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050
可是闭上眼睛之后,發佈会上那记者冲向乔晋渊的景象便一直在脑中回放,就像設置了单曲循环似的,反反复复。她尝试着想别的事情,想转移注意力,始终无果。半個小时后,她叹着气爬起来,拨了乔晋渊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对面是程威:“喂,余小姐?”
他的声音有点哑,余殊心裡咯噔了一下,问道:“晋渊在嗎?”
程威望了眼对面手术室上的红灯,心裡乌拉乌拉响起了警报。自从离婚后,余殊就再也沒有主动给乔晋渊打過电话了,這次突然打来,不会是看了新闻發佈会直播吧?
他蹭地站了起来,那她有沒有看到老板被捅的那一幕?
他知道当时直播肯定是被掐掉了,也知道直播有延时,但并不知道這個延时究竟是多长時間,而观众又能看到多少內容。
余殊沒听到他的回答,心裡的不安更严重了,故作镇定地叫道:“程特助?”
程威蓦然想到,如果她亲眼看到乔晋渊被刺杀,应该立马就打电话過来,不会隔了几個小时,语气也不会那么平静。
赌一把。
他說道:“今天卫健委召开新闻發佈会,把乔董請去了,他刚从發佈会上回来,正在跟几個高层讨论辰星计划的事。余小姐,需要我现在去叫他嗎?”
余殊沒从他的话裡听出破绽,不過還是问了句:“我刚才看發佈会直播,信号突然断了,只看到那個记者朝晋渊走去,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程威迅速编了一套谎话:“唉,你說那個记者啊,真的烦人,也不知道从哪裡听說是我們公司弄出来的病毒,非要扯住乔董追问,被工作人员拉下去的时候還不服,最后动用了保安才将他拖走。我怀疑這人可能收了我們竞争对手的钱,故意来搞事。”
余殊问:“沒伤到晋渊吧?”
程威道:“那哪能呢?先不說乔董自己身手就不错,当时市长還在呢,好几個保镖跟着,那人是记者,又不是杀手,哪能伤得了乔董?”
余殊终于放心:“沒事就好,那我先挂了,谢谢你。”
程威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好的,余小姐再见。”
就在余殊准备挂电话的瞬间,那边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還有车轮滚动的声音,一個人高喊:“刚从市八医院紧急调来的熊猫血,快快快,让一下!”
“熊猫血”三個字让余殊的眉心急跳,這么罕见的血型,巧合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刚才程威說乔晋渊已经从發佈会现场回去了,正在跟几個高层讨论辰星计划,但刚才的动静明显是在医院。
程威骗她,乔晋渊一定是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程威被运送熊猫血的推车撞了一下,整個人有点懵,连手机還在通话中都沒注意到。等推车进了手术室,他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恢复過来,忽然听到手机裡传来余殊的声音:“程特助你說实话,晋渊究竟怎么样了?”
程威知道瞒不住了,虽然对方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但焉知這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
程特助忽然觉得很委屈。他独自守着生死未知的老板,又心疼又焦急又惶惶不安,却无人可以诉說。她以为他不想說嗎?他巴不得余殊、乔旭、陆天青立刻飞回羊城,把這沉重的担子接過去。
“程特助,你要是不說,等你老板醒来——”余殊威胁道。
程威瞬间破防:“老板要是平安醒转,我给您磕头都行!”
余殊被他的话惊得浑身发颤:“你說什么?晋渊他……他……”
程威哽咽着說道:“那人根本就不是记者,也不知道是谁請来的杀手,刺中了乔董的要害,现在乔董正在手术室进行急救。”
余殊好久都說不出话来,在自己都沒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靠着床头柜滑了下去。手机咚一声掉在地上,她這才回過神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捡了起来。
那头程威還在說:“余小姐,你们已经离婚了,我本来不想跟你說這些,可是乔董他……他……他进手术室之前临时立了個遗嘱,說如果自己死了,公司的股份全部留给你。”
“遗嘱”两個字兜头砸下来,余殊心头一口气压着,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昨晚他跟她說“对不起,有点想你”,她沒回,可是突然之间得知,可能连回复的机会都沒有了。
“余小姐?”电话那头静悄悄的,程威以为她不相信,急急道,“真的!我這裡有录音,我发给你!”
他抖抖索索地打开微信,把那段录音发给了余殊。
余殊深吸一口气,点开,乔晋渊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可以听出,他当时应该就靠一口气硬撑着,才能把话說完。她很努力才控制住自己的声线不发抖:“吉人自有天相,晋渊不会有事的。”
程威像是找到了救星:“余小姐,你還是很关心乔董的对吧?”
余殊捂住话筒,顺了顺气,這才道:“他是我父母的得意门生,是我唯一的师兄,我自然关心他。”
程威刚提起来的劲儿瞬间又泄了。
两人一时都沒再說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程威终究沒忍住,說道:“余小姐,其实乔董很爱你的。”
余殊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最近她的确感受到了一点来自乔晋渊的爱意,可還远远够不上“很爱”這种程度。只是现在乔晋渊生死未卜,昏迷前又牵挂着她,她要是直言說出来,未免太冷血无情。
程威见她依旧沉默,显然是不相信自己的话,這一刻他真的替老板委屈——诚然老板以前太混蛋,但他确实是爱前老板娘的啊。他急急忙忙举例:“余小姐,你還记得那個陈晶晶吧?你跟小乔先生被偷拍,你的广播剧被举报涉黄,都是她干的,她她她還找人戳爆過你的车胎!”
他噼裡啪啦倒豆子似的,把当时的情形讲了一遍,末了說道:“余小姐,這些都是真的,私家侦探查到的证据就躺在乔董办公室的抽屉裡,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去找给你看!”
說完他就摒住呼吸,紧张地等待余殊的反应,過了一会儿,余殊轻轻“嗯”了一声。
程威得到了鼓舞,再接再励道:“cr病毒刚开始蔓延的时候,乔董怕你不安全,想把你留在公司,可是你不肯,他只好给夜先生打电话,让他想办法住到你家去,好保护你。”
余殊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当时夜花千树說他的房子卖掉了,沒地方住,细想其实是不合理的,他那样细致稳妥的人,怎会沒有事先做好准备呢?
可她当时竟然丝毫都沒有起疑,总归還是对夜花千树既有的印象造成的。
程威等了会儿,這次余殊连“嗯”都沒有了,他很怕下一秒她就直接挂了电话,赶紧說道:“政府下令居家隔离之后,乔董一直关注着你们那個小区,物资断供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他当然不会看着你们挨饿,可是那时外面很危险,他也不好让别人去冒险,所以亲身上阵给你们送物资。你還记得他被感染者打伤的事嗎?”
程威想起那天的事就后怕,也不管余殊的反应了,径直往下說:“当时他虽然注射了阻断药物,但那药刚研制出来,還沒经過人体实验,副作用很大。乔董把车开出你们小区,眼睛就几乎看不清东西了,好在他昏迷前及时给我打了個电话,我赶去把他带了回来,立刻实施紧急抢救,他才活過来的。”
余殊用力握着手机,借此缓解自己的情绪。那天的情形她還记得,她跑到阳台上,亲眼看着乔晋渊的车开出了小区,原来他都是装的。
程威的话還沒說完:“那天抢救之前,他也像今天一样,非要先交代事情,就好像你饿一会儿肚子都不行似的。他說给我加三倍年终奖,让我想办法给你们送点吃的。”
所以才有后来吊车送物资的事。
“余小姐。”程威哀求,“虽然乔董以前的确对你不好,但他真的很爱你,而且也真的在改正了。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
虽然就算有這個机会,老板也不一定能熬得到,但总归是要努力一下的。
余殊不知道怎么回答,太多的事塞在脑子裡,她现在不太理智,所以不能做任何决定。
程威還想說什么,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他一愣,电话那头余殊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气音,紧张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這才醒過来,說道:“乔董出来了!”
一边說,一边冲上前去。乔晋渊是戴着呼吸机出来的,脸色煞白,看上去不太好。程威可怜巴巴地望着医生,希望能得到一個稍微正能量一点的回答。
但医生可能早就看惯了生死,对他的神情视若无睹,公事公办地說道:“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要进icu观察,你是家属嗎?”
程威下意识摇头:“我不是家属,我是他下属。”
“那麻烦尽快通知他的家属,icu必须得有家属在外等候,随时准备签病危通知单。”
“病危通知单”几個字,把程威和余殊都砸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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