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将军夫妇
“小姐,奴婢终于又见到你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房门前响起,沈芳年听了鼻子一酸,赶忙回头。
秋瑶多日不见,也是憔悴了很多。秋瑶快步上前,跪在了她的身前,边哭边道:“呜……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沒能保护好你……您失踪了這么多天,若是再找不到您,奴婢就要以死谢罪了!”
沈芳年终于见到了這么一個亲近之人,也忍不住流下眼泪,轻轻扶起了秋瑶,道:“不许瞎說!我這不是活的好好的嗎?”
秋瑶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這才仔细打量起她家劫后余生的小姐:“可是小姐你瘦了,還晒伤了,好像還黑了点。呀!你的眼睛都不水灵了,裡面都是血丝儿!”
沈芳年脸确实黑了,让這不会說话的丫头气黑的。
秋瑶看出她家小姐的脸是越来越黑了,便忙道:“不過小姐你穿這身衣裳真好看,小姐天生丽质,所以穿谁们家的衣服都好看。”
沈芳年這才喘顺了气儿,对她也道:“你這個合心髻也挺好看的,方才来曹府的路上不少人见了你回头吧?”
秋瑶害羞一笑,道:“小姐,你就别吹嘘奴婢啦。”想了想又面露戚色,继续道:“小姐,奴婢都听說了。這么写天你都和那個阉贼一同流落沙漠那?太可怜了……那個谢昉,他沒有欺负你吧?”
沈芳年嗔怪她道:“瞎說什么呢?你家小姐会让人随便欺负嗎?”
“是啊,本官怎么觉得倒是你家小姐欺负本官比较多?”
两人本来亲密的說话,毫无防备身后竟然有人,皆吓了一跳。比较怕的是秋瑶,忙行礼道:“谢、谢大人好……”
“你们怎么這么早便回来了?”沈芳年满脸堆笑,道,“還沒来得及谢谢你帮我找来秋瑶,来,秋瑶,快给谢大人道谢。”
秋瑶不解,不想行礼,“小姐,为何我要替你道谢啊?”
“回来再道谢吧,先去见曹将军。”谢昉面色深沉,低声道:“他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什么?”沈芳年怒目圆睁,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胳膊,看的秋瑶心惊肉跳。“你怎么回事啊?這下曹将军一定觉得我不诚实,說不定以为我居心叵测要骗他!”
谢昉皱了皱眉,辩解道:“百密一疏。”
秋瑶抬眼左瞧右看,看来谢大人說的的确是真的,他在沙漠裡沒少受自家小姐的欺负。
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還在虚弱的人也不需要仔细打扮,沈芳年只是让秋瑶稍微整理了下衣裳便随着谢昉快步向那宽敞而高大的前厅走去。
前厅内并沒有旁人,不過只有曹谨风還有曹淑。
沈芳年进来后只抬头看了眼曹谨风,身形魁梧的武人,面容却很是慈祥,便知道起码他对自己還沒有恶意。
她心裡有底,便行礼道:“芳年见過曹将军。您救我的大恩无以言表,只盼您能受我一拜。”
其实方才沈芳年进来时,穿着他家大丫头的旧衣服,乍一看還真像他远嫁了的女儿。见沈芳年只脸上虚浮着一层因晒伤而显现的红,脸色着实不好,声音也虚弱,怎能再让她行礼,便道:“不敢当不敢当,淑儿快去扶沈小姐起来。”
曹淑哎了一声,便带着沈芳年去身边坐了。完事之后一扭头,看见谢昉在门前站着,正准备走。
“谢哥哥!你站在那裡做什么呀?快来快来!”說着又去拉谢昉。谢昉无奈,便也坐了下来。
曹谨风试探问道:“贤侄女现如今家中和人操持?如今可担心坏了吧?可有去信回家?”
沈芳年黯然低头:“芳年的父母都不在了,如今只有位姑母。芳年已经给姑母写好了信,一会便可送出了。”她家的事太复杂,干脆便将叔叔的事抹去不提了。
曹谨风叹了口气,道:“身世可怜。今年多大了?”
哎?這個转折有些大。沈芳年答道:“十七了。”
“哦……那還小呢,我家大丫头是十九才出嫁的吧?”曹谨风思索道,“侄女莫见怪,我老了,见了你這般知书达理的姑娘,便想到自己家的大丫头。”
曹淑适时的提醒道:“爹,大姐是十九岁出嫁的沒错。”
沈芳年浅笑道:“芳年這不是也沒嫁成么?看来知书达理的姑娘注定不许早嫁。”
曹谨风抚掌大笑,拉過曹淑的手道:“啊哈哈哈哈哈,那看来我家淑儿很快就要有人家要了!”
“爹!你怎能取笑女儿?”曹淑的小脸羞得通红,扭捏道,“您這样說淑儿,小心淑儿也不陪您了!”
曹谨风脸一拉,许是想起来自己大女儿,竟有些不高兴了。沈芳年也止了小声,偷偷捅了捅曹淑。這個傻丫头,怎能连她爹的痛处都不知道。
“關於沈姑娘的事,贤侄都已大致說与我了。姑娘放心在我府中养伤便是。”曹谨风又道。
沈芳年点了点头。
曹谨风又问:“這西北荒凉之地,吃食也比不上京城,不知道二位吃得可還习惯么?”
谢昉点了点头。沈芳年却皱眉纠结,小心翼翼道:“不瞒将军,我一直喝清粥,到现在還沒正经吃過您府上的饭呢。”
曹谨风笑道:“這便是淑儿招待不周了?沈姑娘想吃些什么?這便让下人去准备!”
真的嗎?沈芳年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肚子,先前在野外是饿過劲了,待获救后谢昉特意嘱咐只许给她喝粥,现在实在是难忍啊……她咽了咽口水,道:“我想吃烤……”
一個“鸭”字還沒說出来,便被谢昉堵了回去:“方才大夫說了,沈姑娘的胃口尚不能受刺激,现下只能喝粥养胃。伯父還是不要费心了。”
曹谨风点了点头,這久饿之人确实不好立刻大吃,“原来如此……那沈姑娘還是听我這贤侄的话吧,再忍几日。”
凭什么?沈芳年正想着。却听到门后一個女子的声音:“哎呀,老爷在会客呢?妾身沒有打扰吧。”
曹谨风粗人一個,沒觉得夫人入内会有什么不方便,直接道:“无妨!进来吧!”
夫人李氏生的俏丽,年纪大概也就三十五六,丝毫不见一点含蓄,穿红着绿的,此时似笑非笑的眼神在他们几人身上来回转。
沈芳年和谢昉低头行礼,曹淑也不情不愿的起身。
李夫人身后两個人還抬了两個大箱子,抬起箱盖都是熠熠生辉。“老爷,妾身听說谢千岁的公子千金在咱们府上,特意准备了些崭新衣饰送来。不然呀,贵客也只能穿咱家孩子的旧衣服,說出去丢人。”
曹淑翻了個白眼,好不容易忍住了生气。
谢昉不好不给女主人面子,又明显感觉到曹淑的不满,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站在原地沒动。沈芳年则走上前去,看着那箱中首饰衣物,笑道:“夫人的盛情,我們心领了。只是怎忍心破费府上這么许多,我便只取一件好不?”
李夫人眼睛一转,堆笑道:“当然可以,我看小姐的手腕上有伤痕?不如拿走這個镯子吧,遮上去好看些。记得這镯子還是淑儿的爱物,后来芷儿看上了,非要姐姐送了的。现在芷儿也懂事了,知道好东西要留给客人。”
李夫人随手从箱子中取出一個金镶翡翠的宽镯,险些闪瞎了沈芳年的眼睛。她只得笑着接過,套在了自己红痕依旧明显的手臂上。都怪谢昉,若不是他把自己绑起来,自己手腕上怎么会有這么扎眼一道伤痕至今還未消除?
“谢公子真是一表人才,谢小姐也到底是京城来的大家闺秀,和我們這小地方的粗野丫头就是不一样。”李夫人笑嘻嘻的拉着沈芳年的手,夸赞不停。
忽然,李夫人涂满蔻丹的手指甲一紧,转而道:“不過妾身方才在外面怎么听着老爷唤你为沈姑娘呢?”
沈芳年和谢昉相视,都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对。曹谨风却摆了摆手,状若平常道:“哎,当初搞错了,现已查证這位姑娘并非是谢掌印的女儿。”
李夫人顾盼神飞间,嗔怪道:“這也能搞错,老爷也真是的。”
自李夫人进来后,曹淑开始打蔫,谢昉本就寡言,沈芳年被李夫人捏得冷汗涔涔,這一室气氛也尴尬起来。曹谨风见女儿不开心,便道:“淑儿,我還有一任务要交于你。”
曹淑耷拉着小脸,喏喏道:“爹爹有何事,吩咐便是。”
曹谨风笑道:“這些日子谢贤侄和沈姑娘都要慢慢将养,可也不能一直拘在咱们府中,多无趣?淑儿,平日裡多带两位客人出去转转,也算尽地主之谊呀!”
曹淑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平日最爱外出耍闹,在她眼中這任务根本不是麻烦,而是奖赏。“真的嗎!爹你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粗枝大叶却疼爱子女的爹,笑裡藏刀却不懂遮掩的后娘,沈芳年扫過将军夫妇,叹道,看来曹府二小姐的生活颇为有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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