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5.第995章 泄露 作者:未知 彬州·女娲祠 清晨曦光透過一簇簇翠绿竹叶,幽篁掩映粉墙,月门后面曲径通达一座神祠,苔藓爬在阶前青石板上,整個园子裡一片静悄悄,甲叶和刀兵碰撞声在门口出现,为這静谧注入了一丝肃杀。 隔着殿门,韩子维在前,二十年担任社首,并未年老,中年人,显得冷峻威严,后面是一群真人,到神祠前拜下:“臣等有急事求见娲皇娘娘。” 有些年的古旧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浅色宫装女子出来,眉目端庄秀丽,但身体有点透明,却是久受香火,而一点灵性形成的分身,扫了一眼他们:“是敌人来了?” “是,臣等情报不力未能锁住风声,湘朝已突袭京畿附近的十几個据点,其中半数未能及时撤走,大肆抓捕拷问下或有人泄密,或核心第一代汉人能撑住,但未经风浪的汉二代未必经得住拷问,雇佣的土著更会泄露出许多关联信息……根据朝中的鼹鼠风闻透露,皇帝震怒命人起草征伐预案——据流言和军中动静来看,或要起四十万大军征伐。” “蛟龙难藏于浅水,第二代繁衍多了良莠不齐,总有瞒不住时,這不怪你们……”女娲沉吟着,有些疑惑,眉微皱:“四十万大军,莫不是皇帝亲征?” 韩子维摇首:“当有很大水分,具体方案隐秘還不清楚,但有情报显示皇帝召集過几位宿将,但未闻有亲征准备,也未闻有登台拜将授予军权的准备——這与我們歷史曾经秦征楚的上升期不同,衰落期皇朝不敢将兵权外授于人,具体還在打探……” “但望气,见湘朝龙气复有振作,可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彬州距离帝都距离不是很远,我們不能等朝廷大军過来,需得早作打算了。” “那就是王莽征伐之事……”女娲估测了下,大致明白他们所說的早打算意思,只說:“是起义還是转移,我不能一個人做决定,稍等片刻,我去和叶君沟通……” 幽香翩然入殿,一股龙气升起上空,如烟如柱,在湘朝龙气重新振作强化這时,别管是回光返照還是中兴气象,都意味着封锁力量的加强,此际只有這位娘娘能借汉人一点龙气与地上汉国龙气沟通。 “娘娘口中的叶君……就是陛下吧?” 众臣心中想着,见到這种沟通阴阳,无形中感觉一种强大后盾在支撑着,都是定下心,安静等待起来。 韩子维对身后青衫美妇人传音:“师妹勿忧,湘朝占着暗面龙气固力未尽衰,但我們汉人占着阳面龙气秉运方兴,此役提前发觉湘朝动向就已掌握战略主动权,再不济可以請娲皇娘娘玉驾转移,每往后一份湘朝的力量就弱一分……” 不多时,女娲微笑出来,垂手给他们一封旨文,并沒有宣读:“我和陛下商量過了,此际退让不得,立时组织起义。” “但不能和汉土黄巾起义那样散乱,注意统一方案协调各州力量。” “大方针是舰内的孙策将军,及三千甲兵立刻登陆,将你们在下土的力量组织起来,集中对偏远州郡攻伐,占领州郡建官立制。” “至于朝廷正面讨伐军,第二次舰船登陆,满载万余道兵和术师,甚至真人团,摧敌正锋,给予你们后方卷席的空间和时机,而后聚兵击之……细节我們就不干涉了,伯符将军和诸位都是行家裡手,商议方案出来。” “臣等应命!”韩子维恭谨接過旨文,告退时瞄了一眼,收在袖子裡,又叩拜請示:“汉家不可无君,還請娘娘請示陛下,請一宗室下降。” “陛下早有预料,汉第十四代刘真将下降,汝等奉他为皇就是了。” “臣遵旨。” 韩子维這才沒有疑惑,出去后再传给周围人。 众人在院子外面传阅着,第一眼见上面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泥印,感觉上面的龙气,都是大喜:“陛下的旨意!” 云英有些疑惑:“子维,只有這個加持,沒有别的援兵支持了?” “听說有時間落差,下土二十年,地上不過二月時間……陛下舰队征战转场或不能一两天時間就赶到,那在我們下土就要好久了。” 韩子维很是严谨說,见道侣有些忧虑,又转口安慰:“但别小看這旨文,原本分散各州的起义,最大劣势就是国制未成、权威未立而难以令行禁止。” “历代起义都栽在這裡,就算一代转生汉人忠诚,枝叶散开第二代大部都是土著女人所生,虽经汉文化熏陶对汉族有认同感,但对彬州的中枢核心未必认同,這就是膨胀太快组织度效应。” “但有陛下這道旨意,掌握实权的第一代汉人凛然奉命,立刻就将散沙组织成体制——陛下也知道這点,你看,下降大军前线抵抗,给我們在后方练兵,组织,建制的空间和時間。” 云英眨眨眼睛,大悟:“有這時間,原本薄弱分散族人,就凝聚起来,就有了一拼之力!” “其实怎么打都是有一拼之力,沒人规定我們就要死磕?” 韩子维大笑,爽朗說:“這湘朝是衰亡之龙,而我們是新生之龙,時間站在我們這面,即便湘朝实打实能凑出四十万,只要我們设法撑過或避开第一波锋锐,拖延下去湘朝就撑不住。” “不說四十万大军饷银,這人吃马嚼都得有粮草吧?区别只是怎么样最快消耗湘朝的力量,要知道我們自己是在跟時間赛跑,這下土演化终结只有七十八年,能多争得几年就意味着最后阳化多出成千上万,這才是陛下为各位考量的全局利益。” 众人相识一眼,心中都是涌着暖流。 ………… 湘阴·帝都 城外自一個月前就不断出现军队,陆续扎营,城裡铁匠铺最开心,因打造武器、修补盔甲都要用到他们,由于有着关系,皇城脚下這些各地厢兵的司务官不敢不给钱,算是好好发了一次战争财。 而今天早上起城裡禁军大营更人声沸腾,据說皇帝陛下要亲自检阅军队,吸引了不少市民涌過去围观。 帝都人民对政治的热衷是外乡人难以想象,路上、酒肆、茶馆裡都有不少人议论:“皇上莫不是要亲征?” “好像不是,前几天校场裡面搭建土台,看着要登台拜将的样子……”有個壮汉摩挲着下巴,很是羡慕:“不知道会是哪一位成大将军,四十万大军呐。” “哪裡会拜大将军,這时节……”有個读书人冷笑着,自然而然有股怨气,旁人看见他的衣服沒有功名,就很是明白這股怨气,笑笑不接口。 “我听說一個传闻,我姑父的表兄的主家是朝官,說是几個将军相争不下,陛下干脆决定分而治之。”這人洋洋得意地扫视一圈周围,炫耀着自己的消息灵通,酒客也聚拢過去,打探消息。 那读书人倒抽一口凉气:“嘶,令出多头,這可不是什么好兆……呃,我沒有說什么。” 他旁侧已空出了一大片,如避蛇蝎,沒人敢和這家伙答话。 而街上的人流還在向着禁军大营涌過去,检阅是在大营校场上,地方很宽阔,又都是将士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挡着,具体在大营外面看不见,只看见一座高台上有人說了番话,经扩音法阵传播开来,台下很多将士都侧耳倾听的样子。 但到营门口就是在太远了,营外的百姓们都面面相觑,听能听到有個男人說话声音,距离太远不知道讲的什么意思,只听见高台下面一片高呼“万岁”、“万胜”,而后這声就传开来,外围士卒高呼“万岁”、“万胜”。 百姓们一看,心忖:得了,我們也喊吧。 “万岁——” 于是满城山呼“万岁”之声,皇帝立在台上听着,看着刀枪如林在阳光下映得闪亮一片,终能体会为什么歷史上雄主都喜歡阅兵,這种万众一气凝聚的掌握感觉,给人以身心膨胀的自信感,這一刻他就好像是祭天仪式时那样……不,比那更甚! 天子祭天时還要等着上天来响应,但自己登基十五年有什么响应?還得为此惶恐,每年祭一次天回来,半個月,用餐的滋味都不对了。 但這时,才让他切切实实感觉到自己是一個皇帝,是天下俯首第一人! 唯一可惜点的是不能亲征,不能亲眼见到那些汉人反贼不分男女老幼都跪伏在自己脚下,皇帝有些遗憾想着,回首对三個将军說:“這征伐之事,就拜托潘、沈、樊三位将军了。” 三人相视一眼,眼裡都撞出些火花,齐对皇帝俯首:“臣等必凯旋归来,献贼首于陛下!” 文臣们一阵奉承,祝词几位将军旗开得胜,只有几個胡子花白的老将军木着脸装木偶,不敢露出不和谐表情惹得皇帝猜疑,心中已是暗骂:“一支大军分成三部,各由三個将军统帅配合,這天才主意是哪個蠢货想出来,实是可杀?” “皇上登基十五年,政事沒有問題,军事說起来也头头是道,怎這种兵家大忌都会犯?” 但這话自不能有丝毫表露。 就在這样满城热烈和众人莫测心思中,禁军分三波开拔出城,和外面厢兵陆续汇合,涌向彬州——就是此前情报显示的贼人中枢之地。 “听說那复汉社实是個宗教团体,供奉一個圣女?”潘广宏策马在官道上,回顾将官笑說:“待我把她活捉来献给陛下,气死那两個家伙。” 将军就笑着:“大帅勇冠三军,如何是别人能比?” “這過了……”潘广宏哈哈大笑,笑声肆意。 后面一支队伍的将军听见,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但冷淡沒說什么,平静說:“攻破敌军后,允许你们洗城……谁第一個攻破,我在陛下面前为其請功。” “愿为沈大帅争功!”将军们干脆表达战意,心中都是门清——军中谁不知道潘、沈有旧怨?哪裡都要争得一争。 最后面压阵樊长旭见此有些摇头,他为人稳重,终归沒有上下级的压制权力,不好插手两個同僚的矛盾,只能照着鼓舞部下:“到地方上注意军纪,贼区可以允许你们随意,别太過就可以……缴获不许私吞,要上交后再分配。” 大军各部军令都不相同,但共同点是一样——将士眼睛都是炙热,仿佛看到了随手取用的金银财物、绫罗绸缎、美女佳人,都在前面招摇等着自己。 天光晴好,烟尘遮蔽着军队身影,而半空中有几道暗影,冷笑:“乍一看還以为是郊游呢,這种也算去打仗?” “土著么……都這样,一开始差点以为事情暴露了,原来是别的教团起义,說来也奇怪,彬州教团以复汉为名,张道友你看,這会不会和叶青汉土有些关系?” “谁知道呢,下土黑水转生可能有相互串联吧,不過這裡是湘州下土,张维村的地盘,叶青的手還伸不到這么长……”张角笑了一声,很是淡定說:“汉土有一句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无论是這朝廷,還是汉人,都還沒发现我們地下传教,正好趁机将朝廷和汉人一锅端解决掉……” 說话间,几道黑影消失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