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小軍師今年三歲半(十七)
風聲不止,謠言不息,由池清清與溫荀共同掀起的這場風波,終於傳到了當今聖上的耳中。
溫斐,溫荀的二弟,當今的天子,如今正在書房裏焦躁地踱着步子,手裏則緊緊捏着本奏摺。
想到奏摺上所寫的內容,他的一雙眉皺成了起伏不平的山川。
那羣老混蛋!
一個兩個都不將朕放在眼裏,滿口的“宰相大人”“宰相大人說”,到底朕是皇帝還是他宰相是皇帝——
溫斐的思緒戛然而止,他按住滿腔的怒火,再一次展開手裏的奏摺。
除了關於國庫需要補充的建議之外,奏摺中還提到了最近都城中流傳的大旱災謠言,說是雖已查明是謠言,但城中囤糧的風氣已成了氣候,高價購入售出糧食的現象屢禁不止……
“混賬!”溫斐將奏摺仍在地上,再也忍不住怒罵道:“混賬!混賬!”
真當他不知道那些高價購入售出糧食的都有哪些人嗎?奏摺中也要想辦法隱去姓名?這滿朝文武,究竟要官官相互,瞞他到什麼時候?
“陛下,嚴文義求見。”
門外傳來僕從的聲音,溫斐吸了口氣,等心情完全平復後看向門的方向:“進。”
得了允許,在外等候多時的嚴文義推門而入,他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奏摺,開門見山說:“陛下,嚴家軍那邊已經發現了我父親的屍體,我…想趁早啓程去邊疆,所以還望陛下允我重率嚴家軍。”
聽見嚴將軍陣亡的消息,溫斐並沒有感到驚訝,他提早就知道這事,畢竟…嚴將軍的死是呂相一手策劃的,他也算是知情者,或許,將來也會成爲受益者,只要——
將嚴文義變成自己的人。
“文義兄,節哀,”溫斐想了想,換上悲傷的表情:“我還記得少時我們一同在老師那裏學習過一段時日,雖然最後老師未收你入門,但你對詩詞歌賦的熱愛,朕當時便看在眼裏……你可想好了,一旦領兵,便再也不能如現在這般,沉下心來讀聖賢書了……”
“文義兄,真的去邊疆替你父親出戰麼?”
“是。”嚴文義語氣堅定,轉而苦笑說:“就算我不去邊疆,現在也不是窩在家裏讀書考功名的時候。”
就算再讀下去,兄弟你也很難考取功名啊。
當然,這話自然得爛在心裏,溫斐點點頭好似十分認可,接着道:“也罷,如今嚴家軍也確實需要你這個少將軍,這樣吧,過幾日文義兄你帶着朕給你的十車糧草儘早趕去邊疆吧……”
這時,旁邊一直沒有動作的侍從忽然動了一下,在嚴文義身後給溫斐打了個眼色。
可惡我怎麼忘了,國庫如今還虧空着呢,哪還有多餘的糧食!
想起這事兒來的溫荀尷尬地笑了笑,忽的他靈光一閃:“不,朕想了想,覺着文義兄你還是輕裝上陣,快馬加鞭,先趕去邊疆比較好……如今嚴家軍羣龍無首,嚴將軍死因成迷,若是有包藏禍心的人趁機頂上,趁機鳩佔鵲巢可就不好了。”
我嚴家軍向來紀律嚴明,如我父親那般,皆是忠義之輩,哪有人會藏着禍心…
不,也不盡然啊。
嚴文義想到了那些背叛嚴家的侍衛們,他們…也都曾是嚴家軍。
於是他“嗯”了一聲道:“謝過陛下。”
“你我之間還談什麼謝不謝的。”溫斐即答。
聽了這話嚴文義神色立即有幾分古怪,心說額,陛下,我們的關係似乎也不太熟吧???
但他心中所想是萬不能說出口的,於是只能道:“…陛下,君臣有別。”
君臣有別麼…看來,他還未全然信任我,不過也是…溫斐見嚴文義這般模樣,心說僅憑這段時日對嚴文義的吹噓問暖還不足以讓他戰隊。
還是得慢慢來……
思必,溫斐又頗爲真誠地道:“文義兄,若是在邊疆遇到了什麼難處,大可以傳信於我。”
“是,謝陛下。”嚴文義接着道,表情依然沒有什麼變化:“那臣子便先行告退了。”
“去吧。”溫斐道,然後便放着嚴文義離開,看着對方匆匆離開的背影,他不知怎麼的忽然想到了溫荀。
若是他那位優秀的大哥,或許在拉攏人心上會做的更好。
但再優秀又如何,溫斐笑了笑,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不還是我溫斐——
·
“啊、啊欠!”溫荀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
“小師父這是着涼了?”池清清轉頭道:“嚴磐,將馬車窗的簾幔放下來吧。”
“是,小姐。”
“放下來做甚,看看沿途的風景其實也不錯……”溫荀這話還未說完,嚴磐已經將簾幔“刷”地拉了下來。
溫荀:“……”
這小子。
溫荀先前勸池清清收了嚴磐這位落難的殺手大佬,也不是沒存偶爾能使喚使喚對方的心思,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發現對方是油鹽不進,只聽池清清一人的,眼裏從來看不見別人。
瞧瞧,瞧瞧,現在肯定是在因爲自己說了“看風景”,替他那看不見的主子對我不滿呢。
溫荀清了清嗓子,轉向池清清道:“小小姐,今日要做的事,你應該沒忘吧。”
“自然,不就是爲了配合你演一齣戲,好讓你脫身去當你的符闊少。”池清清點點頭:“我都記下了,爲了讓我從上次被襲擊的陰影中走出來,我們打算去嚴家位於郊外的山莊避暑,路上遇見了從其他地方逃難來的武裝隊伍,我親愛的小師父爲了救我不辛殞命——”
“不過小師父,你真不打算換個人,來一出英雄救我哥麼?”
“就你哥那天生怪力,一個頂幾個,輪得到我救他?救他妹妹也是一樣的,說不定更感激我呢!”
也是。池清清覺着溫荀說的不錯,小聲說:“感激好啊,恩情變愛情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一切,都是爲了便宜大哥將來的幸福生活!加油啊,溫荀!
旁邊的嚴磐嘴角微微上翹,又很快放下。
“什麼?”溫荀沒聽清,又不放心地問道:“不過你演的好麼,莫讓帶出來的這批嚴府的人——也不僅僅是嚴府的人,莫要讓他們瞧出什麼破綻來。”
問她演的好麼?池清清啞然失笑,心說她當時也算是提名了最佳女配的,怎麼會演不好呢。
笑完,她自信地揚起了頭:“當然。”
或許是小姑娘的聲音過於飛揚,溫荀怔了半晌,也忽然笑了:“那就好。”
說着,他用手裏的摺扇撩開簾幔,往外探了一眼,看了看周圍的景色,壓低聲音,加快語速說:“他們來了,我雖已提醒我的人,但刀劍無眼,多注意些。”
說完他看向嚴磐,對方已經用行動回答了他。
不等溫荀提醒,嚴磐已經將池清清護在懷中,整個人進入了戒備狀態。
這時,一支箭從馬車窗而入,將簾幔撕扯下釘在了三人身後的馬車壁上,半個箭頭露在了馬車外,可見力度之大。
不錯啊!溫荀甚至感慨了一句,他的人執行自己的命令執行的足以以假亂真——
“有古怪。”嚴磐倏然開口:“來的不是你的人。”
“不是我的人?”溫荀不敢再鬆懈,順着嚴磐的視線發現了那箭頭是由鐵製成的。
雖然不是精鐵,但比他指定的青銅箭矢威力要更大,花費也更足!
“敵襲!”溫荀高聲提醒道。
哈?池清清也懵了,不知道溫荀在玩什麼花樣,聽起來這是將自己玩進去了?
但她沒有恐懼慌亂,很奇怪的,或許是因爲嚴磐年紀不大,卻給她莫名的安全感,於是便安然窩着,大腦也飛速運轉起來。
應當不是流寇,她們此行輕裝出行,外表看起來挺樸素的,最主要的是這附近的達官貴人修的私宅可不少……
會是宰相的人嗎?
如果是,那看來嚴文義要出發去邊疆了吧。
但池清清沒記錯的話,他們一行正處在宰相管轄的地方,周圍的土地大多屬於他那一派系的人…更何況按照劇情,嚴家軍如今已經被他們的人掌控了,甚至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嚴文義對那個人都是無比信任的。
這樣的話,此時嚴文義去邊疆對他們來說應該如虎添翼纔對,宰相對她出手不應該啊……
池清清思考之間,溫荀與嚴磐已經帶着她離開了馬車,不遠處傳來馬車散架的聲音,夾雜着已經漸遠的嚴家府其他人的聲音。
看來我跟馬啊車啊,犯衝啊…池清清默默吐槽。
“你們嚴家又要遣散一批人了。”溫荀看了四散而逃的人一眼,笑着說。
“那也得有命才能。”池清清淡淡說。
“有我在,區區一隊不知道從哪蹦出來的私兵,解決他們還不容易啊?”溫荀說的自信。
“容易是容易,但你就不怕暴露你的身手?”池清清扶額:“萬一傳到了宰相耳朵裏……”
“你說的對。”溫荀點點頭,一下縮到了嚴磐的身後:“上吧,嚴磐。”
嚴磐:“……”
關門放嚴磐呢這是,池清清再次扶額:“我家侍衛可不是狗。”
“不都一樣。”溫荀笑着說。
而嚴磐沒吭聲,直到池清清扯了扯他的衣角說:“拜託你了。”
“是,”嚴磐垂眸,碟翼般的睫毛扇了扇:“如小姐所願。”
說罷,他將池清清塞到溫荀身邊,用眼神威脅了對方要好好照顧自家小姐——雖然他並不願這樣做,但更不願違背池清清的意願。
溫荀笑了笑,以極快的速度帶着池清清遠離即將由嚴磐創造的人間煉獄。
“他會沒事吧?”池清清隔了一會兒問。
“你放心吧,你家侍衛可是殺神在世。”溫荀笑着說,可瞥到身旁的田地時,忽然步子一頓。
“怎麼了?”池清清敏銳問道。
溫荀神情嚴肅:“我大概知道,爲何他們要襲擊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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