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荊淵不想走也不能走,他要去救尹書。
他捧在手心裏的書兒,他能麼可能下得去手,他那麼怕痛,這一劍下去能要了他的命!
可身體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一直帶着他往前走,走到了太息峯後山,那裏有個人,看不清面容,只知道很熟悉。
“嚇!”荊淵猛地睜開了眼睛,雙眼無神地盯着對面,渾身都被汗溼透了,浸着血液極其難受。
荊淵頭很痛,腦子裏亂糟糟一片,今天應該是他大婚的日子,對,他今天要成婚。
今天是他終於達成心願,與尹書成婚的日子。
“尹書,書兒……”荊淵費力的擡起頭,這裏不是太息劍派,更不是他主峯上的房間,究竟是怎麼回事?七星劍也不在他身邊。
被俘虜了?荊淵心裏過這個念頭,很快就被拋到腦後,他的頭還是很痛,總覺得忘掉了什麼很嚴重的事情,但如果不早點想起來……
他開始心慌,書兒去哪兒?難道也遭到了不測?
鼻尖除了的濃濃的血腥味,還有一絲微不可聞的檀香味,像是寺廟裏的味道。
連他的處境都這麼慘,那尹書……
荊淵不敢再細想下去,他必須快的點脫困,尹書還在等他。
早晨陽光已經有些刺眼了,葉青昊已經讓人收拾好了東西,只有尹清河的帳篷裏還沒有動靜。
他上前掀起了門簾,尹清河還坐在椅子上,看樣子是一晚上都沒睡。
“該走了。東離憂給你偷來了芬陀利花,現在我們轉道去南疆,找到紫凰族,求他們給聖露。”葉青昊的語氣很平淡。
尹清河擡頭看着他,沒有起身的意思,一晚上沒有喝水的聲音裏帶着沙啞,“我想見他,問清楚。這些問題困在我心裏兩百年,痛了兩百年,也暗自恨了兩百年……”
“還愛了他兩百年,是不是?”葉青昊嘆了一口氣,“乘玉說過你,東離憂也說過你,我也說過你。你全都聽不見。”
尹清河閉上了眼睛,他知道他們都是爲了他好,可是即便再過兩百年,兩千年,他也依然放不下,忘不掉。
葉青昊不禁嘆了口氣,雖然他一直覺得尹清河在某些地方很固執,但頭一次發現他固執起來是這麼麻煩的一件事情。
“我們要趕在六月二十六之前回去,你也不想玄陳和東離憂的婚禮延期吧,玄陳可是期待了很久,還特地去抓了幾隻活大雁。”
尹清河狠狠地閉了閉眼,嘆了一口氣,起身道:“走吧。”
待尹清河的帳篷都整理好,已經快到正午了,這次上路的氣氛低迷了很多,尹河清還是像往常一樣捧着書,但已經看不大進去了。
連乘玉都發現他已經很久都沒有翻動過了,心裏對荊淵的不滿又多了一層,但又不好再去打擾尹清河,只得拉過東離憂兩個人在一邊嘀嘀咕咕。
“我想休息一下。”尹清河突然出聲,“停車。”
這是第一次在路途中,尹清河要求休息。
尹清河下車隨意地走動,這個天氣在太陽下有些曬了,額頭微微出汗,他走到小溪邊,稍微清洗了一下,便用手撩撥着水面,水波盪漾,嚇得剛游過來的小魚飛快四散。
突然,他感覺到一股不容人忽視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尹清河猛地站起來,看向他的側面。
這一眼滿是驚詫。
荊淵滿身是血地站在不遠處,看着他的眼神充滿着慶幸。
“書兒,你沒事就好。”
荊淵笑得很滿足,一步步走向尹清河,卻見尹清河滿臉淚痕,他一下子慌了,連忙說道:“我沒事,大慈悲寺的那羣老和尚傷得可比我重多了,我終於找到你了,書兒,我們……成婚。”
噗通一聲,荊淵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尹清河微微擡手,想接卻因爲一時的猶豫錯過了。
葉青昊和乘玉兩人走了過來,乘玉非常不滿地暗自踢了荊淵一腳,走到尹清河身邊道:“清河,你看,他根本就是死不悔改,明明記起來了,卻對傷害過你的事情閉口不提。”
葉青昊看了尹清河一眼,對乘玉使了個眼色,讓他別搗亂,乘玉瞪了他一眼。葉青昊無奈,彎腰扛起荊淵往回走。
乘玉見尹清河還直愣愣地看着,心裏非常不滿,又想起了什麼,愉快地提議,道:“清河,你看你現在這樣多痛苦,不如和我一樣當狐狸吧,咱們找個山清水秀靈力充沛的地方,把你的魂魄放到狐狸的身體裏,正好咱們不是要去弄妖丹嗎,狐狸也可以喫水生妖族的妖丹的。”
尹清河擡手擦掉臉上的淚,衝乘玉一笑,“對不起,乘玉,我就想當個人,我去看看荊淵,萬一葉青昊一怒之下將他殺了呢。”
乘玉看着尹清河腳步匆匆,非常不高興,清河是不是不喜歡他了。他還想冬天的時候和清河在一個被窩是睡覺呢。撅着嘴巴回去的時候,葉青昊已經騎在馬上了,連東離憂都坐在玄陳的馬上
,他還沒學會騎馬。
“小憂,快下來,咱們進馬車裏去。”
東離憂的搖了搖頭,“他們在馬車裏,我給荊淵看過了,就是傷得嚴重了點兒,一時半會也死不了,我給了藥了。”
乘玉上前把東離憂往下扒拉,“誰管荊淵死不死的,咱們兩守着清河,萬一荊淵醒過來狡辯再騙他怎麼辦?”
乘玉說得好像很在理,東離憂想了想,就讓玄陳把自己放下來。
一進馬車,車裏有很濃的血腥味,乘玉和東離憂兩人偷偷隔着屏風往裏瞧。
尹清河正在給荊淵處理身上的傷口,邊上水盆裏的水都被染紅了。“想看就進來看吧,偷偷摸摸的哪裏像個妖王和大夫。”
乘玉和東離憂不好意思地站出來,他指着東離憂說:“小憂擔心這傢伙醒了騙你,就拉我過來看看。”
尹清河也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反正沒說話,將荊淵身上的傷口包紮完後才坐到榻對面,靜靜地看着。
“清河,你現在什麼打算啊,他都記起來了。”乘玉還是個藏不住話的人,馬車裏太安靜,他忍不住只能開口。
馬車動了起來了,車輪輾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音,乘玉有些不安,突然變成一隻狐狸鑽進尹清河懷裏,衝他小小地叫了一聲。
“我不知道。”尹清河說,也許是荊淵在他眼前,整個人顯得放鬆多了還能靜得下心來看書。
一直到天黑,乘玉和東離憂兩人因爲太過無聊已經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他怎麼還沒醒,你快給看看是不是……”乘玉說完,躺在榻上的人就有了動靜。
“你醒了?”尹清河放下手裏的坐,顯得很從容。
“……書兒,你……”荊淵這才發現不對勁,尹書身上乾乾淨淨,甚至衣着華麗,最重要的是對他的態度,很疏離,看向他的目光帶着奇怪又複雜的情感。
他的心往下沉,根本來不及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翻身下榻差點摔倒也要想去碰一下尹清河,不防,被一個長相帶着妖治又透着一股未入世乾淨的小妖擋住了。
“少碰他,你對清河做的那些事情,怎麼還敢有臉喊他!”乘玉狠狠地瞪着他。
荊淵眼神迷茫地從乘玉身上轉到尹清河身上,那明明就是他的尹書。
“你什麼時候想起來的。”尹清河很平靜,語氣也聽不出來其他的情感。
可這樣的尹清河讓荊淵的心莫名的有些發怵,就像他從前做錯了什麼事情的時候,尹書就會這樣嚇他。
他下意識地想上前,剛動了動腳尖,乘玉就擡起下巴,用鼻孔看着他。
“我在地牢裏的時候,想起了一些……”荊淵身上的傷還在痛,“這是怎麼回事,書兒,我們今天本應該要成婚的,爲什麼會在西洲?”
尹清河的眼神恍惚了一瞬,隨即輕笑道:“其實,我們已經成婚了,在兩百多年前。”
荊淵腦子有些空白,“兩百多年前成婚了?”他不安地看着尹書。
“好了,這半年多你裝傻也裝得夠久了。”尹清河好像突然失去了說話的興致,站起來,繞過屏風離荊淵更遠了,他才轉過身,道:“你爲什麼要殺我?在新婚夜就迫不及待地動手。”
“我……我殺你?”荊淵瞪大了眼睛,雙手抖得不成樣子,他覺得傷好像有點重,有些站不穩。“我怎麼可能殺你,我就是殺我自己也不會殺你!”
“那我換一種問法,你什麼時候開始修無情道的?”
“我沒有修無情道!”無情道一說出口,荊淵立刻明白了,“我修的什麼功法你都清楚的,我將我知道的所有功法口訣全都給你看過,我怎麼可能修無情道。”
“那你的意思是清河冤枉你?”乘玉越聽越生氣,猛地將荊淵一推,還壞心眼帶上了靈力。
荊淵一個不防,被推了出去,撞上了馬車後壁,發出巨響。車外的葉青昊和玄陳互相看了一眼,覺得有乘玉在,以荊淵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佔不到什麼便宜,也就沒管。
荊淵吐出一口鮮血,換好的白色裏衣又被弄髒了。
“書兒,你相信我。”
“相信你?他相信你的時候你捅了他一劍,命大沒死只是傷了靈根而已,相信你,因爲你,他中了混元火毒,活生生痛了兩百年,要不是遇到小憂,就痛死了。你哪一點值得他信!”
似乎是看到荊淵面如土色的樣子,乘玉覺得心裏一陣痛快,清河受了這麼多苦,憑什麼荊淵一句相信他,就能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對了,他現在叫尹清河,不叫什麼尹書。”乘玉再下了一劑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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