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作者:紛紛和光
第六十六章

  第二天早上慕江醒來的時候,寧繁還在熟睡之中。

  他摸了摸寧繁的額頭,雖然已經退燒了,但寧繁的臉色還是很蒼白,居然一絲血色都沒有。

  他取了紗布和藥膏,把寧繁上身的衣物脫下來。

  深秋的清晨寒氣逼人,這邊的住處並沒有燒地龍,只在房間裏放了熏籠。寧繁一片雪白的肩頸暴露在空氣之中,他冷得往被子裏縮了縮。

  慕江把他傷口處包裹的紗布剪開。

  寧繁朦朧之中睜開了眼睛:“你做什麼?”

  “沒事,朕看看你的傷口,給你上藥。”

  寧繁有些煩躁的去推他的手:“我想睡一會兒,你滾出去。”

  慕江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不能發脾氣。朕給你上藥的時候輕一點,不會很疼。”

  慕江掰着他的下巴:“聽話。”

  慕江畢竟是個正常男人,被寧繁這樣盯着看有些受不住。

  寧繁纔不信他的鬼話。

  慕江把紗布撥開後纔看到寧繁傷得有多重。寧繁本就清瘦,肩膀上只覆着薄薄一層皮肉,一道刀傷縱橫三寸,已經深得見到了骨頭。

  慕江把他按下去:“別鬧,你身上的傷還沒有養好,御醫不讓做這個。”

  寧繁咬緊牙關就是不張口。

  那天爲首的男人是當今北彪王的侄子,北彪國安遠部落佐裏木的兒子海山。魏朝來雁文山遊獵的消息當然傳到了北彪國權貴的耳中。

  只是失去了一個兒子,就擔心成這樣。魏朝邊境不知道多少百姓被他們害得家破人亡,這又豈是一千匹馬能交換來的?

  獵犬在這裏待久了,這些人懷疑海山是不是被殺了埋在地底下,掘地三尺依舊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看到寧繁下意識的推開藥碗,慕江握住他的手腕:“別鬧,把它喝完。”

  慕江打聽到了那批人馬的具體身份。

  寧繁微微一笑,翻過身壓在慕江的身上,在他耳畔說了一句話。

  寧繁昨天失血過多,原本就有些眩暈,睡了一晚上後身體越發的沉重,他也不覺得疼痛了,暈暈乎乎的推了慕江幾下,偏頭睡了過去。

  可能是水土不服,也可能是身上傷得太嚴重,寧繁這幾天沒怎麼喫東西,清醒的時候也很少。

  寧繁偏過頭,喝一次兩次還好,天天喝這種又酸又苦的藥汁,他真的受不了。

  天氣越發寒冷,昨天晚上下了一場小雨之後,又涼了幾分。

  上次就是因爲輕信他,一整碗都被灌進來了。

  寧繁閉着眼睛道:“事情那麼多,不用整天陪在我身邊。”

  在海山失蹤的第十天,佐裏木忍不住聯繫慕江,問魏朝皇帝有沒有見他兒子,如果他兒子被魏朝捉去了,安可部落願意用一千匹馬把自己的兒子換回來。

  “喝得越慢越苦。”慕江給他擦一擦脣角的藥汁,“今天讓廚房做了湯圓。”

  慕江低頭親他:“這次只喝半碗,你如果不同意,等下一碗全灌給你。”

  寧繁受傷的消息沒傳出去,這些時日衆人沒有見到他,都有些稀罕。

  太子登基之後,加封了太子妃爲燕王,並賞賜了比其他有土地的王侯更大的封地,兩人平常幾乎是寸步不離,大臣議事都不用避開。

  這些人當然徒勞無功,他們的獵犬和雄鷹最後停在了一塊燒焦的草地上——秋天草木枯萎,草原和山間經常起野火,這樣的地貌經常看見,他們並沒有覺得異常。

  現在海山被寧繁殺死,連一塊骨頭都沒有剩下,甚至沒有手下的消息傳回北彪國。

  寧繁傷口在慢慢癒合,哪怕身體恢復情況並不算好,他依舊不願意吃藥。

  “陪你睡一會兒。”

  慕江沒有理會他這封信,看過之後就放在火上燒了。

  雁文山以北是佐裏木的地盤,海山聽說魏朝皇帝會過來,特意帶着一隊人馬越過邊境搶掠,想給魏朝新皇一點顏色看看。

  一口被喂進去之後,寧繁耳根微紅,怕他接下來還這樣,接過來這碗藥慢慢喝了。

  慕江進去給他暖被子,讓他靠在自己胸口取暖。

  他接過天冬遞來的藥,準備像往常一樣去喂寧繁。

  佐裏木內心不安,他不敢親自越過邊境,偷偷派了一些手下僞裝成魏朝人來雁州尋找。

  他捂了寧繁的眼睛:“好好睡覺。”

  寧繁吃了半顆覺得太膩,不願意再吃了。

  佐裏木只有這一個兒子,現在的北彪王無兒無女,他這個兒子很有可能繼承王位。

  看到佐裏木這封信,慕江覺得很可笑。

  寧繁受傷之前就是畏冷的體質,受傷後身體越發虛寒,連被子裏都暖不熱。房間裏放了兩個炭盆,但他的被窩裏比房間還冷,身上也是溫涼一片。

  慕江按住寧繁的胸口,他喝一口藥,低頭堵住了寧繁的嘴。

  他現在還想再睡一會兒,有些懶懶倦倦的。慕江脫了外衣上牀抱着他,讓他睡在自己懷裏。

  寧繁眯了一會兒睜開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寧繁捧住他的臉,擡頭親了上去。

  兩人距離太近,慕江甚至能看清楚寧繁的眼睫毛有多長。

  寧繁身體沒太多力氣,軟軟靠在他的身上,微涼的脣瓣輕輕含着他的下脣,親一會兒就喘幾口氣歇一下,一雙細膩修長的手在慕江寬闊的肩背上來回撩撥。

  慕江心浮氣躁,將近一個月沒有和寧繁同房,不可能不想,何況寧繁撩撥起人來確實風情無限。

  他反身將寧繁壓回去:“你真的想找死?”

  寧繁眼波流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陛下有本事就讓我死在牀上。”

  慕江重重的擰了擰他的臉:“你想得倒美,三個月後你再說一次試試。”

  他下牀去沐浴更衣。

  寧繁輕笑一聲,翻個身睡過去了。

  慕江被寧繁弄得心煩意亂,偏偏他又不可能把氣撒到寧繁的身上。寧繁性情不算特別好,稍微訓斥他兩句,他就會翻臉回敬十句。

  出來之後早就有使臣在外面等着。

  海山這個兒子對佐裏木太重要了,佐裏木年過四十,即便能再生幾個出來,能不能養活都是問題,就算能養活,也不一定像海山這樣討北彪王的喜歡。

  佐裏木堅信自己兒子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是被魏朝皇帝擄走了。

  他這些天打聽了一下,打聽到魏朝新皇在做太子的時候確實荒謬了多少年。

  但這兩年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肅清吏治推出新的政令,將不少權力都攬在了手中。

  佐裏木不敢小瞧這個年輕的皇帝,只想把自己的兒子弄回來。

  他廢了很多功夫刺探消息,得知魏朝新皇的皇后是寧家三公子,才被封了燕王,地位在其它皇親之上,聽說容貌非同一般,因此很讓皇帝喜歡。

  佐裏木還打聽到這位燕王殿下喜歡各種珍奇藥材,還有文玩古董字畫珠寶。

  使者第三次被慕江拒絕後,佐裏木讓使者探到寧繁的住處,偷偷去找了寧繁。

  隔着一扇山水屏風,使者並不能看到寧家三公子的真實樣貌,只隱隱綽綽看到對方躺在牀上。

  他把帶來的奇珍異寶獻上,天冬捧過來送到寧繁的牀頭。

  寧繁打開看了看。

  北彪國搶了周邊國家那麼多東西,又和西邊、北邊的國家有着商貿往來,拿出手的東西當然不錯。

  寧繁看了一眼就扔了出去:“我魏朝泱泱大國,稀罕你來獻寶?”

  金銀珠玉碰撞的聲音傳來,那名使臣趕緊道:“這些只是見面禮,殿下若能答應我們安可狼主的請求,來日會再獻上十倍厚禮給您。”

  寧繁淡淡的道:“你以爲本王會相信你們北彪國人的話?你們陰險狡詐,做出的承諾從來不會兌現。九年前北彪王被我們魏朝打敗,承諾永遠不犯我國邊境,每年送上貢品,結果不出三年,你們就來搶劫殺戮我們的邊境百姓,給魏朝獻上你們國家不吉利的花木。你們違約在先,本王絕對不會相信你們狼主的話。”

  使者擦了擦額頭冷汗:“這次絕對不會。倘若您不相信,明天我們就獻上厚禮給您,只要您答應把我們的少主還回來。”

  “本王不稀罕這些。”

  使者猶豫片刻:“可有其它事情是我們狼主能爲您辦到的?”

  寧繁並不言語,對旁邊人做了個手勢。

  天冬見狀過來,要把使者給轟出去。

  這名使者趕緊道:“殿下,只要您提出來,我們狼主一定給您辦到。”

  寧繁道:“雁州和本王的封地相鄰,你們頻頻冒犯雁州,置本王的臉面於何地?”

  “倘若我們少主能順利歸來,安可部落承諾不再冒犯雁州。”

  那名使者承諾了許多,寧繁和他們商量好具體之後,把他打發走了。

  天冬把下人煎好的藥送來。

  寧繁擺擺手:“送回去。去把陛下請來。”

  天冬:“您要是不喝,我現在就去告訴陛下。”

  寧繁氣笑了:“你已經學會怎麼拿捏我了是吧?”

  天冬道:“大公子和老爺不在,這裏除了陛下,也沒其它人能管得住您了。”

  寧繁接過來慢慢喝了:“去把他請來。”

  過了一會兒慕江過來了,打發房間裏其它人出去:“北彪國使者對你說了什麼?”

  寧繁把剛剛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慕江眯了眯眼睛:“海山已經被你挫骨揚灰了,怎麼和他們交易?”

  寧繁微微一笑:“陛下覺得呢?”

  慕江片刻間已經猜出了寧繁的打算:“你膽子未免太大了些。”

  寧繁往枕頭上靠了靠:“我們是戰勝國,他們作爲戰敗國不遵守當年的約定,一而再的冒犯我們,是該讓他們好好長個記性。”

  慕江把他摟過來:“晚上這頓藥有沒有喝?是不是讓人倒了?”

  “已經喝過了,不信你去問天冬。”

  “下次等朕過來餵你。”慕江不相信寧繁會好好吃藥,“這件事情朕詳細安排一下。”

  寧繁道:“陛下先去準備。不等過年我們就要回去,也不知道京城現在怎麼樣了。”

  “父皇和岳父在京中坐守,不會出現太大的變故,南邊倒有點事情。”

  英州平定之後,英王兩個嫡出的兒子都沒了,剩下庶出子全是他平日裏看不上眼的,他現在不再想着和朝廷爭奪什麼權力,只想狠狠報復鎮南侯府,爲他的兒子報仇。

  與北彪國私下裏交易買馬一事,英王主動告知朝廷,向朝廷請罪。

  不過,因爲這批馬沒有到達英王的手上,中途被鎮南侯府搶走,英王請求朝廷主持公道懲罰鎮南侯府。

  慕江和鎮南侯府的關係過於親近,他沒有親自處理,而是讓太上皇處理這樁事。

  太上皇把在京城的盧觀叫到宮裏訓斥一頓,勒令鎮南侯府把那八百匹馬還給英王府。

  盧焱氣得心肝肺疼。

  他府上的謀士都說,既然沒有搶英王府的馬,那就不要還,隨便什麼人去調查,都說不是他們做的。

  英王世子一死,盧府和英王府的樑子算是徹底結下來了。

  盧焱打算造反一事,也因爲英州局勢變化而擱置。原本英王可以成爲他的同盟,現在反倒成了仇家。

  新皇帶着皇后去北邊遊獵,明明是起兵的大好機會,卻不得不因爲英王府的仇對而擱置。

  鄔氏聽說慕江登基爲帝,氣得三四天沒喫好飯,只要一閉上眼睛,就夢見孝頤皇后嘲笑她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一心想要盧焱造反奪了慕江的皇位,爲了修補英王府的關係,鄔氏私下裏詢問李文進應該怎麼做。

  李文進想了一下:“既然這件事情是因爲那八百匹馬而起,不如就彌補英王這些馬匹,讓他知道我們侯府已經低頭了。不過,這只是屬下的愚見,您最好和世子商量商量,不能擅作主張。”

  鄔氏覺得沒錯,她見盧焱一副不低頭的姿態,自己偷偷做主把這八百匹馬送過去了。

  盧焱表面強硬,實際上也有修補關係的想法,其它謀士不贊成還馬,他過來詢問李文進。

  李文進同樣不贊成:“不是您搶的,爲什麼要還?還了反而坐實罪名,影響您的名聲。英王在意的不是些八百匹馬,而是死去的英王世子。人死不能復生,您還馬而不能還人,他只會怒火中燒。”

  結果不出十天,鄔氏就聽到英王看到馬匹後大發雷霆的消息。

  與此同時,盧焱原本的好名聲在民間和士族之間全敗壞光了。

  不管盧焱怎麼否認他沒有做這件事情,外人都覺得他做了。

  鎮南侯府在得知英王府和北彪國私通的消息後,不去告知朝廷而是勒索英王大筆銀子,勒索到手後還把人家的馬給搶走了,英王世子來討,居然殺了英王世子。

  這件事情怎麼說都是鎮南侯府貪婪霸道,一時之間,和盧府沒有姻親關係的家族都拒絕和他們往來,其它幾個有封地的實權王爺都對盧府厭之入骨。

  盧焱原本在外的形象是謙謙君子,現在則變成了虛僞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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