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番外(13)
窗棱上的鳥雀歪着頭首,張望殿內戰戰兢兢的婢女,神色慌張。小太監將她手中將那份藥包取來,呈遞上去。
羅漢榻處,太子淡淡一瞥被呈上桌的藥物,單手將其拿在手中。
婢女慌張跪下,道:“奴婢是聽娘娘的使喚才取的藥,殿下饒命啊。”
只見藥包解開,太子指尖拈揉着藥料,沉凝須臾,聲線低沉:“近來太子妃身子弱,換些滋補的藥,至於那桂嬤嬤,該放出宮去養老了。”
婢女只顧着磕首,太監躬身回道:“是。”
太子將藥物放下,轉眸看向婢女,冷幽幽道:“此事不得與太子妃說起。”
婢女連忙回道:“奴婢不敢。”
***
許凝身子不舒服,早時依着牀榻起不來,沉沉地睡了回籠覺,待她醒來時,貼身婢女已然候在榻旁。
寢殿內添上了炭火,比起清晨醒來時要暖和得多了。
桌面上放着淡棕的湯藥,已然放溫,許凝便讓婢女將其端過來喝下,也不知過了一早上,喝藥可還管用。
候在一旁的婢女格外的心不在焉,許凝放下碗後,囑咐道:“此事莫讓他人知道。”
婢女連連點頭,不敢與她對視。
許凝命其端了些膳食來,不久後便倚在美人榻上休息。
夜裏再見到太子,許凝有些不自在,他倒是什麼都沒變,神色依舊淡然。
不過喝醉酒的事怎麼算數呢,見他要更衣上牀,許凝指了指遠處的屏榻,“殿下的牀在那。”
謝明擎挽着外衫,略微停頓,許凝撇開眼眸,低聲道:“昨夜不過一場誤會,不算數,既然要和離,就徹底點。”
謝明擎將外衫放於旁的衣屏處,神色淡漠道:“但你不覺得你欠孤什麼嗎。”
許凝蹙眉,歪歪腦袋。
謝明擎俯身入榻,繼續道:“昨兒孤想明白了,身爲太子妃兩年不侍寢,孤是不是得找補回來,孤當這柳下惠很虧。”
言罷,便伸手摟住許凝的身子,柔柔軟軟的,溫香可人,她欲想退,他便靠得又進一分。
許凝心頭侷促,擡手便錘他的肩膀,氣惱道:“又不是我要不侍寢,如今怎麼怪我頭上來了,走開走開。”
謝明擎對她打人的手置之不理,攬下榻帳,回道:“你便是怪孤冷落你了,以前是孤錯意了?”
許凝見他不痛不癢的,憤憤道:“沒有,我就是不要你,你不要得寸進尺!”
謝明擎挑着眉梢,便是覺得好笑,許凝從來都不會與他賭氣,如今倒生龍活虎起來。
“和離歸和離,孤可沒說過在此之間,不行夫妻之道。”
許凝被他摟着按回榻內,發現無計可施後,便道:“虛僞,以前都是裝出來的,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衣冠禽獸。”
榻帳拂動,燭火惺忪。
帳中,他低沉道:“聒噪。”
霜降立冬,京城開始轉寒,宮中皆置上了炭火取暖。
皇后體恤,還命人縫製了冬衣送來東宮,不過近來太子妃夜裏睡不好,精氣神總是不太好。
去鳳儀宮請安,走走歇歇的,皇后娘娘見此,便命人送來補品,太子妃身子越來越虛了,這怎麼懷得了孩子吶。
唯有許凝暗自咬牙,被沒收了小金庫不說,還鬧得夜裏不安生。
說到錢,她攢的錢不多,但也是廢了心思的,如今看太子那張肅正的臉,越發覺得他會說話不靠譜。
以前是她讓着他,才處處隱忍,如今她就想和離,好好過日子,爲自己以後做打算有什麼錯。
也是,一個居高臨下習慣了的人,又怎麼共情她的感受。
待至十月初,二皇子楚王同南陽王的比武鬧得京城沸沸揚揚。
許凝當即拍了手,這不,機會來了。
爲了能將被太子沒收的錢全都找補回來,許凝押上全部身家,還將成婚時太子贈的玉簪給押上去了。
昭寧公主是憂心忡忡,許凝便拉着她上道,什麼都不如喫喝玩樂,手裏有錢。
她與楚王的心思,許凝是看出來了,楚王溫和雅正,這兩感情多好啊,不像她家那個太子,陰晴不定,喜怒無常。
許凝藉着這場比武贏了不少,在寢殿裏暗自數錢,心想着不能再被太子發現,挑了幾個隱蔽的地方藏錢。
她這太子妃當得可太沒出息了,還得防着太子藏私房錢。
許凝沒高興幾天,細雪紛飛的天,便聽聞皇后病倒了,這宮中個個人精似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什麼也沒傳出來。
翌日一早,她同太子便去鳳儀宮探望,昭寧公主早早便到了,愁眉苦臉,不知是因何。
隨後不久,楚王也託着病身趕來,衆晚輩在殿外,只聽裏頭皇帝的動靜。
直至皇后醒來,衆人才見到皇后,不過好在一切安然無恙。
回東宮時,許凝是有些想不明白,便扯着太子的衣袖問:“這昭寧和楚王可是氣着皇后娘娘了。”
小雪飄零,太子側着身瞧她一眼,神色淡然地回道:“八九不離十。”
許凝撇嘴,他這話還不如不回答呢。
輕雪滿天,日頭嚴寒。
皇后娘娘是病下了,不過沒幾天,昭寧與楚王的婚事便從奉天殿內傳了出來。
這可是好事呀,昭寧也到了待嫁之時,楚王尚未成家,二人心意相通,有情人終成眷屬。
許凝想着倒有幾分羨慕,不像她耽擱了幾年,還不如以前過得痛快。
不知是冬日寒涼的緣故,還是如何,許凝時常哈欠連天,渾身懶散,總想好好睡覺。
不過皇后娘娘病着,她當兒媳的,哪有閒着的道理,本身就喜愛下廚,於是便專研起了藥膳。
可藥膳的氣味實在太沖了,讓她反嘔連連,身子也越發難受。
許凝想得不多,在此之前喝過避子湯,本以爲她與太子也僅那樣,直到昭寧的提醒,讓她留了心眼。
她好像懷了
許凝不敢置信,怎麼可能呢,她喝藥了的,可把脈的醫師明確地告訴她是懷了。
最近月事遲遲不來,嗜睡犯嘔,哪個不像是懷孕的女子。
許凝怔神許久,只能多給了醫師賞錢,命其暫時不要往外傳。
這冬日的雪越下越多,出行不便,許凝在東宮裏也心不在焉的。
以至於後來昭寧再來問,她都沒想好是不是要將孩子流掉,只能求昭寧暫且保密。
一個曾經等了兩年的孩子,可如今孩子的到來,便意味着她不能離開東宮了。
千秋節,皇帝辰宴人人歡慶,獨獨許凝心思深重,宴上沒喫多少,她早早便退了。
許凝近來挑食,喫得跟小貓似的。
待至宴散,太子回來便膳房準備些菜餚,奈何喚許凝用晚膳,她皆置之不理。
二人便在寢殿裏吵了一架,旁的奴才都避而遠之,太子負手,沉聲詢問:近來可是染了風寒,那便命太醫來瞧瞧。
許凝側着身子輕輕捂眼,頭一次委屈到掉眼淚,她始終想不通爲何還會懷上,她是有苦難言。
二人爭到最後,許凝也沒讓去請太醫,只能乖乖同他去把晚膳吃了。
太子鋒眉微凝,瞧着她面對着滿桌佳餚卻難以下嚥的模樣,因鬧情緒,鼻尖紅紅的。
他的確沒見過許凝像小孩似的鬧情緒,還偷偷抹眼淚,着實不懂如何哄女子。
太子微微抿脣,便只能低語道:“明日讓太醫來一趟吧。”
近來她身子難受,喫的喝的都少了,莫不是真來了。
許凝擡眸看他,雙眼水泱泱的,沒把晚膳用完便轉身入房。
這天夜裏,許凝睡得深沉時,太子趁夜黑便入了她的牀榻,意圖暗暗把她的脈。
奈何她睡得不安生,謝明擎只好抱着人輕撫,望着榻頂久久難眠,要不他們就不和離了。
第二日早朝,堂上羣臣因楚王之事議論紛紛,謝明擎這心裏總想着許凝,總覺得他們是不是有孩子了。
下朝之後,謝明擎匆匆回到東宮,寢宮裏的人已見蹤影,就太醫都沒請來。
底下的婢女道:“太子妃娘娘回孃家了,皇后娘娘允的。”
謝明擎則瞥着寢殿內被翻動過的櫃子,他神色沉凝,周身隱隱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她把私房錢和金釵鈿合等細軟一併帶走了,像極了跑路。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晚上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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