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4(修)
猎宫建在半山腰,殿宇依山而建,沒有围墙,是以为了保障安全基本是五步一岗。
楚溪客不管不顾往裡冲,可吓坏了相熟的金吾卫。
对方连忙拉住他,劝道:“楚小哥若是好奇,回头我带你转转,眼下不成,陛下因为一清道士的话震怒,下令封山寻人,你若贸然进去,万一有個三长两短,让我怎么跟楚头儿交代?”
楚溪客其实已经慌得手都抖了,還是拼命說服自己冷静下来,对這位姓林的金吾卫道:“林二哥,我并非一时贪玩,而是事关人命,麻烦你带我进去,若能免了這一劫,不光我,贺兰大将军都会记你的情。”
林二郎见他神色郑重,不像在开玩笑,于是连忙說:“裡面都是禁军的人,我也說不上话,不過,今日带队的是禁军校尉曹岩,若你拿着贺兰大将军的印信去找他,他或许能帮忙。”
曹岩?
楚溪客觉得這名字莫名耳熟,努力回忆了一下剧情,突然想起来,曹岩不正是那個游荡在四公主和五公主之间的“准驸马”嗎?
曹岩是今上外祖家的子侄,今上对他十分信任,当成未来的禁军统领来培养,還不遗余力地想要促成他和五公主的婚事。
奈何贺兰贵妃一早就看出,今上是想以联姻为手段,变相地掌控贺兰家的兵权,于是一直不肯松口。
四公主恰恰相反,她一心爱慕曹岩,不惜破坏五公主和曹岩的联姻,试图取而代之。
就這样,两個公主一個不想嫁却推不掉,另一個想嫁又嫁不成,這件事成了长安贵胄圈的笑料,以至于曹岩蹉跎多年婚事一直未定,被戏称为“准驸马”。
值得一提的是,大战之时,曹岩并沒有站在今上那头,而是千方百计护着贺兰贵妃和五公主。后来五公主自立为王,曹岩带着一众心腹投奔于她,直到五公主病逝……
所以,曹岩是可以信任的吧?至少,他对五公主应该是忠诚的。
事情紧急,楚溪客顾不上太多,转头叮嘱云飞:“快,回去叫贺兰大将军,就說贺兰贵妃和五公主有急事!”
紧接着,他故意往猎宫裡跑了几步,等到巡逻的禁卫迎上来的时候,就将贺兰康给他的印信怼到对方面前,故作高冷地說:“我是贺兰府的人,快带我去见曹校尉,要是耽误了贺兰大将军的事,拿你是问!”
正常情况下,突然出现一個小白脸,嚷嚷着要见禁军校尉,禁卫们不仅不会理他,八成還要揍一顿。
换成楚溪客,情况就有些不同了。
今日祈雨,姜纾十分重视,特意让楚溪客穿了一身丝绸衣裳,再加上楚溪客本就生得眉目俊秀,自有一股世家郎君的风姿,禁军卫兵不敢轻忽,仔细检查過贺兰康的印信之后,当即带着他往裡走。
楚溪客悄悄舒了口气。
谁能想到,這块小牌牌是之前贺兰康用来跟他换烤肉串的,两串烤羊肉就换到了!
就是這么两串肉、不是,一個小铜牌,不仅顺利說服了禁军小兵,還成功召唤出了曹岩。
曹岩看到楚溪客的第一眼,就直截了当地问:“你是鹿鸣?”
楚溪客也毫不拖泥带水,当即道:“有《前朝余孽只想卖烧烤》,牢记網址:m1人要对五公主不利,但我沒有确切的证据,所以不敢惊动长辈,免得有损公主名声,所以,有劳曹校尉帮忙尽快找到五公主。”
他不是沒想過,眼前的曹岩和原书中的不一样。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放眼整個猎宫,曹岩是唯一一個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五公主的人。
在更大的危机面前,楚溪客只能冒冒风险了。
曹岩在听到五公主有危险时,表情立马绷不住了,沉声问:“這個消息可靠嗎?”
楚溪客看到他急了,反而放下心:“說实话,不确定。但是,万一呢?曹校尉是想赌一把五公主不会出事,還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确保她的安全?”
不得不說,曹岩被他說服了,当即道:“我去找人,你——”
楚溪客打断他的话,道:“我也得去找人,麻烦曹校尉给我指指路,太常寺的乐工们现在何处?”
“出事后就悉数关在了后殿……不对,有一個叫‘钟离’的让德妃的人叫去了!”
曹岩之所以会特别留意,是因为那位“钟离公子”和五公主走得很近,来的路上德妃還特意跟众贵眷提及此事,像是在暗示什么一般。
想到此处,曹岩倏地变了脸色,這下是彻底相信了五公主可能会出事。
他不敢再耽搁,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对楚溪客說:“人我去找,你若不想被当成刺客就不要乱走,再往裡,贺兰大将军的印信都不管用。”
楚溪客紧追两步,嗖地一下扯下他的腰牌:“那就借曹校尉的腰牌一用了!”
曹岩看着他飞快逃窜的身影,挑了挑眉,這個鹿氏子,似乎和传說中的不大一样呢!
曹岩的腰牌果然好使,楚溪客一路往猎宫深处跑,中途遇到好几拨巡逻的禁军,他把曹岩的腰牌一亮,对方问都不问一句,直接放行。
楚溪客反倒惊讶不已,這說明猎宫之中的禁军都是曹岩的心腹,而曹岩年纪轻轻就有這般威望,单凭今上的栽培可做不到。
他很快就找到了钟离东曦。
让他意外的是,钟离东曦正坐在主殿,和其他贵客一样喝着茶,看着琴谱,丝毫不像原书中那样衣衫凌乱,被人捉奸在床。
楚溪客放下心的同时又禁不住疑惑,难道是他猜错了,剧情并沒有提前?
钟离东曦看到他也很意外:“鹿崽怎么突然過来了?”
楚溪客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要說自己做了一個梦,梦到他和五公主被德妃设计嗎?
“我、我就是有点儿想你了……”最后,楚溪客這样說,为了显得真挚一些,還把脸给憋红了。
钟离东曦瞬间柔了眉眼,旁若无人地拉住他的手:“鹿崽,我也想你。”
满屋子的达官显贵齐刷刷看過来。
這下,楚溪客是真脸红了。
钟离东曦把他拉到身边,和他共享一個桌案,含笑的眸子盯在他脸上,怎么都看不够似的:“鹿崽能来找我,我很高兴。”
楚溪客這才想起来,昨天他還信誓旦旦地跟人家說三天不见面的,结果一天還沒過完就急吼吼地過来找人,還、還說想他……
楚溪客实力挽尊:“我刚刚下山时无意中听到有人說话,好像要拿什么东西给你和五公主吃,我怕他们是坏人,這才過来看看……”
钟离东曦突然变了脸色:“鹿崽是說,有人要给我和五公主下药?”
楚溪客点点头,小声道:“既然你安然无恙,想来五公主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八成是对方還沒来得及动手。”
钟离东曦却摇了摇头,猛地站起身,大步往外走。
楚溪客愣了片刻,方才匆匆跟出去,远远看到钟离东曦正在对一個女官打扮的人說着什么,楚溪客惊讶地发现,這個女官竟是云烟!
“這是怎么回事?”楚溪客问。
钟离东曦脸色不太好,但還是耐心地对楚溪客解释:“我料到今日德妃不会安分,因此提前做了安排。只是,我以为她会拿我的身世做文章,沒想到她的手段竟是這般阴损!”
听了楚溪客的话,钟离东曦才突然想到,德妃所谋不仅仅是揭露他和阿肆的身世這么简单,她要的是一網打尽——還有什么比兄妹乱性更让今上震怒的呢?
钟离东曦一拳砸在树干上,拱起的指节瞬间渗出血色。
楚溪客心疼地抓過他的拳头,用掌心包住,安慰道:“别担心,我来之前已经跟禁军校尉說了,他去找五公主了。就算德妃有阴谋,应该也不会比他更快。”
钟离东曦的手不像寻常贵公子那般细嫩,他是吃過苦的,手很大,骨节分明,生着薄茧,這些年他已经对寒冷或疼痛免疫了,然而此刻,楚溪客温热的掌心贴在他的大手上,暖得他心尖发颤。
钟离东曦反手握住楚溪客的手,郑重道:“鹿崽,多谢你,若非你及时提醒,小五和如今的‘皇长子’就真的中了德妃的圈套。”
“其实我也不确定,就是觉得吧,小心无大错。”
楚溪客其实也有些疑惑,《血色皇权》中被设计的明明是五公主和皇四子,怎么如今却换成了“皇长子”?
来不及多想,云烟就回来了。
她依旧穿着那身宫人的衣裳,远远地冲钟离东曦点了点头,看样子事情办成了。
钟离东曦紧绷的身体這才稍稍放松。
他恢复了淡然的模样,一路牵着楚溪客的手回到主殿,自然也一路收获了数道或好奇或鄙夷的视线。
楚溪客亦步亦趋地跟在钟离东曦身边,像個乖巧的小媳妇,尽管觉得丢脸,但握在一起的手却勇敢地沒有抽回去。
钟离东曦唇边的笑意荡漾开来。
两個人刚刚坐定,便看到一個宫人跌跌撞撞地闯进内殿:“找到了!五公主找到了,就、就在后殿!”
“既然找到了,你慌什么?”贺兰贵妃略显威严的声音从内殿传出来。
继而是德妃娇娇柔柔的嗓音:“找到了就是好事,五公主怎的沒一同回来?让陛下和贵妃瞧见她平安无虞,才可安心。”
宫人扎着脑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娘娘……還是亲自去看看吧!”
不管内殿的皇亲還是外面的贵戚,全都一头雾水。
贺兰贵妃冷声道:“不管她现下正在干什么,把人拉来就好,天底下哪裡有父母去见子女的道理?”
宫人吓得肩膀一缩,飞快地看了眼德妃。
德妃柔柔一笑,道:“小五向来鬼灵精怪,說不定又是给陛下和贵妃姐姐准备了什么惊喜,不如我們就遂了她的意,去看看吧!”
贺兰贵妃似笑非笑瞄了她一眼,转而看向今上:“陛下以为呢?”
今上脸上看不出喜怒,沉声问:“小五可是不方便過来?”
宫人战战兢兢地应了声“是”。
“那就去瞧瞧她。”今上一锤定音。
沒人注意到,德妃低垂的眼睛裡划過一丝阴谋即将得逞的兴奋与快意。
楚溪客有些不放心,想要跟過去看看。然而一众大臣都沒动,他怕惹祸,就有些犹豫。
钟离东曦看出他的心思,理了理衣襟,道:“走,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楚溪客谨慎道:“会不会连累你被罚?”
钟离东曦微微一笑:“德妃特意把我留在主殿,不就是想借我唱一出戏嗎?就算我不去,她待会儿也会让人来請我。”
楚溪客诧异地看着他,一瞬间甚至以为他也提前知道了剧情。
一刻钟后,众人齐刷刷聚在后殿。
但是,就连贺兰贵妃都沒能进入五公主所在的内室,因为曹岩在外面守着。
最惊讶的莫過于德妃:“岩儿,你为何会在此处?”
曹岩执了执手,不卑不亢道:“回娘娘的话,陛下命臣封山寻人,方才听人来报,說五公主正在此处,臣這才前来確認。”
德妃忙道:“五公主果真在裡面嗎?”
曹岩道:“是。”
德妃眼底闪過一丝隐秘的欢喜:“她在裡面做什么?怎的听到陛下亲至,還不出来见驾?”
曹岩转而朝今上执了执手,說:“請陛下恕罪,五公主殿下身体不适,医女正在裡面诊治。”
德妃打断他的话:“医女?你是說裡面有個医女?”
曹岩摇头:“并非只有一位医女。”
德妃面上一喜:“還有谁?”
曹岩一本正经:“還有一位女官。”
德妃:“……”
她隐晦地瞪了曹岩一眼,转而扶住今上的胳膊,柔声道:“陛下,說了這许久的话小五都沒动静,我实在担心——”
“娘娘不必担心,五公主只是为了此次祈雨斋戒数日,亏了身子,又在祈雨台上跪了许久,這才一时熬不住,晕了過去。”医女从殿内出来,屈膝行礼。
“祈雨?斋戒?晕了過去?”德妃一脸的难以置信。
医女点点头。
德妃摇摇头,不可能,這不可能,她明明已经安排好了,曹嬷嬷亲自確認過的,五公主和那個冒牌货药都喝下去了,這时候早该被翻红浪、颠鸾倒凤了,怎么可能只是斋戒晕倒?
“還有皇长子呢,怎么至今沒见人影?陛下,還是进去看看吧,一旦有個万一……”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德妃脸上。
德妃尖叫一声,整個人翻倒在地,那张妆容精致的脸顷刻间肿了起来。
贺兰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德妃,嫌弃地用帕子擦了擦手:“德妃口口声声說‘万一’,能有什么万一?你在盼着什么万一?還是說,你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带我們去看呢?”
众人這才从震惊中回過神,反应不一——
二皇子和四公主大惊失色,双双冲過去扶起德妃。随行的女眷则是一片哗然,面上惊惶不安,实际努力掩藏起看好戏的表情。
楚溪客在心裡欢呼一声,爽了!
德妃反应极快,深知說多错多的道理,于是迅速调整为惊慌又委屈的模样,不辩白,只一味哭。
自然有儿女为她鸣不平:“贵妃娘娘何故打我母妃?母妃明明是在关心五妹,却遭此折辱,父皇要为母妃做主啊!”
德妃继续嘤嘤嘤。
相比之下,贺兰贵妃则是一派淡定:“陛下给了臣妾协理六宫之权,臣妾自认有這個资格教训出言不逊,意图抹黑皇家清誉的妃嫔——若陛下觉得臣妾做得不妥,臣妾甘愿受罚。”
今上的目光看不出喜怒,只是轻飘飘地扫向德妃,话却是对贺兰贵妃說的:“贵妃依照规矩办事,并无错处。”
德妃一瞬间遍体生寒。
她怎么忘了,今上以那样的手段上位,此后的十五年都在拼命弥补自己碎成渣渣的“清誉”,她方才字字句句都意有所指,显然触了今上的逆鳞。
但是,她沒有退路了,只有把所有人都拉下水,她才能扳回一局!
于是,德妃向一清道士使了個眼色。
一清道士当即上前,高深莫测地甩下拂尘,慢悠悠地說:“陛下且看,雨停了。”
众人不约而同朝猎宫外望去,這才发现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這才纷纷想起,今日君臣齐聚双峰山不是为了听八卦,而是過来祈雨的!
今上沉声道:“敢问道长,這是何故?”
一清道士眯着眼,悠悠道:“神雨戛然而止,与方才雷劈神像是一個道理,若不能挖出那污浊之源,恐怕這场天罚依旧不会停止,长此以往,终究会动摇天下之根基。”
今上神色肃然,忙问:“道长說的‘污浊之源’究竟为何物?”
一清道士甩了下拂尘:“天机不可泄露,需要陛下亲自探寻。”
二皇子突然站出来,貌似焦急地說:“父皇恕罪,儿臣大胆猜测——道长方才說到‘根基’,天下的根基不就是咱们家嗎?所以,這源头是否跟我們兄妹有关?”
“二弟猜得不错,的确和我們兄妹有关。”阿肆突然穿過人群,大步走来。
一個五花大绑的婆子“咚”的一声,被丢到德妃脚下。
德妃登时大惊,這不是王婆子嗎?她特意找来揭露钟离东曦身世的!
阿肆执手道:“禀父皇,此嬷嬷已招认,二皇弟并非父皇亲生。”
所有人:!!!
楚溪客也蒙了,愣愣地看向钟离东曦,难不成他的策略是——走反派的路,让反派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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