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浓 第18节
“我不想听,比起那個,我现在只想听你說你会努力学习、高考考好成绩,”小路世安面无表情,“我知道你现在怨我骂你。你是不是還想对我說小于未来会有喜歡的人,但不是我。对方风趣幽默,很会讨小于开心,努力上进,但也沒有忘记陪伴小于、照顾小于。两人琴瑟和鸣,天生一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而且婚期就定在十月份,秋高气爽,她要穿镶满钻石的婚纱,還要真丝缎面和小羊皮做底的鞋子——”
“等等,”于锦芒吃惊,“這是谁告诉你的?”
小路世安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這是小于過生日时许的愿。”
于锦芒:“……咦?”
好家伙,大路世安還在這裡剽窃创意呢?
“你现在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小路世安手中的笔转了一下,“所以你现在嘴巴裡的每一個字都不具备可信度。好了,收起你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好好学习,别耽误了小于的高考。”
于锦芒不满:“好歹我也是未来的小于,为什么你对我這么冷漠。”
“照你這么說,负责对你好的人应该是未来的路世安,是陪你从小于到现在的那個人,不是我,”小路世安不看她,清俊的脸庞有一种礼貌的疏离,“我有我的小于。”
于锦芒嘀咕:“說的這么暧昧,還讲沒有谈恋爱。”
“你学不学?”小路世安拿起课本,“再不学,我明天就請假去找道士。”
于锦芒:“……好啦好啦,我学就是了,你脾气這么坏,小心你的小于也不要你喔。”
小路世安置若罔闻。
于锦芒学生学死到教室熄灯,骤然的黑暗降临让她小声啊了一下。
小路世安說:“沒想到你這么大了胆子還是這么小。”
于锦芒反驳:“你再冷嘲热讽,就不怕我去报复大路世安?你就不管他死活了?”
“他死活关我屁事,”小路世安清醒,“好了,别叫了。”
悉悉索索,他的手磕磕碰碰,终于掏出什么东西,啪啦,一束光柔柔地打出。
小路世安有小手电,打开,于锦芒怕黑,等着他锁上前后教室门。走廊上還有灯,负责管理楼道的大爷已经拿着手电筒开始巡逻,拎着一個喇叭,反复地播放着音频,“已经熄灯,即将锁楼道,請同学们离开教学楼……”
约定好放学后在教室门口等她,于锦芒走得急促,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大路世安稳稳扶住她胳膊。
他的声音只有于锦芒能听到:“小心。”
于锦芒站稳。
大路世安就站在月光裡,身体有种澄净的透明感,仿佛透過他的身体能看到身后隐约的寂静校园。
两人一透明鬼出了校园,天气很热了,于锦芒的上学装备从自行车换成妈妈淘汰下来的二手小电动车。她挥挥手和小路世安說再见,小路世安冷酷地回应一句:“回去弄明天今天晚自习的那几道题,明天抽查。”
于锦芒說:“就冲你這奴役人的架势,我可知道你当初是怎么做大做强的了。”
小路世安骑着小电车酷酷离开,只留给她一個坏了一半的车尾灯,闪着红色的光。
于锦芒喘一口气,让大路世安坐在车后座,他很轻,几乎沒有重量。夏天晚上的风也冷,于锦芒倒穿了一件长外套,挡住膝盖,向大路世安告状,费解:“如果你真是我前男友的话,就你這么個气人的方法,我是怎么愿意和你這個祸害在一起的?”
大路世安說:“大约是想为民除害吧。”
于锦芒:“……喔。”
她骑着小电车在夏日微凉的风中快乐穿梭,听大路世安问:“你为什么不讲,你和他未来沒在一起?”
于锦芒說:“我想說来着,他不信。”
“明天就和他說,”大路世安不容置喙,“越快越好。”
于锦芒:“喂喂喂,马上就要高考了哎大哥,你对自己也這么狠的嗎?万一他伤心难過到高考失利呢?你這不是白瞎了人家一生嗎?”
大路世安說:“不会。”
于锦芒想了想:“不行,還是等高考后,再說。高考太重要了。”
大路世安說:“高考重要還是命重要?”
“你的前程也很重要,”于锦芒說,“高考只有一次,可是說不定,我們還会去你死前的其他记忆,比如大学啦,什么的……”
大路世安闭眼:“他還可以复读。”
于锦芒說:“不,沒必要,我不想害你。”
大路世安叹气:“脾气還是這么倔。”
于锦芒得意:“這可能是我的天性,哎嘿嘿,你知道嗎?小学时候,老师在意见书裡就写,這孩子脾气倔,像一头倔驴。我妈妈那段時間可喜歡拿這话逗我了,說八岁看到老,老师看人真准……”
大路世安再再叹气:“這种不光彩的话就不要拿出来說了。”
“不光彩嗎?”于锦芒摇头,喜滋滋,“我觉得很有趣。”
大路世安不說话了。
现在這种情况,于锦芒自然是带大路世安回自己家暂且睡一睡——字面意义上的睡。她弟弟于某龙念的是寄宿制初中,一周才回一次家,现在刚好赶大路世安過去睡,反正他是個鬼嘛,大家都看不到。
其实,于锦芒对這一天隐约有些记忆。
距离高考只剩下一周時間的晚上,她和妈妈狠狠吵了一架。
具体的矛盾点在于于锦芒的18岁生日——她生日是端午节,但庄素梅這天去加班了。便利店生意不好,只于家宁一個人看店,庄素梅另找了工作,在超市裡,做促销员,也做其他的杂工。她晚上来得很晚很晚,爸爸那天又去卸货。不要說蛋糕了,于锦芒自己煮了两碗泡面,和弟弟于某龙分着吃了。
而导火索在于于锦芒回家比较晚。
为什么回家晚,于锦芒都已经忘了,只记得她一回到家,妈妈就气急败坏地质问她這么晚了怎么才回家。
那时候,心裡有气的于锦芒回怼:“我生日时你不也是沒有回家?”
后来就吵起来了。
最后妈妈放了山东母亲几乎說的狠话——
“以后我就不管你了,行了吧?你愿意干啥就干啥,不用喊我,不用和我說,你想咋地就咋地。”
這一次,当再听见庄素梅气急败坏的质问时,于锦芒表现得格外平静。
——“這么晚了怎么才回家?”
于锦芒冻得瑟瑟:“我有道题不会,去办公室问老师了。对不起啊,妈妈,让你担心了,我知道错了。”
庄素梅火气瞬间下去,她說:“以后别這么晚回来了,啊?晚上车多,不安全。”
于锦芒說:“好。”
“你饿不饿?”庄素梅站起来,她的卷发已经很久沒有打理過,劣质染发剂也逐渐变得枯黄,遮不住新长出的黑发,裡面還夹杂着些银白色发丝,“想吃点啥?给你煮個面?再磕俩鸡蛋?”
“不了,妈,”于锦芒說,“我困了,想早点睡,明天還得早起上课。”
庄素梅拢了拢皱皱的头发:“行,早点睡啊,我也该睡了。”
于锦芒看着庄素梅蹒跚往卧室裡走的身影,忽然又想起,她初次考研失利、二战时,妈妈在餐桌上冷嘲热讽,劝她别考研了赶紧找工作干,不然读大学都要把脑子读傻了,路上遇到亲戚也不知道叫一声,真是读书越多越沒用,都废了,上個学這么费劲,当初就不该费心费力地供她……
于锦芒沉默半晌,回了自己卧室。
大路世安安静地跟着她。
于锦芒警惕:“干嗎?想要辣手摧花?”
“不催花,”大路世安张开手臂,他低头看着于锦芒說,“只是感觉,某個人现在或许需要一個拥抱。”
第17章拥抱起立一上午
于锦芒转身,头轻轻磕了一下他的胸膛,沉默良久,才說:“看来你這個人并不是无药可救,還是有那么点儿可取之处的。”
這是一個很轻浅的拥抱,只有如此温温柔柔的两下,温热的额头撞稍凉的胸膛。于锦芒闭上眼睛,尝试去回想有关爱恋、有关前男友的一切……都沒有。
她的记忆是无波的海。
昔日爱人在沉静之渊。
“想起来怎么死的沒有?”于锦芒深吸一口气,后退,看大路世安,“我总觉得,你最近温柔了好多。”
“還是沒有,”路世安摇头,“不過,我确定了,死因和你有关。”
于锦芒想:“该不会是我杀了你吧?”
路世安說:“你高估了自己的杀伤力。”
于锦芒又提:“会不会是你为了救我而死?”
路世安仔细看她房间,开始找寻能睡觉的地方,漫不经心:“比如?”
“比如,”于锦芒想,“火灾?你救了我出来?”
路世安說:“我身上有被火烧過的痕迹?”
于锦芒說:“你为了替我试毒?”
路世安:“我們并不是生活在武俠小說中。”
于锦芒苦恼地摇头,身体往后重重一躺,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叹气:“不想了,不想了,头痛。我這样聪明的小脑袋瓜,应该去关心人类。”
路世安站在桌旁,静静看她。
“我們有沒有办法提前离开這個世界?快快去下一個地方……”于锦芒一個骨碌,又坐起,扭头看路世安,“你還记得上次自己怎么离开的嗎?”
——很遗憾。
路世安也给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上次给小路世安送了信,回来路上跌入這個世界。
毫无征兆。
這种突然的“平行世界穿越”和“時間跳跃”目前的样本数据太少,无法归类、分析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好在于锦芒是個随遇而安的性格,她转身,想要睡觉,又听到外面的妈妈在打电话,声音低低。
“……是,這周六周日,不能安排我值班?”
于锦芒轻轻下床,她贴近门板,耳朵靠近,仔细听。
妈妈的声音很低,她知道妈妈的小习惯,腰不好,睡前一定要做理疗——是個贴在腰上的按摩仪,能发热,能浅浅按摩。
房间太小了,能充电、供她理疗的地方,只有房间的那個沙发。
妈妈還在打电话,应该是给超市的领班。
超市裡的工作其实挺累的,一天下来,要站到腰酸背痛,更不要說上货下货的时候了。
于锦芒坐過一段時間的兼职,才终于体会到有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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