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百鬼受难图 作者:未知 大师說的是舌灿莲花,成竹在胸,镇长听得自然是高兴无比,春风满面。 他咧开嘴一笑,肥硕的脸颊跟着颤动起来,转過眼,却对上来自村裡人的冷眼相视。 镇长将脸瞬时拉了下来,吭哧着道:“好心帮你们安排村长,你们不乐意——怎么?连砍你们山裡几棵破树都不行了?” 村裡人对孙先生十分敬重,因而将昨天孙先生說不必阻拦的话传达過,便都将火气生生地压在心底,面对镇长這般无赖指责,也并未理会。 镇长或许是以为村裡人真被他给镇住了,继而有些得意洋洋,手指着旁边瘦老头,问道:“你们知道這是谁嗎,這位赛大师,那可是……” “咳咳,老李,不要跟他们费這個口舌,他们懂什么?”赛大师不动声色地制止住了镇长要继续往下說的话。 镇长顿上一下,又满脸赔笑地改口附和:“对!对!对!他们懂個毛线,最多也就到過镇上,赛大师的威名,就算說了,他们也不懂!” 一记马屁,拍的赛大师舒坦无比,眯着眼睛自顾自地笑了两声,将原本就看不起人的架势加深了几分,干脆都不用正眼去看人了。 镇长耀武扬威的,村裡人不予理会,因为巴不得他现在就进山死在裡头,省的继续祸害乡裡。 可這個所谓的“大师”,他也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鼻子翘到天上去了,這就让人有些看不過眼了! “這十裡八乡的,都只听過孙先生,可沒听過什么赛大师,前两年到村裡的李道长和马道长,也都是看着就气势不俗,這位什么赛大师,你有什么本事就敢对我們這山裡指指点点,也真不怕闪了舌头!” 村裡的杨三叔,性子比较急躁,见這位大师牛气得很,率先按耐不住,說话自然不会客气。 赛大师听后,不屑地嗤声,說我們村裡人沒见识,孙先生一個镇上的阴阳先生有什么可吹捧的,還有他說的什么李道长和马道长,他更是全然不放在眼中,一山更比一山高,跟他一比,都小巫见大巫? 孙廉听這老头這么诋毁孙先生,满眼地不大乐意,冲我嘟囔着道:“這老头儿還真敢說话!要不是我爷爷现在身体不好来不到村裡,不然的话,哪有他在這裡神气的份儿?” 我听得也是咂了咂舌。 因为两位道长的本事已经见過,而且马道长的那暴脾气,要是知道這老头儿在背后這么去說他,非得炸毛不可。 猪婆神那么怨煞的阴神,都能被马道长一掌震退,就這老头的小身板儿,哪裡挨得住? 杨三叔冷言說他:“口气不小!” 這位赛大师也冷笑了一声,說谁要是不服就只管来跟他比划比划,說着话,将褂子一把扯了下来,赤裸起上身。 我看得大吃一惊,原来這老家伙不光是胳膊上纹满了黑色的奇怪纹身,连胸前胸后也纹满了密密麻麻的东西,乍一看去,确实有些唬人。 杨三叔诚心要打压一下這大师的嚣张气焰,立即上前准备跟他比试。 老头冷冷地一哼,身上纹着的小人儿忽然间像是会动一般,而他原本干瘦如柴的胳膊,登时粗上了三四圈,随之一下子将杨三叔给摔了出去。 這大师果真是有点真本事的,确是懂道行之人,杨三叔有些狼狈地爬起来,不敢再找他麻烦,村裡人默声不语,都不再說话了。 赛大师将褂子重新穿回身上,镇长又不屑地看眼周围人,立即去称赞着道:“大师就是大师,出手不同凡响,一下子就将他们都给镇住,屁都不敢放一個了!” 孙廉看得面色惊奇,用手挠了挠头。 他跟我說:“诶?我好像在哪见過他身上的图案,好像是偷着看我爷爷藏书的时候,在裡面见過差不多的。” “你敢去偷看你爷爷走阴阳的书,你不怕他知道了揍你啊?”我惊出一声,紧接着听孙廉也惊出声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他身上的,好像是叫什么百鬼受难图!” 我懵道:“什么东西?” 孙廉绞尽脑汁,回想道:“我爷爷书上写的,也不详细,好像是什么御灵堂的术法?” “說是将百鬼受难图纹在身上,来威慑驱使阴魂,每一個纹身都对应一只厉鬼,只要施法念咒,便将相应厉鬼附身到自己的身上,从而获得這個鬼的力量,道行越高,纹的鬼也就越多!” 這术法让人听得有些胆寒。 一個纹身就是一只厉鬼,看這老头身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那這得是多少只鬼啊?這老头還真是有些厉害啊! “御灵堂?难道是三出十一家裡面的御灵堂……”孙廉呐呐道,“怪不得镇长這么嚣张跋扈,原来是认识這种人!” 知道了這個赛大师真是道中人,村裡人全都像遭了瘟一样地远离他们,离着远远地。 我想,孙先生肯定是知道镇长认识一些這样的道中人,而我們村裡自打神婆一死,就沒有懂术道的了,怕他们对村裡不利,這才是任由镇长进山的主要原因! 刚才大家散了的时候,赛大师眼睛在村裡人身上四处乱看,也不知是在找谁,脸色一直紧绷着,有些過分警惕。 我和孙廉偷着看的這当儿,他忽然瞪大眼睛看向我們這边! 吓得我和孙廉一個哆嗦,随后发现他不是找我們,而是沿着村裡的街道直直看去,视线随之定住,那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顺着他看去的位置一望,原来他是在找前村长老秦爷爷。 秦爷爷這会才刚睡起来,迎着走過来,也瞅见這個赛大师,脸色腾地一下变了! 他调头就往回路走,可沒走几步,赛大师又不知用了什么术法,脚底生风一般迅速靠近。 到他身后,一把搭住秦爷爷肩膀,阴阳怪气道:“呦,這不是秦村长嗎,我們可又见面了,知道你還沒死,我来找你叙叙旧。” “你!”秦爷爷噎了一下,似乎挺怕他。 他瞪着眼睛,颤声道:“你……你怎么又来我們村了?难道還嫌给我惹得麻烦不够大!你莫非也想要了我的命不成?你,你跟谁来的……怎么是跟镇长一起,你们两個难道早就认识?” 赛大师背对我們,面向秦爷爷,說道:“這种事,你就不要多问了吧?问多了,反而不好,我刚才就一直找你,還以为你知道我来了,所以躲起来了呢。” 秦爷爷身子往后退了两步,惊道:“你,你找我做什么,我可不想跟你再有半点联系,你离我远点!” “是嗎?這样最好!”赛大师忽然冷脸警告他道,“我說老秦,你们村裡山神的事情既然已经消停,你最好不要再节外生枝,要是不然,再惹出别的麻烦事来,当心你的老命——我可不像魏老太婆那般,我要杀人,可比她狠多了!” 這個大师,似乎认识秦爷爷,好像還跟我們村裡的神婆也是熟人? 秦爷爷擦着满头冷汗离开了。 赛大师這才冷笑着回過脸,接着一眼瞅到我們俩身上。 他随即哼了一句,从我俩身边過去时,冷不丁地道了一句:“乱說话的小朋友,要是被我知道,我也是不会手软的……” 我和孙廉吓得白了脸。 赛大师见状,仰着头哈哈地大笑上两声,大步上前回到镇长那边,随后俩人有說有笑的,对着我們村裡一阵比划。 他刚才的眼神儿特别吓人,虽不似猪婆神那样给人冷到骨头裡的阴怨感觉,但凶狠之色显露无疑,我哪裡经得起這种吓唬? 我二叔的那点道行,肯定比不過他,如今山鬼姐姐也不再见我,给我的护身草叶让我這样给還了回去,真要遇到什么事情,指定是沒戏唱了,当时又不免一阵自责,那会怎么就使起小性子,做出這种事情呢! “要是我爷爷来村裡就好了,或者李道长和马道长在,也就不用怕他……”孙廉嘀嘀咕咕地念叨着,整個人又愣住了。 是镇长家的黄毛這会发现了我們。 他眼色不善,咬了咬牙,立即转身去和赛大师不知道說些什么,這阴狠的老头子听完,立即再回看向我們。 见他朝着我們這边又走過来,孙廉见势不好,拉着我马上跑回了家裡。 二叔沒等问我們怎么回事,然后又看到那老头居然大摇大摆地进了我們家的院门! 二叔回身便问道:“你是跟镇长一伙的,来我們家做什么?” “沒什么,随便看看。”赛大师笑了一声,视线却一直盯着我們這边。 他捻了下胡子,突然道:“等下镇上镇长家的人一到,我們就要进山去,這山中多凶险,总得找個向导不是,我听說你爹是個老猎人,一定是对山中一切了如指掌……” “村裡现在沒人知道山裡的事情,”二叔冷脸道,“我爹现在身体不好,走路都不稳,进不了山。” “而且你们想去砍山裡的老树,所以就算是還能进山,我爹也肯定不会去的,這是会触怒山神的事情,村裡沒人会跟你们去触這個霉头,你赶紧走吧!” “那就你去吧,给我們带带路?”赛大师笑道,“诶?不過你好像也上不了山啊,我看你们家的這小子,应该会对山路比较熟悉一些,那就让他给我們带带路,也好让我們知道山裡有些什么避讳,免得真的触怒山神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