聊那個韓信。
你偏偏要在這裏提呂雉!
“……大概是我未來的妻子。”
他承認下了:能夠在他臨終之時留在他身邊,甚至詢問他他死後朝政大事如何安排的女人,除了他以後的正妻又能有誰呢?
只是,劉季在心裏算了算日子。
他今年三十五歲結果還沒娶妻,起兵造反那年都四十七了,平定天下肯定需要接近十年工夫,聽這天幕口風,他也不像剛當上皇帝就死了,考慮年紀大了就算個在位五年。
那就是差不多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的時間,不說兒子能有二十六七歲那麼大,二十也該有吧?結果臨終他竟然是在和媳婦交代後事,而沒有兒子出現?
這到底是他媳婦娶晚了還是兒子生晚了,還是更讓他難以接受的兒子不爭氣啊!
劉季提心吊膽。
【但那都是後話了。在劉邦的遊俠生活中,王陵到底也不過是暫時的大哥。
他可是信陵君真實的狂熱粉絲!當了皇帝之後每次經過大梁,都一定要祭祀信陵君。甚至等到最後一次前往大梁,他乾脆爲信陵君設置了五戶人家守墓,要求他們世代祀奉。
一個戰國公子,最後竟然能在劉邦手上混得個跟始皇帝一樣的待遇。如果不是寄託着他從遊俠少年以來的慕從和景仰,那我是不相信的。
既然如此,這小小的沛縣,怎麼能容得下他追隨偶像的腳步呢?
信陵君已然逝世?沒事!
這不是他的前門客張耳在魏國自己當起了門主,在那招致四方之士嘛。
魏國離沛縣又不遠,這就出發!】
“給信陵君設人家守墓?”
壓根不會因爲自己對信陵君的狂熱被後世人調侃而羞恥的劉邦當場一拍大腿:“好主意啊!”
“朕怎麼沒早點想到呢!”
他的思路瞬間也跟着聯想到了同樣被提及的始皇帝:“給始皇帝也要安排上。”
明明滿是私心,卻依舊能靠自己的靈活腦筋和詭辯才能給自己掰扯出合適理由的皇帝信誓旦旦:“給信陵君設守墓人,是爲了展現漢家對人才的重視,願意網羅天下之士;給始皇帝設守墓人,是爲了安撫關中故老的民心,展現漢家寬闊的胸襟。”
漢初三傑:……您開心就好。
只有和劉邦在這方面最意氣相投的陳平跟着拍手叫好,毫不吝嗇自己對皇帝陛下的認可。於是兩人又歡笑着一團和氣,令剩下三個人實在忍不住挪開了視線。
【我們上文
假設的少年劉邦的思想,自然說的是不遠。
可實際上,張耳當時身在魏國的外黃縣,與豐邑相隔數百里之遠。劉邦想要去追隨張耳,第一步是先走出楚國,而出楚之後,尚有單縣、蒙縣、甾縣等地。
說的更清楚一點,就是要求一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獨自從今天的江蘇省徐州市豐縣,徒步走到河南省商丘市民權縣,光紙面上的直線距離就將近170千米。
風餐露宿,無憑無依。考慮到古代道路不夠平整,環境開發尚且屬於初級階段,不像我們現在平坦的大路和發達的交通網,過路說不定還會有關口盤查,已經是光想一想就會覺得疲憊的旅程了。
這般艱辛下來,結果竟然只是想要結識一個和自己崇拜的人有過關聯的人物。劉邦的熱情,意志和決心,自然是不在話下,他那最終能夠取得大業的品性也當然可見一斑。】
“省?市?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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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拿不準省和市分別對應的是什麼:“到底是省是郡,還是市是郡?”
“如果省是郡,那麼在郡縣之間插入一個市,難道不會顯得臃腫嗎?而如果市是郡……”
蕭相頓住了:哪怕是秦朝,天下也不過是四十幾個郡而已。若要在其上再增加什麼省份,實用主義的老秦人聽了絕對得說一句無用。韓信也跟着想到了這一點,出口的時候半帶着驚訝,又有點躍躍欲試:“那看來,後世人的疆土遠比我們遼闊嘛。”
倒不意外,畢竟三代的版圖也沒有現在漢朝的規模。只是後世人的對外擴張,多少給韓信指明瞭一些啓發:周圍可供開墾,存在價值的土地尚有很多。
這就很難不讓天性就嚮往拓土開疆的武將心馳神往,但蕭丞相卻用他先前沉默不語時的思慮給韓信潑了盆冷水。
“我在想的是,後世人從哪裏挑的出那麼多管理的官吏來。”
畢竟光是新併入大秦疆土的六國舊土,就足以讓秦人引以爲傲的官吏統治差點消化不住。
而作爲家底比好歹六世餘烈的大秦更薄的漢初,如果真的對外擴張,打下了地盤卻沒有足夠的統治力量前去消化,那可就是真的白給他人做嫁衣。
韓信蔫了,慼慼然縮在蕭相旁邊,但還是有點不甘心:“那道路的平整呢?這項工程總有辦法的吧。”
他聯想的是秦的直道,那就是特爲戰爭準備的工程。韓信親自試過,確實對於行軍便利了不少。
他也知道如今的形勢和百姓與朝廷的難處,伸手大致比劃了幾下:“倒也不用像直道那樣,那是便利大軍開拔用的。就是在幾座主要的城池之間大致修幾條小一點,短一點的,也不用着急,慢慢來就行。”
“平時用不着的時候,也可以開放給行人使用。”張良插了進來,“後世人對於這所謂交通,看
重程度也着實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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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吟了一會,才從稀碎的信息中拆解組合出一條合理的邏輯線:“這交通的建設,看來應該主要是和商業相關聯的。”
農民是能夠自給自足的,只要他們依舊擁有着自己的土地,風調雨順以至於能夠獲取來年的糧種。那麼在不被打擾的情況下,他們也能夠活得封閉但幸福。
只有商人,來往奔波於各地,通過不同地區之間商品價值的差異以謀取利益的商人,纔會對平坦的道路存在足夠大的需求。
“道路的平坦也有利於那什麼,政府的行政力吧。”
劉邦也自然地加入了對話,對先前後世政府深入基層的能力記憶猶新的皇帝,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這點。
“道路好走了,那麼官吏傳遞消息的效率也就快了。”
幾人忍不住暢想了一番那個場景,可最後還是要落到一個問題上去。
“後世的路是怎麼修的?”
誰也不知道。
【張耳其人,我們在這裏也可以簡單介紹一下。他早年是魏無忌的門客,信陵君死後流落到外黃縣,可以說沒錢沒人沒聲望。發家的過程竟然和劉邦有點異曲同工之妙。
當時外黃本地有一位奇女子,父親是當地有名的富豪,而自己更是容貌出衆。結果結婚之後發現丈夫太沒用了,於是就躲到父親曾經的賓客處尋求幫助。
這位賓客就給她介紹了當時孤身窮困,甚至稱得上亡命客居的張耳。於是他便喜提美女財富,由於老婆的督促與輔佐,開始了自己仗義疏財網羅遊士,進而藉此進入政界,成爲外黃縣令,貫通官府民間,橫跨黑白二道的職業生涯。
嗯,某種意義上,真難怪劉邦和他意氣相投,後來願意數次投奔他的門下,和他活躍於江湖之上,甚至將這份情誼延續悠長,最後乃至於約爲兒女親家啊!】
劉邦:瞎說什麼大實話呢,這叫我岳父和我嫂子兩個人都慧眼識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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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季就沒未來的自己這份坦(厚)然(顏),在蕭何打趣的目光中將眼神遊移向一旁。
劉季:那什麼,投資的事情,怎麼在你們後世人口中這麼怪啊!
“看來你那位叫呂雉的夫人,說不定也是位奇女子。”
就是沛縣眼下也沒什麼姓呂的富豪地主。蕭何估摸着,覺得也許是不久之後纔會搬遷過來。到時候挑中劉季這樣一個在當地黑白兩道、啊不,官府江湖都有門路的女婿,應該也不足爲奇。
而劉季也不在這件事上謙虛:“我也覺得是這樣。”
先不說挑中他是不是呂雉本人的意思,“光是我臨死之前,竟然在和她商議朝政。我就瞧出來我將來有得指望她了。”
那要不,劉季摸了摸下巴,他對於自己好酒好色的本性很有點數:等媳婦嫁過來之後,他爲了提前感謝未來可能是她幫忙穩定朝堂,收斂一點?
拉攏人心而已,這事他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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