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_140
走出很遠,負清風停下了腳步,身後的人貼了上來,雲追月故作訝異的叫道,“小風兒你幹嘛突然停下來啊?”
負清風聞言柳眉微微蹙起,只道,“方纔你明明一直跟着……”
雖然話只說了一半,但另一半雲追月該明白她的意思。若不是她叫他,他是不是就打算一直不出現了?就如雪傾顏所說他只是來保護她的安全,其餘的一切與他無關。
一聽這話,雲追月便知道她誤會他了,不由得輕輕笑起來,“風兒如此聰慧,怎會不知我的用意?我並不知你與雪傾顏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那日他給你換藥時變已親了你的手,如今知曉芸衣來了,那是嫉妒喫醋。那日他親你手的時候你並未拒絕,我才覺得你與他的感覺不一般。若是今日我貿然出現,不是打擾了你們麼?”話到此處,輕咳一聲,又繼續道,“當然了,之後你那麼拒絕他,我才反應過來你對他無意,正準備出手的時候就聽到了你叫我了。風兒,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不論何時,何地,何人。唯有你,我要顧及的你心中所想,若是有一日你真的對誰動了心,一定要告訴我,不然我可是會不識相的?”
對一個人動心,她會麼?又是什麼樣的人才能讓她動心呢?他突然間很想知道,很想。
他該是看着平時睿智強勢的她看慣了,今日看到她發怒,他的確很訝異,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女子天生的矜持嬌羞她還是有的,儘管淡薄的可憐。
一番話打消了負清風心中的疑慮,同時也讓她心中生出了淡淡的懊惱,那日她只是因爲想到了奶奶纔會……卻沒想到會讓雲追月誤會,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風兒,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不論何時,何地,何人。他爲何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是因爲爹的關係麼,還是他已經真心的將她當做妹妹?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答案,在這個世界我不會對任何人動心。”因爲她根本就不屬於這裏。
雲追月聞言一震,完全沒想到她竟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那麼篤定!怔了怔,這纔回神,“風兒不用害羞,只要喜歡誰直觀告訴我就成。”這句話顯然是一句玩笑話,調節氣氛。
在這個世界不會對任何人動心?她是將這個世界看得太透,還是……這個世界?難道還有別的世界不成?她怎麼說出這麼奇怪的話來呢?
雖然很疑惑,但這疑惑得不到答案。
當負清風回到寢居,守在門外的燕溪小昭就迎了過去,這才放下心來。芸衣依然在熟睡,看他睡得那麼沉,午膳時負清風也沒叫醒他。方纔用罷了午膳,便聽到門口有人聲,側耳一聽,負清風不禁覺得有些頭疼,竟是雪入塵來了。
這麼些天,他不是一直沒理她麼?今日怎麼突然又來了?
“主子。”看到負清風皺眉,燕溪便明白他不想見雪入塵,便道,“主子,要不要攔住五殿下?”
“不用了……”負清風聞言輕輕搖頭,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只是不知雪阡陌有沒有將芸衣的事兒告訴他?待那抹藍色身影走近內室之後,心中已明雪雲落並未將芸衣的事兒告訴雪入塵,若是他此時知道了,必不是現在這麼平靜的模樣了。
“參見五殿下。”燕溪小昭各自行禮,燕溪退到一旁,小昭上前斟了一杯茶放在桌案邊也退了下去。
看到那張熟悉的容顏,雪入塵黑眸一動,心中這幾日掩藏的思念如海水般決堤……
這幾日雖然見過他,但從未靠近過他,甚至連看也看幾眼。天知道,他有多想念他,明明相見卻還想念,他已經深陷這情字之中無法自拔了。自從遇上了他,他便已病入膏肓,他的一切都滲入他的心,銘刻其上。
這一瞬間,竟無人再說話,氣氛安靜的近乎詭異!
負清風終於放下了書本,正欲擡頭,便聽到了他維諾的聲音,“老師哥哥,我知道錯了,你能原諒我麼?”
知道錯了?他知道他錯在何處了?
“老師哥哥,我不該傷了燕溪,也不該那麼任性,從小生於皇宮我沒有選擇,但是以後老師哥哥在我身邊提醒我,我一定將那些壞脾氣都改了,再也不會惹老師哥哥生氣,不會隨意傷人,取人性命……老師哥哥,你能原諒我麼?”聲音低沉,語氣誠懇,說完這一番話,雪入塵小心翼翼的拉住了負清風的衣袖,“老師哥哥?”
衣袖輕輕觸動,負清風嘆息一聲,轉眸望向了身側,“希望你是真心悔改,而不是爲了迎合我。”一個人總該成長的,雪入塵畢竟才十五歲,只是個孩子而已,希望隨着年齡的增長,他會慢慢成熟起來。
“自然是真心,天地可表,日月可證!”見負清風終於望向他,雪入塵立即舉手發誓,眸中滿是認真。他明白,他說的他都明白,只要他不喜歡上別人,任何人他都可以對其和善。
“不必發誓,一切只在於你自己。”語畢,負清風拿起手中的書又看了起來,完全將身旁的雪入塵無視了。
“嗯,我會的!”雪入塵信誓旦旦的點頭,坐在了負清風身側,端起茶盞飲了一口,雙手撐在桌案邊,轉眸靜靜地望着那張認真迷人的側臉。
只要這麼看着他,他便覺得滿足,心裏有着甜甜的幸福感。
看着如此情景,就連方纔加入進來的小昭亦感覺到不對勁兒了,這五殿下怎麼這麼看着主子?而且,那種眼神……
流煙城
顧流煙坐與亭中,斜倚在欄杆邊看書,聽到腳步聲,眼眸未擡,便知來者何人,淡淡的開口,“如何?那邊有什麼動靜?”
武環宇聞言疑惑的蹙眉,走到另一側落座,“很奇怪,那邊竟然半點兒動靜也沒有,除了日常的操練外未見有何行動。先生,負清風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這哪兒像是即將開展的兩國啊,竟然如此平靜?雖有一句話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但是這根本也不像有暴風雨的樣子?
先生之前還常常出其不意的進攻,自從負清風來了之後他就安靜下來,什麼也不提。他們倆這是想做什麼?
“這叫以靜制動,我的對手可是負清風,而他的對手是顧流煙,強者相爭,不會輕易有所行動。繼續探聽那邊兒的動靜便可。”說這一番話時顧流煙的注意力依然集中在書上,湖藍色的眸中滿是認真,一心二用,尚能兩者兼顧。
“我知道了。”武環宇悶悶的開口,他自然不瞭解他們口中的以靜制動,不過他清楚的是負清風非等閒之輩,也相信先生之思是正確的。
顧流煙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書本,望向了湖中央,眸中帶着淡淡的笑意,卻不知那笑意爲何。
那目光注視如火,負清風卻毫無察覺,整個人整顆心都放在了書海之中,終於將書翻到一處停了下來,將書角折了做書籤,這才闔上書本,纖長的手指輕輕揉了揉眉心,“燕溪……”
“主子。”燕溪聞言一怔,緩步走了過來。
“去看看。”製作風箏的進程不知怎麼樣了,畢竟是載人的,實在不易。
燕溪先是不解的凝眉,繼而恍然,“是,主子,燕溪這就去。”
“嗯。”負清風輕輕的應了一聲,感覺到身旁灼熱的注視,驀地一震,轉眸便對上一張放大的俊臉,清眸一暗,“你怎麼還在這兒?”她以爲他已離開了,他該不會一直這麼看着她罷?
雪入塵聞言眸中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暗色,隨即消失無痕,抿了抿脣角,委屈的道,“老師哥哥,我就這麼沒有存在感麼?”他離他那麼近,他居然完全將察覺不到他的存在,完全忘了他!
“已經這麼久了,五殿下是不是該去校練場看看了?”負清風不想糾結這件事,見他眸色更顯委屈,微微揚眉,“難道五殿下忘了方纔答應之事?”
雪入塵一怔,隨即起身,“老師哥哥,我會做好分內之事,不讓老師哥哥擔心。”語畢,便轉身離去,很快藍色的身影便消失在幕簾後。
待雪入塵走後,小昭微微擰眉,遲疑半晌還是忍不住開口,“主子……”
“怎麼了?”負清風起身動了動有些痠疼的脖子,走到窗邊,望着了遠處的竹林,黃節白雪,銀花滿布,說不出的清麗哀涼。
深吸一口氣,小昭還是決定將心中所想說出來,“主子,小昭覺得……覺得五殿下,五殿下對主子似乎?”
負清風聞言清眸一暗,長睫微微眯了起來,“小昭,我明白你想說什麼,我自會處理。”竟然連小昭都看了出來,雪入塵現在越來越無所顧忌了。
“是,主子。”小昭怔怔的點頭,不再多言,心中卻震驚不已,原來五殿下真的對主子……
五殿下怎會對主子……他們明明都是男子,這?
燕溪去查看風箏的準備製作情況之後,報備給了負清風,原是過程出了問題,接下來的幾日衆人根本見不到負清風的蹤影,經過幾日的改進,終於完成了試飛,接下來便是投入大量的生產。終於了卻了一件大事,負清風總算鬆了口氣,方纔走進寢居便看到桌案邊坐滿了人,微微一怔,長睫微微一動,“諸位殿下怎會突然齊聚於此?”
“老師哥哥這幾日你去哪兒了?”雪入塵最先開口,純澈的黑眸滿是深幽,隱忍的怒火一觸即發!他離開的這幾日他天天都來他的寢居等他,沒想到昨日竟看到了一個他從未想過會出現在此的人,頓時震驚的無以復加!芸衣!他竟然看到了芸衣!她怎麼會在這兒?芸衣只說她來是爲了幫助老師哥哥,他纔不信她的目的會如此單純!而且,他們的關係什麼時候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第一次在醉雲端相遇時老師哥哥便與芸衣相談甚歡,他從未見過老師哥哥與任何人說過這麼多話!後來出征前夕老師哥哥回將軍府,竟先去見了芸衣!那時雲落哥哥說老師哥哥喜歡芸衣,他還不相信!如今,她居然真的出現在這邊疆!不僅如此,還住在了老師哥哥隔壁!
這幾日他問了太子哥哥,他竟不知,阡陌哥哥冷冷的說見過,雲落哥哥沒有回答,自那日開始他便覺得雲落哥哥越來越不對勁兒了,但究竟是哪兒不對勁他也不知道,怎麼問他他都不肯說,只說沒事。他那個樣子像是沒事的樣子麼?四哥更奇怪,不僅不理他,任何人也不理,脾氣差到了極致!如此反常,他自然知道四哥已經知道了芸衣的存在,否則不會如此生氣,他從未見過四哥如此憤怒過,看來老師哥哥必定與他說了什麼!
看到那抹熟悉的白影出現在眼前,雪雲落心中擔憂漸漸褪去,心也落到了實處,卻是未發一言。這幾日芸衣還在營內,只有他不見了蹤影,想必是爲了交戰之事。
雪阡陌冷哼一聲,紫眸染上了幾分嘲弄,“去哪兒了?依我看,去哪兒逍遙自在去了罷?”連女子都能留在軍營裏,他還什麼做不出的?
“老師,那位芸衣小姐是怎麼回事兒?”雪清狂擰眉問道,前幾日小塵突然跑來問他知不知道芸衣的事兒,他都不知芸衣是誰,詢問之下才知曉這芸衣原是冰城酒坊醉雲端內最神祕的店主人,被奉爲冰雪第一美女,但怎會與負清風扯上關係?況且,他竟還將女子留與軍營之中,這根本於理不合,自古以來便沒有女子進軍營的先例!
他幾番問小塵雲落他們都得不到答案,再加上這幾日根本看不到負清風,他的耐心已經一點點的被消磨殆盡!
他不相信負清風會是重色之人,他會……
他不信,絕不相信!
雪傾顏死死地盯着那張帶着淡淡疲憊的容顏,血眸中掀起了驚濤駭浪,袖中的雙手不由得握緊,傷口未愈,這一用力,疼痛般如針刺般襲來!負清風,這幾日你究竟去哪兒了?難道是爲了躲着我麼?你明明說你喜歡芸衣,爲何你不帶她一起離開,反而要將她留下?他不相信他會喜歡芸衣,那日之後他回去徹頭徹尾的想了一遍,覺得這件事很是蹊蹺!他會慢慢調查,一定會調查清楚!
負清風聞言清眸微微一暗,連雪清狂也知道芸衣的存在了?“燕溪小昭,去外面守着,注意別讓任何人靠近。”
“是,主子!”燕溪小昭領命離去,將門外的守衛打發了,親自看守。
雪清狂雪阡陌雪雲落雪傾顏雪入塵各自相視一眼,皆是不解。
“我們來到邊城已經有一段時日了,但卻未有任何禦敵之策,前幾日我思了一計,這幾日在做籌劃。諸位殿下且過來。”說着,負清風舉步朝一旁的牆壁走去,拉開幕簾,牆後赫然便是月牙灣如今的地圖,流煙城的防禦圖,各門方位,重兵守衛,是何守衛,都已標註出來。
幾人見狀,皆是大驚,不可置信的望着那抹白影,他明明不曾……何時已打探的如此清楚,原來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他早已做了安排。
負清風看了看地圖,纖長的手指指向了邊城南城門,道,“諸位請看,這是我邊城南城門,而月牙灣對面相對的便是流煙城北城門,如今正值寒冬,北風呼嘯,一南一北,恰巧成對應之勢,我已想了一出風箏奪城計,如今可載人的風箏已經試飛完成,如今正在加緊生產,只需五千只做先鋒隊,由五千將士乘風箏飛躍月牙灣,直抵流煙城北城門,殺退守衛,打開城門,大批軍隊渡湖進駐,時間相配完好,即可功成。自然,此計必須夜晚進行,需趁月黑風高之夜,那夜也需有大風。幾位殿下,有哪兩位願帶領先鋒隊開城門?”
“將軍,雪阡陌願前往!”聽了這一番話,雪阡陌震驚的無以復加,當即請命,恭敬的拱手道。如今完美迥異的計謀他竟也能想得到!風箏載人?人之當風箏視爲玩物,何時有人能將這風箏聯想到軍事上來?這實在太令人震驚了!如今,他不得不承認的確是軍戰鬼才!
“將軍,雪清狂亦願前往!”雪清狂亦是躬身請命,負清風果然是負清風,這等計謀都能想得到!這幾日他根本就沒有荒廢,而是去趕製載人風箏去了!雪國有了負清風,何愁不能一統天下?自然,任逍遙顧流煙燕歸來雲天卻都是難得一見的千古奇才,但任逍遙天性閒散,不喜朝政,若非因爲負老將軍決計不會爲朝廷所用!而顧流煙燕歸來雲天卻三人皆是有主之人,都乃忠烈之人,又豈會棄主相投?這麼多年了,籠絡幾人的隊伍不知去了多少,卻從未成功過。若得四人,天下自會歸順,只是那卻是不可能的……
雪傾顏掩去眸中的震驚之色,緩緩拱手,低低的開口,“將軍,請讓雪傾顏前往,清狂遇事沉穩應當作爲外應,我與阡陌作爲先鋒,裏應外合,必成大事!”
負清風聞言贊同的點點頭,這亦她心中所想,“就依四殿下所言,雪阡陌雪傾顏爲先鋒,雪清狂雪雲落雪入塵帶領大軍渡河作爲外應,切記勿喧鬧,保持安靜,否則教敵軍有所察覺,加以防範,此事難成!”
“是,雪清狂領命!”
“是,雪阡陌領命!”
“是,雪雲路領命!”
“是,雪傾顏領命!”
“是,雪入塵領命!”
五人異口同聲,拱手低聲應諾。
大將安排完畢,負清風又道,“今次必將流煙城劃爲雪國疆土,太子殿下,爲保機密,出征前夕你召集金無敵,少守城,楊威,楊光,莫少林,常以,柳南,張虎,趙龍,劉宇,劉勝,季風華,孟元,唐雲,關飛,魏晉,曹子峯,莫言,諸將,加之雪雲落雪入塵兩人,各自分配,各攻二十四城門,從外呈包圍之勢,吞併流煙城!”
“是,雪清狂領命,定會安排妥當!”雪清狂躬身道,心中愈加驚異,負清風果乃神人!
安排得當,幾人聽畢,心中略有疑惑,他們都各自有去處,那負清風呢?最沉不住氣的便是雪入塵,當即便開口問了,“老師哥哥,那你呢?”
“我?”負清風聞言微微揚眉,清眸中染上了隱隱流光,脣角勾起淡淡笑意,清絕的面容多了幾絲邪魅,“我自有去處。”今次,她必教顧流煙敗於她手,還要欠她一個人情,這個人情他日若她還在這兒,再討還。
正事安排妥當,也該輪到私事了。
對於那個芸衣姑娘,幾人是一百個一千個不高興,但只因負清風將之女扮男裝留與軍營之中,他們也不太好說什麼,亦不能不顧負清風的情面將人趕出去。
“老師,清狂有一事兒相問。”雪清狂依然還惦記那件事兒,軍營重地,怎能留下女眷?再者,負清風何時開始近女色了?難道他……
“我知太子殿下所問之事,昨夜我已教芸衣搬出去了,如今她已不再軍中,太子殿下可還有疑問?”女子不得入軍,負清風一萬個不滿意這話,女子?她便是女子,不一樣入得軍營,領得兵馬,叱吒疆場!若教那老皇帝知道她是女子,不知那時他的表情會是怎樣?她想一定很有趣罷?不過,那一日她不會看到了。只要一回到冰城,她便去尋雪魄。
昨夜,芸衣已接到消息,查到了碧瑤宮的下落,原那碧瑤宮的確是在太子宮的範圍內,只是不在地面上,所以那次她才未看到,碧瑤宮,碧水瓊瑤,那宮殿竟建與水底,太子宮外那處湖底便是碧瑤宮所在!找到了碧瑤宮,距離找到雪魄亦不遠了,很快,她便可以回到屬於她的地方了。
一句話便將雪清狂的話堵了回去,連心中所想的那一句尋味那芸衣與之關係的話都未問出,半晌,才悶聲道,“老師如此做便好,清狂沒有疑問了。”在這麼忙碌的情況下他竟連這種小事都辦妥了,他早已猜到他今日要問罷。
芸衣?芸衣,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竟能負清風如此相待?這世上,還有這樣的人存在?
連日來的疲累,讓負清風覺得有些困頓,幾人見狀都紛紛辭去,好讓負清風休息。
幾人出了房間,錯落不齊,雪入塵落在最後。
“恭送太子殿下,二殿下,三殿下,四殿下,五殿下。”燕溪小昭躬身行禮,只等幾人遠去。
聽到這聲音,雪入塵眸色一亮,停下了腳步,也未轉身便直接退後幾步停在了燕溪身側,轉眸看着那眉眼低垂的清秀少年,脣角揚起一抹笑,“燕溪,你日日都跟在老師哥哥身邊,你可知那個芸衣姑娘與老師哥哥是什麼關係啊?”
雖然之前他看他不順眼,但誤會解開之後他對他也沒什麼敵意了,只是這張臉長得有點兒討人厭了。一個大男人爲什麼偏偏生了一張比女子還清秀的臉呢?這樣的一張臉也難怪之前他總對他有敵意了。
燕溪聞言一怔,低垂的藍眸涌上了幾分暗光,只道,“芸衣消小姐說與主子是結拜兄妹,稱主子爲哥哥。”那日芸衣小姐與雪阡陌便是這麼說的,他這麼說也沒錯罷。
若是不說出一個答案,這雪入塵怕是不會罷休的!
“結拜兄妹?哥哥?”聽到這兩個詞,雪入塵的眉頭一點點的皺了起來,老師哥哥什麼時候跟那個芸衣結拜了?兄妹,若真的是兄妹纔好!若是那個芸衣膽敢肖想老師哥哥,就休怪他心狠手辣了!
“謝謝你了,燕溪,好好照看老師哥哥,那本殿下先回去了。”微微一笑,雪入塵舉步離去,眸中的笑意一點點褪盡,幽暗無底。
“五殿下慢行。”燕溪面無表情的拱手,待人走得遠了才站直了身子,轉身欲進房間,看到小昭望着雪入塵的背影一臉的若有所思,不由疑惑的蹙眉,“小昭?”
“啊?”小昭聞言一震,驀地回過神來,“沒,沒什麼,我們進去罷。”
看來,這五殿下是真的對主子動了心,也是,主子那樣仙一般的人,又有何人能抵擋呢?
房間方纔恢復安靜,負清風躺在軟榻上,正欲睡去,感覺到異樣,長睫微微動了動,便道,“逍遙師父今日怎會有閒暇光臨?”
任逍遙聞言一怔,眸中掠過一抹不可置信,隨即笑道,“小風兒果然不同凡響啊!竟然發現我了!”這小丫頭竟然發現他了,在這世上他任逍遙想去的地方還從未有人能發現他的,這小丫頭果然是讓人驚喜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我並非是發現了你,你的氣息也未有任何泄露,只是感覺,還有,你的髮梢總有一種淡淡的香氣,似乎是鳶尾花的香氣?”負清風依然閉着雙眸,手指蜷縮在臉頰邊,斜靠在軟枕上,房內溫度適宜,自從小昭來了每日都會在這房中擺放火爐取暖,此刻,只覺得整個人舒適極了,又加上疲累,意識不由得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感覺?”任逍遙聞言一怔,琥珀色的眸子幽深下去,轉眸望向了軟榻上那抹纖細的白影身影,視線最終落在了那張清絕動人的小臉上,脣角緩緩揚起一抹笑意,“小風兒,你可知這是有人第一次與我說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可那個人不是別人,而是負清風,他就信了。
不過,她方纔說什麼?他的髮梢有什麼香氣?還什麼,什麼鳶尾花的香氣?她在開什麼玩笑!他一個大男人身上怎會有女兒家的味道?
越想越覺得彆扭起來,復而轉眸,伸手握住髮梢送到了鼻間細細的聞,半晌,不禁疑惑的蹙眉,“哪有什麼鳶尾花的香氣?這小丫頭逗我呢罷?”思及此,甩開了掌中的銀髮,轉眸望去,“哎,小風兒……”看到那張恬靜的睡顏,不由得失笑,這幾日可將這小丫頭累着了。
風箏奪城計,她還真敢想哪!她那小腦袋瓜子裏面天天都在想什麼呢?這樣的點子都教她想到了!不過這丫頭並不是天馬行空,而是進過實踐,更是進行了周密的部署!這次,顧流煙可是有苦頭喫咯!一想到顧流煙那張千年不變的臉上出現震驚之色,他便覺得大快人心哪!別說是顧流煙了,連他也沒想到她竟會這樣的計謀,小丫頭真不錯!
看着那張恬靜純淨的睡顏,琥珀色的眸子漸漸染上了淡淡的柔軟,順勢接下了身上的披風小心輕柔的蓋在負清風身上,靠得近了,那冷冽的梨花香氣又竄入鼻息間,兩人心神迷醉,心中不由得嘆息,這丫頭,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爲了亂了這天下的,紅顏禍水啊……
耳中驀地聽到一道細微的聲音,眸色一凜,脣角的笑意加深,站直身子飛身而起,玉色的身影一閃而逝,消失在窗外。
燕溪走進內室,只餘下靜謐,軟榻上那抹白色身影上蓋着玉色披風,冰藍色的眸子微微一動,放下心來無聲的退了下去,與小昭守在了外室。
且說任逍遙聽到那一聲細微的聲音跟着那抹身影追逐而出,一抹煙色,一抹玉色,一前一後,緊急追趕,終於在竹林邊緣兩人同時停了下來!雲追月低首看了看地面,雪地上的痕跡一前一後,隨即嘆息一聲,揮拳輕捶了任逍遙的肩膀一記,“小子,你又贏了!”
儘管他已先行一步,還是未贏過他,這麼多年亦是如此,他在進步,他亦在進步,他與他總是一步之差,這小子的速度已不在人的範疇之內了!
那一記拳頭,讓任逍遙輕笑出聲,同樣回了一記,笑道,“小子,你是不是又在心裏罵我呢!”這麼些年了,兩人只要一遇到都會比試一場,結果卻是從未改變過。
“那怎麼能是罵呢?那是誇獎!”雲追月也笑了起來,清美的俊顏溫柔動人,微卷的髮絲隨風揚起,柔軟如錦緞。
“行了,那誇獎還是留給你自己罷?以後啊,你就不必與我比試了,找小風兒去罷,你肯定會輸得更慘!哈哈哈……”說着說着,任逍遙不禁大笑起來,暢快之極。
雲追月見狀,好笑的揚眉,無奈的搖頭,“收了個這麼聰慧的徒弟,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自然開心!不過,你爲何不讓風兒叫你師父呢?”任逍遙這個人罷,有時候閒散肆意到了無人能及的地方,但有時候又彆扭固執到令人髮指,這麼些年他算是領教了!
特別是年齡,老了就老了,爲何死不承認呢?別人是與人鬥,他是與天爭,唉,也算是無聊了。
“小風兒纔不是我徒弟……”任逍遙聞言輕嗤一聲,仰身靠在了身後的竹子枝幹上,明明很用力,竹子卻只是全微微彎曲,足以承受身體的重量。
“看罷看罷,我就知道……”雲追月好笑的揚眉,墨藍色的眸中滿是促狹的笑意,“你們這樣都不叫師徒,什麼樣的才叫師徒啊?歲月無情,後浪推前浪,有時候還真不得不服老啊,逍遙你說是不是?”
“臭小子,你這是故意的揭我傷疤呢罷?”任逍遙故作發怒,揚了揚拳頭,半晌又收了回去,嘆息一聲,“唉,真想再年輕個十幾歲啊……”
如果能與他們同年,那該多好,這天下就會有樂趣的多了。
雲追月聞言輕笑一聲,緩緩仰身亦靠在了竹子枝幹上,身形微微晃動,“真不容易啊!”要他服老太難了,這麼多年了,這可是第一次,多麼有紀念意義的一次。
“臭小子!”任逍遙不禁莞爾,望着那遠處的暮雪皚皚,腦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一抹白影身影,“小風兒真是當世無雙啊……”千年之後的人都那麼聰慧麼?竟然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更是無所不用啊!還是說只有小風兒是這麼特別的呢?千年之後的世界又會是何種模樣?若有機會,他真想一看哪,哪怕與小風兒一樣靈魂穿越,對於未知的事情往往付出的代價是巨大的,但他無悔,只是機緣難盡,看他有沒有那個機會,有沒有那個造化了。
“那是自然,風兒的確灩冠天下!”雲追月聞言眸中溢出暖暖的笑意,想到方纔聽到的那番話也覺得震驚,不下於那次她與顧流煙相鬥那次,她總再給他一次次的驚喜!不過很奇怪,義父以前常說這輩子後繼無望,還有那些空穴來風的傳言,風兒如此聰慧,天下難尋,義父怎會那麼失望呢?如今的風兒義父一定很滿意罷,只是風兒她畢竟是女兒家,如今沾上了朝廷怕是難以脫身了,難道要爲了朝廷,爲了江山,犧牲自己一輩子的幸福麼?
風兒,她究竟是怎麼想的?若她想要脫離朝廷,他一定會幫她,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豔冠天下?追月,你怎會會用這種詞形容小風兒啊?”豔冠天下,那不是形容女子的麼?還是說,追月日日跟在小風兒身邊已經發現了?不會罷!這麼說,他不再是知道小風兒祕密的第一人了?
唉,這種感覺怎麼那麼鬱卒呢?
“這種詞怎麼了,風兒是女子不是麼?逍遙,你不用替風兒瞞着了,我已經知道了,風兒也告訴我她是女子的事兒了。”說到這裏,雲追月心中涌上幾分惱怒來,“任逍遙,你不夠兄弟啊,風兒是女子的事兒你怎能瞞着我呢?”
若不是那晚他湊巧聽見了,到現在他還被矇在鼓裏呢!
“哎哎哎,我怎麼不夠兄弟了?大丈夫一諾千金,我答應了小風兒不能告訴任何人,就得信守承諾嗎!背棄承諾,食言而肥,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如如此我還有何臉色在這世間走一遭?”
“是是是,你說得有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平素都是隱於暗處的,又不知風兒是女兒家,若是我看到了什麼不該看,那豈不是更糟?何況,我又不是外人。”說到此處,雲追月不由得又想起風兒沐浴要他出去那次,若是他一時好奇回去瞧了,就真的……
“……”聽到這話,任逍遙愣了半晌,這才恍然,這話倒是真的!若是追月知道小風兒是女兒家自會避開,但若不知終有一日會發生他口中所說的狀況,那豈不是跟他一樣!真是該死!他怎麼沒想到這一層,幸好小風兒告訴他了,幸好!
“你怎麼不說話?”半晌沒聽到任逍遙的迴應,雲追月不由得疑惑。
“啊?沒有,我覺得你說的很對!”任逍遙認真的點頭,一臉懺悔,看得雲追月很是無言。
自那日部署之後,負清風便日日教燕溪去監督風箏的製作進度,終於在七日之後趕製完成,負清風夜觀星象,料定明夜又大風,風向北。是夜,邊城一切如常,暗地裏雪清狂召集了二十二路將領,各自分配,各攻各門,安排妥當,衆將聽令,蓄勢待發。雪阡陌雪傾顏已趕到了城樓之上,五千精兵已挑選完畢,風箏亦早已運抵城樓之上,今夜城樓上的燈火只點了平常的一半,月黑風高,燈火黯淡。
爲了掩人耳目,風箏的顏色負清風特意吩咐匠師做成了黑色,雪阡陌雪傾顏與那一衆將士皆是身着黑色夜行衣,甚至連面色亦是圖上了黑炭所制的粉末,幾乎與黑夜無異,覺察不出。
待兩處準備妥當,燕溪小昭同時回到負清風的寢居報告,負清風動手前往兩地言明作戰方案,衆將士聞言皆震驚的無以復加,心中震撼的同時又對此次圍攻充滿了鬥志與信心!
負清風立於城樓之上,爲了掩人耳目特意換下了白衣,身着一襲黑色長袍,墨發黑袍,陰鬱夜色之中,若非那張瑩潤面容,幾乎看不見他。
燕溪小昭同樣換上了夜行衣,一左一右立於負清風身側。
北風呼嘯,衣袍獵獵作響,髮絲拂面,力道之大,有着微微的痛感,越近子時,風速果然加大,負清風緩緩眯起了清眸,壓低聲音朝身側開口,“小昭去通知雪清狂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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