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也像那颗指引她的北斗星。【一……
喻眠還是先回了一趟自己家。
她站在门口的时候竟然還深呼吸了一口气,就昨日在纪深家裡补了個觉,今天精神状态稍微好一点,但毕竟前段時間沒睡好是一個持续状态,不可能一次的安睡就可以解决的。
她最近时常因为开门家裡传来的吵闹声觉得头疼,所以现在进门之前,還提前给自己做了個心理建设。
门打开,果然从次卧那边房间裡传来一些吵闹的声响。
喻眠本来是回来准备一下,拿点东西,按照往常這個時間点她也会准备休息睡觉了,但今天在警察局的時間比较长,现在也很晚了。
喻眠换了鞋进门,沒有马上回自己房间,而是敲了敲次卧的门。
她第一次敲门的时候比较轻,裡面似乎沒听到,依旧是一阵阵的尖叫声,喻眠又加重了一些力道,再次敲响房门。
這会儿房间裡声音才小了一点。
随后喻眠听到陶双的声音:“梓月,是不是有人敲门啊?你听到了嗎?”
“啊?”孙梓月愣了一下的语气,“有人敲门嗎?沒有吧?”
“……我刚才听到呀,难道我幻听了?”
趁着這会儿声音小,喻眠又敲了一下,這一次房间裡的人才确定。
“啊,真的。”孙梓月說着,“双双,你去开下门啊,我還沒死呢!!”
陶双過来开门,听着声音踉踉跄跄的,匆忙過来开门,刚刚打开就对上喻眠的眼神。
虽然孙梓月口中喻眠是一位很好說话的姐姐,好像什么都会由着她们,但是陶双每次跟喻眠对视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有些心悸和害怕。
总觉得,喻眠好像其实不是孙梓月口中那么和善的一個人,但是在這边住的這么一段時間裡,喻眠又的确跟孙梓月描述的一样,沒有对她们有任何严格的要求。
“啊…姐姐,怎么了嗎?”陶双问,“是不是我們太吵了?你要休息了嗎?”
喻眠垂眸看着她。
她们好像其实知道自己的声音有点大,或许她们是很清楚這样会影响她的休息的。
陶双說话比较小心翼翼的。
孙梓月头也沒抬,跟喻眠打了個招呼:“喻眠姐回来啦?”
“嗯。”喻眠终于开了口。
“双儿,你复活了,快点過来上线啊。”那边孙梓月在催促。
但是陶双沒有敢动,沒有敢挪动自己的步子,站在原处,看了喻眠几眼。
喻眠的声音很淡,但皱着眉。
不過最终,喻眠也沒做什么,說了一句:“我最近暂时不回家住。”
孙梓月盯着电脑屏幕,手上也疯狂点着,喻眠感觉她可能根本沒有听进去,過了会儿,還是陶双问:“是有什么事情嗎?”
“出差。”喻眠随便找了個理由,并且她的确明天要去南溪出差一周的。
“哦哦哦,好的。”陶双点头应着,“那你注意安全。”
喻眠嗯了一声,正打算挪动脚步转身的时候,忽然顿住,看向那边的孙梓月,短短地出神了那么一瞬。
在某些瞬间,孙梓月的确和孙星澜太像了,亲姐妹在长相基因這一点上的相似点不可否认。
如果是孙星澜。
她不会吵闹的,孙星澜不会玩游戏,最大的兴趣就是喜歡做一些手工,她手很巧,喜歡做拼豆喜歡做钩针,還喜歡织围巾给朋友。
如果是孙星澜,也不会在她昨晚一整夜沒回家的情况下,沒有发现她沒有回来過,也不会不给她发微信。
孙星澜在抑郁很严重的时候也会安慰朋友說我沒事,但孙梓月呢…
她其实知道,她本身自己也不是什么活菩萨,也不是什么纯正善良的好人,但是她现在无法对孙星澜的妹妹做出那样的事情。
喻眠敛了下眸,說:“我走了,你们俩自己在家多注意,对了,周末去看医生的时候注意安全。”
“好的。”应答的依旧是陶双。
但是她们都沒有否认這個去看医生的观点,明明,纪深都已经不再接受孙梓月的诊疗。
孙梓月這会儿缓慢缓過来,“喻眠姐要出差一段時間不回来住嗎?”
“对。”陶双說。
“啊!那喻眠姐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啊,回来的时候记得发信息给我們哦!”孙梓月說。
喻眠沒有再說话,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她坐在自己的床上,有些发呆,动作也很慢,到最后過了不知道多久,手机接连着震动了好几下。
纪深:【還沒好?】
纪深:【你是在拆家嗎?】
纪深:【赶紧上来吃饭。】
喻眠摁熄了手机,沒有回复,但是加快了一些自己手上的动作,赶紧收完出了门。
…
一楼的距离,她依旧是习惯性地准备爬楼梯,刚出门就听到楼梯间传来脚步声,随后安全通道的门被推开。
纪深已经换好了居家服,看了她一眼,话也沒說,直接走過来把她手上的东西拿過去。
“你怎么回事?”纪深說,“是你求着要去我家住一段時間,還要我催你?這就是你說的不给我添麻烦。”
喻眠跟着他,男人的步子很快,三两步就上去了。
她說,“你又不用管我。”
那不是因为他自己要给自己找事儿做嗎?她都說了不用管。
“是啊。”纪深一声嗤,“我是可以不用管,但毕竟家裡多了個活人,我還能睁眼瞎的?”
“……”喻眠想了想,“你可以自己骗自己啊。”
纪深:“……?”
怎么她還說得這么自然,這么理直气壮的?
走到门口,纪深一边开门,一边用气音說:“看来你对自己骗自己這一套很熟悉。”
“還行。”喻眠给了肯定的回答。
刚刚开门,喻眠就闻到家裡一阵饭菜香,她原以为本来就也還是很简单的,這人回来做了個夜宵,结果一看——
炒了一桌菜,他甚至還简单地炖了個汤。
真是個時間管理大师啊。
不過她這也才缓慢意识到,自己刚才回家收拾东西是真的耽误了好一阵子。
“饿死了。”纪深把她的东西先随便丢在了旁边,“赶紧的。”
“你等我干嘛?”
纪深說,“一個人吃饭沒意思。”
喻眠看着他:“啊,你靠我下饭嗎?”
“……你要這么理解也行。”纪深懒得跟她墨迹,“今天折腾那么久,你人到底什么玩意儿做的?都不觉得饿?”
“我沒什么感觉。”
他们俩一前一后坐下,纪深顺手给她盛了個汤,推過去:“看来你的身体沒少被你折磨,正常人到点都该有感觉饿了。”
喻眠沒否认,只是接了過来。
這個习惯已经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养起的了,大概是很久很久以前,高中的时候忙着学习和兼职,就经常会忘记吃晚饭。
后来大学的时候也差不多,而且学业更加紧张,還要时常泡在实验室裡,至于到现在,工作加班,她也沒什么感觉。
都要像现在這样,食物端在面前了,身体才会有反应,比如——
肚子会咕咕叫。
這莫名其妙开始的新生活,喻眠现在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但她的胃好像觉得挺好的,過来的第一顿就吃得很满足。
吃完饭,喻眠打算去洗碗,又被纪深拦下了。
“你,睡觉。”纪深声音很沉,“明天不是還要去南溪?一大早的,要是今天沒睡好明天你开车再出什么問題,不得算我在我头上一笔啊。”
喻眠:……?
還有這么贷款摆脱责任的嗎?
“怎么,你明天就不上班?”她问。
纪深转過来,睨了她一眼,嘴角一弯:“我明天還,真不上班。”
喻眠:“…………”
当她沒问。
不過喻眠還是简单地帮他收拾了一下餐桌才打算去睡觉,她擦桌子的时候已经在打哈欠。
“行了,睡觉去。”纪深直接一把把她手上的东西拿走。
“我平时這個点也不会困。”喻眠不知道怎么就解释了一句,现在也沒到十二点,但人怎么又困得不行了。
纪深嗯了一声,随后說;“是,你平时這個点不困,最近因为家裡有别人睡不好,当然困得更早了。”
纪深的语气很淡,就像只是在說一個闲暇时候听到的玩笑,尾音還微微上扬着的语调。
但喻眠竟然在他這语气裡听出了几分,有些责怪她的意思。
是在凶她吧,应该是。
喻眠印象中纪深這人不太发火的,总之以前她沒有怎么见過纪深发火,他要是觉得什么事情不乐意了,就是這么個样子。
喻眠沉默了会儿,本来想问他是不是還是觉得有点麻烦,她倒是无所谓,可以重新选房子。
但還沒问,纪深把手上的帕子往桌上一扔,伸手挽了挽耷下来的衣袖。
他忽然又說:“那是你家,我真的不太能理解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叫她们俩直接离开的,直接让她们走不就什么事儿都解决了?”
只要让她们俩离开,喻眠的生活就会重回正规,会回到之前的正常状态。
现在虽然看似是解决了,但不過是個备用轨道,紧急状态下沒有办法的办法,但也沒有人能保证未来這條路也一直畅通。
本质上,她现在就是在回避這件事,沒有想要去正面解决。
喻眠看着男人的手腕,觉得他這会儿擦桌子的力道都变重了点,也不知道他在较什么劲儿。
“你不理解。”喻眠嗯了一声,“但我也不需要被理解。”
纪深:……
真是個倔骨头,而且這個时候還倔在不应该倔的地方。
“算了。”纪深說,忽然抬头笑了,虽然沒什么温度,他又說,“你的事儿我的确管不着,谢谢你帮我给的一半房租。”
谈话突然之间又有那么几分不愉快,喻眠也有些困了,转身去洗漱准备睡觉。
今天不像往常那两次那么困,不至于刚开始就昏迷過去陷入深度睡眠,大脑皮层依旧活跃着,她刚入睡的时候做了個很短的梦。
像是梦境,又像是现实。
是孙家父母抓着她的衣领泣不成声,在质问她——
“你为什么不去陪着她?星澜自杀之前是不是叫你去陪她?”
“你为什么不去,为什么?”
“要是你去了,你在她身边,她就不会死的对不对,星澜就不会自杀!”
“可是你不在,你拒绝了,你怎么可以這么对星澜?”
“喻眠,你就是個冷血的杀人犯!”
“喻眠,你怎么可以這样对梓月?你已经害死孙星澜了,你为什么還要害梓月?为什么?”
…
第二天醒来,喻眠倏然睁开眼,清醒地很快,虽然后面睡得沉,但她也无法撇开那一开始的梦境。
她知道那只是一個梦。
喻眠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忽然一声嘲讽的轻笑,她自己问自己——
是啊,喻眠。
你能不知道這件事应该怎么做嗎?
你本来生来就是個无情冷血的人,你本来就不像别人那样懂得什么是爱。
你只要把孙梓月赶出去,你的人生就回归正常了。
可是在看到那张和孙星澜八分像的脸的时候,她好像无法去做這件事了。
因为曾经,孙星澜也像那颗指引她的北斗星。
有带给過她前进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