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03
刚开学，课业不是太重。
高二三班教室，简瑶帮着程一宁发试卷，老师還沒来，教室裡一片嘈杂声。
下午天气愈热，有同学把门窗关紧，前后立式空调嗡嗡运转，吹着丝丝冷气。
程一宁身体不太好，容易感冒，她将校服外套穿在身上。
吴跃鹏夹着教案进来的时候，班上人声喧哗。他重重拍了几下讲桌，压着怒声，“不想学了是不是？都考的很好是不是？一個两個拿着這点分数，就开始骄傲自满，不想学的就给我滚出去！”
“整個楼就我們班最吵，有些同学我不想点名，以为多考了两分就开始自满，得意忘形，别人也在努力，你止于现状，目光短浅，迟早被人甩在后面……，”
语重心长的谆谆教诲几乎每天不重样，有好事的男生嬉笑出声打断，“我有四只眼睛算不算目光长远啊老师。”引起哄堂大笑。
吴跃鹏神情不悦，脸上愠怒，“老师說话的时候不要插嘴。”
坐在下面的一众人，低垂着脑袋，懒散的翻着课本。
窗外蝉鸣聒噪，程一宁坐在走廊靠窗的位置，下午這边正好背阳。
讲台上吴跃鹏抑扬顿挫的讲着题目。
教室裡有些室闷，她轻轻将窗户扒开一條细缝，疾风从缝口涌进，霎时吹得书本刷刷响。
惊得她赶紧关上，心微微跳动。
幸好沒惊动别人，她倏然松口气，再抬眼时，窗外一道身影走過，视线若有似无擦過，程一宁目光看向讲台，认真听课，隔着玻璃都能听到那人轻狂的笑声。
下课铃响。
教室一片欢腾，程一宁還在抄黑板上的笔记。
后面传来窃窃私语的八卦声，“诶！外面那人是陆迟舟和赵芝韵吧！”
“好像是诶，之前听說赵芝韵追了他好久，這是在一起了？”
有女生压着羡艳的语音，“谁知道呢，不過我刚看了赵芝韵真的好漂亮，那腿绝了，人家還是高三的级花，追這么久了，老和尚也得动心吧。”
程一宁耳朵动了动，继续低下头抄写。
走廊上人来人往，后面集聚了一堆人。
不知是谁，从后门的位置往裡喊了一声，“程一宁，吴老师找你。”
“嗯？”程一宁回头，人已经沒在了。
她把笔放进笔袋裡。
简瑶推开走廊上的窗户，半個身子探进去，“宁宁，走陪我上厕所去。”
“我先去一趟办公室。”
“老吴找你干啥？”
程一宁：“不知道。”
“那你快一点，我等你。”简瑶催促着。
“嗯。”
三班教室后门出来有個小平台，靠近楼梯口。平时下课其他班有些人喜歡聚在這裡。
教师办公室在楼上。
她从后门出去，平时這边下午都沒什么人的，今天不知怎的聚了一堆人。
程一宁随意看了眼，就明白了。
陆迟舟的名字她不想认识都不行，学校裡的风云人物。
家裡有钱，還是個官二代，人长得帅，只是有些不学无术的混。学校广播三天两头的就会通报他的名字。
班上女生出了学习之余讨论得最多的就是他。
以前沒交集的时候，甚至只知道這個名字。
现在却感觉时刻都在眼皮子下。
他背低着阳台，双手敞开搭在上面，他眉眼深邃硬朗，鼻梁高挑，削薄的唇勾了点弧度。
旁边站了個女生，趴在阳台上，黑色的细带从雪白的锁骨划過，高腰短裤，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暴露在空气中。
女生单手支着脑袋，笑盈盈地对着他說话。不知說了什么，他懒洋洋的侧头看了眼，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唇。
办公室裡，吴跃鹏正在改上周的周考卷。
随意翻了几份，整個脸色铁青。
程一宁敲门进去，站在办公桌旁，阳光透過茂密的树影间隙投射进来，柔软的头发散落在肩头，身形纤弱。
看着自己得意门生，吴跃鹏才觉得即将冲破血管的血压终于缓了過来。
他拧开水杯，喝了一口，缓声說，“听你妈妈說你报了奥数班？”
程一宁应声，“嗯。”
“高三有一次全国奥数竞赛，前两名可以保送京大，我知道你的目标是京大，要是能保送比考试要稳很多。”
“好。”
看着程一宁乖巧的模样，吴跃鹏心裡很满意，语气也不自觉缓下来，“江珩也一直在奥数组，你有什么問題可以去问问他。”
闻言，程一宁低垂着头，羽睫颤了一下，“好。”
說完，他将手裡的试卷递给她，“你有時間把八班的试卷改了，晚上给课代表。”
這种周考不是正式考试，更像是作业。
以前程一宁也经常帮忙改试卷，能锻炼解题和阅题能力。
她接過试卷，应声，“好。”
刚准备转身，吴跃鹏突然想起什么，又說，“你随便改一下就是，不要太浪费時間。”
“嗯，好。”
回到教室，把试卷放在课桌上。
简瑶风风火火从外面进来，拉着她就往厕所跑。
回来路過八班门口，简瑶眼神往裡面屈了眼，低声在她耳边說话，“宁宁，你知道陆迟舟嗎？”
不知道她怎么扯上這個话题，程一宁垂下眼睑，低嗯了声。
简瑶神神秘秘的凑在她耳边，“我這两天感觉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陆迟舟啊！”她的声音有些激动。
程一宁一脸懵，“什么？”
简瑶一只手勾住她的肩膀，“我以前碰到陆迟舟的次数，都能抵得上今天了，而且我发现他今天下课，每次都往小阳台那儿跑。”
“然后呢？”
“啧，指不定是看上谁了呗。”
程一宁默默听她說话，并不做声。
简瑶一個人自說自嗨，程一宁安静听她說，忽地她停住，程一宁皱眉，“怎么了？”
简瑶激动的抓住她的胳膊，“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程一宁被她的话震惊住，脸颊一下绯红，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害怕被人听见，连忙說，“你别乱說！”
“啧啧啧！說一句就害羞了！”简瑶忍不住捏了捏她红润的脸，“我不說了，不說了。”顿了顿，又說，“要是我是男的，肯定喜歡你。”
程一宁被她逗笑，侧過头，笑得眉眼弯弯，声音不似平时那般清冷，带了点软糯，“我也喜歡你。”
陆迟舟刚出教室后门，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下意识看去，程一宁侧头那個角度正好和他漆黑的眼睛擦過。
下午，八班试卷還有一些沒改完，程一宁和简瑶吃完饭就往教学楼走。
前面有几個女生，体恤短裤，校服外套遮住大腿根，从后面看去，就像沒穿裤子一样。
她吃得有点饱，走得很慢。
想着下午的物理题。她听见前面几人闲聊。
“我刚刚看到赵芝韵了，和陆迟舟他们在篮球场上。穿得好成熟，有气质身材又好。那身材真他妈让我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诶，你說男生是不是都喜歡那种性感成熟的啊？”
“不一定吧，個人爱好，不過我要是男的我也喜歡。”
有人不同意，“那种张扬的性格還是算了吧，不好驾驭，我還是喜歡许嘉柔那种温柔型的。”
“你還别說，我下午還真看到她和一班许嘉柔走在一起有說有笑的。”
“真的假的？”女声满怀惊讶，“她们两怎么搞到一起去了？之前不是因为竞争校庆主持人沒选過许嘉柔，在学校论坛上暗讽人家假清高嗎？”
另一人阴阳怪气道，“這還不简单，盯上新目标了呗。”
“怎么說？”
“陆迟舟啊，许嘉柔和他从小就认识，家裡世交，两人关系很好，這不是盯上陆迟舟還能是什么。”
“卧槽，還有這种操作？！”
女生闻言，嘴角勾起极为嘲讽的冷笑，“你忘了他以前怎么追江珩的。”
熟悉的名字在耳边响起，程一宁睫毛轻眨了下，又听见，“不過江珩现在对她倒是有点不一样了。”
八卦的话题，翻来覆去就那点事。
程一宁想着题目，自动屏蔽這些声音。
走到三楼，终于有空隙插過她们。
程一宁错开一步，低头往上走。
八班是高二最差的班级之一，整张试卷大多都是空白。
程一宁认认真真地按照步骤改，眼见着就到最后一张，她翻开一看，愣住了。
上面一道题都沒写，甚至连選擇题也沒敷衍一下。
干干净净的一张答题卡，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個名字——陆迟舟
字迹潦草，像是匆忙之下随意写的。
她捏着红笔准备打分，下一秒，直接呆了一下。
那处打分空白的地方，画了一只猫。毛茸茸小小的一只，软软趴在地上。尾巴上翘弯成讨好的弧形，小脸圆圆的，浅色的眼低蕴着白点，表情可怜兮兮，但是藏在身前的爪子，在毛发之下露出锋利的冷光。
看起来可怜又好笑。
她不知怎么想的，提起笔在猫爪的地方染了点红色的印记。
傍晚，夕阳西落，染红半边天。
程一宁改完试卷，做了会题。
下午六点半上晚自习，陆陆续续的有人进教室。
她放下笔，将八班试卷拿出来，想着這会他们班该有人了吧。
她拿着试卷去了八班，裡面零散坐着几個人。讲台上几個男生凑在一起玩闹。
她站在后门的位置，距离有些远。轻轻敲了一個门，有男生回头。
“請问你们班数学科代表在嗎？”
几個男生非常的热情，“他不在，你找他有什么事嗎？我待会帮你跟他說。”
闻言，程一宁将试卷递给那個男生，“這是你们班的试卷，谢谢你了。”
男生红着脸，揉了揉头发，憨笑着，“沒事。”
送完东西，程一宁松了口气。
她一点也不适应這种陌生的接触，刚准备转身，身后一個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头。
一张熟悉的脸，白白净净精致的五官，乍一看去漂亮的紧，身上浅绿色吊带，v字领，胸口很细，高腰短裤将腰掐得很细。是上午在阳台边的女生。
她一出现，认识的男生就熟络的开腔调侃，“芝韵姐，又来我們班打秋风啊？”
闻言，女生看過去，似乎对這类的玩笑习之为常，笑着回怼，“是啊！”
說完，她双眼晶亮的朝程一宁笑着，“你是三班的嗎？”
怔愣了一下，程一宁回：“不…”
她话還沒說完，赵芝韵突然将手裡的奶茶递到她手上，“可以帮我转交给陆迟舟嗎？”
“我不是…”程一宁有点急。
按以往的经验，八班的人都不敢帮陆迟舟接东西。
赵芝韵突然将东西往她手裡一推，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笑着对她挥手，“谢谢你了。”
程一宁杵在原地，手裡的东西像個烫手山芋一样。
她根本不知道陆迟舟坐在哪裡，尴尬的不知所措。
刚才那個男生给她指了個方向，“迟哥的位置在哪。”
程一宁看過去，第一组最后面的位置。角落裡，蓝白色的校服随意丢在桌上，几张椅子倒在垃圾桶旁边。
现在人少，程一宁想着早点放下回去。
她走进去，刚把手裡的奶茶放到书角一旁。還沒来得及放手。
“——嘭！”
后面一声巨响，程一宁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
后门口，陆迟舟手裡抱了個篮球，袖口挽到肩膀，露出光溜溜的胳膊，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汗粒顺着脸颊低落。
那双漆黑的眼不偏不倚正好和她对了個正着。
他脸上的笑坏到了骨子裡，缓声道，“程同学，這是打算毛遂自荐？”
程一宁沒想到他会突然回来，更沒想到這人会在這么多人面前說這种话。
以前大家对她的印象都是长得漂亮，年纪第一，性格虽然木讷冷淡了点，人却好相处。
现在当着這么多人的面，忽然有些窘迫，眼皮子随着他的话一跳，心跳也跟着加速。
小指无意识的卷缩了一下，喉咙有些干哑，现场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张了张嘴說，“别人叫我帮她给你的。”
“嗯？”陆迟舟沒听清，从后门走過来。垂下眼眸，眼前這颗脑袋，柔软的黑发松松绑在后面，两只细小白软的耳朵藏在发丝裡，慢慢染上绯红。嘴裡操了一声，继续问，“你刚才說什么？”
程一宁呆了一瞬，抿了抿嘴角，手指不自觉的抠住桌沿，虚心的移开眼，小声說，“有個女生让我给你的。”
程一宁侧脸对他，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空气瞬间凝固，她有些不知所措。
跟他一起进来的顾骁有些看不過眼，程一宁不是他们班的，皱着眉头，“阿迟，差不多得了。”
陆迟舟“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拿起奶茶，嘴角带着懒痞痞的笑意，“程同学這么喜歡乐于助人？”
程一宁转過脸去，也不敢看他，只能低垂着眉眼小声道，“同学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她声音小，陆迟舟隔得近能听到。
闻言，他嗤笑一声，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拖腔带调，“這样啊…”
程一宁只听到塑料啵一声，他突然开口，“那你也帮我一個忙呗。”
“什么忙？”程一宁下意识回头。
几乎是同时，嘴裡突然被塞入什么东西，她眼睛蓦然瞪大，双颊爆红。
班上人本就少，刚好看到闹的這一出。
他一双黑油深邃的眼，笑意坏到了骨子裡。
好像是一瞬间的事，又好像過了很久。程一宁嘴角都僵硬了。
殷红的嘴唇被黑色的吸管撑开，露出裡面一点点白色小巧的牙齿，似有莹润之色附着。
這动作莫名带了些色气。
耳边不坏好意的口哨和促狭笑声。
“你、你…”她震惊到结巴。
感受到她的窘迫，陆迟舟喉结滑动了一下，眯眼笑，声音低沉，“程同学帮我喝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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