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字字戳心
她很少說這种话，所以才能這么有威力。
秦煦看向她，沒表露出来任何被那句话触动的感觉，還是很冷漠，寡淡如水但却有点强硬：“我說了不用你在這就是真的不用。”
他不是很想让南烟看见自己這副模样，而且他不希望自己再因为她而动摇了。
他想睡個好觉。
南烟置若罔闻，用手打开了保温盒，裡面装着的是很清淡的粥，飘出来了好闻的淡淡香味。
秦煦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他的神色总是会不自觉变得温柔。
她在桌子上拿了勺子，然后把手中打开的保温盒和勺子都递到了他面前：“你吃点。”
秦煦真是一点办法都沒有，更重的话好像也說不出来，只能把头转向了一边，不再看她。
南烟见他转头，眼睛又看了看他满是被纱布包裹着的右手。
她无言，一秒后便把保温盒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用右手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滚烫的粥，左手放在右手之下以防粥会撒。
她慢慢地把那勺粥再次递到了秦煦面前。
南烟的动作是在喂他。
秦煦看着面前的這勺粥却迟迟未动。
他不喝，南烟也不拿回去。
两個人就這么僵持着。
直到，她的手微微颤动然后频率越来越快，几滴粥滑落勺子之下，仍然滚烫的粥落在她手心上。
即使手心感觉到了烫，南烟還是沒动。
這些画面被秦煦看在眼裡，眼前小小的手在颤动，他的心也一样。
秦煦下了决定的事情便从不会心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早在分手那天就已经一次次地說服自己忘掉从前，忘记她。可是這件事历经七年都還是沒能如他所想，反而在心裡留下了越来越深的烙印。
秦煦沒办法面对亲昵的动作，那会让他留恋不舍，但也沒办法看着面对眼前的画面。他最终還是抬起了左手，从南烟手中接過了那勺粥。
南烟看着他喝下了那勺粥，然后就把那個保温盒整個拿到了他面前，就這么端着。
秦煦无奈，更无话可說。
后来，她帮他端着，然后，他舀了一勺又一勺。
“行了吧？”
他是真的不想再吃了，本来身体就难受着沒胃口却還是逼着自己喝了那么多。
南烟看着快要见底的粥，便从他手裡拿回了那個勺子。
她站起来整理好那些东西后就坐回到了那個床边的椅子上。
時間已经很晚了，秦煦见她還沒走的意思便开口：“你還不走？”
“你怎么一直赶我走？”她声音小但此时却听出莫名有点生气和委屈。
秦煦沒看她，视线一直落在前方，几秒后淡淡道：“你什么意思？”
他看向别处的眼神像是已经沒了希望一样，那样空洞，那样冷漠，和以前的他完全不同。
說出的话也如同他此时的状态，像是在问她可是却早已经不期望那個答案了，他早就无力了。
南烟也沒看他，两手交握着，心脏早已经跳动错乱。
這样的两個人沉默了好久，南烟听见了秦煦的问话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秦煦叹了一口气，正要不顾医生的话从病床上起身离开。
這样的氛围和从前太像了，让他经不住再来一次。
他刚掀起被子就听见了南烟的声音，很胆颤的语气。
“秦煦。”她问：“我們现在這样算什么？”
這么多的关心，帮助甚至那個拥抱到底算什么？
秦煦已经背对着她，這個反问让他停下动作。
南烟在试图捅破那個一触就破的窗户纸。
“你觉得算什么？”秦煦沒转头，就這么回着她的话。
屋子裡一片静，就连两個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很清楚。
南烟的犹豫对于秦煦来說无非就是折磨。
她坐在椅子上，犹豫了一秒，两秒，很多秒。
那时她的脑海中全是从前和他在一起时的片段，有甜蜜，有酸楚，有气愤，更有不甘与无奈。
她還爱他，一直都在爱他。
這個事实就在那裡，永远都不会变。
终于，南烟想勇敢一次，哪怕就一次也好。
她抬头，看到了他的背影。
“我好像還是喜歡你。”
她终于說了出来，這么多年的思念都化作了這一句话。
以前都是秦煦在主动，這好像是南烟第一次亲口对他說喜歡。
這句话一字一句落在秦煦耳中，不断重复，占据他整個世界。
但是他连动都沒动，脸上也毫无惊喜，除了眼角已经泛红之外基本与刚刚无差别。
南烟沒等到他的一個字，他好像静止了一样。她再次用了所有勇气，柔声问了一句：“你，還能喜歡我嗎？”
在她话音落下之际，秦煦就接上了她的话。
“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他转身盯着她，抑制着心情，淡漠问了一句。
這是他永远都沒法放下的。
南烟一直在看着他，他转头，两個人便对上了视线。
這個問題让她紧张，可是看着秦煦的眼神，她知道是一定要說的。
南烟声音在颤，說的话断断续续：“当时我的奖学金申請失败了，所以我沒有办法去自青大学了。”她回想着从前，那时的无助和现在很像，她继续道，“我不想你跟着我去别的不好的大学，当宇航员不是你的梦想嗎？我不想你放弃。”
“我从沒和你說過我的梦想是当宇航员。”他打断了她。
“我看见了你那张照片后写的东西。”她回道。
秦煦语气有些不受控制了，他委屈又气愤：“那你问過我嗎！”
“你从来沒问過我。”他自己回复了，然后把這么多年来想說的话說了出来，“我說過了，你的学费我可以帮你给，等你有钱了之后再還给我，我知道你不想要我的钱，那就当我借给你的都不行嗎！”
他用力說的每一话都牵动着身上的伤口，很疼，可是却不及他心死般疼痛的万分之一。
既然话說到這了，那边都說個尽吧，反正憋在心裡這么多年也早就忍不住了。
這個了断迟早要来的。
南烟语气柔和可脸上却沒有露出丝毫后悔做這個决定的感觉：“我沒有办法让你帮交钱，那一年的学费我就是当工好几年都還不起的。”
“而且，你也不会要我的钱的，我不能用着你的钱去上那個大学。”她的话相比秦煦来說冷静太多，可是当初的纠结和难過的很多细节也都被她的话语掩藏了起来。
這样的语气听起来就像她并沒有那么难過一样。
南烟再次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我放弃你的梦想。”
那时，很多事情堆积在一起，每一件都让她承受不住，但她一直在尽力维系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可是后来，她从秦煦的妈妈那裡听来他的梦想，那個时候便已经沒有办法再坚持下去了。
這些话真的让秦煦难過又心酸，怎么在她的想法中谈個恋爱，爱一個人却好像在交易一样。
他真的不理解。
秦煦听着，目光一直沒动，发泄之后冷静了一点，绝望之中问了一句：“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嗎？”
他曾经的梦想确实是当一名宇航员，可是遇见她之后便不是了。
如果南烟当初能再仔细看一看每個照片背后藏着的东西，便能在他们的那一张合影背后发现那一句话。
“我要一直陪在她身边。”
這才是秦煦的梦想。
他等了七年多，终于得到了答案，却是让他心再死一次的答案。
秦煦眼角的泪马上滑落，他再次转身，字字戳心：“你从来都不知道。”
南烟說不出来任何一句话了。
她隐瞒了当年很多的细节，她的难過，自卑，和害怕……
秦煦终究不是她。
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那些行为会让南烟怎么看待這份感情。
毕竟，秦煦当年从一开始接近她就不是真心的，這份感情能够开始都是因为南烟的心甘情愿。
是她自甘落入他的陷阱，這才有了這份感情的开始。
所以，后来的相处中，南烟一直都不清楚秦煦到底是不是喜歡自己的，她沒信心，更沒勇气去相信。
可是，曾经的她就带着這样的疑惑和他在一起了一天又一天。
一阵沉默伴随着两人内心的情绪起伏。
“一個月之后我們不会再见了。”
秦煦留下這句话后便要艰难起身。
注意到他动作的南烟很快从椅子上起身，在他沒站起来之前就走到了他身旁。
“我走吧。”南烟說。
她知道秦煦不想和自己再待在同一空间了。
她說完就往病房外走着，直到已经走到门口就要踏出病房前，她還是停下了脚步，沒敢回头，最后问道：“所以，我們只是這样了嗎？”
秦煦沒說话，可是那已经是一种回复了。
南烟走出了病房。
她不勇敢，从来都不，可是刚刚却真的是她這辈子最勇敢的一次了。
那是因为她真的很想挽回，当初和秦煦在一起时的种种都让她思念不已，所以，她愿意再勇敢一次。
她走出了医院，那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外面很冷，也沒几個人走在大街上了，有的還都是成群结队的人，显得她格外孤单。
南烟一直走着，她好像忘记了家的方向，往相反的地方走着。
一阵阵冷风使她的泪划過眼角，往身后飘着。
秦煦的话一句句重复着，击打着她的心。
她挺不住了，看到不远处的一個小胡同便快步走了进去。
那裡更黑暗，是老鼠，虫子的隐秘住处。
她在那裡，蹲在深处的角落，即使周围无人可是她還是不能大声哭泣，憋着声音，就這么发泄着。
南烟从小就心脏不好，可能是娘胎裡带出来的病，后来她几個月时又因为打雷被吓到差点沒了命所以這個病便更加严重，可是這些年她犯病的次数并不多。
大多数都是像那样糟糕的天气才会让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平常时候让她失控到心脏难以承受的情况真的很少。
现在，她缩成小小一团，眼泪不止，心脏揪紧。她翻找着自己的衣服兜，拿出了药就這么干吞下去了。
等到心脏慢慢恢复平常，呼吸不再伴随着身体艰难的起伏，南烟站了起来。
她离开了那個地方。
两個相差太多的人真的很难在一起嗎？
她一直想知道這個問題。
若是自尊心允许她拿秦煦的钱去上大学，若是她能不顾一切，不管将来秦煦会不会像甩了别人那样甩了自己，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那他们曾经便不会分开。
可是，很可惜，南烟不是那样的人，她做不到以上的任何一條。
她执着，倔强，有着自己的想法与主见。
而秦煦和她相差的不是一点两点。
所以，這样的两個人注定分离。
但他们都還爱着对方，很爱，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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