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重生之魂
阿晚推开门,见着那個熟悉的人,容颜依旧。似乎时光格外厚待于她,這近三年的时光,并未在她脸上刻下半点儿痕迹。
那容貌秀美之人坐在书房桌案后,听闻声响,抬起眼来看她。
似乎被這巨大的喜意冲昏了头脑,一双美眸還有些怔愣,只无言地望着前方,那個身姿苗條、聘聘婷婷的小姑娘。
她的阿晚,已经长大了。
阿晚瞧着母亲這般模样,眼眶忍不住有些湿润。
她本是一路迫不及待冲過来的。
如今真见到了人,反倒生出些怯意,只傻傻地定在了那裡。
這母子两人,一個呆呆地站着,一個无言地望着。一时之间,气氛倒是诡异的静谧了几分。
最终,還是阿晚打破了沉默。
“娘”,小姑娘终于缓過神来。
阿晚像小时候那般,小跑向前,亲昵地抱住了坐在椅子上的女人。
母子两個久别重逢,一时皆是热泪盈眶,不由得抱头痛哭了一番。
傅明深跟在阿晚后面,這小姑娘行动起来风风火火的,她的包袱還在自己手上呢。
這会儿见着了人家母子重逢的场景,也知道不便多待。
将手中包袱递给门外的丫鬟,轻声交代了一番,便安静离开了。
等到母子两個心情平复了些,长公主才想起来,问她如何提早回来了。
阿晚便将谷中之事一一告诉了她。提到师傅的病,小姑娘白生生的脸上,不免露出些忧心神色。
改天进宫之时,得跟皇帝舅舅提上几句,让他派几個御医過去,替师傅治病才好。
母女两人多年未见,自是有许多话要聊。
直到日暮西山,丫鬟在外面通报,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一起用過晚餐,长公主心疼女儿,便让阿晚早些歇着了。
阿晚今日本就一路奔波,又与母亲长谈了一番,也是有些累了。
以后时日還长,倒是不急在這一时半会的。
————————————————————————
阿晚回来沒几天,她二哥林昭也正好回府了。
那年阿晚离家拜师,沒多久后,林昭這家伙也从武馆结业了。
他沒有接受长公主替他在御林军中安排的职位,却是进了行伍之中,随着大军远征西北。
林昭這家伙,心智虽算不上多么過人,却也是比那些行伍之中的粗人要厉害多了。
而且他又习得一身好武艺,撂倒三五個壮汉不在话下。這般有勇有谋的青年,自然是颇受上司器重,提拔的飞快。
不過短短三年,林昭凭借着几场战役中的英勇表现,已经擢升至副将之位了。
林昭這次回京,倒不是随着大军一同回来,而是提前向上司請了假,独自归来。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他心心念念、惦记了多年的姑娘——那位永宁侯府的安大小姐。
還多亏了傅兄前几日飞鸽传书给他,他才知道,安大姑娘這次,恐怕是真的要定下婚事了。
按理說,這永宁侯府的姑娘,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品性又贤良,可以称得上是百裡挑一的京中闺秀了。
那些牵线的媒婆们,应当是要把永宁侯府的门槛都要踏破了的。
事实也的确是這样,来提亲的人就沒有断過。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儿,這位安大姑娘的婚事却是颇为一波三折。
安家议定的那些公子哥,還沒等到下定呢,一個個的,不是看上了其他家的姑娘,就是莫名其妙地退了婚事。
林昭远在边疆,摸不着头脑之余,也颇有些庆幸。
還好,安大姑娘還沒嫁出去,那他還是有机会的。
只是這一次,据傅兄信中所言,這次议定之人,却是個极其稳妥的,恐怕是不会再像以前一般,出什么岔子了。
收到這等消息,林昭哪裡還呆的住,急急忙忙地同上司請了假,马不停蹄地飞奔了回来。
只希望,为时未晚才好。
——————————————
夏日,林间的蝉鸣声延绵不绝,空气中有些燥热。
向晚阁厢房两边的抄手游廊上,绿色的藤蔓挂在屋檐上,翠生生地枝叶落下来,鲜嫩的很,随着清风拂過,晃晃荡荡地飘散开,消解了些许暑意。
回廊尽头,身着碧绿水烟霞衫子的少女微垂着头,懒懒地斜倚在美人靠上,纤长的指尖捏着几粒鱼食,逗弄着水池裡抢食的鱼儿。
“阿晚”
身后忽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阿晚心下微动,有些期盼地朝声音来源处望過去。
只是,见到来人,那双澄澈的水眸闪過一抹显而易见的失望神色。
她恹恹地回转了身子,趴在扶栏上,将手中的鱼食撒了個干净。
原来不是承哥哥啊。
也不知承哥哥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她都回来這么久了,還沒见到過他一面。
阿晚失望地垂下眸子,拍了拍手,兴致缺缺地问道。
”二哥,你怎么来了?”
林昭有些郁闷,他就這么不招人待见嗎?
安大姑娘身份矜持,不爱搭理他也就罢了。
怎么就连自家妹子,也這幅爱搭不理的模样。這出去学了几年舞,這丫头的性子可是越来越古怪了。
哎,不過如今,也只有這丫头能帮帮他了。
想到那件事,林昭摸了摸头,在军营之中晒得黝黑的脸颊,泛出一抹几不可见的红色。
不過阿晚正百无聊奈地瞅着池中鱼儿,也沒看到她二哥這幅反常模样。
“阿晚,二哥有件事要拜托你”
逗弄鱼儿的少女听着這句,终于露出点儿好奇神色。
扭過头来,看了他一眼。
林昭平日裡,也是個口齿伶俐的,只是,一提到某位心心念念的姑娘,就忍不住有些磕磕绊绊了起来。
阿晚听完来龙去脉,原本板着的一张闷闷不乐的小脸,难得露出点儿笑意。
沒想到,這么些年,二哥還记挂着安家的蓉姐姐呢。
“二哥放心,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阿晚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放下豪言壮语。
谁让林昭是她二哥呢。
虽然二哥是個重色轻妹的,但看他這幅惨兮兮的模样,她這個亲妹子,怎么可能不管呢。
反正如今她回了府中,也是无聊的很,承哥哥又迟迟不来看她。
她也正好找点事儿做,打发打发时光。而且若是能够亲手促成一段良缘,何乐而不为呢。
安蓉姐姐要是做了她的二嫂,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事儿了。
—————————————
阿晚向来是說到做到的性子。
不過几日功夫,就约了安蓉,在一家茶楼碰面。安蓉那边接了帖子,听說她学成归来,也是十分惊喜,两人也是多年未见,安蓉倒是挺想念這個小姑娘的。
如今她的婚事恐怕快要定下来了,以后出嫁了,只怕就要困于家宅之中,很难再有時間同這小姑娘一块儿說說话了。
趁着如今尚且自由,多出去逛也不是坏事儿。
安蓉想到這儿,不免生出些惆怅之情。于是沒有推辞,立刻答应了下来。
隔日,等到阿晚带着林昭进了茶楼的包房。
安蓉才发现,竟是被這小丫头片子给坑了。
這丫头,多年不见,坑人的本事也长进了。
阿晚见到蓉姐姐面上似乎有些不悦,忙忙地凑近她耳边,小声撒娇解释了一番,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就当是给她二哥最后一個机会,让她二哥死心也好。這事儿她绝对会守口如瓶。
阿晚說完,笑嘻嘻地退了出去,留给两人谈话的空间。
出得门来,却见着外头,安蓉的大哥,那位傅公子竟然也在。
傅明深听說了今日,阿晚约自家堂妹出去,联想到那個急匆匆从军营之中赶回来,累死了好几匹马的好友。
才智過人的傅探花略一思忖,也就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這事儿,虽然如今只有他猜到,毕竟有些儿不妥。男女私相授受,在大宁国中,一旦传了出去,男方倒是沒什么,女子的名声可就毁了。
以防万一,他還是跟了堂妹過来,就怕這几人捅了什么篓子,有他在,好歹也能帮忙收场。
其实除了這個原因,他私心裡,想着那個娇俏的小姑娘也会過来,就忍不住,也想要過来看看。至少,能见上那小姑娘一面。
阿晚倒是颇为意外,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鬼灵精地指了指屋内,示意他到旁边去谈。
两人方才走出几步远,阿晚脸上還挂着方才阴谋得逞的笑意。
阿晚一边走一边往后望,也不知屋子裡是個什么情况了。要不是怕蓉姐姐害羞,她肯定是要呆在屋子裡好好瞧瞧的。
她沒顾着看脚下的路,走着走着,忽然一头撞上了一個硬邦邦的胸膛。
阿晚摸了摸有些生疼的脑袋,抬起头来,方才的傻笑還挂在脸上。
猝不及防地,就看见了那個忙得抽不出空来看她的青年。
青年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站稳。状似无意地瞟了她一眼,随即看到她身后的那個男人,眼中闪過明显的不喜。
“承哥……”
阿晚的声音像是被卡在了喉咙一般,有些怯生生的。
這样的承哥哥,似乎是变了個人一般。
对面的顾承表情冷峻,看着這边的眼神冰凉,就像是在看一個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顾承看着她脸上尚未散去的灿烂的笑意,心中很是不快。
果然是命中注定么,尽管开始有所不同,绕了一大圈,這個无情的小姑娘,還是同那位探花郎亲近了起来。
而莫名其妙地,阿晚看着青年,有些畏惧起来,忽然就不敢像以前一样,亲昵无礼地唤他了。
”参见太子殿下”,最终,阿晚只是恭恭敬敬地,如同寻常的女子一般,蹲下身行了一礼。
”表妹无需多礼”
呵,方才对着那位傅探花就是傅大哥這般称呼,到了他這裡就变成了太子殿下么。
好一個亲疏有别……
面容冷酷的青年只冷声丢下一句话,似乎有急事一般,便匆匆负手离去。
不知为何,阿晚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觉得他好像是有些生气了。
可是,自己又沒有做错什么,他为什么生气。
就算当年,時間匆忙,沒来得及告别,她也是留下了厚厚的一封信,难道還不够嗎?
而如今,她都回来這么久了,原以为承哥哥是抽不出空,所以才久久不来看她。
现在看来,他都有時間来茶楼之中,饮茶赴宴,又怎么会抽不出空呢。
大概,只是不想来看她吧。
方才的好兴致,仿佛一瞬间被冲了個七零八落。
而在看到青年身后,跟着一個年约十六七岁的女子时,阿晚的心情更是跌落到了谷底。
那女子方才似乎是落在后头了,這会儿才急匆匆地追了上来。
這会儿看到阿晚,還很是挑衅的看了她一眼,似乎這奇怪這個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是哪家的。竟然能和冷面无情的太子殿下搭上话。
阿晚仔细瞧去,那女子五官生的不算出众,打扮的也很京城之中的贵女不太一样。做的类似骑装的短打扮,却是别有一股英姿飒爽的动人气质。
眼见着快看不见太子殿下的身影了,那女子才收回视线,一边叫着“太子殿下”,一边追了出去。
难怪,承哥哥都不怎么搭理她了,想来是這個特别的女子,夺去了他這几年的关爱吧。
阿晚心头闷闷的,觉得十分委屈。
不過是学了几年的舞,居然就被忘了個一干二净。
晚间,向晚阁东侧厢房之中。
阿晚闭着眼睛,躺在雕花木床内,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中都是白日裡,那個着装怪异的女子跟在承哥哥身后的情形。
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心情竟是有些难過。
忽然,脑海中有什么声音响起,是一個女人在說话。
那声音有些冷漠。
“阿晚,为這些個臭男人伤心,不值得。”
女人的声音近的很,像是有個人藏在了她脑中一般。
阿晚有些慌张地朝四周瞧了瞧,只有昏黄的烛光,并沒有任何人影。
然而,脑海之中,那声音又說了几句什么。
阿晚抱着被子,晃了晃头,那声音却似乎還在脑中盘旋不去。
“难道是女鬼?”
阿晚脑子裡刚冒出来這個念头,就听的那女人咯咯笑了。
“傻丫头,我不是女鬼。”
“我只是另一個你”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