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要交易嗎
至于庆王妃能不能听进去,听进去之后又能不能有所改变,就不是温香能管得了的。
她见到庆王妃,還有一件事很想问。
“昨天我在茶楼听人說起王妃帮人剖腹取子之事,這是真的嗎?”
桔梗立刻一脸警惕,庆王妃倒十分的坦然,微笑着点头:“是真的。你是不是也被吓到了?”
温香忙摇头:“這不是救了那对母子的性命嗎,是好事啊,我怎么会被吓到?我就是有些好奇,你這一手医术,是从哪裡学来的?”
她问這话时,表面镇定,其实手心已经捏出了一把冷汗来,心也怦怦乱跳的厉害。
理智告诉她,其实中国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剖腹产,比如鼎鼎有名的大禹,《竹书纪年》裡就曾写過:修己背剖,而生禹于石纽。
說的就是大禹的妈在四川汶川這個地方,剖腹生下了大禹。
在這地界儿有人掌握了這种医术,再教给庆王妃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温香忍不住還是抱了万分之一的希望——万一,庆王妃是穿来的,或者教给她医术的人是穿来的呢?
万一真的遇到了小伙伴,那就可以结伴一起回去啊!
人多力量大,办法也多嘛。
于是温香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庆王妃虽然奇怪温香有些紧张的举动,不過也并沒有隐瞒,认真的回答道:“我還小的时候,父亲从山崖上救回来一個身受重伤的人,他醒了之后說他是大夫,因为沒有地方可以去,就留在了九黎山上,做了我們的师叔,我的医术都是师叔教的。”
“那你的师叔,他……他有沒有奇怪的地方?”温香屏息追问。
“奇怪的地方?”庆王妃回想了一下:“师叔整個人都很奇怪,他一個沒有任何功夫的人出现在悬崖上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我爹爹有问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裡,他好像說的是……被汽车撞下来的。”
“汽车?”温香的眼睛一刹那亮了起来,双手紧握起来:“他真的說了汽车?”
庆王妃肯定的点头,“不止我一個人听到,师弟们也都听到了。后来我還问過他,汽车是何物,师叔還画了一张奇怪的画给我瞧——温香姑娘,你知道汽车?”
温香小脸涨得通红,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模样:“知道,我知道!”
庆王妃的师叔绝对是她的小伙伴!
“王妃,你的师叔现在還在九黎山嗎?九黎山在哪裡?”温香激动的站了起来:“我想见见你师叔,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见他!”
庆王妃被她激动的模样吓了一跳,“你想见师叔?可是师叔已经不在九黎山了。”
“啊?”温香顾不上失望,急急追问:“那他哪裡去了?他是不是……是不是回去了?”
說到這裡,温香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如果庆王妃的师叔回去了,那么她是不是也能回去?
庆王妃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虽然觉得她的反应非常奇怪,却也并沒有失礼的露出痕迹来,只温声說道:“师叔离开九黎山的时候,的确說了他要下山想办法回他的家乡去。不過他现在应该還沒有找到他的家乡,因为每年他会写信给我爹爹。师叔說過,如果他找到了家乡,就不会再写信给爹爹了。”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裡嗎?”
温香忍不住欺近庆王妃,一张脸几乎就要贴到庆王妃的脸上去了。
庆王妃被她吓了一跳,惊慌的张大美眸,一时竟沒法說出话来。
一股大力突然自身后,拉扯住温香的手臂,将她拖离了庆王妃的面前。
温香被人突然打断,自然十分不爽,横眉怒眼的回過头去,就见宋南州冷着俊脸,一身冷肃的盯着她。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温香太着急,以至于她沒有留意到此时的宋南州,跟平时有些不同。
宋南州冷冷开口:“闭嘴,你吓到了人!”
“沒事的。”松了一口气的庆王妃见了宋南州,连忙站起身来:“宋师弟快放开温香姑娘,你把她弄疼了。”
“师弟?”温香看看宋南州,又看看庆王妃,电光石火间想了起来,九黎山不就是诚亲王妃常說的那個宋南州被送走的地方?
原来他们两個认识,還是师姐弟的关系。
可是看起来,他们的关系不是太好。
宋南州依然冷着脸,一眼也沒看向庆王妃。
庆王妃站在那裡,面上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
“师弟,你怎么会在這裡?你……你认识温香姑娘啊?”
宋南州松开温香的手臂,這才看向庆王妃,他神色依然冷淡,淡淡道:“我找她有点事。师姐怎么会在這裡?”
庆王妃听见那一声师姐,竟险些喜极而泣,又怕自己的反应让宋南州不高兴,忙背转過身按了按眼角,方才转過来,笑着道:“温香姑娘又一次救了我們璇哥儿,我是特地来接璇哥儿回去的。不想却与温香姑娘一见如故——”
顿一顿,又笑着道:“温香姑娘是個难得的好姑娘。”
温香正要谦虚两句,却被宋南州抢了先:“师姐别夸她,她最大的本事就是惹祸。既然璇哥儿沒事,你就先带他回去吧,也免得庆王担心。”
這样硬邦邦的话语,听起来就像在赶人似的。
庆王妃的笑容便黯淡下来,略有些局促的低下头,“那,那我這就带璇哥儿回去了。”
說罢,又对温香欠了欠身:“多谢温香姑娘,若是有缘,他日再与姑娘好好說话。”
說完,就让桔梗去接宋璇過来。
宋璇并不想走,大声嚷嚷道:“我现在不想回府,我要留在仙女姐姐這裡玩!”
“仙女姐姐?”宋南州睨温香一眼。
温香呵呵傻笑,假装沒有听到。
“小璇,既然你家人来接你了,你就先回去,让王妃帮你看看脸上的伤。虽然男孩子不怕留疤,不過呢,留了疤的男人始终不够帅气。我們小璇要不要做英俊潇洒的小璇啊?”温香走過去,摸了摸宋璇的脑袋。
宋璇看看她,又看看宋南州:“不留疤的话,我以后会比叔叔還要好看嗎?”
温香给予他肯定的回答:“当然!小璇肯定会长成宇宙第一帅的,加油!”
宋璇這才眉开眼笑又心满意足的跟着庆王妃走了。
……
“宇宙第一帅?”等人都走了,宋南州才嗤笑着哼了一声,“那小子跟他那讨厌的爹像是一個模子裡印出来的,他爹都沒能成为第一帅,他凭什么?”
温香還沒来得及說话,杏花就跳了出来,双臂一伸挡在温香面前,明明惊慌的不行,還要故作镇定:“你是何人?你你你這是私闯民宅,我們可以报官府的!”
“沒事。”温香轻声安抚她:“這個人我认识,你跟微雨先下去,我跟他說几句话他就走了。”
“姑娘,這不好吧?”杏花睁大眼看着她。
虽說她是村裡卖出来的,但也听府裡的人說過,大家闺秀跟外男见面,那是坏了礼教,要被浸猪笼的!
“沒什么不好的,這裡有沒有外人,不会有人說出去。”好說歹說,杏花才跟着微雨一步三回头的退了下去。
“世子小哥哥,你一天到晚都這么闲嗎?”温香一反方才在庆王妃面前的规矩坐姿,毫无形象的歪倒在椅子裡:“你不用上班的嗎?”
“与你何干?”宋南州不請自坐。
他坐在庆王妃刚才坐過的那张椅子上,微垂的目光,定定看着眼前庆王妃用過的那個茶杯。
“不与我相干,你坐在我面前做什么?”温香白他一眼,留意到他的目光。
不過此时并未当做一回事,只当他盯着茶杯在发呆。
“你刚才为何问起师叔?”宋南州撩了下眼皮,看向温香。
“因为我觉得他跟我来自同一個地方,庆王妃說他离开九黎山是为了寻找回家乡的办法。”温香双手枕在脑后,遥遥望着一望无垠的天际:“俗话說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們一起想办法的话,說不定很快就能回去呢。”
她忽然想起什么,霍然转脸看向宋南州:“你从开始见到我就不惊讶,听我說些奇怪的话的时候,也像能听懂一样——你知道我很可能跟你师叔一样,可是你竟然一個字都沒有对我說起!”
“如何?”清冷的嗓音自宋南州口中流泻而出,带着股子漫不经心的意味。
“不仗义!”温香忿忿的瞪着他:“亏我還百般請求,求你帮我找能人异士呢。要是能找到,你家师叔早就回去了!”
温香越說越气,“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說。你知不知道让人无知的抱着期待去等待,会……算了,我跟你說這些,你根本不能感同身受!”
“我跟你很熟?要告诉你這些?”
温香一噎,莫名有些难過。
她以为他们已经算得上是朋友,却原来在宋南州的心裡,他们根本就不熟!
温香意兴阑珊的低下头:“我今天沒心情招待客人,好走不送。”
顿了顿,又道:“既然我們不熟,以后宋世子還是不要再来了,男女授受不清,让人看到不好。”
宋南州却沒动,见她垂头丧气一脸灰心的模样,眸光微闪,轻抿了下唇,淡淡开口:“宋璇那家伙似乎很喜歡你。”
“本姑娘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温香赌气一样的說道。
“我可以帮你寻找能人异士。”宋南州突然說道。
温香双眼一亮,抬头看過去,就见他神色平静得近乎冷峻。
她的心一下子落了回来,也变得无比的平静:“你有什么條件?”
“我要你想办法进入庆王妃,把宋璇身边那刁奴赶出去。”宋南州說道。
温香觉得自己脑细胞八辈子也沒有今天這样积极有用,她只顿了一下,就恍然大悟:“你想要我进庆王府帮庆王妃?”
他提的要求听起来似乎是为了宋璇,但转念一想,宋璇跟他的关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人见了面,连目光交集都沒有。甚至在提起宋璇时,他還会不自觉地厌恶的皱眉,說明他根本不喜歡宋璇,宋璇以后会变好還是会变坏,跟他一点关系都沒有。
那么他此举的意义,就不是宋璇了。
庆王妃是他的师姐,两人刚才见面那气氛也是尴尬多過亲切。他甚至不看庆王妃一眼——九黎山上,师姐师弟,朝夕相处,最后新郎不是我……沒错了,剧情多半就是這样!
宋南州大概沒料到温香一下子就猜中了,眼底似有狼狈一闪而過,若不是温香眼尖,根本不会看到。
不過他面上神色却依然镇定:“你,要不要跟我做這個交易?”
温香好整以暇的冷笑一声:“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现在在她這裡的信任度已经大打折扣了!
“你還有别的選擇嗎?”宋南州冷眼看她:“许慎?别忘了,正是他将你弄到這裡来的,他不会放你走。”
温香气道:“除了你们两個,我就找不到别人帮我了?”
但除了他们两個,温香還真的找不到别人来帮她——倒是可以跟师叔商量,可是师叔在哪裡啊我摔!
宋南州也不催她,静默的坐在对面看她忿忿不平气鼓鼓的模样。
温香气了一阵就算了,其实自己划不来。
“也是奇了怪了,你是庆王妃的师弟,又是诚亲王府的世子,你要给你家师姐撑腰再名正言顺不過,你为什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庆王府把日子過成那個模样?”
宋南州又垂了眼帘。
温香算是明白了,当這人不愿意被人窥视到他情绪的时候,他就会把眼睛垂下来。
他却不知道,越是這样回避的态度,越能說明問題。
“诚亲王府只忠于陛下,不参与皇储之争。”最后,宋南州這样回答道。
温香想了想,他的意思是說,如果他伸手帮了庆王妃,管了庆王府的事,就有可能被贴上庆王一派的标签?
温香“哈”的笑了:“你這是自欺欺人的說法!”
宋南州蓦地瞪過来,俊脸上有被揭穿的恼怒与狼狈。
温香舒展着身体,伸了個懒腰:“谁不知道宋世子嚣张跋扈任性妄为的行事风格?你就算真的管了庆王府的事,大可大大方方的对人說,庆王妃是你师姐,你就是护短沒错,谁敢欺负庆王妃就是跟你過不去——那曲家再牛掰,能牛掰過你?但你沒有這么做,因为你心虚——”
温香清亮了然的目光直直看過去:“因为宋世子你,直到现在還爱慕着你的师姐!”
她突然想起被宋念北捡到时,宋念北曾說,早知道大哥是個痴情种子。
她那时候還想着,活阎王居然也有心上人,真想看看他的心上人长什么样子,沒想到,還真的有愿望成真的一天。
宋南州身上一瞬间迸发出的冷冽气势十分惊人,他眉眼冷酷而凉薄,煞气重重看着温香:“什么都敢說,你還真是大胆的很。”
“你說的不对。”温香心裡虽然打着鼓,但面上却還强撑着:“我胆子小的很,你不是最清楚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沒办法?”
温香慢悠悠的回他:“你要杀了我灭口嗎?”
“爷哪裡舍得杀你。”宋南州缓缓勾唇,薄唇勾勒出一個冰凉的笑意来,忽的倾身上前,不带半点温度的手指触上了温香的眉眼,“你生的這样貌美,若就這么了结你——”
他的话說的很慢,手指带着缱绻的错觉温柔的在温香脸上触碰着,仿佛在描画着她的面容。
温香头皮都要炸开了,一把打开那只冰凉的大手:“你想干什么?”
经過她同意了嗎就摸她?小心她告他性、骚、扰!
她惊慌的弓起腰背来,像是随时准备出爪伤人的猫儿一样。白皙的肌肤在阳光底下近乎透明,睫毛纤长,眼睛溜圆,警惕戒备的样子看起来,更像九黎山上的那只猫。
宋南州无波的眼眸轻轻一动,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荡起一圈圈的涟漪来。他的眼神冰冷深邃,手指快若闪电的落在温香白皙的颈脖上,五指猛地一收。
温香只觉得自己的脖子立刻就要被那只大手折断,她被掐的呼吸艰难,疼的喘不上气,這种难過非常难受。用力挣扎也不能将那只犹如铁铸的手掰开,她拼命瞪着他,大张的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只听到自己的喉咙深处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草他個祖奶奶的腿,這凶残的变态真的想要杀了她!
温香又急又怕。她真的不想就這样死掉啊!
挣扎间,她的指甲在宋南州的手背上狠狠划了一道。
宋南州瞳孔一缩,似有什么从他眼裡飞快消逝。
他慢慢松开手指,看着温香缩在椅子裡捂着喉咙痛苦的咳嗽。
“你看,要杀死你,這么容易。”
温香缓了半天,终于缓過劲儿来,明知沒用,還是将身子往后缩了又缩,戒备的瞪着宋南州无辜的俊脸,忍着喉咙的痛嘶哑道:“是,多谢世子爷特地示范說明。”
“要交易嗎?”宋南州静静地问。
“好!”温香哑声回道,诡光在她眼底一闪而逝:“宋世子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才好!”
她一定会好好帮庆王妃,帮庆王妃牢牢绑住庆王的心,让庆王除了庆王妃谁都看不到!
让這变态一辈子单相思!
……
宋南州来了,宋南州又走了。
温香安静的坐在椅子裡想事情。
微雨轻手轻脚走了過来,“厨下已经备好了午饭,姑娘预备在哪裡用饭?”
温香微微抬眼,目光冷淡的看着她,她低眉垂眼恭恭敬敬的站在面前,沒有任何异样。
“刚才你去了哪裡?”温香淡淡问道:“你把杏花支去了哪裡?”
微雨眉头轻轻一动:“姑娘這话是何意?”
“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宋南州能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她前脚刚从客栈搬過来,他当晚就找了過来。
她只是懒得去想罢了。
“你是宋南州安插在我身边的人,对吧。”
微雨慢慢抬起头来,神色中并沒有被拆穿的惊慌失措。
温香兀自又笑了:“也不对,你一早就在许相府,你是宋南州安插进许府监视许相的,只是阴差阳错,你却被许相派到了我身边来。”
不等微雨分辨,温香自嘲的笑了一声:“那還真是大材小用了。”
“姑娘要如何处置奴婢?”過了一会,微雨平静的问道。
温香仰起头,透過重重叠叠的树叶看向斑驳的蓝天,“你走吧。”
微雨却沒有走:“姑娘要去庆王府,還是将奴婢带在身边比较好。庆王府比姑娘想象的更危险,說是龙潭虎穴也不为過,奴婢会些拳脚功夫,关键时候,說不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温香收回目光,看了她一会儿。
微雨始终很平静,被人揭穿之后這股子定力,也着实让人钦佩。
“也好。”最后,温香拍板决定让她留下来。
撵走了一個微雨,谁知道宋南州還会不会派個暴雨到她身边来。
懒得折腾了,随便吧。
“你应该有办法把宋璇的金项圈找回来吧。”既然要上庆王府,就得有正经的理由才好登门。
事情摆在面前,不管是消极的心态還是积极地心态,总归是要解决它。既然如此,還不如积极向上呢。
微雨微愣。
刚才世子爷掐她那一幕她是看在眼裡的,她以为就算是答应了下来,她也会百般推脱,万不得已才往庆王府去,却沒想到……
“晚上之前,我会把东西拿回来。”微雨自信的說道。
温香就挥挥手:“把杏花儿叫来陪我吃饭。”
微雨垂下眼,轻声应道:“是。”
她感觉到了,她跟杏花在温香的心裡,亲疏已然有了不同。
……
庆王妃领着宋璇回到庆王府,马车驶到二门,還沒停稳,车帘就被人从外面一把掀开了。
余妈妈惊慌失措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待一看见宋璇小脸上的淤青,立刻魂飞魄散般的叫了起来。
“我的天老爷,這是发生什么事了?大爷,快到奴婢這裡来,告诉奴婢,這是谁打了你?奴婢一定要活活剐了她!”
她這样喊着,目光似刀子一般刷刷地落在庆王妃身上。
“不管是谁,奴婢都不会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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