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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23

作者:孟冬十五
【老子的男人,看谁敢动!】

  楚溪客看着屋裡抱在一起的两個人——确切說,是钟离东曦单方面被抱——目露凶光:“這就是你的秘密嗎?”

  钟离东曦毫不犹豫地推开五公主,大步走到楚溪客面前,一把将他拉进门内,并反手插上门栓,仿佛担心他逃跑。

  紧接着,他又打了個响指,云浮敏捷地从窗外翻进来,把处于震惊中的五公主拉进了密室——密室的位置和开启方式丝毫沒有隐瞒楚溪客。

  做完這一切,钟离东曦才郑重地解释:“她是我妹妹,這才是我的‘秘密’。”

  楚溪客第一反应是——

  流程走這么快的嗎?按照狗血套路不应该是“鹿崽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然后受被攻堵在墙角,亲到腿软,攻再沉声问上一句:“现在要听了嗎?”注意,這個“沉声”很重要。

  结果……就這?

  钟离东曦好一会儿沒等到楚溪客回应,忍不住把他按到门上,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鹿崽,你在想怎么离家出走嗎?”

  楚溪客這才反应過来:“你刚刚說什么?”他只在意形式了,竟忽略了內容。

  钟离东曦一时无语。

  他轻叹一声,直白地說:“鹿崽,上次在廊桥美食街,我不是說有個秘密你很快就知道了嗎?”

  “哪次啊?”楚溪客严谨地问。毕竟钟离东曦天天去接他,所以有很多“上次”。

  钟离东曦:“吃锅盔那次。”

  楚溪客:“哦,這么說我就知道了。”

  所以說,還是要以食物为标准,对于楚溪客来說,整日发生的大事小情都不太会放在心上,但每天吃了什么是忘不了的。

  被他這么一打岔,钟离东曦忐忑的心情都消散许多:“鹿崽,五公主是我妹妹,我和她有着同一個父亲,你知道這意味這什么嗎?”

  “你父亲是当今圣上……你是皇子?!”

  楚溪客难以置信地看着钟离东曦,今上明明只有位皇子,怎么可能突然蹦出第四個……等等!好像還真有一個!

  楚溪客脑海中飞快地過了一遍《血色皇权》的剧情,想到一個人——

  “你是李东曦?!”

  钟离东曦并不惊讶:“是姜世叔告诉你的吧?”

  楚溪客這才意识到自己太過震惊以至于說漏了嘴,顺势点了点头,糊弄過去。

  《血色皇权》中有一個游离在皇权之外的特殊皇子,那就是不被今上承认的皇四子——李东曦。

  原书中,四皇子的出生就是悲剧的开始,今上在国孝期间醉酒,和一個侍女发生了关系并导致对方怀了身孕。

  那时候,今上還沒谋朝篡位,德妃也還是那個被他安置在外宅的“解语花”,今上每每在强势的岳家和妻子跟前受了气,都会来找德妃以求慰藉。這個侍女恰好是德妃身边的,那时候德妃刚好怀了四公主,不便行房事,這才让侍女钻了空子。

  德妃得知侍女有孕,沒有自己悄悄处理,而是使了個计策,把侍女送到钟离夫人跟前,试图借刀杀人。钟离夫人确实狠狠地伤了一回心,但到底做不出一尸两命的恶事,同时顾忌着今上的前程,沒有闹起来,只是将侍女送到庄子上,好好养着,直到临盆。

  沒想到,德妃对這個侍女始终怀恨在心,不惜买通說书人,将“禁军将领国丧期间行房产子”的事传扬出去,一時間,言官的弹劾奏章雪片般送至先帝案头,枢密院迫于压力,放出话去,一定要查到此人是谁。

  今上生怕查到自己头上,一不做二不休,将侍女连同那個刚刚产下的婴孩一同丢进了军营,并和营中另一個因产子而亡的乐籍女子调换了身份……

  直到临近结局,今上都不知道那個他以为已经死在了营中的第四子,实际被心存善念的钟离夫人调换出来,暗中抚养长大,并以暗卫的身份跟在皇长子身边。

  钟离东曦原名“李东曦”,但是,這個字在他被废的那日就已经被他丢掉了,之后在人前行走时,用的便是“李仲”這個称号,即“钟离”二字倒過来的谐音。

  不過,原书中,皇四子很喜歡“李东曦”這個名字,因为是他最敬爱的兄长曾经叫過的,于是這個字在被主角攻弃用后,皇四子就开开心心地捡回去了。所以,《血色皇权》中皇四子为数不多的几次出场,用的就是“李东曦”這個名字。

  但是,《血色皇权》正文中并沒有提及這段過往,主角攻一出场就自称“李仲”,连主角受都不知道他的真名。一個读者觉得是bug,留言指出,于是,作者在评论中临时补了一段。

  楚溪客从不看评论,所以根本不知道。

  因此,他下意识就把眼前的钟离东曦当成了《血色皇权》中的皇四子。更巧的是,原书中皇四子第一次和主角受接触,借用的就是乐师的身份。楚溪客怎么想都觉得对得上。

  同时,钟离东曦先入为主地以为,楚溪客之所以知道“李东曦”這個名字,是姜纾告诉他的,所以便点头承认了,沒有进一步解释。

  结果就是,钟离东曦的“秘密”好像是暴露了,但又沒有完全暴露;楚溪客好像是了解了一切,但又沒完全了解……

  眼下,钟离东曦第一時間表明立场:“虽然我身上流着那個人的血,但我与他只有仇恨,沒有丝毫亲情可言,所以鹿崽,不要因为他对先皇后和鹿家做的事就连我一起恨,好嗎?”

  啊……

  如果钟离东曦不說,楚溪客還真沒想到這一茬。尤其前一刻刚刚怀疑他“脚踏两條船”,突然转变成“小是他亲妹妹”,不仅不会生气,還松了口气……

  但是,要說毫无芥蒂地继续和他腻腻歪歪也不可能,楚溪客過不了自己心裡這一关。

  “我不恨你,但是要說完全不介意也不可能,先让我消化消化好不好?在此之前就……就暂时不要见面了。”

  钟离东曦眸光一黯:“鹿崽要消化多久?”

  “怎么也要顿饭、不是,天吧?”

  “好。”钟离东曦答应得很干脆。

  楚溪客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說少了。

  虽然嘴上說“天不见面”,实际当楚溪客听說钟离东曦要作为太常寺的音声人跟随今上出城祈雨,到底還是担心的,于是,当姜纾提出自家人也去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准备起来。

  出城祈雨的百姓不止他们一家,凡是能抽出手的几乎都是全家出动。金吾卫在前面开路,禁军押后,皇家的銮驾被护在中间,再往后就是六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太常寺的乐工,還有长安十八观所有叫得上名号的道士,其中最负盛名的一位名号叫“一清真人”。

  楚溪客一路走来,听了不少八卦。

  說什么,今上为了請到一清真人,不惜动用国库存银,承诺给一清真人重修道观;還有某些娘娘和公主,几乎把這次祈雨大典当成出游踏青了,光是衣裳首饰茶点小食就拉了好几辆车……

  不說别的,单是一路走来,今上为了“肃清魑魅、诚感上苍”,就沿途又是洒水清路,又是帐幔围山,光是那层层叠叠的布匹,就够长安老幼一人做一身秋衫了。

  楚溪客小声吐槽:“有這個钱還不如留着救济灾民,为了祈雨铺张浪费,岂不是本末倒置?”

  姜纾听到了,神情颇感意外。

  贺兰康看向楚溪客的目光也别有深意。

  震天鼓响,祈雨仪式正式开始。

  此次祈雨台设在了双峰山,顾名思义,這座山共有一东一西两個主峰,皇室与众臣在东,普通百姓在西。

  隔得太远,楚溪客连人影都看不清,好像是有人代替今上宣读罪己诏,皇帝又带着后宫与百官跪拜祈雨,似乎听到一阵雅乐奏起,数百道人长声呼和,紧接着便是明明灭灭的火光闪动……足足折腾了大半晌。

  楚溪客杵了杵旁边的云飞:“是我的错觉嗎,這天是不是真的阴下来了?”

  云飞欣喜地点点头:“不是错觉,我都闻到湿气了,保不准待会儿真会下雨!”

  西峰這边也设有祭台与香案,姜纾与贺兰康跪拜结束,转头对楚溪客道:“崽崽,你也来。”

  “哦哦!”楚溪客听话地凑過去,干脆利落地跪到蒲团上,俯身就磕。

  “心要诚。”姜纾郑重叮嘱。

  楚溪客点点头,当即端肃了神色,在心裡默默念道:“大慈大悲的雨神啊,您肯定知道我的底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穿越到這裡,不過我還是挺感激那個让我穿越的神仙的,如果您碰到他麻烦帮我带句话,我想谢谢他。

  “哦,对了,今天最重要的是祈雨,我自知力量微弱,或许只能求来一小滴吧!不過,哪怕只有一小滴的话,也麻烦您让它降到农田裡吧,那裡是最需要雨的地方了。

  “我向您保证,绝不会做伸手党,我以后一定多做好事报答您,遇到老弱病残不会置之不理,碰见人之急难不会袖手旁观,還会清白做人,不给您添麻烦……

  “啊,您看在我這么诚心的份上,能不能别只分给我一滴了,多分几滴行不行?”

  楚溪客闭着眼睛,并沒有看到,随着他的碎碎念,乌云滚滚而来,朗朗青天当即阴沉下来,直到话音落地,天边突然闪過一道刺眼的白光,紧接着便是“咔嚓”一声——

  一個响雷骤然而下,劈在对面山头。

  天地之间一片静默。

  继而是震天的欢呼:“下雨了!真的下雨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哗啦啦跪倒一大片。

  就连那些自诩矜贵的皇室与百官亦是情难自禁,欢呼雀跃。

  云飞看向楚溪客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震惊了,還掺杂着一分畏惧九分敬意:“這雨……是、是师父求来的?”

  姜纾和贺兰康虽然沒有开口,但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泄露出彼此的激动。

  楚溪客却笑喷了,敲敲云飞的脑门,道:“傻小子,想什么呢?你师父我要有這本事,第一個带你上天。”

  云飞指了指天上的浓云以及不远处的雨幕,豆大的雨点洒向山脚下的农田,好巧不巧避开了他们這片地方。

  這真是神奇的一幕。

  楚溪客也解释不了其中的原理,但不妨碍他给自家小徒弟灌输“相信科学,破除迷信”的先进思想:“你想想,今上兴师动众来祈雨,如果求不到多沒面子,所以他八成来之前就让那些会夜观天象的官员看好了,确定今日有雨。”

  云飞虽然顺从地点了点头,但看向楚溪客的目光依旧一脸敬畏。

  姜纾与贺兰康同样如此。

  他们是彻头彻尾的古人,又因为一了大师的指点寻回了楚溪客的魂魄,就更加相信“天命”之說了。

  姜纾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拼命维持着镇定,对楚溪客道:“崽崽,你和大郎去山脚下看看有无农舍借住,我們今日不走了。”

  楚溪客一听,脑子裡顿时闪過野营、篝火、吃吃喝喝的美好画面,于是兴冲冲地拉上云飞往山下跑,生怕去晚了就被别人占了。

  姜纾看着他的背影,满眼复杂:“康哥,你說的计划,我同意了。倘若崽崽注定是天命所归,那就让我們早做准备吧!”

  他做出這样的决定,并非全然因为這场雨。确切說,這雨只是一個让他彻底下定决心的推力罢了,更重要的還是此次中原大旱,今上和皇子们的不作为。

  皇子们一味沉浸在储位之争,勾心斗角,互相倾轧,今上只知左右制衡,操纵人心。他们把皇位看得比民生,比农事,比人命還重要。

  贺兰康勾了勾唇,眯眼看向东侧山头:“鸠占鹊巢的日子太久,沒有壮志只剩野心,洗干净脖子等着清算的时候就到了。”

  楚溪客這边出了意外。

  他跑到半山腰,看到禁军正在封山,金吾卫也行色匆匆,似乎在搜寻什么人。

  楚溪客意识到不对劲,刚好碰到一個相熟的金吾卫,好奇地打听了一下,沒想到却听到了一個让他险些炸掉的消息——

  祭台的神像被雷劈着了,一清道士說是因为有人心意不诚,在神明的眼皮子底下做苟且之事,所以這场雨才独独避开东西两個山头。赶巧了,几名皇子公主都不在,今上当即大怒,這才命人封山寻人。

  楚溪客如遭雷击。

  這明明是、是《血色皇权》中的剧情——

  双峰山是皇家猎场,每年秋日今上都要過来一趟。這一年,德妃买通五公主身边的女官,使了阴损手段,居然让五公主和乐师“李东曦”衣衫不整地被人发现,紧接着,又突然冒出一個乳母,揭露出這名乐师就是皇四子!

  兄妹乱性,可以想象今上之怒!

  虽然眼下的情况和原书中不完全一样,但這征兆、這手段却高度相似!

  并非楚溪客不谨慎,自从他知道钟离公子就是“李东曦”后一直惦记着這件事,但是這個剧情明明是临近大决战的时候才会发生,为何突然提前了這么多?

  他简直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后果——

  五公主因为這件事,此生都沒有嫁人。

  最可怜的還是皇四子,德妃在他打算自戕以证清白的剑上做了手脚,虽然皇四子沒有死成,却染上了肺痨,沒两年就死了!

  原书中的结语是:“皇四子一死,這世上唯一死心塌地对待主角攻的人自此消失了……”

  楚溪客才不在意什么主角攻,在他的认知裡,现在的“皇四子”就是钟离公子啊,他的相好,钟离公子!

  楚溪客怒了,不管不顾地冲进猎宫——老子的男人,看谁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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