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_127
在腦中搜尋了良久,任然不得其解,最終朝負老大搖了搖頭。
這張臉與她的確是陌生的,她確定她沒見過他。
任逍遙見狀,走近一步輕輕的拍了拍雲追月的肩膀,揚眉輕笑,琥珀色的眸中盡是調侃之色,“風兒果然不記得你了呢?”
“風兒,你怎麼會不認得追月了呢?”負老大又是嘆息又是想笑,小時候這兩個孩子可是天天玩在一起的,十三年未見竟然兩面不相識?也是啊,不知不覺這兩個孩子都長這麼大了,歲月催人老啊……
“追月?”負清風聞言一怔,腦中驀地想到了一個小男孩的身影,有些愕然,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容貌清美的少年,這是追月?雲追月?跟小時候簡直是天差地別,又是十三年未見她又怎會認出來?
對上那雙帶着詫異的清冽墨眸,雲追月揚眉一笑,眼角溢出淡淡的溫柔,“看來風兒已經想起來了。”方纔看到他的時候他亦是一怔,白衣如雪,姿容清絕,還是能看出小時候的輪廓,只是現在的負清風已然是一名絕色少年了,不同的是他給人的感覺,沉靜清冷,周身似乎籠罩着淡淡的寒煙薄霧之中,如玉亦如仙!
兩人只是小時候在一起,雲追月並沒有感覺到負清風究竟變了多少,只是覺得與下山之後聽到的傳言大相徑庭,雪國第一美男子?第一草包?手無縛雞之力?金科狀元?當朝太傅?徵南大將軍?這些詞竟然能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的確很教人詫異!不管別人如何,但第一眼他便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他喜歡現在的負清風,眼前的負清風。
“十三年未見,追月已然是一個翩翩美少年了,轉變之大,要我如何認得?”負清風輕笑盈盈,調侃道。還好,雖然小時候的記憶比較殘缺,但與雲追月的一些事兒還尚有印象。不過,記憶中小時候的雲追月與現在相比,天差地別,任誰看到眼前的美少年也不會將他與小時候的雲追月聯繫到一起。
雲追月自小在將軍府長大,卻在五歲那年離開了將軍府,他們兩人雖自小在一起,若除去嬰孩時期,餘下的不過兩年多而已,況且那都是小時候,時過境遷她即便不記得也是人之常情。
“風兒纔是傾國傾城。”看到那清淺的笑意,如冰雪處融,綿延入心。雲追月卻是這麼認爲的,即便是女子也難以及得上負清風的美,一個男子如此絕美卻顯得妖異,反而愈顯清絕脫俗,風姿絕代。
“好了好了,你們兩人就別再相互恭維了!”負老大最受不得這般來來去去的客套恭維了,徑自走到走到太師椅上坐下,朝三人招手道,“都過來坐!”
三人聞言眸中出現不同程度的笑意,心中瞭然,走過去各自落座。
看着三人坐定,負老大緩緩笑了,欣慰的嘆息,“你們三個終於聚齊了,都長大了啊!下午風兒還得回宮,就趕緊進入正題罷,反正你們三人以後有的是時間敘舊。逍遙追月你們都應該聽說了罷?風兒不日就要出征邊城,雖然我已看到了風兒的謀略才能,但畢竟是她第一次出征,又不會武功,我還是很擔心。爲了以防萬一,逍遙你也隨大軍出征罷,我會奏鳴皇上追封你爲軍師。追月,你就負責保護風兒,行坐不離的保護。一旦敵軍知曉了風兒,風兒一定有危險!”
“將軍,我可以隨軍協助風兒,但追封軍師就不必了,這幾年已經漸漸淡薄下來,我已經打算離開了。”任逍遙單手撐着下顎,懶懶的靠在椅背上,銀絲如雪傾斜而下。
邊城之亂,負清風完全可以平定,他去不去都是一樣,不過爲了讓將軍寬心,他就走一趟也無妨,而且聽說月牙灣景色極美,也可以算作一次遊歷,而且他也想看看負清風竟然會用什麼計策來破流煙城?昨夜她說的水攻有些限制,在火攻時必須藉助風向,此計受限不是最佳,他相信她一定還有其他計謀!
負老大聞言一怔,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點頭,嘆息道,“也罷,我知你志不在此,你喜自由愛遊歷,我已經束縛了你這麼些年,也該讓你離開了。但是,逍遙你要記得,將軍府的大門永遠都爲你而開,這裏是你的家,想何時回來就回來!”想當年,逍遙跟着他時不過是十三歲的少年,在他身邊已經二十年了,這麼些他已經習慣了出征時有他在身邊,如今他要離開他怎會捨得?但他明白,他已經耽擱了他二十年,以後的日子他不能再耽擱他了!任逍遙,他的人就如他的名字一樣,天上人間,任我逍遙,他該是那種走遍天下,隱居世外的閒散隱士。
還有一件事兒,他也一直很掛心,逍遙都已是三十三歲了,至今還未娶妻,是他耽擱了他這麼久,一直想給他找一個合適的女子,但每次提到這事兒他都是一律婉拒,也不知他究竟是天性淡泊不識男女之情還是他以一直心有所屬?
“將軍,我會的。”任逍遙心中一震,其實這麼多年了,他早已將這裏當成家了。他被束縛了這麼久,也該是離開的時候了,大好河山都在等着他呢?只是在走之前,還有一件事兒要了結,就是不知風兒她……
以前的風兒是喜歡他,但現在的風兒應該不會……不管怎樣,他該做的事兒還是要做的,畢竟是他有錯在先。
“義父,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風兒的。”到了間隙,雲追月這才緩緩開口,眉眼帶笑,語氣堅毅。
風兒不愛練武,這他也是知道的,以後都得他保護風兒了,只是義父……
看着雲追月凝眉沉思的模樣,負老大心中瞭然,當即便接話了,“追月,我說的不只是這次,還有以後,你就跟在風兒身邊保護她。你不用擔心義父,義父的武功這天下間還沒有多少人能傷到!義父老了,現在該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雲追月聞言瞭然的點頭,義父的武功他倒是不擔心,反正現在有風兒在,皇上暫時不會派義父出征,這點讓他略微安心,“義父,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保護風兒。”
不用拒絕,不用客套,自始至終負清風都沒說一句話,直至走出書房外被任逍遙叫住這才止住了腳步,緩緩轉身朝後望去,“逍遙有事兒麼?”雲追月被負老大有事兒留下,長廊內只有兩人。
“嗯,跟我來!”任逍遙點點頭,琥珀色的眸有些凝重,走過去一把拉住了負清風的手腕,也不顧男女有別拉着便走。
手腕一緊,負清風一怔,看着那張有些微微緊繃的側臉,放鬆了緊握的掌心任由他拉着朝清風居而去。看他這個樣子似乎有很重要的事兒要告訴她,只是會是什麼事兒呢?
出了晼風居外才有下人們來來去去,任逍遙拉着負清風速度極快,如風般掠過長廊,轉彎處才停了下來,緩步而走。身旁一陣風吹去,人影一閃,幾個丫鬟倏地轉頭望去,看到後方那兩抹身影這才恍然,“原來是公子和任軍師啊?”
“咦?公子現在不怕任軍師了麼?兩人竟然走一塊兒了?”
“是啊!不過也是,現在咱們公子現在可是當朝太傅,徵南大將軍,又怎麼會怕任軍師呢?之前肯定是我們自己瞎想,想歪了!”
“嗯,有道理……”其中一名丫鬟贊同的點點頭,視線不經意間落在那相牽的手上時,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立即用力揉了揉眼睛,“天!我沒看錯罷!是我眼花了了麼?不然我怎麼,怎麼會看到任軍師牽着公子的手啊?”
“牽手?哪兒呢哪兒呢?”另外幾名丫鬟一聽也激動了,急急的問着,趕緊擡眸望去,那兩抹身影逐漸消失在轉彎處,但幾人依然看到了兩人相牽的手,頓時都不可置信的張大了最,半晌都沒闔上。
幾個丫鬟被這一幕震驚的一路上都在竊竊私語,直至遇上在長廊內信步而走的雪傾顏都未回過神來。
雪傾顏雖然有些詫異,卻也未在意,繼續朝前走去,直至聽到了幾句迷糊的談論驀地一震,足下飛轉,身影一閃,便堵住了前面的幾名丫鬟,“你們方纔說什麼?誰牽了你們公子的手?”是何人這麼大膽敢牽負清風的手,該死的,那人是誰!
眼前紅影一閃,幾名丫鬟一怔,這才猛的回過神來,急急的躬身施禮,“奴,奴婢們,參見四殿下!”
“免了,方纔你們說誰牽了你們公子的手?”雪傾顏冷冷的抿脣,血玉般的眸子愈加陰沉!負清風,你好啊,昨夜纔跟任逍遙夜半三更獨自在一起,今日又跟別人牽手了!
“回四殿下,是任軍師!”幾人雖然詫異,卻依然恭敬的回答。
任軍師?任逍遙!又是他!雪傾顏聞言眸中迅速掠過一抹森寒,復而又問道,“他們往何處去了?”
這個任逍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昨夜夜半三更去找負清風,今日又找負清風做什麼!竟然還敢牽他的手,負清風的手連他都未曾牽過!這個任逍遙昨日必定是知道了什麼,負清風究竟告訴了他什麼!
“似乎是往清風居去了?”幾個丫鬟的話還未說完,只覺得紅影一閃,再度擡眸時眼前已是空空如也。
任逍遙一路將負清風拉到了清風居內,一進房內便撞上了應面而來的馬統,三人對面都是一怔!
負清風望了房內幾名整理房間的丫鬟,朝馬統道,“小統將她們都帶出去,都到清風居外去,暫時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我與逍遙有事兒要談。”
“是,是公子!”馬統聞言一怔這纔回神,立即遣退了房內的人,再度轉身之後這才發現任逍遙盡然握着負清風的手腕,頓時一震,有些目瞪口呆,“公子?”他沒看錯罷?任軍師竟然握着公子的手?不對啊,公子不是很怕任軍師的麼?怎麼現在……怪不得方纔看到他們倆走在一起他怎麼覺得那麼怪異呢?
“還有事?”負清風揚眉,微微動了動手腕,明顯的感覺到那隻手一頓,隨即放開了她的手腕,這才緩緩擡眸,看到馬統瞠目結舌的模樣,頓時恍然。她怎麼忘了,以前的負清風很‘怕’任逍遙,也難怪他會是這幅表情了?
對上那雙清寒的墨眸,馬統一怔,反射性的搖頭,“沒,沒事!公子,那我先下去了。”
任逍遙看着一步一回頭直至消失的馬統,緩緩揚起了脣角,“我們倆嚇着他了。”以前,風兒只要一見着他就躲着他,結果全將軍府的人都誤會成她怕他了。其實完全是因爲女兒家的嬌羞所致,只是在別人眼裏負清風是男子。
“你嚇得比較多點。”負清風揚了揚左手,隨即轉身走到幕簾後按下了牆上的機關,石牆隨之應聲而開。
任逍遙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微微一怔,不禁莞爾,緩步跟了進去。不過是拉了她的手腕而已,這些人的反應是不是太大點兒?雖說男女有別,但也不用太過於限制了。
走進了霧氣氤氳的溫泉池畔,負清風停下腳步,倏然轉身,“說罷。”他這麼急着拉她到這裏來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兒,而且是關於她的事兒。
對上朦朧中那雙清寒的墨眸,任逍遙眸色一動,劍眉一點點蹙起,“那我就說了,因爲我決定要離開了,這件事兒必須解決,而且已經拖了這麼久了。你不好奇我是怎麼知道你是女子的麼?”
“你要告訴我?”負清風聞言詫異的揚眉,他今日竟是爲了此事而來!
“嗯。”任逍遙緩緩點頭,走到了溫泉池旁,看着霧氣氤氳的湖水,眼睫微微眯了眯,這纔開口,“我知道你是女子是在你十三歲那年,我答應了你會從邊關給你帶禮物,我知你房間內有內置溫泉池,以爲那是你畏寒,所以纔會在室內修建溫泉池,我怎麼也沒想到你竟是女孩子!也就是那次,我看到了你在沐浴也看到了……風兒,雖然你不是以前的風兒,但你們畢竟擁有同一個身體,我任逍遙會負責!”
他說什麼?他知道她是女子是因爲他看到了她沐浴?負清風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方式,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她還以爲是爹孃告訴他的,竟是如此狗血的方式!不過,負責就不用了罷?她也只是一瞬間聽到了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而已,其實也沒什麼,在二十一世紀某些時候不是還有種東西叫裸體藝術的麼。
見負清風長時間的沉默,又看到她方纔那一瞬間的驚詫,任逍遙不禁皺緊了眉頭,“風兒?你爲何不說話?”
她方纔的反應也只是詫異而已,並無別的反應,若換做別的女子……想到此處,驀地一怔,復而又釋然了,她是負清風,又怎會是別的女子,她是來自千年之後的負清風,天下無絕的負清風。
“那件事兒就當做沒發生過,我不用你負責,逍遙還是逍遙,不需因我而失去自由。我並非這個世界的女子,也不覺得那樣便失了貞潔。”負清風轉眸望向那張清逸的俊顏,揚眉淺笑,如墨的眸流轉着淡淡的流光,映着朦朧的霧氣多了幾分迷離輕醉。
以前的負清風喜歡任逍遙或許會要他負責,但現在的負清風是她,就由她做主了。姻緣天定,半點不由人,若是有緣,自會結合。
笑意盈盈,清眸淡淡,雖然是簡單的幾句話卻看出她的灑脫不羈,不拘世俗。從負清風口中說出這番話,任逍遙也不覺得詫異了,心中多了一絲欽佩,“負清風果然是負清風!”
逍遙便是逍遙,不需因我而失去自由。千年之後究竟是怎樣的世界竟然養出像負清風這般的人,若有天機他着想去看看。
負清風聞言輕輕揚眉,脣角溢出一抹細細的弧度,只是觀念不同而已。正欲開門,驀地聽到了機關轉動的聲音,驀地一震!有人!
“看來,有客來訪。”任逍遙自然也發現了,琥珀色的眸中掠過一抹幽暗,脣角的笑意越發狂肆。他倒是對這位不請自來的人很感興趣,在將軍府任人都知負清風的房間是不能亂闖的,顯然來人並不知曉,必不是將軍府的人!如此一來,便知剩下那五位皇子中的一人了,那人又是何人呢?
負清風不必想也能猜到,除了雪傾顏與雪入塵之外,無第三人選。
隨着石門上升,一抹紅色身影緩步而入,在看到霧氣氤氳中那兩抹身影,眸色微沉,“傾顏可是找了老師好久呢?老師與任軍師這是談什麼竟需要到如此私密的地方來?”隔着石牆他在外面竟然一點也聽不清他們兩人的對話,只能聽到隱隱的人聲,這不免讓他心急!方纔那幾個丫鬟竟然看見他們兩人牽手了,幾人都看到了豈會有假?
負清風啊負清風,避他如蛇蠍,對任逍遙卻是親暱得很,難道,他現在還粘着任逍遙不成?
看到那襲紅衣,那張妖魅的面容,任逍遙一怔,眸色掠過一抹詫異,竟會是雪傾顏!還有他的語氣,顯然是隱忍着怒氣的,他與風兒在此他又何好生氣的?而且,他表現的樣子完全像一個抓到妻子出軌的丈夫,紅眸中滿是嫉妒的怒火,他也絲毫不掩藏,雪傾顏,他不會是……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風兒是女子?
詫異歸詫異,禮儀不可廢,任逍遙拱手施禮,微微頷首,“見過四殿下。”
“任軍師不必多禮。”只一句,雪傾顏便緩步朝負清風身旁走去,看着霧氣中那抹氤氳暈染的白影,眸色的血色更甚,“老師,我們該回宮了。”
隨着他的靠近,負清風清晰地感覺到他身上所散發的寒氣,他在生氣?思及此,清眸中掠過一抹詫異,長睫微微眯起來迎上那道火熱探尋的血色雙眸,“回宮時辰未到,四殿下是否太着急了點兒?四殿下若是急着尋我,差人來便是,何必親自駕臨?”
“老師是傾顏最敬愛的人,傾顏當然要親自來了。”雪傾顏緩緩傾身靠近,血眸幽深,脣角帶着意味深長的笑,特意加重了‘敬愛’二字。
撲面而來是清淺似蓮的淡淡異香,負清風微微一怔,隨即揚眉淺笑,“清風受寵若驚了,室內溼潤,都出去罷。四殿下,先請,逍遙我們走。”不知爲何聽到他方纔那句話,她心裏竟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來,他說那句話似乎意有所指一般?
“老師我們一起走罷!”聽到那聲自然的逍遙,雪傾顏眸色一暗,脣角的笑倏然變冷,伸手攬住了負清風的肩,不由分說的便往外走去。
逍遙?他倒是叫的挺順口的,他的名字他卻從未叫過一回,即便是叫了,也是連名帶姓的叫。想到此處,不禁有些怔住,他何時變得如此斤斤計較了?
負清風,你竟在無形中讓我一點點改變了,難道你就不該負責麼?
“雪傾顏。”負清風未料到他會突然有此動作,反射性的想要避開,他卻緊緊攬住她的肩,柳眉微蹙,聲音低柔卻隱含警告之意。這個雪傾顏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他現在是在做什麼?她當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儘管雪傾顏聽出那聲音的警告意味,卻依然沒有放手,攬着負清風便走出了內室。
兩抹身影消失在門口,帶走了絲絲霧氣,任逍遙見狀倏然眯起了眸子,修長的手指輕敲着手背,琥珀色的眸子一點點的幽深下去……
一直出了內室,到了房間內,雪傾顏依然沒有鬆開手,負清風也不說話,只是轉眸冷冷的望了肩上一眼。
雪傾顏微微挑眉,依依不捨的放開了手,朝臥房內走去,看到那白紗幕簾,書擺滿架,白玉屏風,紫檀桌椅,銅鼎香爐,房間很大,物件不多卻各有歸處,整個房間簡單古樸卻不失清幽雅緻,當視線落在那張雕花大牀上時眸色一暗,“傾顏還是第一次來老師的房間呢,果然有老師的味道……”整個房間雖然有龍涎香縈繞,但他依然能聞到他身上那種淡淡的梨花香氣。
白色煙羅暖帳,暖玉玲瓏枕,淺綠色的雲錦絲被,鋪着墨綠色的流仙毯,很是清雅,淺綠墨綠間,白紗輕揚,頗有幾分江南煙雨的朦朧之感。那張牀是他的,沾染了他的氣息,他的溫度,不知不覺間已行至牀邊,伸手觸碰到了白色帳簾,驀地伶仃作響,神志驀地回籠!擡眸望去,竟是暖帳上掛着一串琉璃風鈴,透明的白琉璃被雕刻成花朵形狀,純淨剔透,唯美動人,輕輕拂動間便有靈韻溢出。
若不是這風鈴提醒他,只怕他方纔已經做出心中的那番舉動去觸碰他的牀榻了。
看着停在牀邊的那抹紅色身影,負清風詫異凝眉,雪傾顏在做什麼?即便是觀賞房間也不必連牀都看的如此仔細罷?不過,這是她的房間,到底是私密之地,不能讓他在此逗留。“四殿下,我們該出去了。”
“嗯,老師的房間很雅緻,傾顏一時看的入神了。”雪傾顏聞言眸色一暗,緩緩轉身揚眉笑道,視線落在白紗幕簾後那抹玉色身影上微微凝眸,“任軍師也出來了,老,我們一起出去罷,清狂他們必定在尋我們了。”
任逍遙這個人長相妖逸,雖然一頭銀髮非但不怪異,反而更增添了他清灩,再加上滿腹才華,又名滿天下,的確是一個很大的威脅,他不得不防!
何況他與負清風關係不一般,而且……
三人方纔出了清風居便碰上了前來尋人的雪清狂雪阡陌雪入塵等人,瞧見三人真的來尋她,負清風無語良久,只聽得那幾人無謂的寒暄。
且說,雪清狂雪阡陌雪入塵三人看到負清風與雪傾顏任逍遙在一起都很詫異,各自心中生出重重疑雲和無邊的怪異。
相聚的時光總是短暫的,臨近傍晚時分,負清風拜別了負老大陸晼晚回宮去了,臨行之前,陸晼晚又叮囑了好些話兒,負清風都一一答應,負老大自覺安排妥當只是滿意的笑意,任人都能看出他眼角眉梢的笑意與驕傲。
回來的時候只有車架一乘,回去時卻變成了五輛馬車,還有皇家侍衛近百餘人跟隨其後,走馬過街,圍觀者將路兩旁圍的滿滿當當,待看馬車遠遠駛來都翹首張望,驚歎連連。
太傅大人回家探親,四位皇子親自陪同,這一番讓雪國上下都明白了當朝太傅深得皇子喜愛,不禁是皇上眼前的紅人,更是未來皇帝眼裏的紅人。
馬車內,負清風懶懶的斜倚在軟榻上,半閉着眼眸,耳畔是喧鬧的人聲,馬車輕輕搖曳,昨夜只睡了兩個時辰,不覺意識迷離,漸漸睡了過去。
馬車直至駛入皇城大道,人聲才隱去,逐漸恢復了安靜,雪傾顏倏然張開眼睛,看了一眼睡在對面的雪入塵一眼,起身掀開車簾一躍而出,寂靜無聲,似一縷輕煙轉瞬消失!
外面駕車的侍衛直覺紅影一閃,驀地一震,正欲開口的瞬間對上了雪傾顏回首的一記凝眸警告,頓時閉口不言!
原本安睡的在一側的雪入塵緩緩張開了眸子,看着空空如也的車內,眸色一暗,四哥!四哥,他一定是去老師哥哥的馬車裏了!今日下午便看到他與老師哥哥在一起,如今他又爲何去找老師哥哥?不行!他得跟去看看!
負清風正半夢半醒間,驀地聽到輕微的聲響,心中一怔,當即便清醒了過來,有人!原本想睜開眼睛,復而一想便又繼續裝睡。她倒要看看是誰來了?當幕簾輕搖間聞到了熟悉的淡淡青蓮香,雪傾顏!竟然又是他!他又想做什麼?
雪傾顏輕輕的蹲下身子,看着軟榻上安睡的那抹纖細身影,血眸溢出一抹溫柔,脣角自然的漾起淺淺的笑意,他睡着了麼?睡着之後的負清風身上的清寒之氣收斂了不少,輕妙恬淡,如墨的長睫靜靜的覆在眼瞼上形成誘人的陰影,遮住了清寒的眸,脣色嫣紅只是看着便能想象到那分柔軟……
他每當輕輕揚起脣的時候,細長的脣角便會勾起絕灩的誘人弧度,攝魂蝕骨。
負清風,負清風。
上次看到他的睡顏他還在他懷裏,那麼柔順那麼安靜,美好的讓他想就此將他藏於心中,不再讓任何人窺見他的美好!
看着那清透如冰的肌膚,血眸微微一暗,緩緩伸手靠近了那張小臉,最終卻未落在他臉上,而是隔着空氣輕撫着他的輪廓,似嘆息般的開口,“負清風,你究竟有何魔力?”一遇上他,他便泥足深陷,幾乎瘋了一般,滿腦子,滿心都他。
“負清風,負清風……”低若呢喃般的磁性嗓音在小小的空間裏暈染開來。
那低低柔柔的嗓音讓負清風心中一怔,雪傾顏他究竟想說什麼?爲何她聽不懂?而且,他居然在叫她負清風?自從她入宮之後,他便一直稱她爲老師,這次又爲何叫她的名字?雖然只是兩聲輕喚,卻能聽出其中隱忍的某種情感?情感?雪傾顏對她會有什麼情感?
“老師,我知你醒了,還不睜開眼睛看看我麼?”看到那微微輕顫的長睫時,雪傾顏便知他已然醒來了。第一次見面他那時便發現了他的到來,機敏聰慧如他又豈會不知?何況,他靠的這麼近,他一向對別人的靠近很敏感,從他已進入馬車內他便已醒了。
負清風聞言一怔,終於張開眸子,緩緩擡眸對上那雙幽深的血色雙眸,只是淡淡的吐出幾個字,“四殿下有事兒麼?”
果然。
他只要一醒過來那種清寒疏離的氣息便溢了出來,那雙墨眸依然沉靜如初,清寒依舊,“怎麼,傾顏沒事兒不能來找老師麼?”他爲何總是如淡漠,似乎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讓她爲之顫動,他就沒有心麼?
負清風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移開目光不再說話。沒事兒他來找她做什麼……
“呵……”雪傾顏見狀輕笑一聲,隨即起身坐在了負清風身側,原本就狹小的軟榻因爲另外一人的加入而顯得擁擠異常,“老師,你知道麼?今日聽下人們在引論紛紛,都是你與任逍遙牽手的事兒。你們雖同爲男子,也要避免閒言碎語,老師可別忘了你是當朝太傅,一言一行雪國人民都在看着呢?”
“閒談碎語?”負清風聞言不禁微微蹙眉,清眸依然沉靜,若是仔細看也看出那細微的惱色,“負清風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別人閒話,倒是四殿下怎會隨意聽信傳言?”
“傾顏也是爲了關心老師,老師應該明白傾顏待老師之心不是麼?”雪傾顏觀察的仔細入微,自然看到這細微的轉變,血眸中掠過一抹幽暗,脣角悄然揚起,似笑非笑,眸中卻流動着難以言喻的認真!
待她之心?負清風聞言揚眉,清眸微微一閃,她倒是真不知他究竟是以什麼心來待她了……
靜靜地凝視着那張雙幽深的血眸,半晌,才淡淡開口,“四殿下只需尊師之心便可,四殿下若是想留下請自便。”語畢,靠在了玉枕上,闔上眼睛,黑暗襲來的瞬間也擋住了那張妖魅的容顏。
雪傾顏,對她的態度的確很奇怪?若說懷疑她,也不像之前那麼緊盯了,若說對他不滿,倒也不像……難道是爲了今次調遣他去邊城之事兒?罷了,既然不得解,那便算了,且走一步看不一步罷。
儘管感覺到那放肆的目光,負清風依然睡了過去,只要她想睡不論何時何地她都能睡過去。
不消片刻,雪傾顏便聽到了輕柔均勻的呼吸聲,頓時一怔,不禁莞爾,他竟然真的睡着了?看着那雙柳眉間淡淡的疲憊,無聲的輕嘆一聲坐在了身後的軟榻上,斜倚其上,以手撐着下顎,轉眸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恬靜睡顏。
安睡時如此恬靜溫柔,醒來時卻如冰雪般清寒懾人,負清風,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爲何總是無法看透你呢?
“四哥,你怎麼來這兒了?”雪入塵掀開車簾輕巧的躍入,足落無聲,在看到軟榻上那抹安睡的白影,連呼吸都放輕了。
雪傾顏起身坐起,懶懶的靠在了車壁上,轉眸望向那張疑惑的俊顏,“小塵,怎知我在這兒?”他明明已經來了很久,既然他不想打破這僵局,他也不會打破。有一點他很清楚,他與小塵之間已經有了裂痕,那條裂痕無法忽視,無法橫跨,只因那裂痕是負清風。
“我猜得啊,四哥不會去太子哥哥他們那兒的,自然就是到老師哥哥這裏來了?”雪入塵笑的輕靈柔軟,一如往常,俯身坐在了雪傾顏身側,視線落在了對面那張恬靜的睡顏上,黑眸漫上了一層幽暗。
老師哥哥,因爲你,我與四哥已不再是從前的親密無間了,我失去了最疼愛我的四哥,你怎能不賠償我呢?
雪傾顏聞言只是揚眉一笑,並未接話,馬車內驀地安靜下來,兩人並排坐與軟榻上,各自沉思,竟然無一人去看對面安睡的負清風。
睡了一路,直至回到聽雪閣,馬統纔將負清風叫醒,負清風雖然睡着,但潛意識裏還是清醒的,雪傾顏雪入塵何時下車的她都一清二楚。
方纔回宮鄧公公便送來了內務府製作的冰鞋讓負清風查看,負清風查看之後覺得聽合格,問了鄧公公冰鞋製作的進展如何,大略計算了下,最多三日,他們便要出發了。
聽到冰鞋合格,鄧公公顯然很高興,趕緊回去覆命了。
燕溪在看到那送來帶輪子的奇怪鞋子之後,便一直處於怔愣狀態,馬統叫了他好幾聲愣是沒聽見。直至肩膀被人用力的拍了一下,這才猛然回神,掌心倏然握緊了劍柄,擡眸看到是馬統之後這才緩緩鬆開手,“有事?”
方纔聽鄧公公與主子的對話,那被稱之爲冰鞋的奇怪鞋子似乎是爲了邊城之戰,只是那奇怪的鞋子究竟會有何用處?
“想什麼呢叫你那麼多聲都沒聽見?”馬統嗔怪的開口,看到燕溪依然有些怔怔的眸子,不禁愕然,不會罷?燕溪方纔是在發呆啊?燕溪會發呆麼?呃,也是,燕溪也是人會發呆也很正常,只怪他平時表現的太不像個人了,面無表清,讓他也大驚小怪了一把。
“該用晚膳了,公子讓我們一起去。”語畢,馬統便徑自走開了。
燕溪聞言一怔,完全以爲自己聽錯了,跟主子一起用膳?當看到馬統徑自走到落地窗邊的桌案邊落座,這才怔怔的走過去,冰藍色的眸子緊緊地凝視着那一抹清絕的白影,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竟然不問尊卑,與下人同桌用膳,在這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罷?
見馬統燕溪都坐了下來,負清風爲自己斟了小半梅花酒,隨意的開口,“以後你們都與我一同用膳,在我這沒有尊卑之分。”
馬統已經被震驚過到正常了,只有燕溪難得的瞠目結舌。
琉璃杯還未送至脣邊,突有宮女來報,“太傅大人,流雲殿來人說三殿下請您過去用膳,有要事相商,請太傅大人務必前往。”
負清風聞言一怔,雪雲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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