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黄鱼儿
我停顿下来的同时,那男人也抬起来了头,顿时那狭长的双眼便和我对视。
他笑了笑。
只不過他這笑容太過瘆人。
皮肤太過铁青苍白,黑眼圈太重,眼袋大得像是鱼泡,怎么看,都不像個活人。
之前他還半夜来敲门,二叔就說過一次,他肯定不是啥正经“人”。
只不過我和二叔都不晓得他到底是人是鬼,還是說尸?
当时二叔也提了,要问问鬼婆子。
只不過之后晓得我爹是自杀,捞尸這一档子事儿,事情太多,在鬼婆子那裡反倒是把這档子事儿给忽略了。
我手下意识地捏住了衣角,他看我的时候,我就想后退。
我不傻,這又不是啥正经“人”,和他照面,我能讨好?拔腿就跑才是上策!
也就在這时,他忽然站了起来,說了句:“给你的钱,咋不去买口好棺材?那些人啥钱都敢抢,祖宗的棺材板都得被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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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话說得干巴巴的,话语的內容却太狠毒。
我已经退到篱笆边缘了,那男人却又直勾勾地看着我。
這一眼,直接看得我头皮发麻,那种心头的恐惧感却怎么都形容不出来。
我转過身,拔腿就狂奔。
我闷着头跑,哪儿敢停下?!
足足的跑了有一刻钟,等我停下来,捂着胸口粗重喘息的时候,自己已经跑到村路上头了。
這会儿路上有一些村民,一边走道儿,一边皱眉瞅着我。
他们眼神怪异,明显還有几分闪躲。
我心裡头咯噔一下,不過很快就反应過来,這些村民应该是码头边儿上看完了热闹刚回来的。毕竟估摸這時間,我从刚才到现在离开码头也有好一会了
我沒去和村民打招呼,他们明显也沒兴趣搭理我,躲得远远地往自家走。
我回头瞅了一眼,看村路另一头我家那边的方向。
寂静的路面上空无一人,只有凄冷的月光。
我也不敢在村路上一個人呆久了,天知道等這些村民都散了,那人会不会突然冒出来?
犹豫了片刻,我還是走向码头。
就算是和冯大根那些人争执起来,我都觉得比我自己一個人去面对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要强得多。
不多时,再等我回到码头边,我却发现,码头上竟然沒别的村民了。
包括冯大根那些也不见了。
捞尸船上有個人影在来回收拾,這不正是二叔嗎。
我急匆匆地走過去,二叔也抬起头来,他疑惑无比地看着我:“阴阳,你不是回去了?”
我硬着头皮,不安地将刚才门口的事儿說了一遍。
二叔脸上的刀疤颜色明显都深了点儿,他眼中也透着几分狠厉,骂了個操字。
接着他撑着上了码头,說死人怕大胆的,我怂了,所以那东西就更凶,等他去看看那东西還在不在门口,是人是鬼是尸,都给他划拉两刀,开了膛!看他還凶的起来不。
二叔這副“凶相”,反倒是驱散了我不少惶意,整個人都好了不少。
犹豫了一下,我又问二叔冯大根他们呢?天還沒亮,尸体直接搬走了,沒問題?
二叔明显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說:“看来這小事,你老汉沒跟你讲,水头沒怨气的腐尸,不怕走夜路,索性让他们在這裡哭,我讲了几句,他们就先回去了。”
“還有,也不怕他们狮子大开口,我和村长讲了几句,让他去谈好,妥妥当当地处理后事。”听到這裡,我又松了口气。
语罢,二叔就迈步下码头。
我跟着他,两人匆匆朝着我家回去。
這一次走的就是正常村路,一刻钟左右到了我家门口。
只不過,這会儿家门口空空荡荡的,那男人又不见了。
二叔摸出来酒瓶子滋了一口,還是骂了句操,說他跑得快。
不過我却发现有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
因为在门把手上头,竟然挂着一個饭屉子……
這不就是刚才那男人提着的东西么。
明显二叔也瞅见了。
他皱着眉头,抬手挡了挡我。
接着他走在我前头,临到了门前的时候,并沒有伸手去拿那個饭屉子,而是拿出来了卜刀,用刀尖将其挑了下来,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就朝着外头一甩。
咣当一声闷响,饭屉子刚好落在我家篱笆外。
竹盖子开了,从其中却滚落出来一個小孩儿手臂长短的物事……
月光之下,那黄澄澄的颜色,還微微反光。
那一瞬间,我心口咚咚咚直跳,整個人都看傻眼了。
二叔明显也被惊住了,那個操字刚出口,就压了回去。
“這杂碎……送大黄鱼儿……搞什么鬼……”二叔再說的话,就显得阴沉无比。
接着他就严厉地叮嘱我,绝对不能去碰,而且再遇到那男人,要有多远跑多远!
這种魑魅魍魉送来的钱物越贵重,它们想要图谋的就更多,大黄鱼儿都送出来了,搞不好得要命!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都滚动不止。
那可是一整條大黄鱼,不是一颗金粒子,能值价至少六七百大钱儿,也能给我爹請来個先生……
“二叔,是不是我爹做過啥好事……那东西先送钱买棺材,又送大黄鱼儿,他晓得我們……”
我呼吸更为急促,眼睛根本挪不开。
结果啪的一下,二叔劈头盖脸地就给了我一巴掌。
“鬼迷心窍,掉钱眼裡头了!?你信不信,這钱你敢拿,立马我就得给你收尸!請先生,你就自己到下头去等你老汉!”二叔瞪圆了眼珠子,一把拉過我手腕,直接推门,把我拽进了屋。
“好好睡一觉,明天老子再去找一趟鬼婆子,這事情得和他說道說道,顺便再问问先生的事情有沒有眉目,你不要乱来,别摸出去捡那东西,晓得不?!”二叔用力拽着我手腕,他声音严厉。
我感觉手腕都快被捏断了,额头上直冒汗,我赶紧点头。
二叔回了我爹的屋,我回了自己房间。
不過躺在床上,我怎么都睡不着……心裡头還是忍不住,探头从窗户那裡往外边儿看。
篱笆门口,那饭屉子散落的地方,那根大黄鱼儿還是静静地躺在烂泥地裡头。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家穷啊,捞尸赚钱不算少,我爹却是個老好人,拿不出来钱。
要是我能赶紧有一條大黄鱼儿,也能赶紧弄来先生,让我爹从悬崖上头下来……
我心裡头两個念头一直打架,可二叔說的也沒错,要是我真捡了,把命丢了,那我爹不也就白死了嗎?
最终,我還是放下了這個念头,将破烂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并且弄了件青麻小褂挡在上头,一点儿缝隙都沒留下。
只不過我却睡不着,這会儿時間其实還早,捞尸沒花多大会儿,可能都不到子时。
白天我和二叔又睡了太久,现在清醒无比。
又从床上下来,我去把那大黑木箱搬进了房间。
再将阴生九术那本书摸出来之后,我就点了根蜡烛,靠在床头看书。
虽說之前看得有些头脑胀痛,也沒消化多久。
但是现在,我反倒是觉得很清醒,其中的內容也记得很快。
這阴生九术,顾名思义,竟然真的有九种關於接阴的术法。
并且這其中,還有關於怎么接阴的细节,都說得明明白白,甚至還有一些简图,這基本上用不上我去找接生婆,感觉多看几次,仔细记住了,都能试试……
我也不晓得看了多久了,困意逐渐上了头。
将阴生九术随手压在枕头下边儿,我就迷迷糊糊的进入了睡梦中。
再等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了,青麻小褂挡着窗户,都遮不住外头的天光。
揉着眼睛,我坐起身。
醒了醒神儿之后,我去了前屋,先摸进去厨房打了瓢水喝,才去我爹的房间喊二叔。
结果推开门,床上空空荡荡,哪儿有我二叔的人影子?
不過很快我就反应過来,二叔应该是去见鬼婆子了。
我在前屋桌旁坐了会儿,這时候,整個人才彻底清醒過来。
把前屋门打开,一眼瞅向篱笆外头。
那饭屉子已经不见了,包括那大黄鱼儿也沒了。
那男人回来拿走的?還是被村裡头其他人捡了?
我心头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這会儿,又有個人匆匆朝着我家這边儿走来。
等他走近了,我才看清楚,這人不正是村长嗎!?
他和冯大根那些個村民谈妥了?
等他迈步走进前屋门槛儿,才喘了口气,匆匆說道:“李阴阳,你二叔呢?”
“出门了,沒回来。”我起身回了句。
“整去哪儿了?”村长明显有点儿慌。
“有啥事儿你和我說就行,他们要多少钱?”我也沒拐弯抹角,直接开口询问。
“這事情等下再讲,你先告诉我,你二叔整去哪儿了,我有紧要事情和他讲!”村长脸上明显多了几分慌张不安。
我心裡头咯噔一下,皱眉问道:“有人淹死了?”我以为是有人溺亡,村长要找人捞尸,可他不想找我,所以才问我二叔。
村长抿着嘴,他跺了跺脚,說李阴阳你怎么就不懂事儿呢?!让你讲你就赶紧讲人去哪儿了!扯来扯去,扯個乱弹琴?!
村长這反应,顿时也让我疑惑不解,我就說了二叔去找鬼婆子了。
村长面色一僵,接着他又拍了拍大腿根儿,說:“鬼婆子难找的不得了,我也是想喊他去找,你能找過去不?村裡头出大事了,李阴阳我告诉你,這件事情也是你害的!”
“谢小花那妮子,大着肚子丧了命,就是送罗阴婆家裡头接阴,罗阴婆淹死了,大着肚子的谢小花生不出来娃子,已经回家掐她男人脖子了!”
“這件事情,怕是只能請鬼婆子来办!不然那可是母子煞啊,咱们一村人都得叫你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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