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_149
到底是因爲什麼,姑姑她非要殺了主子?到底爲什麼?不行!他一定想清楚,做好對策,姑姑下的一向是死命令,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姑姑她究竟爲何要他殺了主子,對了!姑姑一直叮囑他不論爲了什麼人,因爲什麼事,都不能將忘記自己的使命,忘記自己是大燕子民,忘記亡國的恥辱!難道,姑姑認爲他現在跟在主子身邊讓他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使命,他沒有忘記,不曾有一刻忘記過!
“爲什麼?你還問我爲什麼?曦兒,你太讓姑姑寒心了……”女子眸中漸漸漾起怒火,在夜裏中更顯灼熱駭人,長髮盡數盤與頭頂,極其複雜卻無任何裝飾,若是經歷過前朝的人必能看出那是大燕皇室的公主髮髻。曦兒他竟然未經過她的允許擅自離宮,跟在了那個負清風身邊做了一名侍衛,不僅如此據讓還隨負清風出征,他根本將她交付的任務忘得乾淨,心中眼裏就只有那一個負清風!負清風那個妖孽,生的一副禍世的容貌,何曾有哪個男子像他那般絕色妖美!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打敗了的顧流煙,攻下了流煙城,看來他倒是的確有些本事!接到消息說曦兒跟在負清風身邊的時候,她曾經有讓負清風歸順的想法,但一想到他的背景,他的父親是負老大她便打消了那個年頭。這天下誰人不知負老大對雪撼天的忠心,戰場上多次拼死救主,雪撼天也對負老大極其信任,在安國之後兵權居然還在負老大手中,這在歷朝歷代都是前有未有的,而負清風是負老大的兒子,自小肯定便被中心爲國的思想,多少也秉承了負老大死忠的個性,這個人不可取。
除非,她有辦法讓他歸順,負清風的存在對他們亦是一項很大的阻礙,就此除去爲好,何況那個人在無形之中阻礙了曦兒!曦兒是她所有的希望,大燕的希望,絕不能出任何差池!
對上那雙若有所思的眸子,燕溪長睫微微一暗,恭敬的拱手道,“姑姑,溪兒沒有忘記您的教誨,沒有忘記您交代的任務,更沒有忘記自己是大燕子民,忘記自己的使命!現在跟在負清風身邊更爲方便行事,負清風如今身居大將軍要職,我般更有機會接近軍事防禦圖,若是我一味的在宮內胡亂尋找,機會反而更渺茫。如今雪撼天對負清風的信任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姑姑,請放心,我一定會如期完成任務,決不讓您失望!”
“雖然你說的有些道理,但曦兒你敢說你心中沒有一點兒私心麼?方纔我要你殺負清風的時候,你知不知道你的反應有多大?對於負清風,你不能投入感情,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終有一日你們會成對立的局勢,若是此時你就將他放進心裏,到時你必定更下不了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負清風這個人留不得,你跟在他身邊該比我更瞭解他的才略,一旦他與我們爲敵,後果你可以想象得到!在得到軍事防禦圖之後,就伺機對他下手,曦兒不要讓我再失望一次!”她不知他跟在負清風身邊究竟發生過什麼事,讓他竟然對負清風如此死心塌地,曦兒這孩子自小便比別的孩子更爲冷血,從小到大除了她之外,根本不會用心去接觸任何人,這次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個負清風到底有什麼魔力?
燕溪聞言眸色一暗,雙手不由自主的握緊,指甲嵌入柔軟的掌心,刺痛傳來,緩緩擡眸望向女子,無比堅定的開口,“姑姑,從小到大溪兒從未違逆過你的意思,但是這一次……不管姑姑給溪兒下達怎樣的命令,溪兒都可以去完成,唯有負清風!請姑姑成全!”說着,便撲通一聲跪在了雪地裏。
女子見狀一驚,因怒氣呼吸的都有些繁重起來,“好!這件事我會交給別人去辦,溪兒,那個負清風到底對你用了什麼迷藥,讓你如此維護他!”
“姑姑不要,即便你派了別人來溪兒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負清風被殺!姑姑,就當溪兒求你一次,請你不要與負清風爲敵,溪兒求你!”爲什麼?爲什麼老天爺要這麼對他?要給這種兩難的選擇,姑姑和主子,任何一個他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受傷害!他做不到,做不到!
“你說什麼!”女子正欲開口,忽見跪在身前的燕溪叩起頭來,頓時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自嘲般冷笑出聲,“哈哈哈!溪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男兒膝下有黃金,何況你是……你竟然爲了一個負清風做出如此卑微,溪兒,那個負清風到底對你了做了什麼,讓你如此護他?”父皇,你在天之靈看到了麼,這就是你的好孫子,爲了一個外人竟置大業於不顧,還如此卑微的與人下跪!父皇你好好看看……
你臨死前竟然還說讓我不要報仇,不要復國,一起都是天命註定?我燕驚華纔不相信什麼天命所歸!我燕家的江山,燕家的血仇勢必會要他們血債血償!
那日奪宮的畫面猶在眼前,血流滿城,屍橫遍地,母后自縊,太子哥哥被一箭射死與皇位之上,就連我剛出生的孩兒他們也不肯放過!如此血海深仇,安能不報!
父皇,你告訴我,我該怎麼相信這是天命所歸,若是你還活着,你又做得到麼?
軒轅煌,那個殺我孩兒的人,我早已立下血誓會將之千刀萬剮!
南宮燁逼死母后罪魁禍首,我安能放過他,我所受的痛,要他們百倍償還!
慕天鳴害死皇兄皇嫂,殺了我四個侄兒,七個侄女,那聲聲淒厲的哀號猶言在耳,我能忘記!還有雪撼天,那個罪魁禍首的密謀者,他們的罪行我都一一記得,終有一日我失去的我會盡數討回來!
每每響起這些過往她都夜不能寐,午夜夢迴,她都從驚駭悲傷中驚醒,這麼多年的苦心準備,爲的就是報這血海深仇,復大燕天下,她所有的希望都寄託與曦兒身上,可如今他竟爲了一個外人如此違逆她!要她如何不失望?如何不寒心?
這些痛苦她至今未告訴他,她不想讓他也活得如此痛苦,如今看來,不告訴他這些,他根本就無法體會到剜心之痛!
聽到那嘲諷的冷笑聲,燕溪心中驀地抽緊,緊緊蹙眉,眸中佈滿痛苦,終於忍不住開口,“姑姑,您知道麼?我長這麼大除了您之外,就只有他對我最好,無條件的好,我所感受到的唯一溫暖便是來自與他,我身份卑賤他不在意,我在寒風中凍的僵硬是將自己的披風接下來給了我,別人傷害我的時候是他用手去擋劍。我從未抱怨過我的身份,我承受的使命,一直被人欺壓凌辱我都可以不在意,可是姑姑,他是我心中唯一的溫暖,唯一的美好,我曾立時哪怕付出生命也要保護他!姑姑,您知道麼?其實溪兒也想擁有溫暖,擁有感情,可我知道我不能讓姑姑失望,不能讓姑姑傷心,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很累,更不知活着這世上有何意義,似乎除了復國之外,我的人生便已到了盡頭。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跟姑姑說這麼多話,我並不知日後我與負清風的立場會是怎樣,但是現在我不能傷害他,也不能讓別人傷害他。姑姑,對不起,我知道說出這樣的話來會讓您很傷心,但是我真的沒辦法眼睜睜的看着他受傷害……”
“曦兒,你……”這是燕驚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看着眼前纖細的少年身影,她才驚覺曦兒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而已,他還那麼小她便開始磨礪他,在他心中始終是渴望親情,渴望溫暖的,她對不起他!可是,她沒辦法啊!深吸一口氣,壓下涌出的眼淚,儘量以尋常的聲音開口,“曦兒,你知道姑姑的名字麼?”
在他心裏一定有埋怨,有不解罷?今日,他便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他長大了,也該告訴他一切了。如今四國局勢不穩,他們也該尋個合適的契機打出旗號,有所行動了!
燕溪聞言一怔,有些沒反應過來,名字?怎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姑姑的名字不是燕七麼?”
“七隻是小字,我的名字叫燕驚華。”一共兄妹七人,她排行第七,皇兄們都叫她小七,宮中就只有她一個公主,不論是父皇母后還是皇兄們都待她極好,她原以爲她會那樣幸福的過一輩子,可是那幾個人毀了她幸福的家,愛她的親人,讓她國破家亡!
“燕驚華?燕驚華,燕驚華……”燕溪不可置信的瞠大了眸子,緩緩搖首,“不,你怎麼會是長公主?公主不是早已……”還有那靈位,燕驚華的靈位明明擺在復燕會的祠堂內,明明……怎麼會?姑姑怎會是長公主呢?若姑姑真的是長公主,那他呢?他又是誰?
“曦兒,你安靜的聽我說。”燕驚華時刻注意着四周的動靜,確定無人之後纔開口道,“我的確是燕驚華,靈位只是障眼法讓軒轅煌那幾個老賊認爲我已經死了,燕國皇室已經斬草除根。曦兒,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份麼?你的父母是何人麼?”
父母?燕溪一愣,姑姑不是說他的父母是在亡國當日被殺死了麼?她不是說她不知他的父母是誰,只是將他救回來撫養長大,共報血仇麼?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姑姑一直都在騙他?
燕驚華微微眯起了眸子,海藍色的眸漾開了點點幽光,似乎在回憶很久遠的事情,“燕溪只是你的化名,你的真名叫燕曦朝,因爲你是在晨曦升起時出聲的,也寓意我大燕國有了新的希望!如此,你也該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不錯,你是大燕國唯一的嫡親皇孫,大燕皇族的繼承人!你父王燕南飛自小身子就不好,從小便被送到天池山療養,也因此躲過一劫,逼宮當日我親見父皇慘死,母后自縊,皇兄皇嫂侄子侄女被盡數殺害,而我因當日生產大出血昏死過去,那些人便以爲我死了,當我醒來的時候皇宮已成了一片火海,血汗滿地,屍沉如山,而我剛剛出生的女兒亦死在我身旁,若不是我的貼身宮女拼死相救,我早已在那時葬身火海。從那時起,我燕驚華便立下血誓,今生不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也要報這血海深仇,復我大燕河山!而你的父王母后聽聞亡國噩耗之後便離開了天池山,與你母妃一直顛沛流離,你父王身體本就不好又受此打擊,幾年之後便撒手人寰,那時你母妃已經懷了你,我一直都在尋找你們的下落,當我找到你的時候,你母妃因生產期間染病,已是藥石無醫了,我便將你帶回了復燕會撫養,如今已是十五年過去了,你也長大成人了。我們燕家的一切都上因軒轅煌那幾個老賊而毀,這剜心之痛我日日銘記,總有一日我會親自殺了他們,以慰我燕家上下幾千亡魂的在天之靈!”說到此處,銀牙緊咬,十指深深嵌入掌心,心中亦是被仇恨的火焰填滿!冰冷的眼淚自眼眶一滴滴滑落,透過黑紗落在了衣襟之上……
燕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他竟然會是那靈位之上焰國的最後一位王世子燕曦朝!這麼說,姑姑真的是他的親姑姑!他是大燕皇族的後代,姑姑所說的血汗深仇,原那都是他的親人!怪不得這麼多年來,姑姑一直那麼磨練他,訓練他,就是讓他嚐盡這世間的千般苦,他才能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才能隱藏好自己的身份!這一切,他都不知,一直都是姑姑一個人在揹負!這麼多年了,一直都是姑姑一個人在忍受痛苦!小時候他還曾埋怨過姑姑,爲何要對他這麼心狠?原來最痛苦的人一直都是她!
“姑姑,爲何一直以來你都沒有告訴我?對不起,是溪兒不好!這麼多年,都讓您一個人承受着這血汗深仇,讓您一個人痛苦……”一滴晶瑩的眼淚自眼眶滑落,冰藍色的眸一點點染上了仇恨,染上了哀傷,染上了火焰。
“曦兒!”看到燕溪的眼淚,燕驚華明顯一震,驀地走過去,蹲在了燕溪身前,伸手輕柔的撫去他的眼淚,帶着淚光的眸中溢出一抹極其罕見的柔軟,“曦兒,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以後姑姑不希望再看見。以前不告訴你,是因爲你還太小,姑姑怕你承受不住,如今你已經長大了,也該是讓你知道真相的時候了。姑姑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負清風的事只要他不與我們爲敵,不阻礙復國計劃,姑姑答應你,可以不爲難他。”
“謝謝姑姑!”燕溪聞言一震,心中懸去的心放了回去,而此時心中的沉浸隱忍再不復見,只有滿心仇恨的火焰,冰藍色的眸子在一瞬間暗了下去,再不復清澈。“姑姑,您放心,溪兒知道該怎麼做,他們所欠的我會讓他們百倍償還!”
一行人等了良久亦不見燕溪回來,負清風便知燕溪必定追去的那人是他所熟識之人,便吩咐小昭回府,小昭心中雖擔憂不解,還是依言而行。
任逍遙雲追月兩人心中亦是瞭然,也未多言,回到府內已是深夜,於是各回房間休息去了。
回到房內,負清風了無睡意只是坐在書桌後望着燈油燒乾,半晌也未動一下,眼神恍惚茫然,一片迷濛氤氳……
小昭自回來便是坐立不安,總在擔心燕溪,終究忍不住握劍而起,“主子,我擔心燕溪會有危險,我去看看!”她就不明白,燕溪去追那個黑衣人已經這麼久了,還未回來,主子難道一點兒都不擔心燕溪麼?
“不必了,稍後片刻他自然會回來。”負清風姿勢未動,眼睛未擡,淡淡的開口。明明在失神,卻奇異的明白身邊的一切事情,她的心似乎在無形之間已經落在了這個世界。
小昭將信將疑,壓下心中的擔憂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頻頻望向門口。
果然,片刻之後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小昭一震,驀地起身走到門邊打開了房門,果見燕溪站在門外,“燕溪你終於回來了!”
“嗯。”燕溪只是沉沉的應了聲,便越過小昭朝房內走去,一直進了內室看到書桌後的那抹白影才停了下來,冰藍色的眸子微微一動,緩步走了過去,走得近了纔看到那微閉的長睫覆在眼瞼上,但他知道他並未睡去。遲疑着,該如何解釋方纔離去那麼長時間的事……
負清風早已察覺,只是未睜開眼睛,感覺到他的靠近,也知了他的爲難困頓,便道,“不必解釋,我知道燕溪必有燕溪的去處,你要記得,在我這裏無論何時你都是自由的,不必向任何人解釋你的行蹤,也不必爲了任何人留下,包括我。”
燕溪聞言一震,握緊長劍的手不由得收緊,觸碰到掌心的傷口一片刺痛,只沉聲道,“是。”爲何他總是在無形之中瞭解他的遲疑與爲難,他明明那麼冰冷,卻又那麼善解人意。他早已懷疑他的身份了罷,否則此刻便不會不問一句,反而對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一天了,你們也累了,不必看着我,我的武功足以自保了,都各自回房去罷。”負清風緩緩起身,半眯着眸子,步履虛浮的一步步朝牀邊走去。
燕溪見狀,足下一動,扶住了負清風的手臂,一直將他扶到牀邊才鬆了手,正欲伸手拉上錦被,手腕卻驀地被人握住,薄涼的觸感透過肌膚傳來,不禁疑惑的揚眉,“主子?”
負清風依然半眯着狹長的鳳眸,只道,“小昭去拿金瘡藥來。”
突然被點名,小昭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走到架子邊拿了金瘡藥過來,“主子,給。”拿金瘡藥做什麼?有誰受傷了麼?
接過那隻白磁瓶,負清風一躍坐起身來,靠在了牀櫺上,抓住燕溪的那隻手反轉過來,果然看到了掌心細密的傷口,鳳眸不禁微微眯了起來。
小昭見狀一怔,驀地轉身出了房間,很快端來了一盆溫水,擰淨了棉帕遞了過來。
負清風自然的接過,小心輕柔的拭淨了血跡,將藥粉均與撒上去,兩隻手都上完了藥,伸了懶腰,緩緩閉上了眼睛,“好了,都去睡罷。”
“是,主子。”小昭拉了燕溪的衣袖一下示意他離開,便端着銅盆出去了。
燕溪依然無知無覺的站在牀邊,怔怔的望着那張恬淡的面容,半晌,纔將視線移回到了自己的手上。手上還殘留着方纔那輕柔的觸碰,腦中清晰的印出方纔那認真的眉眼,他爲何會知他的手受了傷?爲何要對他這麼好?若是如此下去,他會越來越不想離開他了……
他不知他是怎樣回到房間的,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坐在了牀上,看着掌心的傷口,想到了今夜所知的一切,他知道他的生命從此變得更爲厚重,血汗深仇,滅國之恨,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走上一條無法回頭的道路,路的另一頭沒有他,他再也不會像此刻一般與他如此親近的在一起。
他會離他心中的溫暖越來越遠,他們之間終究有着無法跨越的鴻溝深淵,他是雪國之臣,他是大燕之子,但願日後他們不會兵戎相見,但願不會。
待房間內恢復平靜,負清風便離開了將軍府,朝城中醉雲端而去,看到那窗戶大開,心中瞭然,飛身而入,果然看到梅花林裏坐着一抹綠影,“看來芸衣已知我會來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芸衣緩緩轉眸,“坐罷。”瞧見負清風面色黯淡,便知雪魄的事出了問題,“你這一日是怎麼了?從昨夜你入宮之後便沒了音信,若不是今夜酒坊中有人談論在落羽河發生的事兒我還不知呢?是不是尋找雪魄出了什麼問題?”
負清風無力的坐於對面,端起了斟滿酒的玉杯便一飲而盡,放下玉杯又斟了一杯,這纔開口,“芸衣,關於雪魄的真實性你到底有沒有考證過?我昨夜去了碧瑤宮那裏面根本一無所獲,而且我還在宮內碰到了雪雲落,不但沒能找到雪魄,還教他知道了我的女子身份。他說他們兄弟幾人自小便會在碧瑤宮內戲耍,根本不曾見過什麼雪魄琴,雪雲落他不會騙我,你不必起疑。雪魄若是真的不存在,我們唯一的希望都落空了,就當真要留在這個世界無法離開了……”
“你說什麼?”芸衣聞言一驚,不可置信的放下了酒杯,美眸大睜,“你說雪雲落他知道……”頓了頓,這纔到道,“他說碧瑤宮內根本就沒有雪魄?這怎麼可能呢?根本古史記載雪魄琴是真實出現過的,曾經也是大燕王朝長公主的心愛之物,因亡國之故雪魄琴被雪撼天所得,這的確是真實的,碧瑤宮內怎會沒有呢?難道,碧瑤宮一直就只是一個幌子?雪魄根本就不在碧瑤宮內,而是被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方纔聽到那番話,他最震驚不是雪魄琴而是她,她居然讓雪雲落知道了她的女子身份,她怎會?真是該死!雪傾顏那幾個小子即便現在清風是男兒裝扮他們已是蠢蠢欲動了,若是再讓他們得知她的女兒身,那豈不是……
“你是說雪魄琴是真實存在過,而並非傳言而已?”負清風一怔,這麼說雪魄還在皇宮內,而連雪雲落他們都不知情了?那她這一日……
“那卻是真的啊!”芸衣詫異的揚眉,想到了今晚聽到的傳言不禁愕然,“我說,你這一天根本都沒有出現,該不是以後回不去受到打擊了罷?”
負清風默然以對,她的確是以爲回不去了,打擊倒也不算,只是覺得留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地方有些迷茫,自然她一直所擔心的便是爺爺奶奶,擔心他們的晚年。
“哈哈哈……”芸衣見狀,嬌聲大笑起來,前俯後仰的半晌才停歇,“咳……其實罷,當初我以爲回不去的時候我也是這麼想的。好了好了,先不說這個了,你得告訴我,今夜在落羽河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啊?爲何我聽到有人說有男子向你當衆求親,這事兒是不是真的?嗯?”
果然!流言的傳播速度是可怕的,不過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竟連芸衣都知道了!負清風依舊默然不語,清眸無奈的望着對面那張美豔的臉,她明知是真的還如此問她,不就是想調侃她麼?
見負清風滿臉無奈,芸衣更是笑得不可抑制,“哈哈哈……負清風啊負清風,今日竟然有男子與你當衆求親,看看你的魅力到底是有多大啊?而且罷,別人可不知你的身份,只當你是男子,更讓人不可置信的是那求親的人亦同樣是男子!哎,快說說那個男子是誰?長得如何?當時你什麼感受?”
負清風聞言眉尾抽了抽,默默然的吐出一句話,“芸衣,我現在才發現你竟然也這麼八卦……”一個大男人,算了,是一個大男人的靈魂竟然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對他的趣味,她真是不敢苟同。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來來來,什麼事兒也別想,既然雪魄不在碧瑤宮,我們再想其他辦法,你呢?也彆氣餒,來,我們今晚痛痛快快的喝一晚上!”芸衣終於止住了笑,將面前的酒杯一列排開,盡皆倒滿了酒。
負清風此刻才明白方纔他只是爲了引開她的注意力,爲了讓她解除心中的鬱卒,看着那一杯杯酒,清眸微微眯了起來,“好,今夜就不醉不歸。”長這麼大她從未喝醉過,今夜她就痛痛快快的醉一場,任何事情都不想,爲心放空。
“好!來,乾杯!”芸衣揚眉一笑,兩人同時舉杯相碰,一飲而盡。
一杯,兩杯,三杯,四杯,五杯……
五杯之後,負清風便覺得眼前一片朦朧,看什麼都看不清,整個人飄飄然,努力的搖頭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卻看不清楚,“芸,芸衣,你別晃,晃的我頭暈……”
看着那張緋紅的面頰,氤氳迷離的鳳眸,芸衣眸色微微一暗,隨即傾身越過桌面靠近,“清風?清風,你醉了。”她果然是不勝酒力,不過這醉釀五杯也足以醉人了。
“醉,醉了?我麼?我醉了麼?”負清風只覺得整個人混混沌沌的,說話也變得極爲緩慢,還未反應過來,已經話說了出去。醉了?這就是喝醉的感覺麼?
“你醉了……”芸衣的聲音低低的,看着眼前那張傾城絕色的容顏,心中漸漸涌上難以言喻的涌動,他雖身爲女子,但他的靈魂卻是男子,在他面前的又是他所欣賞的人,他怎能不動心呢?負清風,爲何這麼美,這麼動人,她不知她此刻的風情足矣讓這個世界的任何一人瘋狂!
那聲音低低柔柔的鑽入耳中,負清風微微擰眉,腦中越來越沉,眼前一片朦朧,終於忍不住倒在了桌案上,長睫無力覆蓋在眼瞼上,陷入了昏睡之中。
“清風,醒醒?清風?清風……”芸衣輕輕的叫了幾聲,見負清風沒有反應,便起身走到了她身側,伸手推了推她的肩,俯身靠近,又喚了幾聲,“清風?清風醒醒?”
負清風根本不勝酒力,早已醉到昏睡過去,半分不覺。
隨着他的靠近,鼻息間滿是她身上冷冽的梨花香氣,加上那淡淡的酒香,形成一種醉人的香氣,讓人不知不覺的迷醉!芸衣緩緩靠近了那張無暇的小臉,眸色幽暗,灼灼的凝視着每一寸,眸中滿是迷醉之色,從眉到眼,再到脣,原本如冰般通透的肌膚染上了淡淡的粉紅,從肌膚深處一層層的透出來,宛若綻放的桃花一般迷惑人心,那醉人的眼神,試問這天下誰能抵擋?
“負清風,我原本真心的將你當做朋友,在這個當做唯一的知己,因爲我們來自同樣的地方。可是隨着與你相處,我卻發現我對你的感覺在無形之中一點點的改變了,雖然你說喜歡我只是爲了演戲,只是爲了拒絕賜婚,可是我卻動心了,我卻當做了真的!負清風,怎麼辦?我對你動心了,即便我現在是這樣的一副身體,我依然對你動心了……我原本以爲我會在這個世界孤獨終老,可是老天卻將你也送到了這個世界,這不是老天給我們的緣分麼?老天將你送到了我身邊,你說,這難道不是命中註定的麼?雪魄根本沒有什麼魔力,只是一架千年古琴而已,那只是我用來接近你的一個幌子而已,因爲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認定了你!二十一世紀,我的確是想回去,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任然找不到回去的方法,我早便絕望了,但現在遇到了你,我寧願留在這個世界。負清風,你就是一個禍亂人心的妖精,而我亦同樣成了你的俘虜……”看着那張動人的容顏,芸衣禁不住將心中的話儘速說了出來,聲音柔柔的在夜色裏消失。
平常他便想這麼好好地接近她,好好地看看她,可她身邊一直跟着人他根本就沒有機會,沒想到今夜她竟然獨自一人前來,這不是上頭賜給他的最好良機麼!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很瞭解她對人的警戒之心,她從不輕易相信任何人,若不是因他也同樣是二十一世紀來的人,她恐怕會對他不屑一顧罷?
看着那嫣紅柔潤的面頰,終於忍不住伸手緩緩撫去……
“唔!”突然,芸衣整個人背脊一僵,不可置信的眼睛大睜,瞬間閉上眼睛倒在了地上。
一抹玉色身影從窗外飛身而入,悄無聲息的落在了房內,看着地上昏死過去的女子厭惡的皺眉,隨即走到桌案旁抱起了昏睡過去的人兒,“叫你一個人單獨出來,差點被人……笨丫頭,不輕易相信別人,卻輕易相信這麼個變態!”他萬萬沒想到這個芸衣竟然也與小風兒一樣來自那個千年之後的未來世界,不過這個芸衣是個女人罷,竟然還敢肖想小風兒,她不但是想了連手都想動了,真是豈有此理!小風兒,是她這麼個以酒下藥的下作傢伙可以喜歡的麼?竟然利用小風兒的信任想對她做出那種下流的事來,真想一腳將這個傢伙踹到月牙灣去!真真是可惡至極!
當視線落在懷中昏睡的人兒身上不禁一震,原本如冰的肌膚此刻染上層層嫣紅,從內透出,宛若三月裏的桃花般誘人,長睫如墨靜靜的覆在眼瞼上,細長柔潤的紅脣是最天然的緋色,完全退去了平素的冰冷清寒,全身散發出無法言喻的清媚氣息!回過神來趕緊擡眸不敢再去看一分,不禁低咒出聲,“這該死的小丫頭,怪不得讓個女人都動心了!這個樣子,根本就是在誘人犯罪嘛!”
不敢低首,抱緊懷中昏睡的人兒,飛身出了窗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日
果如預料中的一般,第二日負清風被男子落羽湖當衆求親的事在冰城中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皆是驚愕不已,議論紛紛。
不僅是城中百姓,就連朝中亦是人人談論,負老大正一臉容光的走進大殿,一進去便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而來,不由一震,還以爲衆臣都在誇讚負清風攻城之事。
少老三見負老大面無異色的走進來,故意揚聲嘆道,“看看人家,養得一個如此絕色的兒子,不禁是吸引女子無數,如今竟連男子都吸引來了,而且還當衆求親,古往今來,前所未有啊!”今日他原本欲抱病不想上朝的,一大早便聽得府中下人嘀嘀咕咕的議論,聽得負清風三個人當即便叫人過來問了,沒想到竟有這樣的事!那負清風竟夜半去逛青樓,這倒不是重點,重點是竟有男子向其當面求親,此事鬧得人盡皆知!當時他聽了便大笑數聲,欣然來上朝了,果然到了殿內人人都在談論此事。
如今這負清風可是雪國的風雲人物,有半點兒動靜也是人盡皆知,何況是這樣古往今來都不曾有過的驚世駭俗之事!哈哈哈,他就看看今日負老賊這老臉往哪兒擱?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哪!
少老三如此大的聲音,負老大自然聽清了,卻是不解,他一早練劍回來便直接來上朝了,根本未來得及聽說什麼傳言?不過這少老賊平日就只與他鬥,如今他這不是針對他又是針對誰?
一旁的禮部侍郎尤玉郎見負老大一臉不解之色,湊近低聲道,“負老將軍還不知麼?令郎昨夜夜遊落羽湖被男子當衆求親……”
“你說什麼!”負老大一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低聲喝道。風兒?他們到現在議論紛紛的人是風兒!風兒何時去了落羽湖,何時又被什麼男子當衆求親了?他們都在胡說些什麼!
“負老將軍……”到底是文官,被負老大這麼厲聲一喝便白了面色,有些不知所措,“下臣只是好心告知負老將軍,並無半分其他意思,下臣以性命保證!”
“皇上駕到!”一聲奸細的高呼,衆人一鬨而散,急速的安官品大小排列整齊,原本鬨鬧的大殿倏然無聲,雪撼天自大門緩步而入,衆臣皆跪行禮高呼萬歲。
雪撼天直步走到皇位,緩緩落座,沉聲道,“衆親家平身。”
“謝皇上!”衆人謝恩,各自理衣起身。
方纔在殿外便聽到這裏嗡嗡的議論聲,雪撼天不由得好奇,“衆親方纔都在那麼熱鬧的討論什麼呢?”
衆人聞言一震,接近默然,半晌無人應聲,少老三挑釁的看了負老大一眼,緩步走出兩步,拱手道,“回皇上,只是在討論昨夜城中發生的一件兒風流韻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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