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_129

作者:火小炎
果然,走進房內,便看到窗邊軟榻上斜倚着一抹修長的紅色身影,在看到她之後,血眸一亮,負清風微微凝眉,淡漠的開口,“四殿下不請自來,所謂何事?”

  聽到聲響,雪傾顏緩緩擡眸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不言不語,起身便朝那抹白影走去。

  看到那抹由遠而近的紅影,負清風不解的蹙眉,徑自走到一旁的桌案旁落座,“四殿下,不會專程爲了躺一趟聽雪閣的軟榻罷?”

  “沒事兒便不能來看看老師麼?”雪傾顏聞言挑眉輕笑,轉身朝桌案邊走來,站定在那抹纖細的身影旁,血眸仔細的觀察着那張憔悴的面容,心中一緊,從懷中掏出一隻墨玉瓷瓶,倒出了一顆白色丹藥遞了過去,“將這個吃了!”

  看着那掌心的白色藥丸,負清風微微凝眉,“這是何物?”他來就是爲了送這個藥丸?

  雪傾顏血眸一暗,眸中滿是詫異,他竟然不認識輕妙丹?“這是輕妙丹,快些吃了!”昨日見他沒休息好,昨夜他邊沒來打擾他,沒想到他竟然去見了雲落,還莫名其妙的生了病!怪不得見他一上午都微微皺着眉,不舒服不上課便是,誰教他帶病上課了!這個笨蛋!

  輕妙丹?負清風愕然的揚眉,他們果然當她是受寒了,輕妙丹雖然是好東西,但這個問題只有她自己忍着。小腹處竄着一陣陣的墜痛感,柳眉不由皺的更緊了,禁不住起身朝窗邊走去,這個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真不知她該怎麼樣了。“不用了,四殿下還是留着有用的時候用罷。”

  雪傾顏聞言一震,血眸倏然染上了重重怒火,薄脣緊抿,掌心一點點收緊,瓷瓶與輕妙丹同時被攥進了掌心,絲絲縷縷的細塵從指間散落而下,飄飄揚揚!她連他的藥也不用,就那麼討厭他麼!足下一點,疾步走到那抹白影身側,伸手扳過負清風纖細的雙肩,傾身靠近,直至兩人鼻息相抵!“討厭我麼,就那麼討厭我麼?”

  忽然靠得極近的臉,咫尺之內的血眸,滿面異香,負清風一震,未動半分,只是靜靜地迎上那雙眸。討厭他?若他對她恪守禮數,若他沒有一直懷疑她,若他沒有一直調查她,若沒有這些,她待他亦如他人一般,不會過去靠近,亦不會刻意避之。討厭麼,應該不算罷?她沒有討厭過誰,任何人對她來說都是一樣,沒有喜歡,亦沒有討厭。“我不知四殿下何出此言,我從未討厭過你,師生之間何來厭惡?”

  爲何直至此刻,他依然是如此清薄平淡的模樣,那雙如墨的眸子依然沉靜如初,不見一絲波瀾!即便有時他在笑,卻極盡縹緲,反而愈加教人無法看清,他總是身處寒煙薄霧之中,不讓任何人靠近!他就沒有心麼?他真的懷疑他究竟知不知道什麼叫心動,什麼是情?

  “在你心中,我們就僅是師生麼?”雪傾顏緊緊地抿脣,深深地凝視着那雙墨眸,清澈幽深,這世上又有何人的眼睛能同時這兩種矛盾,在他身上完美融合卻不顯得突兀,明明是一雙清澈純淨的眸,卻幽深的教人看不清,像是無底的深潭,望進去只有墜落,沉淪的墜落,完全的淪陷其中無法自拔。

  負清風聞言心中一沉,清眸依然沒有任何波動,只是淡淡挑眉,“不然呢?”這樣的語氣,這樣的氛圍,即便是感情遲鈍的她也感覺到了異樣!除了師生,他們還能有什麼?第一次相見時她便知雪傾顏這個人不被凡塵世俗所縛,那一句玩笑話她知他並不是玩笑,雪傾顏喜歡上男子不是不可能,而他對她的種種,難道他真的……

  “自然還有其他關係了,難道老師不當傾顏是朋友麼?”雪傾顏突然起身放開了手,眉眼染笑,又恢復了一貫的模樣,方纔的陰沉似乎只是幻覺一般。

  負清風一怔,長睫微微閃了閃,淡淡笑道,“自然。”這個雪傾顏轉變的是不是太快點兒?若說他喜歡她,似乎又有些不大可能?按照雪傾顏的個性若是喜歡一個人,必定是直接行動將人搶過來,昭告天下再說,又怎會如此?大略是他的好勝心,將她當做征服的對象了罷。被他這麼一折騰,倒是讓她忘了小腹處的痛,看了看牆上的沙漏,已過去半個時辰了,“四殿下該回宮了,下午還有課。”

  這古代的物事兒她用的很無語,幸之孃親一早就爲她準備好了,不過此時已過了一上去,恐怕早已……

  “老師這是在趕傾顏走麼?既然下午有課,傾顏便留在聽雪閣與老師一同用膳,再一起去書院如何?”好不容易有機會接近他,他又怎會放過?即便什麼也不做,就只是看着他他也覺得滿足了。何況,這聽雪閣他一直都很喜歡,以前便經常來此,如今他來了,他倒是來的少了。

  “既如此,那四殿下自便罷。”負清風不好再下逐客令了,徑自走進內室關上了房門,雪傾顏見狀血眸一暗,最終剋制住自己走到窗邊的軟榻上坐下,望向了窗外的雪景,心中卻出現一抹清絕纖細的背影,白衣如雪,墨發如墨。

  且說另一邊,雪雲落與雪入塵回到了流雲殿,一路上雪入塵都在思忖着雪雲落會說什麼,兩人進了內殿,一直走到了長廊盡頭的廊亭,屏退了所有下人,只有兩人。

  “雲落哥哥到底是什麼事兒啊,現在沒人了你可以說了罷?”雪入塵徑自坐在了軟榻上,伸手端起了桌案上煮好的青梅酒,淺淺的飲了一口,甜酸適中,酒香與青梅向完美融合。這青梅酒清淡酸甜,不濃郁不辛辣,老師哥哥應該會喜歡罷?而且老師哥哥生性體寒,若是每日煮點青梅酒飲用,一來可以取暖,二來可以練習酒量。

  雪國男女有誰不能飲酒,除了……負老將軍,不能喝酒這點老師哥哥跟負老將軍如出一轍呢?

  雪雲落聞言緩步走到一旁的桌案邊坐下,銀眸緊緊地凝視着那張清靈的俊臉,心中微微思索了片刻,緩緩開口,“小塵。”小塵與負清風是萬萬不能的,他既然是小塵的哥哥,就必須負起責任來。況且,負清風他喜歡的並非男子……

  “嗯?”雪入塵揚眉,見雪雲落欲言又止,黑眸一暗,指尖的琉璃杯驀地收緊,“雲落哥哥,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莫不是,老師哥哥他發生什麼事兒?

  “小塵,若是負清風不喜你……”雪雲落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雪入塵打斷,黑眸中滿是堅毅的光芒,“老師哥哥會喜歡我的,我一定會讓他喜歡我!”雲落哥哥此次教他來,難道還是爲了勸他放棄麼?他明明知道他的個性,明明知道他不會放棄,爲何總說這些無用的話呢?

  看着那張瞬間轉變的面容,雪雲落一怔,淡淡的嘆息,“小塵,這次出宮,我在醉雲端碰到了負清風,我已經告訴你們了。但有一件事兒我沒說,負清風去醉雲端不是爲的只是爲了見芸衣,他們單獨在樓上小聚,共同譜曲,琴簫和鳴,這說明了什麼小塵你還不明白麼?負清風是什麼樣的人我們都很清楚,你何時見過他主動親近過誰?小塵,負清風是正常男子,他喜歡的是女子,現在還爲時未晚,放棄罷小塵,嗯?”

  “雲落哥哥你的意思是他喜歡那個女人是麼?”雪入塵難得的安靜,安靜的可怕,黑眸緩緩眯起來,目中迸出森冷的寒光,脣角卻勾起了淡淡的笑,“雲落哥哥,那個女人不是問題,只要她消失了不就行了?”負清風喜歡女子,不會的,他不會給他那個機會,他不會。

  “小塵?”雪雲落聞言不可置信的揚眉望向了那張退去了純淨的面容,只有滿眸森冷,脣邊勾起嗜血的笑痕,眼前的這個人是小塵麼?這雙陌生的眸,還是他熟悉的小塵麼?雖然他們從小一同長大,但在他們面前他從來都是純真無邪的弟弟,這是他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這隱藏至深的一面!這纔是真正的他麼?

  對上那雙錯愕的銀眸,雪入塵一怔,隨即笑起來,“雲落哥哥,我開玩笑的我怎麼可能真的去殺人呢?何況那個芸衣又是老師哥哥的朋友,若是老師哥哥知道是我殺了她,他肯定不會原諒我的。”方纔那話只是後話,若真的無法逆轉,那纔是個解決方法,一個最末端的解決方法。

  “希望如此。”雪雲落微微沉下了眸子,原想讓他放棄卻沒想到他竟然動了這樣的心思,他不會殺人的原因不是因爲那是一條人命,而是怕負清風知道會責怪他。視生命如螻蟻,小塵自小便生活在皇宮內,怎會有這樣的觀念?

  “雲落哥哥,他真的……喜歡那個芸衣?”只是一瞬,雪入塵臉上的笑便掩去,黑眸沉沉,怪不得第一見面時他便與那個芸衣那麼熟稔,原在那時便動了心麼?

  老師哥哥,你怎能如此傷我的心呢?在我十五年的人生裏,從未有什麼人進駐過我的心,不論男女,如今你竟然要去喜歡別人,你怎能這麼殘忍呢?

  雪雲落聞言微微眯起了眸子,沉默了半晌,才道,“這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或許不是。”不能因他的一句話,便讓他人招來殺身之禍。罷了,這事兒本就是因他,他會讓慕棲暗中去保護那個芸衣姑娘的。

  不知爲何,自昨日回宮以來,他的心中便一直很沉悶,不僅僅是因爲小塵的事兒,還有……

  負清風沐浴完畢,處理妥當,又換了一套乾淨的衣衫這才推門走出來,那些衣物已經讓她藏起來了,若是被人發現定會引起人懷疑,待晚上再找一處地方埋起來這樣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聽到那吱呀一聲輕響,雪傾顏一怔,血眸微微一動,繼續望着窗外,未動半分。不過是換衣服,他竟用了這麼長時間,比姑娘家還要慢。

  看到佇立在牀邊的那抹紅色身影,負清風凝眉,他怎麼還沒走?已近午時,小統他們應該將午膳準備好了,都到此時了,看來他是打定主意不會走了。“四殿下,一起下去用膳罷。”

  雪傾顏聞言血眸漾起了幾分笑意,轉身緩步走了過去,“聽雪閣的風景真美,老師每日坐看美景,真是令人稱羨呢?”

  “四殿下的傾盡殿亦是別具風情,又何須羨慕他人呢?”兩人一前一後的向門口走去,驀地從窗外傳來一道唳聲,兩人一怔,同時回首望去,只見一抹雪白的小身影迅捷的從窗外飛躍而入!

  “嘯嘯!嘯嘯……”小傢伙舒展雙翅,漂亮的銀眸在看到那抹白影時驀地一亮,歡快的朝那抹白影飛躍而去!

  看到那熟悉的小身影,負清風輕輕揚脣,清眸中多了一抹柔軟,“小傢伙,又來蹭喫蹭喝麼?”

  小傢伙直接停在了負清風的肩膀上,小腦袋湊過去,輕輕的磨蹭着負清風的臉頰,嘯嘯的叫個不停。

  被一人一雕晾在一旁的雪傾顏見狀,倏然眯起了眸子,血眸中掠過隱隱的火光,“雪鳶?”這隻小不點不是阡陌養的那隻雪雕麼?怎會與負清風如此親暱?這小不點不是從來不肯靠近陌生人的麼,甚至連他們都不肯接近,與負清風這又是怎麼回事兒?

  看着那小腦袋不停的磨蹭着那如玉的臉頰他便不由得一肚子火氣,雪阡陌養的這是什麼東西,竟然這麼色!

  終於看不過眼,大手一伸,一把抓住了雪白的小身子,緊握在手中!

  小傢伙防備未果,掙扎不開,瞪着兩隻圓圓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雪傾顏,口中叫個不停,“嘯嘯!嘯嘯……嘯……嘯嘯!”

  “雪傾顏,你在做什麼?”看着小傢伙被捏的可憐兮兮,負清風擰眉,語氣滿是責備,伸手便去扳雪傾顏的手指,“小傢伙哪兒得罪你了,你這麼對付它?”

  指尖薄涼的觸感讓雪傾顏一震,血眸一暗,看着近在咫尺那張低眉斂目的小臉,手中的力道不由得放鬆了,只是眯着眸子緊緊地凝視着那靠的極近的人,鼻息間是熟悉的淡淡梨花香氣,心也不由得醉了。

  這小不點終於有了一回用處,這次就不跟它計較了!

  那纖細如玉的手指一根根的將他的手指扳開,指尖相觸,肌膚相親,似有一股電流從之間流竄至四肢百骸!沉寂的心也在一瞬間躍動起來,一下兩下,急速的跳的着,這便是心動麼?

  負清風,你可知只有你給我這樣的感覺,父皇說過能讓你爲之心動想要廝守一生的人只有一個,負清風我又怎能放開你?你告訴我,我要如何放開你?

  負清風對自己的舉動完全沒有感覺,只是一心想將小傢伙救出來,終於將小傢伙解開,微微鬆了口氣,“以後不許對它這樣。”

  小傢伙一得到自由便開心的飛躍而起,嘯嘯而鳴,停駐在負清風的另一側肩上,銀眸死死的瞪了雪傾顏一眼。

  雪傾顏聞言一怔,這纔回過神來,眉眼染笑,魅惑衆生,“只要是老師說的,傾顏一定謹遵。”多與他相處,他才發現他並非看起來那麼清冷,不然也不會對這小不點這麼好了?動物的感覺是最直接的,善惡分明,小不點既然能如今親近他,就說明它感覺到了他的善意。

  “如此便好。”看到那妖魅的笑顏,負清風清眸一暗,當兩人下樓的時候明顯的感覺到殿內的所有人都怔住了,愣了半晌纔想起來行禮。

  馬統與燕溪相視一眼,眸中滿是疑惑與震驚,雪傾顏!公子回來時明明是一個人,雪傾顏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還有,公子肩上什麼時候又多了一隻雪雕?

  一頓午膳,負清風喫的有些消化不良,雪傾顏一直不停的給她夾菜,不時還能聽到身後輕微的抽氣聲,一羣宮女侍衛都看傻了眼。在宮內,誰不知雪傾顏的爲人,何時見他爲何人夾過菜,何時對人如此和顏悅色,溫柔體貼?

  下午的課程依然是冰上練習,衆人基本都能穿着冰鞋與冰面滑行了,只是還不能自如,負清風只是在一旁看着,期間雪入塵邀她下去,這幾日見不得涼,被她以藉口推脫,但她總覺得雪入塵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究竟何處不同她也不明。接下來的兩日,雪撼天派負清風去內務府查看冰鞋趕製情況,雪傾顏等人便自行練習,這樣也省去了不少麻煩,至少不用再提防着他們。負清風這兩日便一直待在內務府,解決了一點冰鞋製作上的小問題,大多時間都在房內看書打發時間,終於在日落時分趕製完成,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功成身退。

  負清風回到聽雪閣時天色已暗了下來,一入殿內,便看到落地窗邊站着一抹頎長的紫色身影,看到那襲紫袍,負清風便已知來人是誰,眸中漾起淡淡的訝異,雪阡陌,他來做什麼?他們似乎只是在第一次相見時接觸過,此後他一直都對她保持着距離,冷漠如冰。今夜是出征前夕,她知不會平靜,卻沒想到來人會是雪阡陌。

  聽到聲響,雪阡陌緩緩轉身,視線之內果然看到一抹緩步而入的白色身影,在白色的琉璃燈下週身籠上一層淡淡的光暈,越發顯得縹緲似仙!紫眸流轉,薄脣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琉璃燈燃,老師總算緩緩歸矣。”

  負清風聞言輕輕揚眉,淺笑道,“不知二殿下駕臨讓二殿下久等了,不知二殿下有何事來此?”

  “沒事兒就不能來看看老師麼,我們可是足足兩日沒見了呢?”紫眸深幽,溢出淡淡的幽光,雪阡陌微微挑眉等待着他的回答。這兩日他們沒去打擾他,主要是想在出徵前能夠自如的駕馭冰鞋,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們的付出得到了回報。只是,這兩日沒見到他,心中竟覺得空空的,整個人都越發不對勁兒起來,直至此刻看到他心才漸漸安逸下來。

  負清風,竟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在他心中的位置,果然如傾顏所說,他生來便是個霍亂人間的妖精。

  不過是兩日未見而已,用得着用足足二字來形容麼?負清風有些愕然,若是這話出自雪傾顏或雪入塵口中也算正常,但這話竟是出自雪阡陌口中,她着實有些不能適應,“無事不登三寶殿,二殿下必是有事而來罷?”

  雪阡陌聞言紫眸一亮,脣角的笑意更深,“老師果然冰雪聰明!明日便是出征之日,我們特意備了宴席爲老師踐行,也爲自己踐行。清狂他們也該等急了,老師我們這便走罷?”說着便走過去,伸手攬住了負清風的肩,緩緩而行。

  肩上的一重,負清風不禁凝眉,微微側目,清眸幽暗,踐行?出征便出征,踐行作何?雪阡陌都親自來了,她知今夜她非去不可,不然他們幾人又豈會罷休?罷了,去便去,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馬統燕溪見狀,心中各自升起疑惑,看着那一白一紫兩抹身影走出殿外,快步跟了上去。

  跟在軟轎旁,燕溪一直凝眉沉思,不知爲何他總覺得雪傾顏雪入塵這五兄弟似乎對主子有什麼企圖?但似乎又不是實質上的企圖,他也說不上來,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管怎樣,他一定會好好保護主子,任誰也不能傷害他一根毫毛!

  看着並排而行的兩架軟轎,馬統不覺嘆了口氣,小聲的嘟囔道,“真的好快呢,明日就要出征了哎?”

  燕溪聞言淡淡的望了那長吁短嘆的人一眼,“你不用去。”

  “你說什麼?”馬統一愣,轉頭死死地瞪着那一臉淡漠的少年,“你纔不用去呢!我從小便跟着公子,公子一定會讓我跟去的!倒是你,你可是大內侍衛,你可不能隨意離開皇宮的!”

  “你會武功麼?你會騎馬麼?你能保護自己麼?那是去戰場,不是去遊玩,你跟在主子身邊只會增加負擔。”燕溪面目表情的一一說完。

  “我,我我……”馬統聞言啞口無言,急的眼眶泛紅,他說的對,他說的都對!可是他一直都跟在公子身邊,如果看不到公子……不行!就算他不會武功他也跟去,他會騎馬,誰說他不會騎馬了!他的世界是圍着公子轉的,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如果沒有了公子,那他的世界不就一片空白了麼?思及此,便急了,兩步便衝到轎旁,掀開了轎簾,急急的開口,“公子?公子?我不管,我要跟你去邊城!你不能丟下我不管!”

  兩人的對話負清風都聽見了,燕溪說的對,她也是這麼想的,“小統,這次你就留下來,代替我回將軍府照顧爹孃。”小統本就不會武功,此去邊城長途跋涉,他去了也無用,況且她並不需要人照顧。

  馬統聞言死死地搖頭,一臉的堅決,“不,我要跟着公子,將軍和夫人一定會讓我留在公子身邊照顧公子的!公子,我從來就沒離開你身邊,你已經習慣了我的照顧,別人怎們能好好侍候公子呢?”

  “小統,難道連我的話也不聽了麼?”對上那雙堅定的眸子,負清風心中一怔,故意冷了面容,他的心意她明白,只是她已經不是以前的負清風了,她不需要任何人照顧。

  “公子!”馬統已經快哭了,眼眶泛紅,雙拳握的死緊。

  “嗯?”負清風微微眯了眸子,長睫遮擋的清眸中溢出幽幽的寒光,不怒而威。

  馬統一震,半晌,頹然的垂下了眸子,兩滴眼淚從眼眶墜落,落入雪地消失不見,咬着脣一聲不吭!

  看着那眼淚,負清風清眸一動,無聲的嘆息,到底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這樣的他她又怎能讓他跟去邊城?語氣不由得放輕了些,“小統若是想幫我,就乖乖的待在將軍府等我回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語畢,伸手拉上了轎簾,擋住了那張滿是委屈傷心的臉。

  一路上,馬統都一聲不吭,低垂着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終於到了目的地,負清風下了轎,看到那硃紅匾額上的三個大字頓時一怔,傾盡殿!傾盡殿與落塵殿是所有宮殿中最遠的兩個,他們爲何要捨近求遠獨獨來這傾盡殿?

  上次她過門不入,沒想到今日還是來了。

  “老師,我們進去罷?”雪阡陌下了轎便看到負清風盯着那匾額看,不由疑惑的也隨着望了一眼,並未發現異樣。那三個字有什麼特別的麼?按說他應是第一次到這兒纔是,爲何他卻覺得他似乎來過這裏一般?今夜這宴請是傾顏先提出來的,自然地點也選在了傾盡殿。

  “嗯。”負清風聞言一怔,輕輕點頭,兩人同時舉步,並排而行,朝大殿門口走去。

  燕溪看了一直沉默的馬統一眼,低低的吐出一句話,便徑自離去,“你放心,我會代替你一起好好保護主子。”

  馬統詫異的擡頭,只看到那抹纖瘦的青色背影,頓時急道,“喂!燕溪,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啊?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不然,我一定會……”話還未說完,前方那抹青影便轉身打斷了他的話,“以項上人頭擔保,主子生,燕溪生,反之亦然!”

  對上那雙冷漠絕決的藍眸,馬統一時間愣住,不覺愕然,“誰,誰誰要你以項上人頭擔保了?主子纔不會有事呢!呸呸呸!烏鴉嘴!誰都不會有事的!”雖然與燕溪相識的時間不長,但他相信他說的話,他也不知怎麼回事兒,或許是他眸中的認真,每次看公子時總是特別虔誠。

  燕溪見狀,冰藍色的眸中第一次不自覺的流露出淡淡的笑意,這便是姑姑所說的無條件的關心罷?就像主子對他的好從來都是無條件的,他可以無條件的給一個陌生人送價值千金的狐裘披風,他可以給一個陌生人細緻的療傷,他的眼裏沒有尊卑,他待人公正溫和,他不在乎高官厚祿財富權力,這樣的他放入跌落凡塵的仙,或許不知在哪一日便會從這個世界無聲的消失……

  負清風與雪阡陌走進大殿,殿門前的守衛一眼便認出了那一襲白衣的身影,齊齊躬身施禮,朗聲道,“參見太傅大人,參見二殿下!”

  那晚這太傅大人走了之後,四殿下竟在亭中站了一夜,任誰也不敢上去勸,誰不知四殿下的脾氣呢?沒想到今日這太傅大人又來了,這次不知四殿下又會如何了?

  “奴婢參見太傅大人,參見二殿下!”

  “屬下參見太傅大人,參見二殿下……”

  兩人所經之處行禮聲無數。

  負清風是第一次走進雪傾顏的寢宮,足下是柔軟的純白長毛地毯,紅色的輕紗幕簾高懸而起,紅色琉璃雕刻的屏風從殿門口在兩旁陳列而開,延伸至遠,直至到了轉彎處的幕簾後消失不見,中央可容納五人並行,紅與白尤爲明豔。

  “老師請。”雪阡陌看到此景亦是一怔,紫眸掠過一抹詫異,轉而定定的望向了身旁的負清風。

  負清風聞言微微頷首,兩人並列而行,心中有些不解,這寢宮原本便是如此還是……

  疑惑在走出琉璃屏風長廊之後得到了答案,因爲眼前觸目望去的長廊內地面上鋪滿了紅豔的梅花,寒風襲來,紛紛揚揚,有些落入水中,有些在空中飛旋而起,映着長廊內懸掛的紅色琉璃燈,風情絕灩!那長廊深處是一處湖中亭廊,燈火通明,冰面上擺滿了各色的琉璃燈,倒影其上,燈火萬點,隨風搖曳,說不出的旖旎動人。

  看到此情此景,不僅是負清風愣住了,就連雪阡陌也愣住了。

  負清風只是一愣,便驀地回過神來,看到此情此景,心中生出幾分了異樣,柳眉一點點蹙起,這樣的場景不該是宴請一個老師,宴請一個男子,倒是更像爲了博得佳人芳心使出的浪漫把戲,雪傾顏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傾顏他瘋了麼,這是在做什麼?雪阡陌擰緊劍眉,紫眸中滿是怪異,請負清風來用膳而已,用得着弄這些東西麼?現在站在他身邊,他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畢竟是他去請的他,如此不是……

  傾顏胡鬧也就算了,怎麼連清狂雲落也跟着胡鬧!

  兩人都站在原地,未動一步,只有薄紅點點飛舞而起,落在兩人的發間,肩頭……

  半晌,雪阡陌終於忍不住開口,輕咳一聲道,“咳,那幾個小子鬧着玩兒呢,老師我們過去罷看看他們到底還想玩什麼把戲?”

  “嗯。”負清風點點頭,兩人終於打破了沉靜,走進了長廊內。

  馬統燕溪隨後來到,在走到長廊入口處時被突然竄出的兩道黑影攔下,“二位止步,主子們有事兒要談,我們就不便打擾了。另備宴席在亭中,二位這邊請!”

  燕溪一震,右手已緊握了劍柄,看到那兩名身着玄色長衫的冷峻男子時藍眸一凜,竟是雪清狂身邊的貼身侍衛未央與雪雲落身邊的貼身侍衛慕棲,這兩人的身手果然不能小覷!雪清狂他們究竟是什麼意思,竟然連貼身侍衛都遣了出來,他們想做什麼?

  “天!那是什麼!”短暫的沉靜被一道驚詫的聲音打斷,馬統震驚的瞪大雙眸,指着那兩人身後長廊內的滿地花瓣!這,這什麼情況?

  燕溪反射性的順着馬統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在看到那滿地花瓣時也驚愕的揚眉,這是什麼意思?

  看到兩人的反應,未央與慕棲滿頭黑線,愕然的相視一眼,隨即笑道,“不過是個小把戲而已,沒什麼好看的,我們走罷!來,走罷走罷!”說着,兩人一人拉了一人便走。

  他們也不知主子們是怎麼了,宴請太傅大人竟然弄出這些事兒來,他們方纔看到也是目瞪口呆的,若是不知還以爲太傅大人是個女子呢?

  馬統與燕溪在驚愕中沉思,也知不能反抗,任由兩人拉了下去,朝另一側的長廊內而去。

  負清風越走心中的怪異越深,柳眉輕蹙,身後不見了聲音,心中已知眼燕溪馬統一定是被雪傾顏的人攔下了。又是單獨用膳,他們又想做什麼?只要不飲酒便無大礙,明日就要出征了,今晚應該不會飲酒纔是。

  “老師,在想什麼?”雪阡陌微微轉眸瞧見負清風若有所思的模樣,難得語氣輕柔的開口。明日便要出征了,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夙願,終於可以實現了!其實,此次能出征也全靠他,若沒有他,父皇還不會放他們出征罷?

  說起來,他還得感激他呢?

  那輕柔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讓負清風一怔,反射性的轉眸看到那雙幽深的紫眸愣了一下,方纔她還以爲那輕柔的語調是雪雲落呢?沒想到雪阡陌也有這樣的一面,着實讓她訝異。驀地反應,輕輕揚脣,“沒想什麼。”

  因爲一直注視着負清風,雪阡陌自然沒有錯過那雙墨眸中一閃而過的詫異,不禁挑眉道,“怎麼?老師方纔似乎很訝異?難道,我就不能像雲落那般溫柔一次麼?”

  也是,溫柔是雲落專屬的,他雪阡陌何時知曉溫柔爲何物了?可方纔他竟不自覺的用了他從未用過的輕柔語氣,是因爲他凝眉沉思的模樣太過清淺飄渺,似乎聲音大了便會將他驚散了一般!

  負清風從頭到腳,從內到外,無一處不精緻,甚至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教人不能抗拒,真如傾顏所言,負清風生來便是一個霍亂人間的妖精。

  溫柔?負清風聞言只是靜靜地注視着眼前這張冷峻深邃的臉,雪阡陌這是在跟她說溫柔?

  看着那雙墨眸越發的差異,雪阡陌紫眸升起了隱隱的火光,又是懊惱又是挫敗,“好了!你不用回答了,你的眼睛已經告訴我答案了!”也是,他雪阡陌何時需要溫柔了,他不需要!

  負清風愕然,欲言又止,最終選擇沉默。她的確不知如何回答他,雪阡陌溫柔起來雖讓人不適應,不可否認的是截然不同的另一面是迷人的,就如仙與妖的對比。那一瞬間,他一向冷酷慣了,突然溫柔起來,她的確不適應,還覺得有些怪異。

  對一個人做出很大的改變總有原因罷,他與她改變的原因她的確想不到。

  兩人都噤聲不語,沉默一瞬間在兩人之間瀰漫開來。

  感覺到身旁那濃烈的冷漠與怒意,負清風不禁嘆息,微微蹙眉,畢竟是因她而起,“二殿下不必苦惱,二殿下溫柔起來很迷人,只是我不習慣而已。”如此回答,應該無事了罷?

  雪阡陌在聽到前半句話時心中的怒氣與鬱卒即刻煙消雲散,甚至很有一種很開心的感覺,但在聽到後半句話時,眸中的笑意盡數褪去,心中被強烈的怒氣盈滿!什麼叫他不習慣,這句話比之前的所有人都來得讓人生氣!

  雪阡陌並沒有意識到他爲何會那麼生氣,只覺得胸腔內流竄的怒火要將他燒灼致死!

  半晌沒聽到迴應,負清風不禁疑惑的轉眸,在瞧見那張緊繃到極致的俊臉時更加不解,她怎麼覺着他似乎更生氣了?奇怪,她都那麼說了他還要怎樣?

  遠遠地瞧見那抹白影,雪入塵黑眸一暗,旋即起身飛躍而起,施展輕功而去,少年清脆潤澤的聲音在夜幕裏瀰漫開來,“老師哥哥!”

  聽到熟悉的呼喚,負清風一怔,還未來得及擡頭便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衣袂翻飛聲音,足尖一點,倏然轉身,由雪阡陌左側到了右側,與此同時,那抹藍色身影飛躍而下,撲了個空!

  “老師哥哥,你?”雪入塵趕緊穩住身形,轉身委屈的瞪着負清風,他竟然避開了!還有,他不是不會武功麼,爲何動作會如此迅捷如此靈敏?難道,他又一次欺騙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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