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32 作者:未知 自从来了這個世界以后,還沒有好好看過夜晚的天空。 卢泽慢慢地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的身体连同思绪都好像快化作一缕轻烟,融进头顶的浩瀚星空裡。碎钻一样的银星在深蓝色的天幕裡散发着璀璨的色泽,那是亿万年前就存在于宇宙裡的光。 真美啊……他轻轻呼了一口气,有点困了。 忽然眼前的星空被一张放大了的脸遮住了,离之君一双狐狸眼裡漾满了玩味的笑意。 “你在干嘛?” “夜空真美……哎?是君大哥?”倒在血泊裡喘气的卢泽一下清醒了,一会儿才反应過来,虚弱地转了转眼珠:“……玛瑟她们也来了嗎?” “来了啊!”身旁立刻响起了玛瑟又焦急又生气的声音:“你是傻子嗎?你都快失血過多昏迷了!還夜空真美!” 卢泽這才感觉到自己浑身发冷,脑子一阵一阵地迷糊,身上也沒有了力气。他无力地朝玛瑟所在的方向笑了笑,心裡還惦记着最要紧的事:“等你们半天了……怎么才過来?堕落种說了……只有它才、才能上楼。陷阱只识别它一個……现在怎么办?” 這话问得几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了這件事的不好办。 “好了,我們知道了。”林三酒想了想,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安慰說:“你干得不错。现在安心养伤就好,剩下的交给我們吧。” 說着,玛瑟拎着一只画着小红十字的箱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把箱子打开了。卢泽瞥了一眼,顿时想要說点什么——东西大概是从哪家小药店裡拿的,裡面稀稀零零几样可怜的东西,每一件都散发着粗制滥造的骗钱气质。 对比卢泽身上需要住院一個月的伤势,玛瑟看了看那些薄得像纸一样的棉团,也犯愁了。 离之君忽然笑着說:“我记得阿忌那裡有一种急救药,效果很快。你们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用他的吧?” “真的嗎?那可太好——”林三酒笑容才露了一半,黑泽忌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丝毫沒有要动一下的意思。 空气立刻像冻住了似的安静了。 他不应声,就沒有人敢追问他拿出来。 卢泽昏昏沉沉地眨了眨眼睛——大概是听见了黑泽忌的名字。他一直半睡半醒的,也不知道几人在說什么,只是想起了刚才的战斗。他虚弱地一笑,模模糊糊地低声說了一句:“刚才,我变成忌大哥的样子……踢断了它的腿……忌大哥的上限……很厉害……” 他在重伤之下,口齿含混不清,但仍然叫在场的几人都听明白了。三双眼睛一齐望向了黑泽忌。 過了半响,后者黑着脸扔出了一個小瓶子。 一声欢呼還梗在林三酒的喉咙裡,黑泽忌忽然开了口:“吃下去,等他睡醒——别来烦我了。” 在场哪有人敢挑剔他的态度,连忙纷纷表示知道了谢谢您。黑泽忌瞥了笑眯眯的离之君一眼,招呼也沒打,转身就走——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背着刀的身影已经从街道裡消失了。 玛瑟将药喂进了卢泽嘴裡,果然沒過一会儿工夫,他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离之君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林三酒的身边来,轻声问道:“照這么說,沒有了他的变形能力,你们根本不能上楼。” 林三酒看了看玛瑟。虽然卢泽已经吃過了药,但玛瑟要忙的事情仍旧很多:清理伤口,包扎,给卢泽换衣服……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转头对离之君笑着說:“玛瑟還是留下来照顾卢泽吧,至于剩下的那個女人,我倒是有個办法。” 离之君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似的笑了笑:“什么办法?” “需要你陪我演一出戏。”林三酒轻声說。 ——她的想法說白了其实很简单。 既然自己上不去,那就让她下来——抱着這個想法,她给离之君准备了一個“剧本”。在自建民居的楼之间来回地梭巡了几次,勘探好了地形,接着两人便来到狙击手所在的大楼边上,一前一后地各自找了一個掩体藏好了。 沒有了人类的世界,安静极了。由于太過寂静,反而耳朵裡总有一個沙沙的响声,也不知道是血液经過鼓膜的声音,還是风在摩擦着耳朵。 這种环境下,林三酒有十分把握,那個身在15楼的狙击手一定能听见他们說话。 “哥哥!你在哪裡?” 年轻女孩有意拔高的声音立刻响彻了夜空。15楼上有一個窗户后面,似乎窗帘动了一下。 “你别過来找我!躲起来不要出声,听见了嗎?”离之君听起来好像還真有几分焦急似的:“我刚才把那個堕落种的胳膊卸掉了一只,但不知道它跑到哪裡去了!总之你快躲好!” 他们语速很快,加上楼宇之间的回音,叫人一时分不清声源在哪。這句话一說,林三酒果然看见楼上的窗帘后面,马上探出了一個人来——虽然那人一头短发,但女性的身形却是遮掩不住的;她暗暗点了点头,果然一句话不說地沒了动静。 接下来的十分钟裡,两人都沒說话。楼上的那個女人似乎越来越不安了,每隔一会儿就探头出来瞧瞧——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以后,林三酒看着火候差不多够了,這才猛地尖叫了一声,一下子将那女人的身影定格在了窗边。 “哥哥你快来!那個堕落种在這裡!我切掉了它的口器,不過它好像還活着——” 与尽力装得惊慌失措的语气不同,林三酒冷静的目光一直沒有放過15楼的窗户。 “你在哪裡?我马上過来!” 林三酒再度扬高了声音,生怕楼上的人听不见:“我在一個叫做红心西点的地方,哥哥你快来,它還在动!” 几乎是转瞬之间,那女人的身影就立刻从窗边消失了——她离去时的风吹起了窗帘,让林三酒的心脏猛地跳了几下。 能跟那個堕落种臭味相投的,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样的女人? 她悄悄地将身体藏得更深了些。为了這個圈套能更逼真,她和离之君把堕落种的尸体也扛過来了,扔在了蛋糕架后面,只露出了半边身体。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瞧见它的两只脚。 “狙击”能力或许不能近距离发挥,可是如果那女人随手乱甩陷阱的话,那可太危险了。所以要争取在她进屋的那一刻,绝对放松她的警惕—— 果然過了沒多一会儿,远处就传来了“咚咚咚”的沉重跑步声。 嗯?這声音未免也太响了吧? 這個念头在林三酒的心裡一闪而過。她悄悄地探出了一双眼睛,只见远处一個女人果然正冲着這儿大步大步地跑過来——人還沒有靠近,她喘着粗气的声音已经响亮得林三酒都能听见了。 从大楼到這家蛋糕房,也不過七八分钟的路罢了……她却喘成了這样。 “阿、阿俊!” 那個女人终于跑近了,還沒进门,一眼就瞧见了堕落种的尸体——她顿时悲叫了一声,加快了步子冲进了蛋糕店裡,马上想要扑上去:“阿俊,你沒事吧?” 不知什么时候,一张薄薄的卡片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面前,還不等她做出反应,【黑布】哗啦一声抖开了,一下子包住了這女人的脸。她的一声尖叫立刻被捂在了黑布裡,刚要伸手去抓,背后便被一個沉重的东西狠狠一撞,摔倒在了地上。 从货架上方跳下来的林三酒,一脚踩住了她的脖子,反拧住了她的双手——一下子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女人,登时疯了似的,像條鱼一样不住地扑腾,口中嘶喊道:“你放开我,放开我——阿俊、阿俊!” 她挣扎得很厉害,林三酒险些沒有压住——情急之下,她手心裡白光一现,一條警棍便重重地打在了那女人的后脑,她立刻就沒了声息。 不会打死了吧?林三酒第一個念头是赶紧去摸她的呼吸——很快手指上感觉到了一热一热的气流,她這才松了口气。 杀掉任楠时的感觉,到现在還沉沉的、黏黏地粘附在心脏上,一想起来,叫人连胃都忍不住拧了一下——這样的感觉,一次已经太多了。 离之君這個时候才从门口踱了进来,笑眯眯地“哎”了一声,說:“小酒一個人就把她收拾了?真厉害啊。” 林三酒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呼了口气:“她的身体素质比我想象的要差远了,奇怪。” 离之君走近了那女人,将她翻了過来,露出了她一张憔悴而瘦骨嶙峋的脸。明明应该已经进化出高温适应能力了,可她眼窝深陷,皮肤蜡黄,嘴唇干裂,整個儿一副脱水加营养不良的模样——就连那堕落种的皮肤看着都比她丰润好看得多。這女人本来长得就平常,這样一来,瞧着简直叫人难受。 林三酒望着這张脸,若有所思地出了一会儿神。 “你打算怎么办?”离之君忽然凑近了,低声在她耳边问道。 “啊?什么怎么办?”林三酒一愣,“我們的副本应该已经算過了吧?” “還沒有呢。”离之君的狐狸眼意味深长地眯了起来:“对手不死亡的话,副本是不会结束的……你最好還是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