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許是浮笙的表情太過震驚，脣齒分開後，“楚墨羽”出聲問道。
眼裏已帶上了些許疑惑。
浮笙原本驟停的心臟慢慢恢復跳動，他搖搖頭，裝作羞赧地看向地面，心裏卻是掀起滔天巨浪。
這人不是楚墨羽！
雖然是一樣的面容，但神情和氣質迥然不同。
而且看對方和這具身體的親密接觸，八成是什麼狗男男關係。
算了算了，浮笙竭力剋制心底那股牴觸，反正又不是自己身體，親就親吧。
這個幻境太詭異了，他不敢貿然暴露，萬一被當作奪舍的妖魔給消滅了怎麼辦？
心急電轉，浮笙秉着少說少錯的原則，依舊維持着低頭的姿勢說道：“沒事，我們走吧。”
他還特意落後兩步，想跟在這神似楚墨羽青年身後，看兩人究竟約去了什麼地方。
然而不料男人也放慢腳步，極其自然地牽起他手，十指相扣，慢慢踱步走下山道。
浮笙：“……”
他身體僵硬，差點沒控制住表情，只能在心裏瘋狂默唸這不是我的身體。
許是成功催眠了自己，浮笙漸漸忽視掉手心的奇怪感受，也成功冷靜下來思考當前處境。
幸好上次知道詭異就是前任妖王后，浮笙便特意去查了梨澤的資料，再加上無朝透露的信息看來，幻境的時間應該是在一百年的天佑之戰前夕。
可落神祕境內，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幻境？是在透露封印鬼域的信息嘛？
這樣的話，要破除幻境是不是隻能再重新封印一次鬼域？
不過值得欣慰的是，如今梨澤身爲妖王，乃當今修真界唯一一位大乘期，封印鬼域的關鍵還是落在他以身祭陣上，所以問題不大。
他越想越入神，沒有注意到一旁投來的打量眼神。
百妖山在修真界的西南角，自下山後便接連朝東邊方向趕了三天路。
浮笙這幾天怕露餡，說話都含含糊糊，不過經過他仔細琢磨了一番路線後，確定淵寂是同他一起前往靈都。
淵寂就是梨澤的姘頭、酷似楚墨羽的青年，這名字還是浮笙無意間在對方腰間佩戴的荷包上發現。
據對方表示這還是“阿澤”親自爲他穿針引線織成的。
說話時舉着荷包眼神溫柔。
把浮笙唬得抖了幾抖，萬萬沒想到前任妖王、如今的變態活死人，竟還有如此賢良淑德的一面？
話本說得對，愛情果真是個折磨人的小妖精，浮笙深沉感慨，並順勢記在了小本本，準備出祕境再見到梨澤時好嘲諷他。
可惜浮笙還沒喫一會兒瓜，火便燒到了自己身上。
“話說回來”，淵寂放下腰間的荷包，深情款款看着浮笙，“上次你還答應再送我一個劍穗，如今可做好了？”
浮笙臉上的笑容凝滯了。
淵寂等了一會兒，狐疑地打量他：“你不是說近日便給我，難道忘了，還是說、根本不記得？”
在說出“忘了”二字時，浮笙明顯感覺到一股寒意。
“怎麼可能？！”他忙反駁，咬牙擠出一個笑容，“這幾天恰好準備動工，卻發現忘帶了針線。”
他佯裝懊惱的表情，心中給自己默默點了個贊。
這附近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估計還要走個幾天才能去到人族集市，先糊弄過去，到時候偷偷去個店鋪裏買一個就行。
浮笙越想越是得意，狐狸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
只是當身前出現各色精美絲線時，他笑容僵在了臉上。
視線一寸寸移到手心的主人。
淵寂笑得如沐春風，帥暈人眼：“早知你丟三落四，便都幫你準備好了。”
浮笙扯了扯嘴角，硬是沒擠出一個笑。
真是謝謝您了！
“怎麼？阿澤可是不情願？”淵寂一挑眉，眼神微沉。
“怎麼會，我都迫不及待了”，浮笙假笑着搶過各色絲線，笑出了猙獰效果，“你就等着！”
真是沒想到，他昔日大狐妖，就算在幻境中穿成堂堂妖王，還要淪落到給人白打工的下場！
這對任何一條鹹魚都是地獄折磨！
更別說什麼劍穗，他哪裏會做。
浮笙不想再看見這張臉，眼不見心不煩地走遠了，盯着手中絲線愁眉苦臉。
卻沒注意，身後的淵寂看向他的背影目光深沉，指尖靈力一閃，原本腰間佩戴的精緻荷包化作光點飛散。
這荷包竟是靈力交織出來的幻象！
而如今修爲達到大乘期的浮笙，卻仍舊毫無所覺。
浮笙是在夜晚休息時，才發現對方的荷包不見了，出於對這玩意的怨恨，隨口問了一句。
淵寂給出的回答依然充斥着戀人的油膩：“這是你爲我親手所做，定當要好好保存，待隆重場合纔可鄭重佩戴。”
浮笙被塞了一嘴狗糧，琢磨着那你今早怎麼戴了，然而淵寂的下一句話打斷他的疑問：“我的劍穗可好了？”
浮笙虎軀一震，對上他充滿期待的眼神，一時間恍惚覺得看見了楚墨羽。
不過真要是姓楚的，此刻大可以一巴掌拍過去。
浮笙回過神來，頗有種被監工揮着小皮鞭催幹活的敢怒而不敢言，嘟囔說：“慢工出細活，不急、不急。”
他有些坐立不安，便扯個謊說想到四周走走，便起身離開火堆，逃也似的朝一處小山丘走去。
淵寂也不攔，只用小樹枝將火堆撥了撥，更爲旺盛的火焰躍動，掠過他盛滿笑意的眼底。
百年光陰並未太多改變地貌，浮笙循着記憶，翻過黑暗中矗立的小山坡，果真在山後看見了一條橫亙的小河，在清寒月光下波光粼粼。
雖然比起後世小了許多，倒也夠用。
夜風吹過，河邊草木晃動，浮笙心中鬱氣稍解，走到水邊，倒映出一張驚豔絕倫、宛如謫仙的俊臉。
不得不說，梨澤倒是生了副好皮囊。
縱然眉眼同他有幾分相似，卻是隱隱壓了他一頭。
浮笙摸了摸臉頰，不服氣地想，但是他好歹有心靈美。
不過來到這，最主要的還是想看看梨澤的妖相。
不同的妖族有血脈貴賤，同一族內也有天生的血脈壓制。而狐族中，九尾狐爲尊，赤狐次之。
由於梨澤這最後一條九尾狐消逝，浮笙一直沒機會見到這傳說中的狐族頂級血脈。
如今倒要好好見識。
一襲白衣脫落，河邊憧憧暗影的地面猛地拉出一道龐大黑影，直直拖到山邊，對摺了倒影打在山坡上，九條碩大尾巴在月光下如同花瓣盛開，在更遠處投下濃重陰影。
淵寂似有所覺，偏頭，看向映在月光中的搖動狐尾，目光溫柔。
小河邊夜風加劇，草木簌簌顫抖，原本的蟲鳴瞬息停止，天地一時寂靜。
一隻雪白的前爪向前探出，浮光躍金中，水面倒映出一隻華美的白麪狐狸。
它渾身透着冷寂的雪白，在月光下折射出光輝，蓬鬆的狐毛迎風而動，身後九條巨大的狐尾鋪天蓋地，像是要擁住月亮。
浮笙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在經脈中流轉，水邊地面以他爲中心，快速裂開遍地蛛網，並繼續蜿蜒着朝更遠處蔓延。
只見白狐猛地擡頭看向天邊圓月，眼瞳一寸寸染上血色，在即將對月長嘯時，浮笙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及時停止。
呼——呼——
夜風混着沉重地喘息。
已經重新化作人身的少年胸膛急劇起伏，他身後依舊保留着九尾，只不過縮小了許多。
這就是九尾狐的真正力量嘛？
浮笙心有餘悸，真的好險，只差一點便要徹底喪失理智了！
不過他能在最後一刻的恢復理智，也說明了赤狐一族未必不是九尾狐的對手！
種族尊嚴不能丟！
不過尊嚴歸尊嚴，這力量的確有些遭不住，所以浮笙先收了部分妖相，只保留着九尾的本體逐漸適應。
畢竟不知道在這幻境中還要待多久，既然佔據了梨澤身體，那這大乘期的實力可不能浪費。
而且對他今後的修煉也大有裨益。
等浮笙緩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站在一片及腰的水泊中，沾溼的袍裾浮在水面。
他不是在岸邊嘛？
浮笙四顧，才發現原本的小河竟然拓寬了兩倍不止，淹沒的些許草木只探出一截樹枝。
水波盪漾中，浮笙愣在原地。
這、這眼前的景象太過眼熟了！
他方纔還覺得窄小的河流，如今和百年後的江河完全對上了號！
這是怎麼回事？
浮笙眉頭一跳。
不過再這麼驚異，浮笙還是先從水中掠出。
他捏了一個訣，原本滴水的衣袍變幹，沾溼的九條尾巴也重新蓬鬆羽毛，在風中肆意招展。
狐妖一族的顏值標準向來是以尾巴爲重，即使浮笙自己也有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但在看見水中散開的九條高顏值尾巴後，他還是可恥地心動了，沒忍住伸出手，雨露均沾地挨個擼了把毛。
“咦？”擼到最後一條尾巴，浮笙驚訝發現這條尾羽後竟然還摻雜着一綹紅毛。
九尾狐渾身雪白，因此襯得這縷紅毛格外燦爛，像是雪地中的紅梅泣血。肆意張揚。
浮笙因爲赤狐的原因，瞬間歡喜這縷紅毛。
不錯不錯，果然還是它們紅毛最好看。
他頗爲憐惜地準備臨幸紅毛好好擼一把。
沒想到剛一擼就掉了一把毛。
浮笙：“……”
他目瞪口呆看着手上擼出的紅毛，眼神逐漸驚恐。
啊啊啊啊碰瓷！這紅毛絕對是碰瓷！他根本就沒用力。
浮笙一顆心忽高忽低，喘不過氣來。
最終只能氣憤得出結論，這隻九尾狐他掉毛！
嘖，真是好大一個隱疾，堪稱人族界的不舉。
浮笙想着，倒也可憐起梨澤來，掉毛的日子不好過啊。
不過別的白毛丟了就算了，手心中這撮紅毛倒是有點浪費。
浮笙頗爲可惜，要是能做成什麼就好了。
等等！靈光一閃，浮笙眼睛瞪大，逐漸爬上驚喜，他拳頭砸在手心。
對了，可以做成劍穗啊！
九尾狐大妖渾身是寶，就連掉的毛也靈力非凡，完全可以直接控制靈力編制。
針線他不會，靈力還不簡單嘛！
不過片刻，一串赤紅色的流蘇劍穗躺在手心，像是捧在一團火。
浮笙收起九尾，迫不及待回去，到了淵寂面前又作出矜持模樣，將劍穗送了出去。
終於搞定這監工頭了。
狐狐嘆氣。
淵寂直直盯着劍穗片刻，之後珍而重之地貼身放置。
臉上帶着浮笙從未見過的表情。
就怎麼說，看得讓人挺臉紅的。
尤其是頂着楚墨羽這張臉。
不知爲何，效果簡直翻倍。
矜持的狐妖趕緊移開視線，下一秒卻又被一隻手按住後頸，輕柔卻不容抗拒地轉了過來，再次直直對上那張臉紅心跳的俊臉。
“禮尚往來，我也給阿澤準備了禮物。”
浮笙忙擺手示意他並不需要。
然而對方強買強賣，並再次不容抗拒地吻了過來。
浮笙下意識扶住了對方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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