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真理救济
年长修女摆手道:“沒說你,沒說你……”
但很明显像是怕刺激到她,而說的类似于哄人的瞎话。
沈容思考须臾,像看到喜剧一样大笑,而后道:“我沒犯病,刚刚只是在吓唬你们。”
修女们紧绷的身体放松不少。
看向沈容的眼裡也带有一丝包含胆怯的不满。
沈容轻咳了咳,继续问道:“把你们的名字告诉我。”
修女们感到奇怪:“你不知道我們的名字?”
沈容:“知道,只是我要你们再說一遍。”
修女们迟疑地报出名字。
年长修女叫童凤。
其余两名修女一個叫蔻园,一個叫安娜。
花云卉在沈容问话期间,将這一层楼裡关着的所有人都放了出来。
加上沈容,這一层一共有十三個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年纪最大的已经六十岁,最小的看上去才十二岁。
其中竟然還有一個沈容的熟人——彭进!
看到沈容,彭进一脸惊喜。
但沈容沒有给他任何多余的目光,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他也不敢对沈容太過主动。
毕竟先前杨佳找到他询问沈容的住处,他当时可是把沈容给“卖”了的。
然后沈容立刻就搬走了。
彭进心思百转千回,低垂眼帘,心裡默默开始盘算起来。
沈容小声问花云卉:“這些都是玩家?”
花云卉道:“不知道啊……可能他们之前听见了我們的对话,我问他们是不是玩家,他们都說是。那個小孩儿我估计不是,但看他可怜,就把他一起放出来了。”
沈容沉声道:“你把他们都放出来,待会儿出去要怎么向這裡的人解释?”
花云卉道:“沒事,我有更改记忆的A级牌,還剩一次机会,大不了用掉好了。我实在是分不清他们谁是玩家。”
既然她自己有办法处理,沈容也就不多說了。
不過得区分开玩家和普通NPC才行啊。
游戏相关的事,不能直接透露给无关的人,所以无法用這些信息来驗證。
沈容想了会儿,佯装恼怒,突然开始大骂花云卉乱放人。
花云卉被她骂懵了,茫然地问:“你干嘛啊……我都說了我会处理好的啊。”
人群中有人挺身而出帮花云卉說话。
沈容对花云卉使眼色,作势要打花云卉。
還好花云卉不算太笨,配合地装出害怕挨打的样子,往人群裡一钻。
部分人立刻将花云卉挡在身后,为花云卉辩解。
沈容问他们道:“你们是玩家嗎?你们知道什么是玩家嗎?”
他们有些人支支吾吾,有些人理直气壮。
而有些人,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护花云卉的人,表情也对花云卉颇有微词的样子。但也劝沈容不至于闹成這样。
他们這样表现,沈容就看出,谁是真玩家,谁是装的了。
沈容点出四個人,让花云卉過来。
六個人站在一起,和另外七人一下子分裂开。
沈容对那七人道:“你们走吧,记住,是修女们大发慈悲放你们出去的,而不是我們。”
她這番举动,让那七人都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穿了。
七人中那位十二岁的小孩问道:“玩家是什么意思?是像主教那样,是神派来拯救我們的人嗎?”
沈容:“玩家就是……其实我們這些人都姓玩,是一個大家族的人。”
花云卉和其他玩家:“……”
七人恍然大悟,离去。
被关在禁闭室裡的修女感到更加奇怪了。
“你们并不是一個家族的啊。”
沈容道:“那我們分别都叫什么呢?”
童凤掏出一本小册子,道:“你叫林湄,她叫花云卉。”
矮瘦的眼镜男叫曲光。
学生头的女孩子叫谢可佳。
四十岁的混血儒雅男人叫威克斯。
中年胖子就是彭进了。
沈容一一记下這些人,又问道:“我們分别得了什么病?”
童凤一边疑惑为什么沈容今天会问這么多奇怪的問題,一边回答:
他们這些人,除沈容外,都是心脏病,哮喘之类的。
而沈容,得的是精神疾病,发病时会出现严重的幻觉。
沈容又大概问了一下真理教如今的情况等問題,与玩家们共享了信息,而后将修女们放了出来,押着他们离开忏悔楼。
走出忏悔楼大门的瞬间,修女们遗忘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童凤疑惑地对沈容等人呵斥:“你们怎么出来了!”
下一秒,花云卉立刻用卡牌篡改她们的记忆:“忏悔楼内十三人已经全部悔過,是你放我們出来的。”
修女们浑身一個激灵。
童凤盯着沈容等人看了一会儿,道:“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犯這样的错误。走吧,主教让我在你们诚心悔過之后,带你们去见他。”
沈众玩家跟上修女们。
走出几步。
沈容忽然感觉到背后似乎有视线在盯着她。
回過头,就见装修成纯白色的忏悔楼,外墙面上一條條粗重的血痕,正从各個窗户滴下,将墙面染成血色斑驳的诡异图画。
窗户裡有无数道黑影,密密麻麻挤在一起。
它们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渐渐远离忏悔楼的玩家们。
花云卉顺着沈容的目光看向大楼,问道:“你在看什么?”
沈容:“你看不见嗎?”
花云卉眨巴眨巴眼睛:“看见什么?”
彭进时刻关注着沈容,问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我們看不见的东西?”
他得意地对其他玩家說:“林湄和我之前是一個休息区的,她很厉害的。之前有……”
沈容冷冷地看着彭进。
彭进明白過来:他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立刻闭嘴,不再說话。
可沈容已经引起其他玩家的注意:“你在你们区,還是個风云人物啊?”
“你看到了什么呀?說說呗。”
沈容道:“我不确定那是我真实看到的,還是我的幻觉,說了也沒用。等我确定了再說吧。”
“嘁,小气。”曲光轻哼一声。
蔻园回過头来道:“赶快跟上!难道你们舍不得离开忏悔楼嗎?”
玩家们立刻加快脚步跟上修女们。
沈容记下走過的地方,在了十分钟后,来到一個尖塔教堂。
她在人群后默默开启海幽种之瞳,看见教堂裡云雾缭绕。
這些云雾呈灰色,沈容也看不出這是什么。
一名有雪白长发的老人站在教堂的台上。
一名穿纯白安稳长裙,头上披着一块金边蕾丝白纱的长发女人坐在一旁,正捧着本书。
根据先前童凤的描述,白发老人就是主教。
而那位长发女人,是圣女。
他们背后是一個巨大的黑色十字架。
十字架上有扭曲的异形缠绕。
那异形看上去既像是海生物,又有哺乳动物的肢体随意地从扭曲的触须裡长出来,還有内脏像装饰品一样挂在肢体上。
這是修女们戴着的十字架的放大版。
听到玩家和修女到来的动静,主教看向沈容等人。
而圣女依旧低头翻书。
主教满脸慈爱地道:“在忏悔楼的日子,過得還好嗎?”
彭进一脸尊敬地道:“不好。我們每天都在遭受悔過的折磨。我們知道错了,每天都在盼望着能得到您的原谅。”
彭进先前能组织别人跟他合作,就說明他在人际交往上是把好手。
這种话他张口就来。
沈容不以为意,抬头看着十字架上的异形。
它在蠕动,黑色逐渐从它身上褪去。
肢体变成了人类的肤色,连接的部位有黑红的血在往下滴。就像是把人的四肢砍断,用胶水黏在了巨大的鱿鱼身上,取代了鱿鱼的触须。
那些内脏变成了血色,把它们和身体连接着的线,成了带有黑色血块的小肠。
小肠和内脏逐渐像在身体裡一样蠕动起来。悬挂着的一颗颗心脏也起起伏伏地鼓动着。
嗡嗡嗡——嗡嗡嗡——
不见苍蝇,沈容却又听见了苍蝇声。
“林湄?林湄!”
抬高的音量唤回沈容的注意力。
沈容回過神来,见玩家们或担忧或好奇地看着她。
童凤正怒视她,道:“主教在跟你說话!”
沈容看向主教。
他穿得一身雪白,面容也很慈善。
但他的下半.身,有数個瘦削的女性身影正攀着他的腿。
那些身影浑身赤.裸,露出满身的淤血与青紫,下半.身的血从腿间流出,洇红了主教脚下的地面。
“啵”的一声。
其中一個身影的腿间,竟然掉下一個肉块。
那肉块连着一條血肉模糊的肉带在地上翻滚,沈容定睛细看。
它停止了滚动,是一個未成形的胎儿。
它的脸部已初具人的模样,似是察觉到沈容的注视。
它忽的睁开眼睛,对沈容“咯咯咯”笑。
沈容本能地因它突然的举动后退一步。
血腥味几乎侵占了她整個鼻腔。
“叽裡呱啦叽裡呱啦……”
主教在說话,可是沈容却听不清,只看见主教的嘴巴在动,在說她听不懂的语言。
“唉……”主教叹了口气,“看来她的病情变得更严重了,我得請人帮她治疗。”
主教对三名修女道:“林湄留下,你把其他人带回去休息吧。”
沈容突然又听得懂他的话了。
她有些疑惑:难道,因为她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是精神病,所以她现在真的有了神经病的症状,出现了各种幻觉?
不然为什么同为玩家,只有她能看到這些东西?
還是說……
沈容有了個另类的猜想,打算待会儿找其他玩家实验一下。
而此刻,玩家和修女们都已离开。
偌大的教堂只剩下沈容、主教和圣女。
主教和蔼可亲地对沈容招手:“你過来。”
沈容缓步走向主教。
趴在主教腿上的人影纷纷一百八十度扭转头颅,目光追随沈容,随着她的走动,头像上了发條一样转圈移动。
它们瘦得颧骨尖锐,面颊凹陷。
眼眶深深陷成两個黑洞,看不见眼珠子。
“嘿嘿……”
它们咧开嘴,对沈容笑。
沈容不由自主地低头注视着他们。
地上未成形的胎儿拖着脐带向她爬动,留下一地蜿蜒血迹。
這血迹鲜亮,像红油漆一样刺目。
十字架上的异形蠕动身体,把鱿鱼头放在了主教头顶。
沈容靠近主教的同时,也在靠近這些奇异的景象。
“你在看什么?又出现幻觉了嗎?
”主教温柔地对沈容敞开怀抱,示意她過去,“不要害怕,我的孩子。你要放松,不要紧张。我会保护你的。過来,来呀。”
他的语调带着诡异的蛊惑。
沈容感觉自己突然变得好像想要寻找依靠的婴儿,而主教的怀抱就是她追寻的依靠。
她轻轻咬住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看着主教道:“我觉得我不需要治疗,给我药就行了。”
主教轻笑,肯定地道:“你需要治疗。可怜的孩子,不要任性,快過来。”
“她现在不想靠近你,不要逼她。”
圣女突然出声,嗓音娇媚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主教身体一凛,竟听话地放下手,道:“那您的意思是?”
“让我来吧。”
圣女放下书,抬眸,视线温柔的落在沈容身上。
她眼底隐藏着压抑的热情与杀意。
她走近沈容,带来一股魅惑的香风。
沈容在她身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她状似无意地踢开主教。
主教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她,敢怒不敢言。
圣女无论身材长相,都称得上绝艳。
偏偏周身气息干净纯洁,這种反差令她显得更加动人妩媚。
她轻轻握起沈容的手,道:“你需要药?我给你。”
她抬起手,修长苍白的手指拂過沈容的侧脸。
沈容能感受到她指尖克制的轻颤,抬眸看她,她嗓音喑哑:“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的……我会帮你的。”
主教爬起来沉声唤她:“圣女?”
“闭上你的嘴。”圣女扫他一眼,眼中杀意更加浓厚。
主教不由自主地恐惧到发抖,带着不满,低头不语。
圣女爽快地给了沈容一瓶镇定药片。
沈容拿着药,又被圣女亲自带到住宿楼。
因为沈容有精神問題,无人肯与她住在一起。只有花云卉和谢可佳不介意,跟沈容共享宿舍。
圣女瞥了花云卉与谢可佳一眼,再次叮嘱沈容:“有事可以来找我。”
而后离去。
花云卉目送圣女的背影消失后,打了個寒颤,道:“奇怪,她干嘛用那种嫉恨的眼神看我……”
沈容也觉得圣女很奇怪。
圣女就像……
以前副本裡遇到的,总会对她表现出无限善意的那個NPC。
不過此刻沈容沒工夫思考圣女,对花云卉道:“咱们在這個世界裡的设定,不是都有病嗎?你得的是哮喘吧?有对应的药物嗎?”
花云卉迷茫了一瞬:“不知道,我還沒来得及查看我的东西,我去找找。”
說着,她和谢可佳开始翻箱倒柜,最终两人都在床单底下发现一板還剩三颗的药片:“找到了,是這個吧?”
沈容眸光深沉,道:“我們去问问其他玩家有沒有药。”
說罢,沈容便带着花云卉立刻行动。
沈容宿舍隔壁就是男玩家们的宿舍。
听到沈容询问药的事,彭进立刻拿出一板药:“我也有药。”
其余玩家找了一会儿,也发现了药。
他们的药都是只剩三颗。
唯独沈容的药,是刚得的满满一瓶。
沈容深吸口气,环视四周。
宿舍沒有什么异常。
她招呼玩家们跟上她,在住宿楼内游荡。
开启海幽种之瞳,寻找幽暗的气息。
找了一圈,她在走廊尽头的厕所门口,发现黑中带红的气息像烟雾似的从门缝裡飘出。
她推开厕所门。
彭进提醒道:“這是男厕所,你进去不太好吧?万一被那個老修女发现了……”
沈容示意他噤声,问他们:“你们看厕所裡,有沒有奇怪的东西?”
花云卉在门口浏览了整個厕所,道:“沒有啊。”
沈容道:“你们吃药后再看呢?”
說着,沈容掏出自己的药瓶看了眼。
药瓶上显示药效一小时。
她率先吞了一颗药片。
其他玩家迟疑着,也吃下了药。
随即,玩家中响起一声短促的低呼。
是谢可佳尖叫,又立即被彭进捂住了嘴。
沈容道:“现在,你们看见什么了嗎?”
花云卉僵硬地点头:“這個厕所……好像活物的器官……”
整個厕所大约十平米。
沈容在吃药前看见,墙壁和地面,都是软乎乎的发黑血肉色,就像是被剖出来,放了许久的猪心色。墙面和地面,都附着了许多正在跳动的血管。
厕所裡的便池,像是心脏上粗大的血管,张着圆圆的洞,有粘稠的黑黄色液体在其中荡漾。随着整间厕所像活物般的跳动,溢出洒落到地面。
而两间隔间裡,像是被漆黑的塑料膜包裹着。下方留有半米高的口子,能让人看见隔间裡有两個人正光着两双腿坐在马桶上。
那两双腿纤细修长,腿上有青青紫紫的痕迹,沒有腿毛,而且堆在脚踝处的衣服,是纯白的长裙,就像沈容和花云卉穿的样式。
這很明显是两双女人的腿。
“男厕所怎么会有女的?”
花云卉小声问。
沈容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道:“你们最好想办法多弄点药。”
花云卉等人明白沈容的意思:他们只有吃了药之后,才能看见這样的场景。
曲光眼珠子转了转,问沈容道:“你是不是不用吃药,也能看见這样的世界?”
沈容点头:“可能是因为我在這個世界的人设是精神病吧。”
花云卉问道:“那你的药对你有什么作用?”
沈容道:“我吃了药,就不会看到那样的世界。”
其实還有一点她沒說。
因为她是精神病,她推断自己看到的世界裡除了那些鬼和异样场景,可能還会有幻觉夹杂其中。
目前她分不清哪些是幻觉,哪些是真实。
所以虽然她看似得到了可以直接见鬼的优势,但其实也有弊端。
药品对她来說,依旧是必备物。
吃一颗药片,她会彻底看不见鬼。
沈容打算尝试下次吃半颗药片,试试看能不能只消除幻觉。
“你们又聚在一起鬼鬼祟祟地想做什么!”
楼梯处传来喝骂,是蔻园和安娜。
“還不快回你们各自的房间去!”
“再有下次!小心我向童凤修女禀报,把你们都关到忏悔楼去!”
蔻园和安娜训斥完,敲响推车旁的铁盆,道:“都把门打开,排队领饭!”
宿舍楼内的门应声齐齐打开。
门内,年龄性别各异的人们像行尸走肉般,遵从指令排好队,等待蔻园和安娜给他们分发食物。
沈容瞥见推车上有两個大盆。
一個大盆裡装的是散发馊味的玉米面糊糊。
另一個大盆裡是大白菜炖肉,满满一盆大白菜和褐色汤水,肉只有顶端两三片,油水少得可怜。
“我,我不饿,不想吃。”
花云卉一脸嫌恶地皱起脸。
彭进等四名玩家也是一样的表情。
仿佛盆裡装的不是饭菜,而是两盆屎。
沈容现在看不出异常,但也跟着說不想吃。
蔻园骂了他们一顿,道:“不吃就算了,饿死你们!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想吃都沒得吃呢!”
而后就不管他们了。
沈容和花云卉一起回到宿舍。
她将门关上,问花云卉道:“你看见什么了?”
花云卉一副忍住呕吐的样子,道:“有鬼吊在房顶,用脚在搅那些饭菜,脚上全是血和黄色的粘液,太恶心了。”
谢可佳蹙眉,小声道:“我看到的不是這样的……”
沈容和花云卉望向她。
她道:“我看见菜裡面全是蟑螂。”
花云卉疑惑道:“怎么会?我沒看见蟑螂啊。”
谢可佳小声咕哝:“我真的看见了……”
沈容蹙眉沉思,问道:“你们刚刚看到的厕所,是什么样的?”
谢可佳和花云卉描述出他们看到的场景。
花云卉看到的是吊满尸体的厕所。
谢可佳看见的是爬满老鼠的厕所。
沈容自己看见的是诡异的内脏厕所。
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每個人看见的都不一样?
這些不同,代表了什么?
沈容带着花云卉和谢可佳出门,趁两名修女分发食物的时候,溜进隔壁房间,和彭进、威克斯和曲光会和。
沈容问了他们看见的厕所和饭菜。
也是各不一样。
彭进看见的是像呕吐物一样的饭菜,地面腐烂出血的厕所。
威克斯看见的是黑血做成的饭菜,到处都在喷血的厕所。
曲光看见的是两盆疙疙瘩瘩像癞□□一样的肉球,到处都是疙瘩肉球并且肉球在膨胀的厕所。
六人交流了一下各自看到的世界,都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我們看到的都不一样?”
“到底谁看到的才是真实的世界?”
沈容与他们面面相觑,脑海中冒出個猜想。
她正要說出来,门突的被撞开。
蔻园和安娜瞪着沈容、花云卉和谢可佳三人。
蔻园讥讽道:“你们三個要不要脸?跑到男人的房间挤在一起干什么呢?”
安娜气愤道:“要是這么耐不住寂寞,改明儿我就向童凤修女提议,让你们去……”
蔻园撞了安娜一下。
安娜挑了挑眉,沒继续說下去,挥舞手中的勺子颐指气使道:“回你们自己房间去!再敢乱跑,我就让你们再去忏悔楼待几天!”
沈容三人一言不发回房间。
随后安娜和蔻园将房门关上。
她们离开后,沈容尝试打开房门,发现安娜和蔻园竟然把门给反锁了。
花云卉忍不住吐槽道:“這哪是福利院啊,坐牢都沒這么不讲理的。”
谢可佳揉了揉胃,躺倒在床上,道:“我有点饿了……可要是他们每次都送這种饭菜来,我怕不是要被饿死。”
沈容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似乎是药效开始退了。
她躺倒在床上,闭眼休息。
迷迷糊糊的,她听见墙裡传出小女孩的声音:“嗨,我的朋友,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沈容虚睁开眼,有点不太确定這是幻觉,還是墙那边真的有個小女孩。
沈容把耳朵贴在墙上,轻声道:“你是谁?”
“我是你的朋友芳芳呀,你怎么又把我忘记了。”芳芳有些埋怨,很快又恢复热情,“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嗎?”
沈容犹疑片刻,沒有回答。
芳芳道:“是不是修女们欺负人了?她们可真是太坏了。不過沒关系,她们很快就不能再欺负你们了。”
“朋友,开心起来吧。不要为那两個坏蛋生气啦。”
沈容想了想,道:“我沒有为他们生气。芳芳,你是健康的嗎?”
芳芳道:“以前生病了,现在已经沒事了,算是健康的吧。”
沈容问道:“那你看见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芳芳道:“就是……普普通通的世界呀。和其他人看见的世界一样呀。”
怎么会一样?
他们六名玩家,看到的世界都不一样!
沈容正要换個角度再次询问。
芳芳接着道:“你忘了主教的话了嗎?我們每個人生活的世界都是一样,看到的世界也都是一样的,世界是美好的。如果你看到了不同的世界,不要害怕,那都是幻象,要相信,世界沒有那么肮脏。”
“去找主教治疗吧,主教会治好你的。”
其实沈容之前猜想的是:每個玩家看到不同的世界,会不会和玩家各自的病症有关?
例如花云卉得的是哮喘,花云卉看到的就是一群窒息而亡的吊死鬼。
她自己是神经病,所以看到的世界怎么奇怪怎么来。
但芳芳這番话,让沈容觉得一切不是這么简单。
或许她的猜想是对的,也只算对了一半。
肯定還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比如——为什么病症会影响他们看到的世界?
沈容问芳芳:“主教是個好人嗎?”
芳芳道:“是呀。不過修女们都很坏……修女们会欺骗主教,让主教惩罚你,還会……我以前被欺负過,后来我跑去告诉主教真相,主教不仅答应我会惩罚那些修女,還安慰了我……很舒服哦。”
很舒服?
沈容不自觉皱了眉,问道:“主教是怎么安慰你的?”
芳芳轻声道:“秘密……你去找主教告状,就会知道啦。不說了,我累了,你睡吧。”
墙那边传出沙沙声。
沈容再听不见芳芳的声音。
所以,她要去找主教告状嗎?
還是……相信圣女的话,去找圣女寻求帮助?
房间又归于寂静。
“你刚刚在和谁說话?”花云卉小心翼翼地开口。
沈容道:“墙那边的人。”
谢可佳惊悚道:“可是我們刚刚只听见你一個人在自言自语……”
沈容沉吟片刻,道:“可能是她声音太小了,你们沒听见吧。”
然而她心裡却想:难道……又出现幻觉了?
精神病的世界,還真是不好受啊。
沈容迷迷糊糊睡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翻身,忽然感到背后和脸侧一阵湿凉。
她闭着眼睛摸了摸,摸到身下满是冰凉黏糊的液体,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她的鼻腔。
她猛地睁开眼,对上一双倒着的眼睛。
這双眼睛毫无焦距,眼球灰白,一眨不眨地与她对视。
眼睛下方,是被割掉鼻子留下的两個血窟窿。再往下,她的脸和嘴巴被刀划成了肉丝,肉丝挂在口腔裡发黄的牙齿上。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沈容。
沈容手撑在身侧起身,感到手下按到了什么冰凉微硬的东西。
转眸一看,是另一具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的尸体。
這两具尸体都面目全非,但从她们的穿着和眼部特征能看的出来。
她们是蔻园和安娜。
沈容站起身,看见门口的镜子裡,映出她自己的身影。
她穿的纯白长裙浸满了黑红的血迹,正湿漉漉地黏在她身上。她的长发和脸侧,都被血糊满。
她的脚边有一個反光物体。
沈容低头拿起,是一把带血的小刀,上面還有血色手印。
沈容拿自己的手去比对血手印。
完美吻合。
她杀人了嗎?在睡梦中?
沈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又回過头去看那两具面目全非的女尸,打量這间房间。
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间,房间裡有两张单人床。
這似乎是這两名修女的房间。
嘎吱——
房门突然被推开。
“你们两個,怎么還在睡懒……”
童凤的训斥,在看到沈容和地上的两具尸体后,化为了尖叫。
她逃命似的跑出去,大喊道:“来人呐!快来人!林湄发病杀人了!”
沈容浑浑噩噩,大脑一阵眩晕。
再回過神来时,她已经被人抱在了怀裡。
环顾四周,這是一间纯白干净的房间。
房间内除了墙上挂着的诡异十字架,就只有一张双人床。
圣女身上的馨香取代了血腥味,占领了沈容的呼吸。
圣女轻轻拍着她的背,哄道:“别怕,别怕……這不是你的错,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你病得很严重,只吃药是不行的。”
沈容抬头,就见圣女轻咬嘴唇,眼中有压抑不住的癫狂,面色微红道:“你需要治疗……”
“治疗?什么治疗?”
沈容有一瞬间动摇:或许我真的需要治疗。
她不认为自己杀了人。
但是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让她无法正常地调查這個游戏的相关剧情。
圣女轻抚她的面颊,丝毫不在意沈容身上的污血弄脏了她纯白的衣裙和干净的双手。
“就是……”她缓缓低下头,靠近沈容。
沈容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些赤.裸地缠在主教脚下的女性鬼影,那掉出来的胎儿,那两名修女那欲言又止的话,還有芳芳說的……舒服……
都让她联想到不好的事情。
沈容蹙眉,想要伸手推开圣女。
然而在她抬手前,圣女停止了靠近。
圣女深吸口气,松开沈容,呼吸沉重地离开房间。
空荡荡的雪白房间只剩下沈容一個人。
過了几秒,铺天盖地的血像海啸一样冲沈容扑来,将房间染成血色。
“嘻嘻嘻……幻觉也好,真实也好,在這世界,活得开心就好了呀。”
沈容闻声看向身边,一個干柴的“女人”躺在她身边。
它瘦得像個骷髅,腿.间不断流出粘稠发臭的血。
它对沈容笑道:“你也生病了嗎?修女们都告诉你,你生病了?”
沈容盯着女人,伸出手,抓住了“女人”枯枝一样的手臂。
沈容道:“我沒有生病,我是被洗脑了,对不对?”
女人惊讶地看着沈容,過了会儿又笑起来:“什么叫洗脑?修女们說的话难道不对嗎?”
“你生病了,我生病了,大家都生病了。虽然修女们很坏,但是主教无條件接受了我們,照顾我們。”
“我們沒有被洗脑,我們只是生活在一個痛苦的世界,想要活下去。”
沈容闭了闭眼,目光定格在十字架上,眼神坚定道:“我沒病,我肯定沒病。”
在察觉到圣女对她的意图后,她突然反应過来。
——她为什么要局限于自己是個神经病,而受人摆布呢?
她真的是神经病嗎?
還是类似于被送进“精神病院”的正常人,在长久的洗脑過程中,也成了精神病?
毕竟她的身份,可是已经被送进這個地方很久了。
她的人设是已经被洗脑,也不奇怪。
那么,她的游戏任务是什么?
是彻底摆脱洗脑后的幻觉,拯救這個地方所有被洗脑的人?
還是……
她看向被她抓住的女人,问道:“你为什么觉得主教很好呢?”
還是连這些即便死亡,也依旧沉浸在洗脑中的鬼魂,也一起拯救?
或者都不是?
沈容做了深呼吸,努力保持清醒。
“女人”歪着头,反问道:“他拯救了我們這些被丢下的人,他有什么不好的呢?你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嗎?你知道主教有多不容易嗎?”
“女人”顿了顿,面目忽然变得狰狞,质问道:“你不是也受到了主教的救济嗎?你为什么要质疑主教?”
作者有话要說:凌晨還有一更~
宝贝们新年快乐呀,新的一年祝大家幸福安康,吉祥如意,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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