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新帝
敬天閣前來敲門的太監、禁軍來了一批又一批。
不多會,皇后帶着所有在職御醫進入敬天閣。
猜也知道,大早上如此興師動衆,只是爲了喚醒龍榻上那位沉睡不醒的老皇帝。
離兮手肘拄着朔月,坐於不遠處的紅牆赤瓦上,雙眸虛眯假寐着。
聞光、修意安靜的立於離兮兩側。
青衣則是累了一夜,加上體內殘留着尚未煉化的濁息,早就化成小小青龍,伏在修意肩膀上。
似乎是閣內太監那聲哀嚎太尖銳,把離兮從半夢半醒中給驚醒。
此刻她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染滿了倦意,若有似無的盯着身側的聞光因用力捏着那道捲起來的聖旨而失了血色的手,不禁皺了皺眉。
青龍體內的濁息已經基本煉化完成,他瞟了眼晃盪着雙腿的離兮,忍不住腹誹道:明明昨晚出力的是他們三個,怎麼這一直看熱鬧的小祖宗卻一臉的倦意呢。
離兮伸了個懶腰,她有些想不通。
就在不久前,聞光還是個哭笑隨心的少年,怎麼一年不到,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沉默隱忍的模樣了呢。
該不會日後歷練,自己要面對兩個悶葫蘆了吧?
想到這,她不禁搖搖頭。
悶葫蘆,有一個修意就夠了。
離兮用手肘碰了碰修意小腿,打趣的道:“有沒有麻袋?就能把一整個人套進去的那種。”
兩人帶一龍聞言都漏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茫然表情看着離兮。
離兮撇撇嘴,用朔月指了指敬天閣門口,正在和禁軍首領說着什麼的皇后,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把那女人套起來,揍一頓,解解氣。”
皇后就是大皇子的生母,聞光的殺母仇人。
離兮雖然一直眯着眼休息,但還是清晰的感覺到了身側聞光身體的細微變化。
原本聞光只是隨意的站着,盯着不遠處敬天閣內的一舉一動。
直到皇后出現在敬天閣門口,聞光呼吸停了片刻,身體也繃的筆直,一眨不眨的盯着女人雍容華貴的臉看,握着聖旨的力氣也重了幾分。
身側的兩人沉默了好久,久到離兮以爲得不到答案時,忽然又一起默契的給出了回答。
聞光:“算了。”
修意:“有。”
離兮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她像是個毫無感情的傀儡一般,櫻脣微張,目光呆滯的左看看修意,右看看聞光。
左看右看了好一會才輕咳一聲,把目光重新投向敬天閣。
離兮:“那個,麻袋就算了,我們先去處理一下殘局?”
說完,她雙手撐着赤瓦,微微用力,率先升入半空中。
其餘二人看着離兮安靜的立於半空,有些失神。
那個總是依靠二人才能御氣的少女,不知何時竟能靠着自己立於半空之中。
不僅如此,就連千絲萬縷那種中階音律,也能被她不費吹灰之力的運用了出來。
或許是離兮的前世太過於強大,才讓二人忘記了此刻她依舊是一個連內丹都沒生成的‘小廢物’。
三人帶着剛化形的青衣立於半空,離兮把聞光往三人前推了一個身位後,才揮手收回了籠罩在他們頭頂的隱匿符。
四人徑直衝着敬天閣飄落而下。
門口守門的太監看着自虛空而下的三人,驚呼道:“仙,仙人降世了。”
離兮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這尖細的嗓門,她還真的是聽不習慣。
聞聲,閣內的人魚貫而出,皆俯身於敬天閣門口的臺階之下,齊聲道:“恭迎仙上蒞臨。”。
那虔誠又熟練的樣子,比跪拜牀榻上的皇帝時,都真誠幾分。
離兮忍不住在心裏嗤笑一聲,她輕聲對着前面的聞光道:“等下交給我。”
說完不動聲色的拿過聞光手裏那道聖旨。
四人並未落地,只是停在衆人微微仰頭就能看到的地方,俯視着下面的衆人。
好半晌,離兮才率先開口道:“別跪了,不累麼?”
率先開口的紅衣少女,明明話裏的意思是平身,可語氣,怎麼聽怎麼像是要他們跪死在地一般。
衆人皆是用餘光瞟着空中的紅衣少女,在心裏細細盤算着該當如何。
以前大皇子也常帶着仙人來此,對此大家早已見怪不怪。
只是還是第一次見如此年輕的仙人,一來就是四個。
見衆人無動於衷,離兮只能無奈的小聲問身前的聞光:“你們這叫他們別跪了,要怎麼說。”
聞光看着地上將近一半的熟悉面孔,深吸了一口氣後,纔對着衆人說出那句他很久沒說過的兩個字:“平身。”
聲音不大不小,甚至沒什麼情緒。
可莫名的讓離兮心頭一酸。
自從夢裏的一切清晰以來,離兮對聞光的感情就變得有一絲微妙。
友情和親情交織,中間還摻雜了些許的愧疚。
可這愧疚,離兮並不知道出於何處,也不打算深究。
因爲她知道,雲開月明的那一刻,所有的答案就會不請自來。
離兮見衆人起身後,又把目光落在爲首的皇后身上。
兩人目光相對的瞬間,離兮嘴角漏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她挑挑眉,握着朔月的右手,朝皇后指去,然後道:“你,跪着。”
衆人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
以前他們皆是見過那些仙人對皇后的三分禮讓,可今天,怎麼禮讓就變成了針對呢。
皇后自己也沒想到,往日那些自家大皇子弄出來糊弄皇帝和衆人的仙人,居然頤指氣使的點名讓自己單獨跪着。
她不想自己和大皇子的籌謀毀於一旦。
皇后儘量的剋制住體內翻涌的怒意,不情不願的重新跪下。
見皇后跪地,離兮嘴角原本不可查的弧度,突然被無限放大。
她譏笑的看着跪地的皇后道:“我身前這位便我們萬劍宗首席大弟子,亦是你們天境國皇子,聞光。”
萬劍宗,塵世第一仙門。
上到八十老嫗,下到三歲孩童,幾乎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
所有人在聽到萬劍宗時,皆是滿臉的豔羨與膜拜,唯獨那跪在最前面的皇后。
此刻她面色慘白,雙目失神,嘴裏還不知在喃喃自語些什麼。
離兮遺詔託在手心,並不急着打開。
她盯着面色由青轉白的皇后欣賞了好一會,才滿意的打開遺詔。
離兮一邊打開遺詔一邊對着面面相覷,還有些懵的衆人道:“哎,除了皇后娘娘外,你們、都別跪。”
滿滿當當的官話,讓離兮看着有些乏味。
她將遺詔對摺,遞給身邊的修意,小聲說:“字太多,你來讀。”
說完還衝修意眨了眨眼。
修意接過遺詔,化身宣讀傀儡,面無表情,語氣僵硬的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九皇子聞光,人品貴重,深肖聯躬,必能克承大統。着繼聯登極,繼皇帝位。”
讀完後,修意又將遺詔遞還給離兮。
不等皇后開口反駁這遺詔是假的時候,離兮已經隨意的將遺詔丟給站在最前頭,嗓門驚了自己兩次的那個公公。
吳公公哪見過這等隨意丟皇家聖旨的舉動,他額頭上已經浮現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在衆人面前。
好在他被一股力量扶了一把,纔不至於在衆人面前摔個狗喫屎。
吳公公仔細的檢查了好幾遍遺詔,確認是皇帝的字跡和玉璽印記後才扯着嗓門對衆人說道:“此乃先帝筆跡無誤。”
說完便帶頭朝着聞光跪拜:“拜見新”
只是話到一半,就被皇后投來兇狠的目光給嚇了回去。
皇后面露兇相,目光猙獰的盯着聞光道:“別聽他們胡言亂語,他根本不是九皇子。”
“九皇子當年確實是被送到了萬劍宗的吧?”
“我記得也是,而且這少年看樣子也和九皇子年級相仿,相貌也於貴那人有七分相似。”
“不過當年九皇子不是被皇后娘娘處了烙刑麼?說不準那時候就”
聽到烙刑二字,離兮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一個能把江山留給聞光的皇帝,定不會同時給他處以烙刑。
那這烙刑,只能是面前依舊跪地的皇后私自處的刑。
她目光陰曆的盯着跪地不起的人,開口打斷下面的竊竊私語:“烙刑?呵,皇后娘娘好大的權利啊。”
皇后原打算不在演下去,哪怕被衆人看出端倪。
她剛準備起身,就見離兮投來的目光,瞬間腿軟,又重新跪了下去。
就連皇帝犀利兇橫的目光,她都未曾怕過半分。
可面前這個少女,明明只是垂眼盯着自己,就讓自己身體裏的每分每寸都在逃避着,閃躲着。
彷彿面前的不是明豔動人的少女,而是一個兇殘可怖的猛獸。
修意不知何時,已經一手握住離兮的肩膀,大拇指似是無意的摩挲着她的後背。
肩上的觸感讓離兮回了神,盛怒之下馬上外涌的濁息也重新藏匿於身體內的某一處。
離兮冷眸掃着衆人,聲音壓得很低,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壓迫感道:“都給我跪拜新帝。”
她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咬字卻極重,像是要把所有的隱忍剋制都從這句話中釋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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