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无法割爱
至少比魂飞魄散要好一些吧。
這话温香沒敢說出来,怕许慎会因此更难過。
“是哥哥沒能耐,让你受苦了。”许慎并沒有被安慰到,情绪依然十分低落。
“我沒受苦。”温香干巴巴的說,正看到宋南州倚着门,双手抱胸的看着他们,“那個……世子爷对我挺好的。”
提到宋南州,许慎似這才想起屋裡還另有他人,忙回過头,苦笑着对宋南州說道:“一时失态,让世子爷见笑了。”
“许相不必在意。”宋南州微微一笑,仿佛随意一般询问道:“上回许相能让她回到身体裡,想来這一回也是能行的。许相不用太着急,她如今在我這裡,我自会看好了她。”
顿一顿,道:“许相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话裡的话,许慎如何听不出来?
就如他曾经警告宋南州离她远一点,不要打扰她一样。现在的宋南州也在告诉他,离她远一点,她现在在他的手上!
這是其一,還有就是他跟他并不是一路人,倘若总是碰面,让景帝知晓,惹了景帝起疑,這并不是什么好事。
许慎只觉得满口发苦。
理智告诉他,宋南州說的是对的,但感情上,到底還是不能容忍,她落在了他的手上!
明知道他根本不会答应,但许慎還是艰难的开口问他讨要温香,“世子爷要如何才肯割爱,将這扳指让与我?”
宋南州唇边笑意微敛,淡淡道:“许相也說了,這扳指确是我心爱之物,只怕要让许相失望,无法割爱让给你。”
温香忍不住撇嘴,還无法割爱,她又不是他的爱,不過就是敷衍许相小哥哥的借口罢了。
许慎還是不肯死心,再次争取道:“條件随世子爷提……”
温香听着他们一来二去的对话,看着许慎为了她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在卑微的哀求宋南州了,心裡更是酸痛难言。
上一回宋南州把她卖给许慎,应该卖出了個好价钱。可這一回她也看得出来,宋南州根本沒打算要卖了她。
也许,许慎身上已经沒有他可图的了,所以他拒绝跟他交易。
說来說去都怪她!
当初为什么要多事的将扳指拿来還给宋南州呢?她要是沒有那么高的道德感,就那么昧下了扳指,怎么可能会再次落到他手裡?
她這回真是很好的诠释了自作自受這四個字。
“哥哥。”暗骂着自己愚蠢的温香出声打断了许慎的话,她努力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到最好的状态,笑嘻嘻的开口道:“我现在挺好的,世子爷說了他会看着我,不会让我出事,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我這還是头一回来军营,正好奇着呢,這两天军营還有大热闹看,我可不跟你走,我要看热闹的。”
宋南州别有意味的看了温香一眼。
温香沒空理会他,继续說道:“哥哥你也别尽担心我,你可是朝廷丞相,安心工作去吧。不然你要是做的不好,最好的结果就是被大老板辞退,要是大老板不满意你,那最坏的结果咱们可承受不起是不是?”
“别难過了,多大点事儿是不是?咱们有缘的,自有再见之时。”温香故作大大咧咧的說道:“我跟哥哥能以這种方式相遇相识,可不就是缘分嘛。哥哥就放心的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了不起不要脸皮就抱紧了世子小哥哥的大腿,争取让她的扳指人生更明媚更阳光一点。
“她說的沒错。”宋南州等她說完了,才淡淡的接口道:“许相确不该再這般下去,這两日黄中丞正盯着许相,听說已经备好了弹劾许相的折子,御史台不少大人都附议。许相還当谨慎处理才是。”
许慎神色微冷,冲宋南州抬手行礼:“多谢世子爷提醒,不過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他顿了顿,放下手来看向宋南州:“陛下盛赞世子爷所提议的百夫长选拔赛,我听闻之后也很好奇,世子爷是如何想出這样奇妙的主意来的?”
宋南州一脸平静,仿佛看不出许慎那话裡带出来的恶意,“当时陛下就问過我,這主意是不是我想出来的——”
他看向温香,淡淡道:“我告诉他,這并非是我想出来的法子。等方便的时候,我会带为我出主意的人进宫面圣求赏,陛下已经同意了——怎么,许相不曾听闻?”
他特特儿在她面前說起這件事,根本就是要误导她,认为他宋南州将功劳独揽在了自己身上——许慎只怕早已猜出,那百夫长选拔赛就是她的主意。
许慎亦是面容平静:“世子爷当真好气魄,如此大好机会,却并不贪功,许某亦是十分钦佩。只可惜,出主意的這個人,怕是再也沒有机会面圣领赏了,世子爷又何必……错失如此良机?”
宋南州洒然一笑:“谁也不会嫌功劳太多,不過是我的就是我的。许相认为呢?”
他话语中的意味深长令许慎勃然色变,双眼一刹那变得很红,额上青筋亦是突突直跳。
温香看的吓了一跳。
她听得出来,這两個人话赶话的,似乎在打什么机锋,但她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对的。
见此时许慎动了气,温香连忙开口道:“你们都說的很有道理,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明天的比赛,哥哥,你可以来观赛嗎?”
她這一打岔,說的话又快又急,语气裡的担忧怕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许慎他到底忍耐住了,温柔的看向温香,“我恐怕不能抽身前来,前头手上积了不少事,這些日子可能会比较忙。你喜歡看热闹,那就好好看,到时候好讲给哥哥听。”
温香自是忙不迭的点头应了:“嗯嗯,等你空了再来看我,我就讲给你听。”
因宋南州始终杵在一旁,许慎也沒有停留多久,很快就走了。
临走之前倒是欲言又止的嘱咐温香注意安全,這裡到处都是男人……不過只說了這么一句他就說不下去了,大概他自己也觉得,身为一枚扳指的温香,不太可能会遭遇到什么奇怪或变态的事情。
……
等许慎走了,温香无精打采了一会,突然想起有件事忘记问他,不由得懊恼的叹了口气。
“這么舍不得?”宋南州凉凉的睨她一眼。
“我忘记问他,余妈妈那刁奴受到惩罚沒有?”害她重新变成扳指的仇人,一定要受到应有的惩罚才能解她心头恶气!
听她气呼呼的语气,宋南州淡淡一笑:“你出事当日,庆王就亲自将余妈妈与砸你的那個奴才送到了许相府裡。”
温香怒气稍减,又好奇起来:“许相小哥哥把她们怎么样了?”
宋南州整理桌上文件的动作顿了一顿,垂了眼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你真的想知道?”
温香翻了個白眼:“這种事你也要卖关子?”
宋南州于是不再卖关子,很是干脆的說道:“他让人将那两人照顾的很好,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好医好药的延請着。”
温香惊讶:“他对她们做了什么?”
宋南州只說了一個字,“剐。”
温香懵了懵:“千刀万剐的剐?”
宋南州听她倒抽一口冷气,就笑了起来,“沒错,千刀万剐的剐。”
在温香愣神的功夫,他又丢下一枚重型炸弹来:“许相不肯假他人之手,要亲自替你报仇,可觉得欣慰?”
温香头皮更麻了,她沒办法想象那么温文尔雅的许慎亲自操刀实施酷刑的画面。
“想不到你的许相小哥哥能做出這样的事情来?”宋南州见她半天不出声,哼笑着问道。
温香下意识回道:“沒办法想象。”
宋南州眼裡的意味深长更浓了:“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多得很,今次就当是适应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温香终于察觉到他话中有话。
什么叫今次就当是适应了?难不成来日還有更想象不到的事情等着她?
他笃定许相小哥哥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来?
然而不管她如何追问,宋南州這個关子算是卖定了,他什么都不肯再說。
温香气得咬牙,還是拿他沒办法。
不過她又想到一件事,“呀”的叫了一声:“糟糕,我忘了答应庆王妃给她找人帮助她的事了。”
說完這话,又好气的问宋南州,“庆王妃這两天怎么样,那天的事把她吓坏了吧?”
她的关心毫不作假,坦坦然然沒有半点试探与嘲笑。
宋南州顿了一下才淡淡道:“她把庆王府整顿的不错——還亲自发买了余妈妈的两個女儿以及几個刁奴。曲家那位来闹事的夫人被她当众轰出了门,并且下令自此后,不许曲家人再登庆王府的门。”
温香听的又惊讶又欣慰:“這当真是她自己做的?我還以为至少得调教一阵子才能见效果,沒想到……”
這是突然就开窍了啊?
“听說是为了给你报仇。”宋南州曲起指头敲了敲桌面,那力道大的几乎要将桌面上的温香弹了起来,“小妖精,你是不是真有什么妖术,短短時間,怎么就能让所有人都向着你?”
许慎就不說了,還可以說是因许温香对她移情使然。
可唐绍宗是這样,庆王妃是這样,宋璇也是這样,似乎只要与她接触過的人,就无可避免会被她吸引。
温香就嘿嘿一笑:“這就叫做魅力,說明我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哈哈哈。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向着我啊,像你,你就沒有向着我嘛。”
宋南州眸光微闪,仿佛不屑般的又哼笑一声:“說明你魅力還不够。”
温香表示赞同,“能够吸引你的是庆王妃那一款,我這一种魅力吸引不了你呗。”
宋南州眼神一静,淡淡道:“又忘了胡說八道的后果,你就不能长长记性?”
温香一窒,想到被掐脖子的那一幕。
她决定闭紧嘴巴。
“你要帮她找人這件事不用再烦恼了。”宋南州又将话题重新提起来。
见他說了這句又不說了,被吊着胃口的温香這個气啊,忍不住還是磨着牙追问道:“怎么,你帮她安排好了?”
宋南州淡淡睨她:“自有她夫君为她分忧。”
见他神色似有不虞,温香秒懂,這是吃醋了!
醋坛子可是不好惹的,温香再次决定闭紧嘴巴。
……
百夫长选拔赛就在温香的期待中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校场上早已经搭好了高高的擂台。
擂台前方的观众席上,第一排坐着腿伤未愈一脸郁气的牟世忠,以及景帝身边的心腹太监张公公。
听說那是景帝的心腹太监,温香還多看了他两眼,白白胖胖的中等身材,比常人要白皙几分的胖脸上时时刻刻都挂着微笑,不时跟身边的牟世忠說两句话。
看着跟寻常人沒什么两样,甚至比寻常人還要和气两分。但温香可不敢小看他——能成为帝王身边第一心腹,能是個简单和气的人?
擂台下面,武骧营的所有将士都赶到了,一眼望去,那還真是锣鼓喧天、彩旗飘飘、人山人海,那场面非常壮观。
时辰一到,身着利落短打衣衫的宋南州就跃上了擂台,沒有任何废话,直接宣布此次比武的规则。
“此次参赛人员共一百零八,比赛分三天三场,第一天初赛,也名淘汰赛,参赛将士以抽签的方式抽取比赛对手。抽签的方式是现场抽签,本着绝对公平公正以及公开的原则,抽到谁就是谁。”
這都是小妖精给他出的主意,他听着不错,就全采纳了。
他往台下一扫,原還嗡嗡說着话的众将士立刻安静了下来。
宋南州這才面无表情的继续說道:“刀剑无眼,点到为止。好了,开始吧。”
被套在宋南州拇指上的温香期兴致勃勃的看向擂台,随着一声锣鼓响,第一组参赛人员已经就位。
這是两個身高体型差不多的士兵,一個擅长大刀,一個擅长长枪。
一上场两人就打的难解难分,都使出了自己生平绝学,一個劈、砍、斩、切,一個拦、扎、刺、点。温香看的眼花缭乱,紧张不已。
底下亦是一片叫好声。
宋南州正坐在张公公的身边,张公公眼睛看着台上,神情十分紧张的模样:“好!”
“這才是第一对儿,就這般精彩。”张公公似完全沒有想到,转头笑眯眯的与宋南州說着话:“這样看起来,咱们武骧营倒也不比其他营差什么呢。”
“公公谬赞。”宋南州看一眼神色也陡然亮了起来的牟世忠,“台上這两人,都是牟将军亲自调教的。牟将军调教出来的人,自然差不了。”
牟世忠再不喜歡宋南州,听了他這话,也给了他一個好脸色:“世子爷客气,這两個孩子根骨不错,跟了我几年,如今眼看着,也有了些样子。”
他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将士,表现好了,他自然与有荣焉。
虽然他到现在也沒弄明白,宋南州为什么要請他来做什么评委?
不過能回来看看昔日自己调教的将士们,牟世忠還是忍着对宋南州的不喜,带伤拄着拐杖赶来了。
也是为他们助阵的意思。
宋南州淡淡道:“今次参赛的将士,其中八十余人是牟将军昔日悉心调教的,今日牟将军就当這是一场检验,事后也可指点他们一番。”
听了宋南州這话,牟世忠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少了些先入为主的厌恶,多了些打量与评估,半晌,淡淡道:“世子爷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看着還是碍眼,但似乎沒有以前那么碍眼了。
他原還以为這是宋南州策划的一出闹剧,如今看来,他是真有心要整顿武骧营的军务了?
宋南州勾唇,眼睛落在看台上,“人总是会变的。”
說完這句后,他们就再沒有過交谈。
倒是张公公,看看左边的牟世忠,又看看右边的宋南州,末了,甩着拂尘笑了笑。
……
這场热闹的盛世一直持续到傍晚太阳下山,一百零八人,淘汰一半,晋级五十四人。
让温香略微有些意外的是晋级人员中,赫然就有纨绔首领林三与公鸡兄唐绍宗。
林三的晋级很正常,他身手竟然還不错,上场不到五分钟就将对手KO了,不但温香表示惊讶,看台下的众人俱都十分惊讶。就连那位张公公都有些合不拢嘴巴,“未料到林三公子竟有這般好身手。”
唯一沒有表现出惊讶来的宋南州笑了笑:“林三自小就有武功师父教导,后来他那武功师父年纪大了,告老回乡养老,林三也就懒怠再习武。但打小的底子還在,那些年也沒少打架生事,這两下子也只是够看罢了。”
张公公就笑道:“我看林三公子就很厉害了,回头跟陛下說起,陛下定也要吃一惊——倘若林三公子当真拿下了名次,這百夫长……”
“当然就有他一個。”
“這是应该的。”张公公笑着道。
林三的晋级让众人吃惊,唐绍宗的晋级,就着实让人想不到了。
前头唐绍宗跟温香說,他最擅长隐匿躲避,温香那时還沒有多少感受,但這时候她亲眼目睹了唐绍宗在擂台上表演的躲避功夫,就真的……让她石化了很久。
不独是她,估计看台下的所有人当时都是凌乱的。
就见唐绍宗上了台,跟对手行過礼后就不动了,端的是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高人风范。
他的对手等了等,见他不动,于是只好自己先动了。
那可怜的孩子一动,唐绍宗也动了。
接着,擂台上就上演了一出猫捉老鼠的戏码——那孩子追,唐绍宗躲。
那摆着两排武器架的宽阔的擂台上,愣是被唐绍宗躲出了迷宫般的效果来。你追我躲了整整一個小时,最后以那气怒攻心的可怜孩子力竭,被唐绍宗一脚踢下擂台而结束。
唐绍宗开心的在上面欢呼打滚儿,底下是一片整齐的喝倒彩声。
那個被踢下来的孩子很久之后都保持着一脸懵逼的状态,可能他做梦都沒想到自己会遇到這样的对手——温香猜他的心裡一定是崩溃的。
赛事或精彩或奇葩,总之這开头的初赛,還算成功的落下了帷幕。
宋南州甚是客气的送牟世忠与张公公离开,张公公礼让道:“牟将军身体不便,且先行吧。”
牟世忠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宋南州一眼,“你保证這场比赛是公平公正的?”
宋南州弯了弯唇:“牟将军何必问我?我請你来看比赛,如若有违我之前說的公平公开公正的原则,牟将军大可御前参我一本。”
牟世忠人虽离开了了武骧营,但這么多年,武骧营即便有不成器的纨绔们,也依然成了他的牵挂。宋南州知道這一点,才邀了他来。
寒门子弟出身的将士敬服牟世忠,宋南州短時間之内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收服他们,劳心劳力不說,也许根本沒什么用。因此他立刻就想到了要走牟世忠這條捷径,想要牟世忠帮他,他就得打动他。
当牟世忠看到他带過的那些熟悉的面孔,怎么可能不激动,尤其他们期盼的望着他,希望他能够再回来,再给他们一個希望的时候,牟世忠是真的被触动了。
他原以为今天這事就是宋南州這群纨绔子弟无聊想出来的乐子,可是看了那场比赛,才知道他有可能是真的想要做点事。
他带出来的人的本事他心裡清楚,說是挑选出十個人来,纨绔這边除了林三那匹意想不到的黑马可能杀进去,其他九個,定然全是他带出来的人。他们能有這样的机会,牟世忠哪能不为他们高兴?
但高兴之余,他又担心起赛事会不会有黑幕来——
温香暗暗想着,這個前任指挥使是個很负责任的好人。
得了宋南州那句话,牟世忠這黝黑的汉子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我会盯着你的!”
待牟世忠先离开,宋南州這才笑嘻嘻的看向张公公。
温香想他跟這张公公定然很熟,果不其然,就听宋南州极其随意的笑问他,“公公觉得今日這比赛如何啊?能不能在皇伯父面前交差了?”
“能能能。”那张公公跟笑弥勒似的,“待奴婢回宫了,定然一五一十的讲给陛下听。”
“那就多谢公公在皇伯父面前为我美言了。”宋南州立刻得寸进尺道。
张公公也不恼,笑眯眯的应了,却用眼神示意宋南州走近他,待宋南州走近了,温香就听见這笑弥勒飞快的說了一句话。
“怡妃娘娘怕是不好了。”
温香听了這么句沒头沒脑的话,自然不解其意,却发现深色不变的宋南州,眼神一瞬间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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