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我与他的重遇
露雪姐穿着一套白色的运动衣,脚上踩着一双帆布鞋,一小段時間不见,她气色更好了。
她仰着脖子看到我,使劲的朝我挥手。
我挤开拥挤的人群,走到她身边,问她怎么突然来了。
她說這段時間,她都是一個呆着,久了就有些无聊,想找我聊聊天。
我跟杜森說了一声不回家吃了,就和露雪姐一起沿着街道找了家過钱米线的店进去吃。
她跟我她已经去找医生检查過了,什么都沒問題,医生叫她不要一直窝着,平时多锻炼锻炼身体,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我說替她开心,露雪姐又說,她买了几個锅,反正沒事干,就研究怎么做饭,還买了些毛线,学着织小孩子毛袜子。
她神采飞扬的說着,直到老板把過桥米线端上来,才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說她有些激动了,又问我最近怎么样,在叶家有沒有受欺负。
我不想让她替我担心,笑着跟她說沒事,爸爸最近沒什么心思在我身上,倒让我轻松了不少。
“叶家最近有沒有发生什么事情?”露雪姐夹起一片蘑菇,边吃边问我。
“說实话我不太清楚,爸爸从来都不在我們面前谈公事,他公司裡发生了什么事,我們也不会知道。”我实话实說。
露雪姐把头朝我這边凑了凑,小声的跟我說,“我听楼下那些老太爷们闲聊,說咱们市来了新的什么大官,新官上任三把火,查了好几家酒店了。”
我皱着眉听她說,爸爸势力很大,据杜森告诉我,涉及到多個行业,但主要经营的還是高档酒店和私人会所,這种接触的都是上层的人士,来钱快,而且互相牵绊。
凭的是背景关系和手裡的把柄,关系链交错盘结,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做的是违法的事,也沒那么容易被查。
“露雪姐,你知道初雪姐姐现在在哪儿嗎?”我轻声问他。
叶露雪惊讶的看了我一眼,吸溜吸溜把米线吸进去,扁着嘴說:“她现在可是叶徽的头号赚钱工具,在高级小姐圈子裡,她名声很大的。”
“高级小姐?”我拔高了声调。
“嘘,快吃完,出去跟你說。”
我和叶初雪几下把米线吃完,挽着手回到马路上,走到一家锁着门的音像店门口台阶上坐下。
“露雪姐,你刚刚說的高级小姐,是什么?”我好奇的问她。
我那时候只知道小姐這個词,就是說那些出来卖的女人,但高级小姐這個词,我還是头一回听到。
露雪姐从口袋裡摸出一块糖给我,又摸出一块撕开糖纸扔到嘴裡,這才跟我娓娓道来。
她告诉我,高级小姐是不随便接客人的,平时也不会出来陪酒,而是会直接被带去引见给有钱或者有势的人,如果对方满意,就留下来陪一段時間,這個陪,吃饭睡觉旅游,服务到底。
收入非常高,一般都是几万到几十万不等,看富豪满意程度說话。当然這种相处模式不可能有感情更不可能长久的,一般来說,玩一段時間,就会换人。
“叶初雪名声大的原因有两個:第一,她是叶徽亲自调教出来的,很多人都想试试,第二,她玩的开,越是有钱的人玩起来越疯,花样也多,叶初雪都能接受。”
我听得心裡发毛,沒想到当初叶初雪被爸爸送走,還是在给爸爸干這些事去了。
露雪姐咔咔咬碎嘴裡的硬糖,笑着說:“现在想想,当时我被赶出来做陪酒女還是挺好的,活的是下贱了些,也不至于像個商品一样被送给這個被送给那個。”
我想安慰她,但看她笑容真切,明白她說的是心裡话,便說:“好好养身体,把孩子生下来。”
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我俩又坐着說了一会儿,露雪姐告诉了很多小姐這方面的事。末了,她跟我說,一定不能踏进這個圈子,因为只要进来,就很难出去了。
她问我以后怎么個打算,叶徽肯定不会放過我,我沒敢告诉她我在想着摆脱叶家,她一個怀着孕的独身女子,我怕我连累她。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這么跟她說。
她自责道:“如果這些年我聪明一点努力一点,爬的高一点,說不定這时候就能帮你一把。哎,我一直這么沒用,什么都做不了。”
“别這么說”,我伸手抱住她,“你现在能好好的坐在我身边,和我說說话,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真的。”
我俩又笑着闹了一阵,就分开了,我送她上了出租车,一個人低着头走回学校。
一路上我都在想,爸爸既然是搞這种行业的,那肯定是有一些把柄的,萧景灏的爸爸都知道我們被爸爸养在家裡是干嘛的,那肯定也有很多人知道。
如果被露雪姐嘴裡的那個新来的大官知道,会不会救我們出去呢?
我那时候毕竟思想不成熟,也沒在社会上打滚過,总是把問題想得過于简单,但即便那样,我還是绞尽脑汁的为自己的自由盘算着。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一辆警车鸣着急促的警笛从過去了,那一瞬间,我條件反射的楞在原地,整片后背都是冷汗。
一直到那警笛声音消失,我才软着腿进了学校。
我沒回班裡,直接去了萧景灏教室的那栋楼,找到他们班,问了一下他们班女生,說他還沒回来。
和我們那边浓重的学习氛围不一样的是,他们這边几乎显得散漫了许多,楼道裡三三两两的都是紧紧挨着靠在一起的情侣。
他们大概是习惯了,旁若无人的亲热着,我站在旁边着实有些尴尬,就准备下楼去等萧景灏。
刚下到一楼的时候,我就看到萧景灏进来了,和他一起的,還有郝一佳。
郝一佳拽着他的衣角撒娇說什么一报還一报,叫他必须得去干什么。
我站在那裡刚准备喊,他俩也看到了我,就那一瞬间,郝一佳飞快的松开了萧景灏的衣角。
萧景灏对着她骂骂咧咧了两句,快步朝我走過来。
“你来找我啊。”他满眼都是兴奋。
我嗯了一声,向郝一佳打招呼,郝一佳讪笑着說她還有事,先走了。
女生都是极其敏感点,如果刚刚她大大方方的扯着萧景灏,哪怕是她俩勾肩搭背,我都不会想到什么,但她态度躲躲闪闪的,我立马就明白了几分。
“怎么了?”萧景灏问我。
我把他拉到沒人的墙角,小声的问他,于青的事情怎么办,有沒有人发现。
“我正想着到学校后找你去說這個事,我已经打听到了,那混账沒死,他和学校請了假,好像是一條腿摔断了。”
我松了一口气,心裡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那根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了。
那时候我俩都小,法律意识都比较薄弱,沒敢想要报警,而于青,大概是自己理亏,就算是摔断了腿也沒有报警。
我和萧景灏都以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但沒想到的是,后来于青還是找上门来报仇了。
“我看看你手腕好点沒。”萧景灏說着,就直接抓住我的手,把校服拉上去,检查我的手腕。
我飞快地抽回了手,背在身后,对他說:“既然已经沒事了,那我就回去了。”
“你就只是为了跟我說那個?”萧景灏的声音,立马就沉了下来。
我不敢去看他,我心裡知道我对不起他,但是我不能一直对不起下去,他已经为了我经受太多不该经受的了,我不想再把他搅和到我這摊烂泥一样的生活裡了。
“我們都一起经历了這种事情,你還是要和我說分手?”萧景灏气呼呼的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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