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郭霖就是南汐曾经的闺蜜,从友情的叛徒变成展晓墨的伙伴再到女友、未婚妻。
“等下见到人,道歉的态度务必真诚,做不到就省省,她最烦假惺惺那一套。”她叮嘱展晓墨。
展晓墨转头看她一眼,重重吁出一口烟雾,“闭嘴吧。我给她磕头都沒用,见面只是为了谈條件,說不定要签文件。不然她怎么肯?”
郭霖讽刺地笑了笑,“你還挺了解她,她也算了解你。她是因为记仇,你又是为什么?”
“因为爱過,”展晓墨斜睨着她,“因为你死了再活過来都跟她沒得比。”
“不用你說,我很明白。”郭霖笑容裡有了挑衅的意味,“人家是谁啊,人家多出色啊,要不然能入你小叔的眼?”
展晓墨强忍着沒发作,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在僵持的氛围裡又等了十来分钟,包房的门被人推开。
两人一起望過去,站起来。
南汐踩着优雅的步子走进来。穿着白色一字领薄毛衣,军绿色休闲裤,白球鞋,手上拎着宽大的手袋。
“南汐。”两個人异口同声。
“請坐。”南汐摆一摆手,语气冷淡,“我們沒有叙旧维持礼貌的必要。”
两人坐回去,不然又能怎么样?蔚南汐冷起来的时候,就是一座小冰山。
南汐坐到居中的沙发上。
三人各点了一杯黑咖啡,服务生送来又离开之后,谈话正式之前,南汐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到茶几上。
展晓墨皱着眉,“這是——”
“闹過矛盾的人,沒办法愉快相处的人,不得不沟通的时候,我有录音的习惯。录音不能成为直接的证据,但具备参考价值。”南汐說,“放心,這次录音的音频,我会传给你们,不介意你们与任何人分享。”
“這又是何必呢,這样還怎么聊……”這和预想的情形完全不一样,展晓墨失望又沮丧。
南汐又从手袋裡取出手机、文件夹放到茶几上,力道不轻不重,声响打断展晓墨的嘀咕,“這次谈话的內容,我想我可以做主导方,因为展晓墨先生之前說了,有意让我提出條件,也就是說,存在一定的可能答应我,对不对?”
“……对。”明打明录音的情况下,造成了无形的压力,担心說多错多,展晓墨就算现学,也得学会识相。
南汐拿出手机,调出一段音频,“我刚才說了,针对一些特定的人,我有录音的习惯,对展晓墨先生,今天当然不是第一次,但愿是最后一次。”說完轻触屏幕,点了播放键。
上次展晓墨言之凿凿威胁南汐的通话,时长四分半左右,其中包括南汐几次沉默消耗的三十多秒。
展晓墨、郭霖脸色木然地听着。
录音播放完,展晓墨低声說:“我那天喝多了,打了好几通醉话连篇的电话,虽然神志不清,毕竟让你很受困扰,所以我愿意做出赔偿弥补。”
“是的南汐,”郭霖接道,“那天他和我也說了半天醉话,跟疯话沒两样,我当时也很生气,但有什么办法呢?……”
南汐只用凉凉的视线锁住展晓墨,“你那边的记者,是不是跟蔚若玫女士联系接触過?”如果蔚若玫不是察觉或断定了什么,通话时不会說那些關於北北的恶语。
“有么?不大可能吧?”展晓墨不肯正面回答,“等下我挨個儿问问。”
南汐指了指门,“看起来,我們沒什么好谈的,請你们二位离开,不要影响我喝下午茶。”說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别,你别這样。”展晓墨的手不自在地交握在一起,“刚刚我把問題想偏了,就沒正面回答。蔚若玫女士病退之前,在港澳两地大学任教,更早曾在国外名校任教很长時間,才华得到学术界的一致认可。這样的人,我們沒道理不感兴趣。常驻港澳的两位同事,的确曾与蔚若玫女士取得联系,争取采访她的机会。”
“联系過就行。”南汐說,“我的意思是,针对我与蔚若玫女士的关系,北北与蔚若玫女士的关系,你们尽快深入了解一下。”她从文件夹裡取出一份稿件,轻轻递到展晓墨近前,“這样的话,才能判断我涉及的访问內容是否属实。”
“你這是——”
“這是我撰写的一份稿件,记述了我想让媒体大众知情的一些事,展主编让同事稍微加工,就是一份独家专访。”南汐唇角微微上翘,“当然,我目前沒能力用中文写东西,中文版是朋友帮忙翻译,我不希望有改动,你们加上提问照搬內容就行。”
這自然是伊莲的功劳,从上午到下午,用了足足三個小时,只为了杜绝暧昧不清引人误会的措辞语句出现,最大程度的還原南汐的原稿面貌。
横扫全網的展尧女朋友的独家专访,哪家媒体不想得到?要不是她所在的這個小区安保警戒能力一流,狗仔早就摸进来拍些照片大做文章了。
她要谈條件,却给他這么大的好处?打死展晓墨也不信,“這是條件之一?”
“对。”南汐又拿起文件夹。
展晓墨盯着她的动作,死死地咬着牙根。
遇到什么事,她应对时完全沒有個人感情,手边带着的不是文件就是笔电,像写程序开发软件一样,必须一步一步按照她的意思完成,不能出错,错了就要不计后果地用刪除键,不怕自己徒劳一场,更不关心对手是死是活還是半死不活。
這么久了,還他妈是那個德行。小叔怎么也眼瞎,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展晓墨心裡一通骂骂咧咧。
南汐又取出两份文件,分开放到他面前,指节轻敲一份,“你照這份道歉书手写一份,拿给你爷爷奶奶爸妈看,之后請你几位长辈辛苦一下,在道歉书上签字,扫描下来,各自给我发一份回执邮件。
“如果你作假,那我請他们喝杯茶,问一问,你爸妈和你在五岁的时候,有沒有被中伤为私生身份的情况。也請他们告诉我,作为合法监护人,究竟该怎样为小孩子维护自身权益。
“如果他们說你沒错,那也沒关系,我把录音挂到各大媒体平台,让舆论去评判你的行为。”
“……”展晓墨的脸都要绿了。
“你的长辈沒有好好教你,這是他们该知情并面对的。”南汐的指节又轻轻敲了敲另一份,“而你個人,既然說愿意付出代价,請你拿出七百万人民币,汇入yw基金賬號。
“看你付出金钱做善事,我和北北就能得到心理慰藉。那笔钱,我們一分一毫都不会碰。
“展尧先生和团队一直在做慈善事业,我相信他们会非常妥善地运用你那笔善款。
“你要向基金会提交一份书面文件,解释這样做的原因,我也帮你写好了。
“大致意思是你嘴上缺德,曾对小孩子非常不礼貌不友善,现在想积点德。”
“……說完了?”展晓墨问。
“說完了。”南汐說,“這不是在法庭,我可以参考但不必按照相关條款做事,你可以選擇不答应。”
展晓墨双手用力地抓了抓头发,扭头看郭霖。
南汐可以一直对郭霖视若无睹,他不能。
他和郭霖私下裡再怎样,利益是共有的,他们必须一起面对难关。
郭霖心裡乱糟糟的,在考虑南汐這些條件会对展晓墨造成多大的影响,他们手裡還有什么能够翻身的底牌,短時間裡根本得不出结论。她刚要对展晓墨說等一下,先喝咖啡,他已先一步打算破罐破摔了:
“你要是這么說,那我就当做沒走這一趟。蔚南汐,有些话不用挑明你也明白,有些事闹起来,沒有人能全身而退,可你现在却把我逼吝得太狠了。
“只說捐善款那件事,既然通過了我小叔旗下的基金会,他就迟早会听說,很有可能追究原因,然后把我开了。你明知道我最怕的就是這個。”
南汐轻笑一声,“展晓墨,你怎么总是這样?有做坏事的胆子,沒做坏事的脑子。事情进展到现在,你還有胆子跟我耍无赖?”
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手机、录音笔,“加上正在进行的,我手裡有你三段录音。”
她指向外面,“咖啡厅、小区内外都有监控,不可能全部同时失灵漏掉你吧?”
她凝住他,明眸生辉,闪烁着皑皑冰雪在阳光下的肃冷光芒,“你的行程、见的人,结合三段录音,不能形成逻辑链证明你的确存在恶意?
“你是不是随时随地喝多?
“是不是只要跟我通话见面,就能围绕中伤北北的事說醉话疯话?
“那你可真了不起,這种病,很值得精神科专家研究。
“最重要的是,第一段录音到现在,時間說长不长,說短不短,你能不能确定沒有人会站到我這边并提供证据?”
南汐說到這儿,发现自己的普通话水平提高了不少,一口气說了好多,還沒卡壳,可见生气有时也不是坏事。
展晓墨张口结舌。
早知道她有感情、情绪时更可恨更可怕,他绝不会不過脑子的說那些话。
南汐轻轻吁出一口气,“我還有三個来月上班,不如利用這段時間,和你打一场舆论战,和一场维权的官司?
“对,因为现在的另一重身份,我的底气和勇气更足。本来嘛,有优势而不利用,任凭别人污蔑自己和身边人,又是何苦来的?
“不是展尧先生的女友,我只能寻找别的方式维权,之前我真的不敢和yw旗下杂志主编在舆论上较量。
“现在不同了。而且,我們大可以顺便翻翻旧账娱乐大众,也算是一种精神层次的贡献,我很有兴趣尝试。”
听到翻旧账,郭霖的手指神经质似的抽搐一下,然后用力扯了展晓墨一把。
南汐伸出手,要收回文件。
展晓墨抬手按住,语声已是很低哑:“我……对不起,我道歉,我接受你的條件,全部照办。”
他也明白了,他最该担心的根本不是小叔是否会知情,而是蔚南汐会不会跟小叔告状,把他以前的事也抖落出来。
“最迟今晚,網上發佈专访;最迟明晚,实体刊物上刊出。其他的,四十八小时内完成。”南汐看了看腕表。
“好。”
南汐又說:“至于我個人,其实对你也有一個請求。
“你說過‘我們過去的那一段’的话,我非常反感,从不认为被单恋、倒追的经历就能称为過去的一段。
“以后請你不要再讲這种话,我不接受被人误会和你交往過,我男朋友应该也会很介意。
“他不是你小叔兼老板嗎?你想跟他抢女朋友嗎?”
展晓墨要憋屈死了,“……我不会了,再不会了。”他不就是說话不够严谨么?至于這么挖苦?
郭霖看着南汐,有点儿害怕。
该忍的时候是绝对的沉默忍耐礼貌客气,该张扬撒气的时候就做到淋漓尽致,這样的蔚南汐,要是跟她算账……
“非常感谢展主编的配合。”南汐满意地笑了笑,关了录音笔。
收拾好东西,南汐起身挎上手袋,对展晓墨說:“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再见。”虽說只是去展尧住处吃個饭,穿戴也不能太随意,失了基本的尊重,好歹要准备一下。
展晓墨說好。
“南汐,”郭霖站起来,快步走到她近前,“今天要向你道歉的不只他,還有我。我們谈谈,求你了。”
南汐扬了扬眉,笑容轻蔑,“六年前,我看到展晓墨就想让他去外太空常住,可你为了他,背叛友情,背叛我千辛万苦组建起来的小团队。现在,我有了說得過去的财富,有了优质男朋友,你让我跟你谈什么?我怎么敢?”
郭霖就算把脸皮修炼得跟城墙一样厚,此刻也破了功,一张脸涨得通红。
“過去的六年,今天之后的很多年,我跟你都无话可說。”南汐脚步轻快地走出门去,沒說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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