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_128

作者:火小炎
去流雲殿用膳?雪雲落有何事找她?原本送至脣邊的琉璃杯被緩緩放回了桌案上,酒香搖曳,負清風凝眸望着杯中酒沉思着。

  “公子,三殿下找你做什麼?”馬統狐狐疑的挑眉,心中卻暗暗思忖,三殿下那麼溫柔的一個人,應該不會爲難公子纔對?

  負清風聞言擡眸望了對面的兩人一眼,放下琉璃杯,起身離去,“你們倆自己用膳罷。”

  見負清風要走,燕溪驀地起身,“主子!燕溪陪主子一起去。”

  “不用了,只是去用膳而已。”負清風腳步未停,接過宮女遞過來的披風,緩步走出殿外。

  看到那抹消失的白色身影,桌案邊的兩人相視一眼,同時坐了下來。負清風去的流雲殿,二人並沒有過多的擔心,雪雲落的爲人衆所周知。

  流雲殿

  負清風乘轎到了殿外早已有人侯在那兒了,是雪雲落的貼身侍衛慕棲,直接便將負清風領進殿內的後花園中,迂迴的亭廊深處,梅花簇擁,那一處亭臺下端坐着一抹銀色身影,墨發如瀑披散在身後,只看得一個背影,卻與梅紅千點相映成畫。走得近了,方看到桌案旁一樽銅製火架,上門以水溫着酒,淡淡的酒香縈繞着暗暗梅香瀰漫開來。

  待負清風走近時,雪雲落像早已預知一般轉身望了過來,看到那抹由遠而近的纖細白影時,銀眸中漾起柔軟的笑意,“雲落還以爲老師不會來呢?”

  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告訴他,順便聽聽他的看法,小塵的事兒不能再拖了,若是再如此下去,喜歡便會越來越深,若變成了愛,那便回不了頭了。還有昨日,他去了醉雲端,兩次相見他與芸衣便如此熟稔默契,那個芸衣小姐美豔無雙,他會不會?

  昨日他也不知他是怎麼了,明知清狂他們四人都出宮去了將軍府,他卻沒有跟過去,心中的鬱卒還未消退,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下午與他對話之後便如此了,心中反覆的在想着同一個問題,負清風是不是喜歡上了芸衣?若他真的喜歡芸衣,那小塵的事兒便能迎刃而解了,只是……

  “三殿下相邀,焉敢不來?”負清風微微揚眉,脣角笑意清淺,走至亭中坐在了雪雲落對面,視線落在滿桌菜餚上時微微一暗,輕笑道,“三殿下怎麼突然想請清風用膳呢?”昨日他走的有些突然,若是雪傾顏雪清狂他們四人中的任何一個她都不會覺得突兀,唯有雪雲落。

  雪雲落也坐了下來,向一旁望了一眼,慕棲與幾名宮女立即會意,躬身退了下去,轉眼間亭內只餘下兩人。伸手拿出溫水中的玉壺爲兩人各自斟了酒,將其中一杯送至負清風面前,“雲落早就想請老師來流雲殿一聚了,一直耽擱下來,直至今日才得償所願。雲落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不知老師可否答應?”

  負清風接過玉杯,薄涼的指尖染上了淡淡的溫潤,聽得雪雲落這番話微微揚眉,“三殿下請說。”小小的要求,那是什麼?

  “希望老師以後不再再稱雲落爲三殿下了,一來雲落身爲老師的學生,二來雲落即將是老師的屬下,三來雲落將老師當做朋友。私下相處時,我們都以名字相稱如何?”雪雲落聞言緩緩的笑了,眉眼溫潤的似乎能溢出水來,銀眸清逸。他似乎一直都未叫過他的名字,負清風,清風……

  名字相稱?負清風一怔,清眸漾起淡淡笑意,“有何不可?現在,三……雲落是否可說出邀我前來的真正原因?”難道,是爲了昨日在醉雲端之事?

  聽到那聲雲落,雪雲落心中一震,銀眸微微一動,隨即輕笑道,“老師果然是聰明,那我便如實相告了。”

  負清風點點頭,端起玉杯湊近脣邊淺淺的嚐了一小口,入口清甜微酸,酒味清淡,還有一股淡淡的青梅香,頓時一怔,“這是青梅酒?”

  雪雲落聞言點點頭,“上次在太子宮時,知曉老師不勝酒力便在在宮內尋了這青梅酒,這酒不會醉人。”

  負清風淺嘗了半杯,清淡甜酸,味道調製的剛剛好,雪雲落這個人果然心細如髮。

  “不知老師有沒有發現小塵很愛粘着你?”雪雲落試探性的開口,銀眸仔細的觀察着眼前那張清絕的面容,不錯過任何細微的變化。

  負清風聞言一震,指尖驀地捏緊了玉杯,有些詫異的望向那張溫潤的俊臉,他突然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這次邀他前來就是爲了這件事兒?是他發覺的還是雪入塵告訴他的?

  看到那雙清眸中的詫異,雪雲落頓時瞭然,輕嘆道,“看來老師也發覺了……”小塵他表現的太過明顯了,別人很容易就能察覺,他知他是故意的,他想讓全天下都知道這件事兒,小塵便是這樣的人。

  “不是發覺,是他告訴我的。”負清風淡淡的打斷了雪雲落的話,他若不告訴她,她是不會知道的,對於感情她一向不敏感。在二十一世紀時也是同樣,那時便有人說過那個女孩喜歡她,但她不信,沒想到竟是真的,她那一吻將她送到了這架空的世界。

  想到雪入塵提的那個要求,她便忍不住頭疼,她若不小心應對,那隻小狐狸一定會發現端倪!此刻,她真是悔死了,當初她爲何要答應他?那時她是想讓他認清楚自己的心,還有一點不可否認的是她中了那隻小狐狸的苦肉計。

  “什麼?”雪雲落不可置信的揚眉,銀眸中盛滿不可思議,“你是說小塵,小塵他告訴你了?”小塵,他竟然……

  “嗯。”負清風輕輕的應了聲,又斟了杯酒送至脣邊輕輕淺淺嘗着,繼而慢條斯理的開口,“而且他還提了一個條件。”

  “條件?是何條件?”小塵他還敢提條件?他此刻最想知道的是他是怎麼回答小塵的,他是怎麼想的?看他如此平靜,難道他能接受得了斷袖之癖?

  負清風聞言柳眉不由得微微蹙起,飲盡了杯中酒,有些鬱卒的開口,“他要求出徵時與我同住。”

  “同,同住?”雪雲落錯愕的瞠大眸子,不可置信的喃喃開口,“小塵,小塵他瘋了麼?那你呢?你該不會答應他了罷?”

  負清風無力的點點頭,雪傾顏無言的擰眉,“老師,你上當了。”小塵他最瞭解,只是沒想到連聰慧無雙的負清風也被騙了!同住……

  “我知道。”負清風喃喃的開口,只是現在發覺爲時已晚,答應都答應了,一切都只有隨機應變了。正準備再次去拿玉壺時,小腹處傳來一陣隱隱的疼痛,頓時一震,僵住了動作!那種熟悉的疼痛,讓負清風當即便白了小臉,身爲女人她又怎會不知?該死!怎麼會偏偏在這個時候!不行,她得馬上離開,冬裝雖然厚重,但血的蔓延速度是驚人的,若是教人看到,想到此處,負清風的面色更白了。

  感覺到負清風異樣,雪雲落驀地起身走到了負清風身側,擔憂的問道,“老師,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那麼蒼白?”方纔還好好地,突然間怎麼會像是生了病一樣?

  “沒事兒,只是突然間肚子有些疼,老毛病了回去躺一會兒就好。”說着,負清風掙脫了雪雲落的手便想起身,卻被雪雲落按住了肩膀,“老師,你且等等,我馬上叫御醫!”

  “來人!慕棲!”

  負清風聞言頓時一驚,御醫來了若是一診脈她的身份就暴露了!情急之下只好伸手捂住了雪雲落的脣,掌心溫熱柔軟的觸感讓她有些不自在,“雪雲落,我沒事兒,你不必叫御醫。”

  薄涼柔軟的掌心倏然覆在脣上,雪雲落一時間怔住,那雙清眸近在咫尺,清幽懾人,帶着淡淡的懊惱之色,老師他?

  兩人靠的極近,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主子!”一抹玄色身影倏然而近,在看到亭中的畫面時不覺一震,隨即低首不再去看一眼。主子與負清風,他們……

  一向沉穩低斂的慕棲看到如此狀況也不免有些瞠目結舌,清朗的臉上滿是疑惑,劍眉微蹙,卻不敢問一句,也不能問一句。

  這一道朗朗男聲,讓負清風驀地回過神來,倏地放開手,退後半步,對於方纔的舉動不禁有些懊悔,她方纔究竟在做什麼?“我本就沒事兒,也不想麻煩別人,清風身體不適,先行回去了,雲落不必相送,告辭。”語畢便轉身離去,轉身之後,清眸浮現滿滿的懊惱。

  看着那抹白影消失在長廊深處,雪雲落沉思的銀眸一寸寸的幽深下去,想到方纔他明顯異常的舉動,心中不覺生起了重重疑雲,“奇怪……”

  即便是老毛病,不想麻煩御醫也不必那麼大的反應罷?況且,即便御醫來了就看看又何妨,哪有人會有病不治的,而且,他方纔的舉動的確很怪異,竟然捂住了他的脣!這樣的事兒會是負清風做的麼?若不是情急到了一定程度,他怎會有如此舉動呢?難道,他有什麼不爲人知的隱疾?

  “主子?”看到雪雲落若有所思的模樣,慕棲輕喚一聲。

  “慕棲,你不覺得奇怪麼?”雪雲落聞言揚眉望了慕棲一眼,又陷入了沉思,“他究竟爲何不肯看御醫呢?或者說……”

  慕棲見狀一怔,有些震驚的凝視着那張溫潤的面容,主子他何時都是清清淡淡,飄然自如,何時有什麼人讓他如此掛心了?而且,今次似乎不只是掛心那麼簡單了……

  負清風腳步加快,一心只想快些回到聽雪閣,小腹處一陣陣的隱隱作痛,她甚至清晰的感覺到身下流動的速度,心中暗叫不妙!腳步更快了,終於走出了長廊,路過之處宮女侍衛都是一臉詫異的行禮,心中都有着同樣的疑惑。

  這太傅大人不是方纔進去麼,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方纔走出大門,迎面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負清風不禁怔住,雪清狂!怎會偏偏在這個時候遇見他?老天爺是在故意整她麼?

  雪清狂不經意的擡眸,看到清絕如煙的白影綠眸一亮,脣角自然的染上淡淡笑意,“老師!”

  “太子殿下看來是有事兒找三殿下了,那我便不打擾了,告辭。”還未走近,負清風便開口了恰巧兩人走近時話也說完,繞過雪清狂便想離開,卻不料眼前黑影一閃,定睛一看,雪清狂已經擋住了她的去路!

  “清狂就是知道老師來了,這纔過來的,老師這就要走麼?”雪清狂伸出左手攔住了負清風的去路,靠得近了,這纔看到那張清絕的小臉蒼白如紙,頓時一驚,伸手便探上了負清風額間,劍眉緊鎖,“老師,你生病了?”

  額間傳來溫暖的觸感,負清風一怔退後半步,避開了雪清狂的手,“沒什麼大礙,只是身體不舒服,回去躺會兒就沒事了,以後有時間再去太子宮看望太子殿下,今日就不奉陪了。”他們何時變得這麼愛動手動腳了?

  “不舒服就要看大夫,老師隨我回太子宮,我的貼身侍衛未央醫毒雙絕,老師,我們走!”說着,雪清狂便靠近一步,想拉住負清風的手臂,卻被他避開了。

  “多謝太子殿下好意,只是昨夜未睡好而已,不必勞煩。”負清風微微頷首,便越過雪清狂朝外走去。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再耽擱下去她就要暴露了!

  雪清狂聞言放下了方纔擔憂的心,又瞧見負清風如此推辭,便不再勉強,“既如此,那老師便回去好好休息。”看着那抹纖細的白影坐進轎內,軟轎漸行漸遠,雪清狂這才收回視線,心中還有些擔憂,方纔他面色那麼蒼白真的沒事麼?

  負清風回到聽雪閣便進了房間,鎖上房門,直至半個多時辰後纔出來,房間外站了一大堆宮女下人,燕溪馬統站在最前面,兩人都擔憂的面面相覷,卻無人敢去敲門催促。

  方纔瞧見負清風蒼白着臉進來,將一干人都嚇着了。

  沐浴完畢,換了乾淨衣服,處理妥當,負清風這才慢悠悠的從溫泉池內出來,軟軟的靠在了軟榻上,小腹處依然隱隱作痛,不禁柳眉緊皺,伸手輕柔的按摩着小腹處,以緩解疼痛。

  外面的人等了那麼久,有些急了,馬統終於忍不住敲響了房門,“公子?公子你沒事兒罷?你應我一聲啊,公子……”

  聽到這聲音,負清風一怔,動也沒動,“沒事兒,我想睡會兒,都散了罷。”

  馬統聞言這才鬆了口氣,叫身後的宮女侍衛們都散了,“燕溪,咱們也下去罷。”

  燕溪點頭應了一聲,卻擡眸望向了房門,主子的聲音似乎很虛弱,真的沒事兒麼?

  聽雪閣內才恢復如常,門前便停了一頂軟轎,看到那前呼後擁的侍衛,殿前的守衛一怔,當即便認了出來,其中一人趕緊進去稟報了。

  馬統與燕溪坐在落地窗前飲茶,忽見侍衛來報說五殿下來了,兩人都是一怔,五殿下?

  說話間,雪入塵已經走了進來,所經之處行禮聲此起彼落,馬統燕溪起身過去迎接,走至雪入塵面前躬身施禮,齊聲道,“參見五殿下。”

  “不必多禮,快些起身罷。”說着,雪入塵便擡眸望去,巡視一圈卻沒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黑眸中掠過一抹疑惑,“馬統,你家公子呢?”

  “我家公子身體不適,在房間休息。”燕溪想阻止時,馬統已經說了出來。

  雪入塵聞言一震,黑眸驀地漫上重重黑雲,“什麼?老師哥哥生病了!”隨即轉身接過侍衛手中的兩把長劍,朝衆人道,“你們都在下面候着!”

  “是,五殿下!”衆人齊聲回道,不敢有任何異議。

  看着雪入塵快速消失在樓梯上的身影,馬統一怔,這纔回過神來,想要跟上去卻被雪入塵的侍衛攔住,頓時又是急又是氣,“你們憑什麼攔着我啊?這裏可是聽雪閣,不是你們落塵殿!那是我家公子!完了,公子這次又該生氣了……”

  那幾名侍衛只是冷着一張臉攔人,一句話也不說。

  燕溪將馬統拉到一旁,抿脣不語。生氣?主子那樣清淡的人會生氣麼?

  雪入塵儘量放輕了聲音,走到樓上,看到那扇緊閉的房門,黑眸一閃,伸手緩緩推開,房內流散出淡淡的檀香香氣,但卻掩蓋不了他所熟悉的梨花香,老師哥哥果然在這兒!走進房內,輕輕關上房門,轉身的一瞬間便看到了窗邊軟榻上躺着的那抹白色身影,當即便快步走了過去。

  軟榻上的人懶懶的靠在軟枕上,烏髮如瀑披散在身後,顯得那張小臉越發的小巧蒼白,如羽的長睫覆在眼瞼上,越發惹人憐惜,呼吸輕柔的像是會隨時消失一般。

  老師哥哥……

  看到進微蹙的柳眉,蒼白的小臉,雪入塵心中一沉,老師哥哥果然生病了!今日下去回來時不還好好地,這纔多久的功夫怎麼就生病了?

  負清風知道有人進來,還以爲是馬統偷偷溜進來看他,便繼續閉着眼睛,小腹處依然一陣陣的痛着。

  看着那緊蹙的柳眉,微微輕顫的長睫,雪入塵心中微微抽緊,不自覺的俯身靠近了那張蒼白的小臉,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了輕蹙的眉心。

  眉心一軟,負清風當即一震,這才發覺了異樣,倏然張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放大的俊顏,清眸瞬間染上了冷冽,鼻息間鋪滿了清甜的桃花氣息,“雪入塵,你在做什麼!”

  雪入塵,他,他竟然!

  聽到那一道冰冷的聲音,雪入塵一震,驀地清醒過來,對上那雙寒冰般的墨眸,頓時怔住,“老師哥哥,我,我不是……我也不知怎麼回事兒,看到你皺眉我就不自覺地親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他方纔就那麼不自覺的做了,完全是潛意識裏,他根本就沒有蓄意。

  負清風柳眉緊蹙,不發一言,只是冷冷的望着那張有些慌亂的人,那雙眸中最初的反應的確是慌亂,即便他是無心,但他任然那麼做了,他怎麼可以隨意親她!他還以爲是馬統,萬沒想到會是他!

  那清冷的目光似乎一直望進了心底,雪入塵很清楚負清風生氣了,當即便有些急了,“老師哥哥,你別這麼看我,我下次一定經過你同意還不行麼?你別生氣,千萬別生我氣啊!老師哥哥……”說着,便想去拉負清風的手,卻被避開。

  下次?負清風聞言眸色一暗,移開目光,重新窩回了軟榻上,直接下逐客令,“若再有下次休怪我無情,很晚了,五殿下請回罷!”身體本就不適,懶得多言,何況對於雪入塵多說無益,不如省省力氣。不過,他竟然能不自覺的親了她,在他眼中她可是個男子,這不就說明他真的是……

  “老師哥哥,你怎能趕小塵走呢?”雪入塵抱着兩把劍直接坐在了軟榻上,漂亮的眉皺起來,“老師哥哥,人家特意來給你送水墨的,誰知到這兒卻聽到老師哥哥不舒服,方纔看到老師哥哥皺眉,就想到小時候母后經常會親小塵的額頭,誰知就那麼自然而然的親了老師哥哥……”

  純真的面容,無辜的語氣,輕靈的眸子,若不是已經瞭解了雪入塵的爲人,負清風幾乎要相信他的話。明明是一隻狡猾的小狐狸,卻偏偏生了一張萌動清靈的臉,分明就是妖孽來的,跟雪傾顏一樣都是來霍亂人間的妖孽。

  “你是來送劍的?”負清風緩緩揚眉,眸中的冰冷依然沒有褪去。

  “是啊,老師哥哥你看,這就是水墨!”見負清風似乎緩和了些,雪入塵眸色一亮,將手中的一柄長劍遞了過去。

  負清風接過細細的打量,墨色的劍鞘上面雕刻着精緻的浮雕,竟是一朵朵梨花,還有一行小字:轉身一世水墨白。

  轉身一世水墨白?清眸掠過一絲訝異,隨即握住劍柄拔開了劍鞘,劍身輕薄,墨色的劍鋒閃耀着幽幽寒光,劍柄處繫着青色劍穗,長劍如虹,帶出凜凜劍氣,劍鋒之上籠罩着一層薄薄的寒霧,只一眼,負清風便愛上了這劍,方纔心中的鬱卒也隨之消散如煙,“多謝五殿下,我很喜歡。”

  “我就知道老師哥哥一定會喜歡的!”雪入塵開心的笑了,黑眸中掠過一抹隱隱的幽光,一閃而逝,隨即恢復了一貫的清澈,“老師哥哥,以前不是答應過小塵以後私下裏都叫小塵名字的麼?怎麼這麼快便忘了……”

  水墨丹青這是一對有情劍,傳聞持刀劍的男女必生情愫,雖然老師哥哥是男子,但有情劍還是有情劍,他相信他們之間也一定會互生情愫!

  負清風聞言一怔,清眸暗了暗,旋即收了劍放於一側,重新靠回了軟枕上,“以後我會記得的,身體不適,我想休息了,你也該回宮了,明日還要上課。”

  “老師哥哥,你到底怎麼了?哪兒不舒服?”雪入塵從方纔便一直惦記着這事兒,誰知他竟情不自禁的親了他讓他惱了,看到那張蒼白的面容便心疼起來,下意識的想伸手去探他的額怕讓他反感又僵住了動作,雲袖中的雙手不禁緊握成拳。

  “沒什麼,只是昨夜沒睡好而已。”負清風淡淡的道。

  “真的麼?”雪入塵顯然不信,哪兒有人睡不好會面色會如此蒼白的?“老師哥哥,我不放心,我替你診診脈罷,若真的沒事兒我就放心了。”

  見雪入塵真的伸手過來,負清風一怔,當即避開,語氣也染上了淡淡的寒氣,“不用勞煩五殿下,我休息會兒便好了。”他們幾人還真是親兄弟,一個接一個的阻攔。

  “老師哥哥?”雪入塵又怎會感覺不出來他的冷漠疏離,心知是方纔之事讓他生氣了,他在氣頭上更難以接近,看來只能等他氣消了再跟他道歉了,“那老師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宮了。”

  清眸半閉,濃密的長睫擋住了眸中的情緒,但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冰冷的,教人心生凜冽。

  “嗯。”負清風輕輕應了聲,緩緩闔上了眸子,小腹處一陣疼痛又讓她皺緊了柳眉,指尖不禁揪緊了衣衫。

  雪入塵又看了負清風一眼,這才依依不捨的起身離開。

  當看到那抹藍色身影緩緩從樓下下來,燕溪一震,終於鬆了口氣。

  馬統驀地起身,走到燕溪身旁,壓低聲音道,“五殿下終於下來了,看五殿下的表情就知道公子一定是生氣了!”

  燕溪聞言不予置否的揚眉,雪入塵對主子似乎有着很特別的感情,似乎恨不能時刻黏在主子身邊一樣?這不是很奇怪麼,若是一對男女還尚能理解,但他們明明是兩個男子,兩個男子?難道……

  雪傾顏眉頭緊蹙,黑眸滿是擔憂與懊惱,視線落在一旁的青衣侍衛身上時眸色暗了暗,隨即吩咐道,“馬統你們都要好好照顧老師,若是有什麼事兒馬上通知我知道麼?

  ”

  馬統聞言一怔,趕緊躬身點頭,“是,五殿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公子的!”

  “嗯。”雪入塵聞言應了一聲,又看了燕溪一眼,徑自朝外走去。這個侍衛,他怎麼看怎麼覺着不順眼呢?一個男人沒事兒長那麼張臉做什麼?長了就罷了竟然還在老師哥哥面前晃來晃去,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行,他得找個機會將這個人從老師哥哥身邊調離,任何具有危險性的人或事都要扼殺在搖籃裏!

  見雪入塵離去,衆人立即躬身施禮,齊聲高呼,“恭送五殿下!”

  負清風從來不知那個東西竟會如此折磨人,疼的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着也不是,在二十一世紀那個的時候她從未痛過,這個身體實在是太弱了。折騰了一夜,痛的直抽氣,直到後半夜才漸漸睡過去,第二日醒來又是一臉疲憊,面色蒼白的嚇人。一大早被馬統燕溪看到了之後嚇得就要去找御醫,被負清風攔了下來,這樣的異樣讓兩人生了滿肚子的疑惑,卻不敢問,看着那似乎風一吹就倒了的白色身影,心急如焚。

  昨日雪清狂雪阡陌雪入塵三人都已經直到她不舒服了,若是今日不去學堂,他們三人必定立即殺過來,連御醫也會直接帶過來,到時候她要是那麼強烈的拒絕,定會引起懷疑!思來想去,負清風還是決定像往常一樣去學堂上課,爲了掩蓋蒼白的臉色,還特意在臉上用了一層薄薄的胭脂,緩和了臉色,這才乘轎子去書院。

  一路上馬統和燕溪都在擔心,這世上哪兒有人生病了不看大夫的啊?

  公子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急死他了!公子的身體本就不好,這又是嚴寒的冬季,公子要是再不聽話,他就只能找任軍師了!以前公子生病了大多都是任軍師看的,別的大夫公子根本不願意看。

  主子,爲何不願看大夫?這不是很奇怪麼?看他的樣子,又不像是受寒了,不是受寒卻怕冷,而且還面色蒼白,這究竟是什麼病?

  負清風一路上眼睛都沒睜開,雙手按摩着小腹,轎子停下來的時候才緩緩坐正,待轎簾被掀開,這才躬身下了轎。

  書院外的道路上早已停滿了各式軟轎,看來他們都已來齊了,凜了凜心神,緩步走進了書院大門,身後的兩人皺眉跟了進去。

  當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走進學堂內,等待的衆人立即起身施禮,“老師,早安。”

  “大家早。”負清風一手放在腹部,寬大的雲袖擋住了她手上輕緩的按摩動作,雖然低垂着眸子,依然能感覺到那不同程度注視的目光,“今日所講述的是謀攻。所謂謀攻,便是用謀略攻敵,意思是如何運用謀略戰勝敵人,贏得勝利。本課的核心思想便是一個‘謀’字,主要論述如何運用謀略以奪勝的‘全勝’思想。‘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是用兵的最高境界;而百戰百勝並非用兵的最高境界,高明的指揮者應是‘不戰而屈人之兵’。要實現全勝的理想目標,就必須全面的瞭解和正確把握敵我雙方的情況,才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小腹的一陣疼痛讓話停頓下來,銀牙一咬,待那陣痛感過去,微微吸了口氣,這纔開口,“凡用兵之法,全國爲上,破過次之;全軍爲上,破軍次之;全旅爲上,破旅次之;全卒爲上,破卒次之;全伍爲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爲不得已。修盾造車,具器械,三月而後成;將不勝其忿而蟻附之,殺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災也。此所說,戰爭的原則是,使敵人舉國降服是上策,用武力擊破敵國就次一等;使敵人全軍降服是上策,擊敗敵軍就次一等;使敵人全旅降服是上策,擊破敵旅就次一等;使敵人全卒降服是上策,擊破敵卒就次一等;使敵人全伍降服是上策,擊破敵伍就次一等;所以百戰百勝,算不上是最高明的;不通過交戰就降服全體敵人,纔是最高明的。所以,上等的軍事行動首先是用謀略挫敗敵方的戰略意圖或戰爭行爲,其次就是用外交戰勝敵人,再次是用武力擊敗敵軍,最下之策是攻打敵人的城池。攻城,是不得已而爲之,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製造大盾牌和四輪車,準備攻城的器具,堆築攻城的土山,起碼得三個月。如果將領難以控制焦躁情緒,命令士兵像螞蟻一樣爬牆攻城,儘管士兵死傷三分之一,而城池卻依然沒有攻下,這就是攻城帶來的災難。”

  看着下面一雙雙認真的眉眼,頓了頓,負清風繼續道,“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戰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毀人之國而非久也,必以全爭天下,故兵不頓而利可全,此謀攻之法也。故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故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

  一上午的過去,負清風已經口乾舌燥,沙漏的時間終於到了,不禁微微鬆了口氣,天知道她站在這裏這麼久有多難忍受,“好了,上午的課就上到這裏,下午繼續練習馭冰之術,下課。”

  “恭送老師。”衆人起身施禮。

  雪雲落見那抹白影已行至門外,起身跟了出去,門外駐守的慕棲立即將一盞琉璃杯送了過來,雪雲落接過便朝那抹白影追去,“老師,且等等。”

  聽到身後清雅的男聲,負清風一怔,止住了步子,轉身望去,“三殿下,有何事?”

  “老師似乎很冷,這是鳶雪花茶,可以驅寒。”說着,雪雲落將手中的白色琉璃杯遞了過去,白色的花朵在水中舒展沉浮,在白琉璃的渲染下柔軟動人,絲絲如雪的清香絲絲縷縷的溢出,沁人心脾。

  上課時,他便注意到了他的脣色泛青,不復以往的嫣紅,心中便是擔憂,從昨夜他一直擔心,今日看到他面色憔悴,那病果然是沒好!昨日讓御醫給他看病,他那麼牴觸,今日他便詢問了御醫給他準備了鳶雪花茶,原以爲他身體不適不會上課得,沒想到他竟然一直堅持到了下課,那茶也讓慕棲煮了無數壺。

  負清風一怔,緩緩伸手接過了琉璃杯,握在掌心,溫暖一點點的透過肌膚傳至四肢百骸,似乎連心也不可抑制的染上了淡淡的溫暖,她真心的道謝,“謝謝。”

  “老師不必客氣。”雪雲落沒有錯過他眉眼間一閃而過的柔軟,脣角不自覺的染上笑意,聲音亦是前所未有的溫柔,“鳶雪花茶要趁熱喝纔有效,老師莫要等涼了。”

  其實,負清風並非不食人間煙火,請冷如冰,只要仔細觀察,還是能發現他極細微的變化,就如此刻。

  “嗯。”負清風輕輕應了聲,微微頷首轉身離去,“三殿下也早些回去,本席先行一步了。”

  “老師慢行。”雪雲落聞言微微躬身,看着那抹纖細的白影漸漸走遠,直至消失在長廊深處,這才緩緩回神,一轉身便對上身後幾雙幽深如潭的眼睛,當即一震,“你們做什麼呢?”他們何時來的,方纔他竟然沒發現他們的靠近!他雖然閒散,何處如此沒有戒心了,竟然連人到了身後沒察覺,負清風……似乎一碰到他,正常的那個雪雲落就消失了一般?思及此,不禁頭疼起來,他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單純的關心他而已,對老師的關心,對朋友的關心,對知己的關心。

  “做什麼?雲落哥哥,你應該告訴我們你方纔在做什麼罷?”雪入塵緩緩站直身子,修長的手指輕敲着削尖的下顎,黑眸中是滿滿的探究,深沉的窺探。雲落哥哥他不是不知他喜歡老師哥哥,他幹嘛突然對老師哥哥這麼好了?還特意給老師哥哥煮茶,難道雲落哥哥他也……

  雪阡陌抱着雙臂,斜睨着那張溫潤的俊臉,紫眸深幽,讓人看不清思緒,“是啊,雲落你何時對負清風那麼好了?無事獻的是什麼殷勤?”雲落還說傾顏不對勁兒,他自己又正常到哪兒去了?堂堂的三殿下何時爲誰悉心的準備熱茶了?還有負清風,今日他怎麼那麼奇怪,一上去一直皺着眉,看的他心裏直鬱悶,一直在想他究竟發生了事兒。

  “老師的病還沒好麼?雲落,昨晚他究竟怎麼了?”雪清狂擰眉望着那抹白影消失在在轉彎處再無痕跡,這才收回視線望向眼前的雪雲落,語氣帶着淡淡的焦急。昨晚,雲落找負清風是爲了何事?他又怎麼會突然間生病呢?而且,還那麼抗拒看御醫?真的很奇怪……

  他昨晚明明說是因爲沒睡好,若真的是沒睡好,昨夜也該補回來了,今日怎會更顯憔悴?

  一直沉默的雪傾顏在聽到這句話時,血眸倏然一暗,“生病?清狂,雲落,究竟怎麼回事兒?”他不過一夜沒看到他,他竟就生病了!怪不得今日他一上午一直皺着眉,就算生病了,雲落和清狂又怎會知曉?難道,他們昨晚在一起?想到這裏,心中不禁沉了下去!

  因爲任逍遙的事兒,他一夜未眠,連夜派人去調查任逍遙與負清風以前的事兒,這麼一調查下來,種種跡象都表明了兩個可能,一是負清風害怕任逍遙,二是負清風喜歡任逍遙!若說害怕,昨日看到他們二人他倒是沒看出負清風哪兒怕任逍遙了,如此說來,那便是第二個可能了!

  負清風,你掩藏的夠深啊,不過,你怎能去喜歡任逍遙呢?

  對上那雙深沉的血眸,雪雲落一怔,心中某些可能得到了印證,不禁惆悵起來,心知昨晚的事兒要與他們說清楚的,“昨日我出宮去尋找無名琴師,結果在醉雲端碰到了負清風,他徑自上了二樓與那個傳聞中的芸衣小姐相見,二人還合奏了一曲,相配的很是默契。我便去向他詢問無名琴師的事兒,昨晚才請他到宮中,熟知剛好了兩杯青梅酒,他便要離開,那時候他已經面色發白了,我叫御醫被他阻止了,他說只是睡眠不足,今日就會好了,沒想到他今日還未好,就教慕棲準備了鳶雪花茶。”

  雪雲落未說出真正的目的,畢竟那關乎着小塵的一生與名譽,等時機成熟了哪日叫他們也一起商量下怎麼辦。原來只是小塵,如今傾顏似乎也……

  衆人聞言瞭然,原是爲了琴曲,衆人皆知雪雲落是琴師,也無人懷疑他的話。

  雪傾顏聞言血眸中的暗色退去,向前望了一眼,那抹白影早已消失不見了,看了衆人,便疾步離去,“我有輕妙丹,這就送去給他。”

  “四哥?”雪入塵見狀一怔,欲跟上去卻被人拉住了手腕,回首一看竟是雪雲落,不禁疑惑的挑眉,“雲落哥哥?”

  “小塵,我有話告訴你。”雪雲落眸色沉靜,語氣認真。

  雪入塵愣了愣,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抹紅影消失不見,沉默着留了下來。他有一種感覺,雲落哥哥一定是爲了老師哥哥的事兒。

  說着,兩人便一前一後的走遠了。

  轉眼間,長廊內就只剩下雪清狂與雪阡陌兩人。

  “這都怎麼回事兒?一個個怎麼覺着都那麼不正常?”雪阡陌微微蹙眉,紫眸沉沉,自從負清風入宮之後,他便感覺到他們兄弟五人之間漸漸的變了。都是因爲負清風,他究竟有何魔力將曖他們兄弟幾人弄的魂不守舍的?

  雪傾顏趕到大門外時,那頂銀色的軟轎已經已是百丈之外,看了一旁的軟轎一眼,足下一點,飛身而去。

  負清風回到聽雪閣便徑自上樓去,一打開房門便聞到了一股清淺似蓮的異香,清眸一暗,雪傾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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