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他很快冷靜下來,可能是因爲之前失去過夏幽一次,如今再面對這樣的情況,心裏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也不至於太傷心難過,其實也有點麻木了。
他知道自己有多卑鄙,趁着夏幽失憶,不告訴她實情,貪心地想把從前的日子再過一遍。他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他不過是順水推舟幫了一把自己,就當是可憐可憐他,在往後漫長的日子裏再多點與夏幽的回憶,他真的死而無憾。
“別說這些。”白雲駒握住她的肩膀,輕輕地按摩着,讓她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幽幽,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吵過架,鬧過分手,能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別這麼草率,好嗎?”
夏幽自知說錯了話,傷了白雲駒的心,低下頭悶悶地“嗯”了一聲。
◇
醫生低頭看着報告單,把鼻樑上的眼鏡扶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沒有開口。白懷山等得已經不耐煩了,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她現在情況到底怎麼樣?身體能不能恢復好?”
“要讓身體恢復成以前的狀態,是不可能的。”醫生把報告單推到白懷山面前,“放射物對人體造成的傷害是不可逆轉的,藍小姐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了。”
白懷山把報告單快速地看了一遍,“她的手能不能保住?”
“很難。”醫生神色凝重,“她手臂裏的組織已經壞死了,照這樣的情況下去,手肘以下的部分都要切掉。”
當時看到藍姍把放射物拿在手心裏,就知道她將來要截肢了。多可憐的一個女孩子,還不知道將來要面對多少異樣眼光,白懷山把報告單推回去,“該怎麼治就怎麼治。她這邊的情況要每天彙報給我。”
醫生點頭:“好的。”
離開醫生辦公室,懷着沉重的心情來到病房門口,白懷山聽到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嘔吐聲和哭吼聲。
從昨天半夜開始,藍姍開始嘔吐拉肚子,說手很熱很漲,像被高溫灼燒過一樣,腹部也痛得要命。她無數次想要從窗戶跳下去,一死了之。
白懷山握着門把,遲遲沒有開門,在原地站了快半分鐘,忽然聽到裏面有重物落地的聲音,纔打開門走了進去。
藍姍倒在地上,身體蜷縮得像死掉的毛毛蟲,被汗水浸溼的頭髮黏在臉上,捂住腹部的手已經變成了紅黑色,比昨天晚上腫大了一倍不止。
以前不是沒有接觸過放射物,知道它對人體的傷害有多大,白懷山就算再心有不忍,也迅速關上了門,大步離開。
走得越遠越好,保不齊藍姍身上還殘餘着放射性粉末,他是喜歡她沒錯,不過他更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
一個女人而已,沒有了就沒有了,世界上多的是,只要他有錢,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想到這,白懷山釋懷了許多。
更何況藍姍這個吃裏爬外的賤人,不知是受了誰的教唆,竟把這樣危險的東西帶到他家裏去,她居心何在?
她就算是死,也是死有餘辜,不值得同情。
老宅被封鎖了,未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都不能住人,事實上他也活不了那麼久了,只是心中有些不捨。
白懷山在醫院裏走了一圈,還沒有想好要住哪套房子。反正都沒有他的老宅住起來舒服。
“白先生……”
身後有人叫他,聽聲音應該是助理。白懷山轉回身來,看向他,“什麼事啊?”
助理年紀跟他差不多大,已經跟了他快三十年了,是他的心腹。
“今天公司裏新來了一位股東。”助理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從口袋裏取出手帕擦掉額頭上的汗。要不是白懷山在醫院裏到處亂走,自己也不至於跑這麼多圈才找到他。
“新來的股東?”白懷山走累了,坐到了身旁的公共長椅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讓助理也坐下休息會,“哪裏來的新股東?誰給的股份?查清楚了沒有?”
“股份是雲駒給的。”
“雲駒?”白懷山微微咬緊後槽牙,臉頰的肌肉緊繃了起來,“他給人股份幹什麼?腦袋壞掉啦?”
助理也愁眉苦臉的,“你絕對想不到他把股份給誰了。哎,這個孩子!真是辦壞事了!”
白懷山預感到事情不妙,沉下聲音問道:“他把股份給誰了?那個人我們認不認識?”
現已經烏雲壓城,助理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道:“雲駒把股份給了阮鬱。阮鬱沒有死,她還活着。”
“阮鬱?”
距離上次叫出這個名字已經過去快二十年了。如今再發出這兩個字的音節,聲音倒顯得艱澀陌生。但阮鬱年輕時候的模樣,白懷山現在一閉上眼睛還能想到。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雲駒呢?”白懷山問。
助理嘆了口氣,“他已經快一個星期沒回公司了,電話打不通,家裏也沒有人。”
“那景譯呢!趕緊把他給我找來!”
“景譯啊……”助理臉色爲難,撓了撓頭說:“我好久沒聽到他的消息了,今天早上剛派人去打聽。”
老大失聯,老二失蹤,這日子還過不過了?外人都變成自家公司的大股東了,他乾脆也不幹了,雙手把公司奉上好了!氣死他算了!
“把景譯給我找回來,之前收回的股份都還回去,讓他回公司上班,別總在那個博物館裏窩着,以後他總要接我的班。”
之前讓這混小子給賣了,差點蹲監獄,現在也懲罰夠了,該官復原職了。白懷山站起身來,又想到雲駒那個糊塗東西,用鼻子冷哼一聲。
“雲駒太沒有責任心,股份說給就給,以後這公司要是交到他手裏,等我死了,豈不是要跟了別人姓了?以後就讓他管理博物館吧,起碼不愁喫穿。”
助理很贊同,“景譯本來就是被當做接班人培養的。”
“趕緊把景譯找回來吧!想辦法把股份買回來。”白懷山頭痛不已,心口也跟着難受了起來,“還有阮鬱,一定要時刻盯緊她那邊。”
光是盯緊還不夠,這個女人太過於陰毒,白懷山又道:“別盯了,乾脆把她抓住,關起來,省的日後麻煩。”
“好。”
白懷山坐回椅子上,“行了,你去忙吧。”
助理點頭“嗯”了一聲,準備走了,可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他拿出來看了一眼,見是下屬打來的。
“景譯有消息了。”
白懷山直接把他手機拿過來,接通了。
“喂。”
聽到白懷山中氣十足的滄桑聲音,打電話的人愣了一愣,問道:“你好,請問你是……”
“我是白懷山。”
“哦哦哦,原來是白董啊!你好,我……”
“行了,別廢話了,我小兒子在哪?”
比起剛纔的歡快激動,手下現在的聲音明顯弱了下去,跟蚊子叫似的:“那個……小白總在看守所待着呢。”
“什麼?看守所!”白懷山沉下口氣,連同怒火也一併壓下去,“他犯什麼事啦?怎麼把自己弄到看守所裏去了?”
“小白總在博物館裏藏放射物,被帶走調查了。”
白懷山揉着眉心,“你去跟所長說一聲,放景譯出來。”
“好的。”
掛斷電話,白懷山把手機還給助理,“你也回去吧。”
助理接過手機,道了聲“好”,轉身離開了。
真是禍不單行,前腳他差點被放射物傷到,後腳阮鬱成了公司裏的股東。景譯和雲駒都不在身邊,半身進棺材的他腹背受敵。
這幾十年都安然無事,自從藍姍出現後,白家就變得動盪不安,甚至連死在二十年前的人都活了過來。
腦袋裏好像有一團斷掉的線,找到相應的缺口連接起來,想到藍姍平日裏的一顰一笑,都和阮鬱極其相似。要是單看那雙眼睛,那其中的意韻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世界上怎麼會有眼神和舉動如此相似的兩個人。而且她手裏竟然有放射物,和當年阮鬱青花瓷裏的放射物是同一種物質。
◇
懷裏的小貓很乖順,餵它什麼就喫什麼,夏幽壞心地把貓條收起來,撫摸着它的皮毛,“難怪你長得胖,這麼能喫呀?”
“你可不要說它,它能聽懂人話的。以前它做錯了事,被我罵了一頓,結果它跑到我牀上去撒尿!”白雲駒無奈地笑了,語氣挺咬牙切齒的。
夏幽沒忍住笑出了聲,怕小貓記恨,趕緊抱起它,狂蹭它毛茸茸的臉,“胖乎乎的也很可愛呀,天氣冷的話,抱着也暖和。”
小貓“喵”了一聲,被蹭得生無可戀,用軟乎乎的肉墊抵住夏幽的臉,然後趁機跳到地上,邁着優雅的步子離開了。
夏幽拿起茶几上的粘毛器,去掉衣服上的貓毛,看向一旁抱着筆記本電腦的白雲駒。
“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白雲駒點頭,“我要去博物館工作了,現在手頭有些事情需要跟下一個負責人交接。”
“好辛苦哦。”夏幽端起果盤,挑了顆漂亮的藍莓遞到白雲駒嘴邊。
視線轉到夏幽臉上,白雲駒眼睛裏漾開點點笑意。
他握住夏幽細嫩的手腕,嘴脣慢慢湊了過去,鼻息間是藍莓果香,不知道夏幽和藍莓比起來哪個的滋味更甜。
含住藍莓的同時,也一併含住了手指,因爲握着她的手腕,白雲駒能感受到她身體劇烈地顫動了一下,想把手收回去,可是他握得這麼用力,她又哪裏能逃得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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