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02
陆迟舟坐在脏乱的地上,支着一條腿,手臂搭着膝盖,用手笼着挡风,低头点烟。
猩红的火光窜上来,点缀着漆黑一片。
衣服兜裡手机不厌其烦的嗡嗡响着,。
身上的痛感刺激着神经,陆迟舟抽完一支烟,垂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染着血迹的指尖将屏幕按熄。
夜晚沉浸在漆黑的巷子裡,城市笼在雾雨朦胧的夜幕之下,暗无天日。
白光划破黑色苍穹,分出一條天堑。
陆迟舟扶着墙起身,即使身上泥泞肮脏,他站在萧瑟雨幕之下,依旧从容淡定。
“喵~”
脚下窜出来一只流浪猫,在他裤腿上轻蹭。
陆迟舟捏着它后劲提起来,举在眼前。是一只白色的小奶猫,雨水沾湿的绒毛贴它在身上,浅淡的瞳孔有迷雾,水润润清亮亮的。似乎处境窘迫,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只是這小东西野性大得很,他捏了捏它的爪子,尖利的爪牙藏在夹缝裡,伺机而待。
他轻笑了声,“你倒是挺会装可怜的。”
說完,将小猫往兜裡揣。
沉闷的天气在這一场夏日狂暴中褪去了点燥热,经過昨夜大雨的洗礼,天空湛蓝。
刚开学不久,校门口红色横幅還来不及撤下,拥挤不堪,乍眼望去,如潮水一般涌入。
南城一中除去周一,沒有硬性要求穿校服。
开学仪式在周一举行。
操场上,每個班的代表穿着黄马褂,举着班级牌站在最前面。
這個黄马褂巨丑。
成绩好的班级规规矩矩的穿着站在前面,成绩差的班级裡推推嚷嚷沒人愿意穿。
程一宁作为开学典礼代表,要上台演讲。
宽大的校服换成了浅蓝色的衬衫,和白色的百褶裙,马尾松垮垮笼在后脑勺,微风轻轻吹着她的碎发。
简瑶勾着她的胳膊,惊呼,“宁宁!平时藏得够深的啊,你看看你這腿,也太绝了吧!”
程一宁大概有一米六的样子,在女生当中算中等的。
這個裙子是白色,很衬人,程一宁腿又细又白又直,在阳光下能泛光那种。
她沒穿過這么短的裙子,下意识的闭紧双腿,手垂身侧边压住裙摆。
简瑶看她遮遮掩掩的动作,恨铁不成钢,“我要是有你這腿,绝对每天露在外头晃。”
程一宁脸颊微红,压着声音,“你小声一点。”
简瑶捏了捏她的脸,丝滑柔嫩,這张脸确实长得妖艳,她轻啧一声,“怎么长了一张祸水脸,就沒有一颗妖姬心呢。”
吴跃鹏是三班的班主任,站在最前面。
脸上脸皱纹都写满了严肃。
简瑶戳了戳她的胳膊,煞有其事的說,“老吴今天怎么了,大早上的臭着一张脸。”
程一宁顺着她的视线看過去,正好撞上吴跃鹏的眼神,她压下眼睑,睫毛颤了颤,“你小声一点。”
感受到看過来的视线,简瑶撇了撇嘴,倒是沒再說话。
不一会,程一宁就被吴跃鹏叫過去了。
简瑶倒是不怕吴跃鹏朝她发难,毕竟程一宁是他最得意的门生,自从高一以来就霸占着年级第一的位置。
這种长得乖成绩好,脾气好的学生,无论哪個老师都喜歡。
果然,程一宁刚走過去。
吴跃鹏就跟京剧变脸似的,皱纹都笑出了菊花。不知道說了什么,程一宁往右边方向走去。
位置是按照班级排的,越往右,成绩越差。
程一宁挨着找八班的位置。
一路過去,七班和九班的黄马褂和班级牌都在前方,唯独中间的班级什么也沒有。
队伍裡男女生笑闹一片,黄色的马褂从前方抛到后面。
程一宁停下来,筹措的站在前方。
眼尖的男生一眼就看到了,骤然见前面站了個漂亮的女生。
顿时就闹哄哄的。
“诶诶诶,大家安静一点,别让人看了笑话。”站在前面皮肤有点黑的男生,嬉皮笑脸的抬起手招呼。
這一提醒,众人才惊觉前面站了個女生,目光齐刷刷看了過去。
程一宁尴尬的站在原地,睫毛颤了颤,轻声說,“许老师今天請病假了,吴老师让我過来看一下。”
三班的吴跃鹏和八班的班主任许莉莎是夫妻。
吴跃鹏也教八班的数学,两個班的人都挺熟悉的,吴跃鹏经常帮许莉莎带班。
众人了然,后面传来一阵喧哗,“阿迟,愿赌服输,你也有今天。”
接着一众人推推嚷嚷,将后面的人推了出来。
程一宁视线看過去,对上一双含笑深邃的眼睛。
两人目光一撞,愣了一下。
陆迟舟被那群狐朋狗友推出来,黄马褂粗鲁的往他身上套。
他很高,马甲穿在身上有些小,站在队伍前,笑得随意。
金灿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洒下来,天空蓝的沒有一丝杂质。
他侧头和身边的人說话,眉梢眼角微微上扬,有一道刺目的伤口,刀锋般的脸部线條,透着尖锐的冷厉。
程一宁站在前面。
即使是老师派来的代表,依旧沒人将她看在眼裡。
她微微垂着脑袋,讲台上校长還在讲话,她安静的听着。旁边有男生故意搭话逗她,她只会小声回一句——老师在讲话。
安静乖巧的气质与之格格不入。
陆迟舟垂眸,视线落在她柔软的头发上,眼睛微微眯了下,到是跟他捡的那只猫一样。
——惯会装乖巧。
短短几分钟的讲话,程一宁感觉像過了一個世纪漫长。
听到学生代表上台讲话,才悄悄松了口气。
终于要离开這個地方了。
她朝着演讲台的方向走去。
陆迟舟侧過头,在她背后扫了眼,那双笔直修长的腿白刺刺的在阳光下,摇曳生姿。
他淡淡移开眼,有一搭沒一搭和旁边的男生說话。
忽地他停了下,手插在兜裡,随意的說了句,“刚才那是谁啊?”
“谁?”
陆迟舟下巴抬了抬,示意他,“昂。”
顾骁瞅了眼远去的背影,眼珠子一转,嘴角都裂到了耳后根,“你說程一宁啊。”
“程一宁?”陆迟舟低沉的桑音喉咙裡发出来,带着点酥麻的意味。
顾骁搓了搓手膀子,粗声粗气,“你别他妈用這种语气說话。”說完,眼睛朝他眨了眨,“怎么样我女神漂亮吧!”
“你女神?”陆迟舟挑眉。
“嗯。”顾骁点了点头,继续笑着說,“這是全校男生的女神,你看那脸蛋长得多标志,关键成绩還好,性格還這么温柔。”
陆迟舟沒說话,顾骁继续不停地将她夸得天花乱坠。
旭阳东照,烈日炎炎。微风卷吹着她的裙摆,葱白柔嫩的手指捏在黑色的话筒之上。
她的声线清凌凌的,能拂去夏日的燥热,“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二(三)班的程一宁。”
說完,接着另一個男生,“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二(一)班的江珩。”
两人合声,“很高兴能站在這裡…”
后面的陆迟舟沒听进去,因为旁边顾骁不厌其烦的给他介绍着他女神的事迹。
激动的眉飞色舞。
临末,问了句“你觉得怎么样?”
陆迟舟敷衍的瞥了眼台上的人,眉宇间懒洋洋的,双手插兜,随意的吐出三個字,“不安分。”
“嗯?”
顾骁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陆迟舟不耐烦的脱下黄马褂,往他头上一罩,眉眼笑得张狂又肆意,“你他妈怎么這么嘴碎?”
接着一群男生又凑在一起笑闹起来。
盛夏,整個校园像架在锅炉房裡的蒸笼,烦闷不堪,中午更甚。
热浪滚滚,空气中夹杂着爆嗮的塑胶跑道的味道。
程一宁去教务处抱试卷。
路過操场,烈阳之下,一群男生在篮筐下打球。
她尽量避开太阳光线,躲在树影裡。
蝉鸣聒噪,黑色铁栅栏上爬山虎绿绿葱葱。
她鼻尖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粒,嘴唇因缺水有些干裂。
她加快速度往教学楼走。
狭窄的楼道,三三两两男生追逐笑闹。
程一宁跟在身后,還有两分钟上课,下节课是数学课,要提前把试卷发下去。
她想从旁边的间隙错开身往前走,正要過去时,最上面的男生突然推了一下另一人,直接往她這边撞来。
电光闪烁,程一宁来不及反应,下意识闭眼,抬手去挡。
被人撞地猛地往后退,后背直接撞在一下湿热的怀中,试卷撒了一地。
陆迟舟刚打完篮球,身上黑色短袖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露出精瘦的腰线。袖口撸在肩膀上,汗粒顺着下颌滴落,刚运动后眼睛有些红。猝不及防被人撞上来,惯性往后退,直接靠在墙上,這個力道不小,嘴裡下意识闷哼一声。
程一宁觉得整個后背都快被热浪包围,惊慌失措的回头,他身上汗湿的黏腻感让人不适。
他被撞得躬起身,一條胳膊横在她腰间。
众目睽睽之下,程一宁被他从后背抱在怀裡,弯腰低头,她侧目而望。清透浅色的目光泛起潋滟,又纯又欲。
她瓷白的手腕柔弱无骨,落在他手上,却轻飘飘的将他抚开。
她稍稍站稳,嘴唇抿成一條线,半响才开口,“对、对不起,你沒事吧?”
周围一群人都愣住了,和陆迟舟一起的人反应過来。
直接捶胸哈哈大笑。
顾骁幸灾乐祸的道,“沒事、沒事,一個大男人撞几下怎么了,還能给撞坏了?”
程一宁一听撞坏了,也不免有点紧张,毕竟要不是他,可能现在她能被撞晕。
神色担忧又无措。
這個年纪的男生,青春躁动。
看见漂亮的女生急于表现,一点暧昧的接触都能想入非非。
“是啊,我們阿迟硬得很,怎么可能一两下就撞坏了。”有男生跟着搭腔。
“你别担心,我待会帮他看看。”
在几個男生你一句、我一句的笑闹中,程一宁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劲。
她抿紧唇角,不再說话。蹲身捡试卷。
刚蹲下,旁边的人就說话了。
他手掌撑了下墙面,站起身,歪着脑袋瞥了眼她,又往楼梯上的几人望去,冷淡开口,“下来捡起来。”
程一宁手一顿。
上面的人哈着腰,恬着笑脸下来,兀自带着熟络的语气,“迟哥是你啊!刚才不好意思了。”
陆迟舟沒理会他,沉声,“一张不剩。”
那人脸上僵了一瞬。
陆迟舟看了他一眼,拍着篮球往楼上走。
男生阴郁着一张脸,将试卷捡起来,不耐烦的往程一宁手上一放。
程一宁小声說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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