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小軍師今年三歲半(十六)
“今年有地方大旱了,聽說那地兒連來年的種子都未保下來…好在離都城隔得比較遠,只是不知什麼時候會波及咱們這兒來。”
“可不是嘛,但這旱災來的可真蹊蹺,怎麼也沒點預兆呢?”
“兩位大哥,你們這都是從哪兒聽說的?”有人好奇地回頭問道。
“這…你且附耳過來,”最先說話那人壓低聲音,神神祕祕地道:“我就只告訴老兄你一人,我家長姐是在城東一戶貴人家做事的,貴人們的消息不都比咱們靈通嘛,那東家已經連夜讓人收了整整兩倉庫糧食了……”
“嚯,那糧價豈不是要漲?”
“已經開始漲了,”另一人囫圇灌了口茶:“依我看,往後一段時間糧價只會是水漲船高,越來越高…我要是手裏有銀子,也跟着買些糧食囤着,貴人們喫肉我們也能撿點湯喝不是……”
“得了吧,咱哥倆窮的叮噹響,這頓吃了,口袋裏哪裏還能拿出半個子兒來!”
幾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誰也沒注意到,鄰桌的一位獨行客將幾個銅板壓在茶碗下,起身離開。
那人出了客棧門,立即正了正帶着的斗笠,幾乎是貼着牆邊、角落橫跨了大半個都城,來到了將軍府的後門處。
見天色還未完全暗下去,來人又在周邊逛了逛,等路上夜幕完全降了下來,街上的行人也少了時,這才摸到了門邊。
他也不急着敲門,先是趴在門上細細聽了會兒,接着叩響了門把手。
“叩-叩-叩-叩——叩——”
敲門聲三長兩短,不出一會兒門便開了條縫,有人將來人一把拉進了將軍府。
“咳咳,你們夫人呢?”
“小聲些,夫人在花園的假山後等着你。”開門的侍女冷冷道。
男人斗笠下的兩道眉毛立即擰了起來,但他也未抱怨什麼,只是又問:“爲何是在花園,之前不都是直接在你們夫人的蘭花苑?”
“還不是上次計劃失敗了,少爺把小姐看的更緊了,連府裏也不例外,”侍女忽然停住腳步:“噓,護院們來了。”
兩人藏在陰影后,等避過了兩個巡邏的護院,又繼續往陰暗處走,就這麼七拐八拐,侍女終於帶着男人來到了一處假山後。
三夫人早就在那等着,看到來人忙撲了過去,眼中泛起了淚花:“魏郎!”
姓魏的男人摘下斗笠,在三夫人撲過來前冷不丁地給了旁邊的侍女一耳光。
“魏伍,你這是幹什麼?”三夫人步子一頓,與心上人重逢的喜悅彷彿被一盆從天而降的冷水澆了大半。
“素娘,”魏伍回頭,偏偏語氣中多了些委屈:“我只是一些日子不見你,你的侍女卻這般對我……你這是外面有別的男人了?”
“怎麼會呢…情兒,你先回去吧。”三夫人來不及安慰自己的侍女,對她吩咐了這麼一句後轉向自己的情郎:“魏郎,我對你一心一意,從未變過…可這麼多天你怎麼也不聯繫我報個平安呢,你可知——我有多擔心你嗎?”
“素娘,我也沒辦法……死了,那些人都死了,我怕我也……”魏伍一把將三夫人攬在懷裏,話鋒忽地一轉:“不提這些了,我如今還能見你一面,便已經無憾了……對了,今日我打聽到了一個大消息。”
三夫人疑惑地擡頭看他。
“素娘,明兒,不,今日你趕緊從咱們的鋪子裏支取些銀子,去將市面上能盤下來的糧食都盤下來。”
說到這,魏伍神情掩飾不住地激動:“大旱災要來了,我們要狠狠發一筆了!”
“大旱災?”
“對!我從尚書大人的……”魏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聲音戛然而止,他慌忙低下頭,一臉深情地與三夫人對視:“素娘你就別管這些了,拿銀子給我便好,等賺了這筆,咱們就遠走高飛罷,我帶你離開這座將軍府。”
三夫人被他盯的害羞,別過臉,也就不在意那什麼尚書大人是怎麼回事了,但她想到了之前那本沒送出去的賬本,頗有些爲難地道:“可先前你支走的那些銀子還沒來得及補上,這萬一那小子查起來……”
“哼,別說一個小輩,就是整個嚴家也自身難保了,”魏伍道:“素娘,不要想這般多,你只要相信你家男人就好。”
“魏郎……”
“話畢,假山後的兩人身體交疊在一起,嘴巴啃嘴巴……”
“喂。”池清清翻了個白眼,而嚴磐已經將原本擋在她眼前的雙手挪到了耳朵上。
“小師父,這是能給小孩子聽的麼!”
“我就沒把你當小孩子,”溫荀輕笑:“哪有心眼跟篩子一樣多的小孩子。”
末了,他又衝嚴磐說:“你主子左右是看不見的,你擋了跟沒擋一樣。”
此言一出成功收穫嚴磐一個白眼,但溫荀卻不在意,再一次將視線投向假山後的二人,目送着三夫人領着自己的“好”情郎朝着她自己的院子摸過去。
“論心眼……咱倆彼此彼此。”說完,池清清又嘆了口氣:“不過三夫人這好姘頭是個實心眼的,就這麼鬼鬼祟祟地在將軍府周圍晃悠了大半天,鬼才不知道他有鬼呢。”
“好騙還不好嗎,”溫荀道:“話說,你不去捉/奸嗎?我們現在過去應該能看場好戲。”
“鋪子還沒拿到手呢,再說了,餌已經撒下了,就撈這麼一兩條小魚未免太浪費了吧,拔出蘿蔔帶出泥,大的還在後面呢。”
“餌是我撒的。”溫荀提醒說。
“你那邊上鉤的魚不是更多?小師父,我可是知道都城但凡有個一官半職的,都在都在瘋搶糧食,那些人裏可不乏宰相的人吧。”
“所以呢,你準備怎麼拿回你的鋪子?”溫荀挑眉問道。
“當然是等過段時間低價買了他們的囤糧,然後趁他們的病,要他們的命,去好好查查那些做的一塌糊塗的賬目賬本。”池清清頓了一下,繼續道:“三夫人雖然謹慎,可架不住有個胡來的相好,而且這相好還是個不折不扣的賭徒。”
“不過我得提醒你,到了糧價從最高往下跌的時候還要防止有些人把糧食丟了,毀了也不賣給百姓……但出現這種事的概率應該是比較小的,這段時間陳糧和新糧都很充足,足夠你收個夠了。”
溫荀倒好奇上了,他偏頭去看池清清:“你哪來的銀子?”
“小師父,”池清清循着聲音的方向轉了過來,順便伸出了手:“借我點銀子吧。”
溫荀:“……”
溫荀失笑:“我可沒錢。”
你放屁!
池清清將這想法悶在心裏,一直站在她身後的嚴磐看了她一眼。
對此,池清清自然是沒有察覺,她咳嗽兩聲,故作甜美道:“小師父,你不是馬上要搖身一變,成爲整個都城,不,整個大梁最富有的人了嘛,怎麼會沒錢呢——”
“你說是吧,未來的符大公子。”
溫荀神色猛地一變,殺氣纔剛漏出半點,嚴磐已經擋在了池清清的身前。
“抱歉抱歉,下意識。”溫荀將殺氣收回去,這纔看到那尊殺神又退回了原本的位置,重新站的筆直,就像個木頭做成的假人。
“怎麼了嗎?”池清清不明所以。
“沒什麼,”溫荀心說就該讓這丫頭恢復視力,好看看這頭大尾巴狼的真面目,面上他淡淡道:“好處呢?”
“我知道的一個未來。……”
區區一個未來。溫荀不屑一顧。
暫時沒聽到溫荀有什麼反應,池清清只能繼續道:“希望這個未來能幫助你救顧大夫的半條命。”
“顧望青?”溫荀神色如常,可握着椅子邊緣的手忍不住地顫抖了幾下:“他怎麼了?”
雖然他平日裏對顧大夫頗有意見,但畢竟是他幼時便認識的人,亦是他爲數不多信任的人……
“只能說,在不久的將來,顧大夫會爲了你失去一雙腿,”池清清笑了笑:“但…只要你給我借了銀子,我自會告訴你。”
“……成交。”
池清清滿意地眯了眯眼睛,她隔了一會兒又問:“你準備如何讓‘文荀’消失在這個世上呢?這次又準備救了我哥的命之後再消失嗎?以‘命’換命?”
“這倒是個好主意。”溫荀一副被提點了的樣子,點了點頭。
池清清聽着不對:“小師父,你這是還沒有跟我哥坦白自己的身份?”
“我爲什麼要?你哥看上去有些蠢,會暴露的。”
“你、你……”
你可是會追妻火葬場的!別怪我沒提醒你,也不知道將來哭着握着我哥的手求他原諒的是誰!
“咳咳,”嚴磐突然出聲:“小姐,時間不早了,你要休息了。”
“……好像是有些困了。”池清清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她點點頭,扯了扯嚴磐的衣角:“嚴磐。”
嚴磐立即會意,將她輕輕抱起,往回走。
溫荀則在他們身後,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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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累極了,又或許是因爲是小孩子的身體,睏意就像是洪水那般來勢洶洶,還沒回自己的院子,池清清已經趴在嚴磐的肩頭睡着了。
嚴磐熟練地將池清清放在牀上,捏手捏腳地退出去並輕輕關上了房門。
“你聽得見吧。”系統的聲音冷不丁地在嚴磐身後響起。
嚴磐沒什麼反應,照常轉身,而系統就在他的面前,僅僅幾步之遙的地方——
“你聽得見的吧,”系統重複道:“就像我一樣,能聽見她的心聲。你…也能看見我吧?”
系統的話音未落,嚴磐徑直穿過系統的身體,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系統轉身看着嚴磐如常的背影,也不管他聽不聽得到,喃喃自語道:“嚴磐,你要成爲她的錨。”
“固定住她的人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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