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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7 章

作者:慕如初
苏家商队歇息了半宿不敢耽搁,天蒙蒙亮时,收拾东西继续启程。

  這一路,为掩蔽行踪,商队多以山道为主。如此一来,注定行得艰难,就连经常在外走动的苏娴都有些吃不消。

  午时,一行人在山坳湖边就地停下,商队裡的小厮们开始架锅子做饭。

  路上的吃食很简单,什么容易熟就煮什么,且什么容易吃饱就煮什么。在商队的马车后面,有几辆拉面食和地瓜的车,锅子架好,把水煮沸,再将冻得干硬的面饼和切好的地瓜放入锅中一起炖。待煮好了,一人分一碗算是今日的午膳了。

  苏娴和苏泠也分得一碗。苏娴這两年已然习惯這般情况,倒是苏泠,喝了两口后停下来。

  “二妹,”见此,苏娴问:“你還撑得住嗎?”

  苏泠从未吃過這么难吃的东西,裡头除了油和盐,几乎沒任何调料。而且面饼已经煮成了糊糊,再配上几块煮烂的地瓜,瞧着实在沒食欲。

  這一路都是這么吃過来的,令她想吐。

  闻言,苏泠深吸口气:“還能,大姐放心吧。”

  她拿起勺子,蹙眉一口一口将东西吃完。末了,笑道:“這一路虽辛苦,却也不全然无收获。”

  “送粮的這两天,令我见识了山河瑰丽。”她說:“湖泊雪山,草原蓝天,杨树林裡温顺的绵阳和朴实牧人,還有戈壁山谷裡纯净的河流......”

  “這是我从未曾见過的,令我惊喜,也令我满足。每当我觉得脚下的路艰难时,抬眼看看路边的风景便一点也不觉得累了。”

  苏娴也笑,又听她继续道:“我突然觉得生活就该這样,不能只低头看脚下的路,其实头顶還有广阔的天。”

  “曾几何时,与那人的纠缠一度令我郁郁寡欢。我憎恨他,憎恨這個世道,更憎恨不公的人生。可现在想想,我彼时实在狭隘,居然就這么认命了。然而世界之大還有更多選擇,前路不通,换一條道风景更美。”

  苏娴静静听她說,突然间,察觉苏泠似乎变了個模样。

  她虽然還是那副清冷的神色,可面容舒展,那些常年萦绕在她眉头的愁绪不知何时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她明媚清爽的笑容。

  “你能這样想我很高兴。”苏娴說:“我曾经那個活泼可爱的二妹又回来了,我真的高兴。”

  苏泠扬唇,继续低头喝粥。

  少顷,她說:“待燕山府的战事结束,我就回东京城。逃避不是办法,我总该体面且堂堂正正地去面对它。”

  “好。”苏娴說:“我陪你一起,還有你二姐,小妹也都会陪你。”

  “嗯。”苏泠点头。

  辽军军营。

  耶律泓刚从战场下来满脸疲惫,身上的盔甲沾了血也還沒来得及洗。

  他沉着脸一路穿過跟他同样疲惫的士兵,在进帅帐前,突然转身。

  入目之处,是他率领的辽军,可這些人经平洲

  這一战伤的伤,死的死。

  开战以来,他从易州一路退到平洲,原本是打算在此拖住襄王并保留自己的主力实力。好在襄王粮草消耗所剩不多时,再出击一举歼灭。

  孰料,他千辛万苦打好的算盘,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耶律泓定定地看了会,一双漆眸寒凉凌厉。

  “杨统领人呢?回来了嗎?”他问。

  “殿下,”跟着部将忐忑道:“還......還未回。”

  耶律泓沉眉:“几只运粮的军队而已,本帅派给他的是我辽国最精锐的骑兵,居然要拦截這么久嗎?”

  那部下冷汗涔涔,不敢接话。

  杨统领带人去堵截大宋粮草,然而去了两天也沒回来,也不知现在是個什么情况。

  就在他暗暗叫苦之际,一個士兵踉踉跄跄跑来:“大帅!杨统领回来了!”

  杨统领灰尘扑扑地回来了。

  怎么說呢?

  他有点委屈。为了堵截大宋粮军,他已经连着两日不曾阖眼,眼周围都熬出了两個大黑眼圈。

  一进帅帐,他扑通跪下。

  脸上的表情跟死了爹娘死的,决然又悲伤:“殿下!您砍了属下的脑袋吧。”

  耶律泓一听,额边青筋频跳,预感不好。

  果然,杨统领接着說:“大宋粮军沒能劫住。”

  嘶——

  账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内其他人倒抽口凉气。

  居然沒劫住?

  那可是整整一万精锐啊,粮草军而已,与战场杀敌的精锐比起来实在不够看。尤其這支精锐骑兵還是耶律泓亲手训练出来的,身经百战堪当以一敌十。可就在這样的條件下,杨统领居然沒能顺利完成任务。

  众人暗暗觑了觑上首脸色难看的耶律泓,皆替杨统领捏把冷汗。

  耶律泓问:“沒劫住是何意?我给你一万精锐,区区六支粮军都沒能拦下?”

  “不是。”杨统领委屈說:“六支粮军都劫下了,只是這六支粮军运的不是粮,而是沙。”

  此话一出,账内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回事?不运粮只运沙?”

  “难道燕山府沒给平洲运粮?”

  “有可能只是虚张声势转移我军注意力。”

  “但若是暗渡陈仓呢?”

  “依你之意,难道還有第七支粮军?”

  杨统领听了,立马道:“不可能還有第七支,我原先也是這么想的,派人四处探查大宋粮军的踪迹。他们运送十五万石粮可不是小数目,如此庞大的队伍绝不可能躲過我的侦查。”

  “這......”如此一听,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懂是個什么情况了。

  耶律泓面沉如水,盯着地面沒說话。

  過了会,他笃定道:“绝对還有另一支粮队!”

  他說:“本帅派人打探過,襄王的军营粮草已不多,只够维持二日。若沒有粮续命,他必输无疑。”

  所以,燕山府不可能不给平洲送粮。

  思忖了会,他吩咐:“去查商队!尤其是运粮的商队!”

  “商队?”杨统领细细一想,顿时恍然:“苏氏女狡猾,說不定她利用商队运粮。原来如此!属下這就去!”

  此前苏绾从王廷逃走时,耶律泓怎么也查不到,后来還是听說王廷来了支渤泥国商队,這才明白過来。

  渤泥国王子百裡言玉是苏家女婿,苏绾利用渤泥国商队逃走着实走了步好棋。可当他想明白时晚了,苏绾已经逃回了燕山府。

  如今她运粮援平洲,以她的狡诈,定然不会让军队运粮傻傻等他去劫,而是再次用商队遮掩。官府粮队在明以作障眼法,商队运粮在暗神不知鬼不觉。

  想到此,耶律泓咬牙切齿。

  他堂堂辽国大王子,二十万大军统帅,居然被個女人给耍了!

  “不愧是苏氏女!”

  须臾,耶律泓低笑起来。

  這般聪明,不能为他耶律泓所用实在不甘!

  這天傍晚,百裡言玉吩咐商队原地歇息。

  “王子,”属下道:“咱们已经走了大半路程,明天就能到平洲,今晚是否在此歇一宿?”

  渤泥商队已经连续赶了两天路,脚程远比苏家商队快,按照這速度,几乎用不到二日就能到达平洲。

  只是,赶了两日着实辛苦,反正都快到平洲了,歇一歇无妨。

  大胡子是這么想的。

  百裡言玉坐在火堆旁,捧着脑袋发呆,過了会才道:“不停,命所有人歇一個时辰,我們继续走。”

  大胡子问:“王子为何赶這么急,歇一宿,明日送到也不延误大宋战事。”

  “当然急。”百裡言玉道:“送完粮,我得赶回燕山府,我家阿瑛该想我了。”

  “......”

  猝不及防被喂了口狗粮,大胡子无语地走了。

  他边走边高喊:“王子有令,原地歇息一個时辰继续赶路。”

  “是。”商队的人听到陆续应声。

  大胡子继续往队伍最末走,然而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来。

  远处,漆黑的山岚,隐约有火光移动。

  他還以为自己看花了,揉了揉眼睛仔细看。随后见火光像是从某处钻出来,蜿蜒成一條长龙,长龙缓缓爬行,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不好!辽军来了!”大胡子赶忙跑回去。

  “王子!辽军来了!辽军来了!”

  他一路跑一路喊,商队所有人戒备起来。

  百裡言玉也站起:“辽军在何处?”

  大胡子指着北边:“我看见许多火把,他们沿着山路過来,离我們估计二十裡。”

  這裡是平洲与辽国边界,往北是辽国,往西是平洲。从北边来的,那必定是辽国军队无疑。

  百裡言玉惊讶,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看来耶律泓還是发现了他们。

  這就有点棘

  手了!

  他飞快忖了忖,說:“我們不必硬碰硬,你带人先把粮藏起来,剩下的随我留在這掩护。”

  “王子這样做很冒险,還是属下留在這掩护吧。”

  “废话這么多!快去办!”

  大胡子正色:“是。”

  当即,渤泥商队一分成二。一队摸黑运粮往南边的山坳去,一队留在這拖住辽军。

  所幸這些渤泥商人多年游走于各国,走南闯北早练就了一身功夫,他们是商队,遇到危机时也可作军队。

  曾在津阳县时,货在海上被高家四爷劫走,這些人便跟官兵们打斗過。可见其平日遇到的危机不少,应对這样的状况十分迅速,沒過一会,人就空了大半,粮车也不见踪影。

  下属问:“王子,咱们要抵御多久?”

  “不用真的抵御。”百裡言玉說:“主要目的是拖延時間好让他们藏粮,待粮藏好,我們立即撤。”

  他从怀裡掏出舆图。

  不得不感慨苏绾有先见之明,从苏泠那要了份平洲舆图来。他仔细看了看当下地形,然后道:“届时我們往西边撤,西边驻扎襄王的军队,辽军定不敢紧追。”

  “王子真是太聪明了!”下属佩服道。

  百裡言玉满意收获一记马屁。

  這厢,杨统领领着骑兵沒過多久就追到了地方,然而到了之后,发现這些渤泥商人不紧不慢地收帐篷。

  他心中莫名咯噔了下。

  以他此前堵截六支粮队的经验,总觉得這次也不大顺利。

  他派人将渤泥商人围住,扬声问:“你们运的粮在何处?”

  百裡言玉披着件墨绿大氅,大氅上是孔雀毛并金丝线绣花。绣花精致华丽,被火把照得闪闪发亮。

  他耀眼又骚包地站在前头:“你们来晚了,粮已经被送到平洲了。”

  杨统领眯眼:“你骗得了谁?从燕山府到平洲最快也要二日脚程,如今還未到二日,粮不可能送到平洲。”

  “那是你算的脚程。”百裡言玉說:“我渤泥商人這些年运過各样的货,无论海运還是陆路,皆有自己的运送法子。你们要二天,而我們渤泥商队只需一半。”

  “什么法子?”

  “我凭什么告诉你?”百裡言玉转身,懒懒吩咐其他人:“收拾东西,我們回去。”

  见他此时不急不慌,像是真的将粮送去了平洲,杨统领沒底。

  若粮食真到了平洲,那他的任务可就失败了。

  這时,下属部将问:“杨统领,這些渤泥商人要不要杀?”

  杨统领气得脸黑。

  粮食都送走了,杀了有何用?况且渤泥国商人对辽国颇是重要,至少他们每年给辽国带去许多丰厚的财帛。

  可他大老远跑来堵截,就這么回去不好交差。

  那就意思意思杀一下吧。

  這边,苏家商队在行了两日后,停在山野溪流旁。

  這会儿,苏泠蹲在一块石头上?_[(,将帕子浸入水中,正在洗脸。

  溪水冰凉,沒一会,她的手冻得通红。可苏泠毫不在意,动作利索地拧帕子,擦脸。

  “已经到平洲地界了。”苏娴蹲在她上游取水,边說:“再走半日就是一座小镇,今晚在那歇息一宿,明日进平洲城。”

  “好。”苏泠继续浸水拧帕子。

  “到了平洲我們也不必急着赶回去,”苏娴又道:“走了一路你辛苦了,在平洲先养养神,過两日再回。”

  听到這,苏泠好笑:“养神是假,大姐想见另一人是真吧?”

  苏娴和祁渊的事现在不是秘密,苏家姐妹都知道了。這会儿被苏泠打趣,苏娴也不脸红,仍旧淡定地舀水入壶中。

  “我自然是要见他的。”她說。

  此前祁渊受伤,苏娴惦记他的伤势,得亲眼看過才放心。再說了,即便她不见,祁渊得知她到了平洲也会来见她。

  “但我的确不忍你劳累。”苏娴說:“你一個金枝玉叶的闺阁小姐,這般奔波在荒野寒冬裡,我看着怪心疼。幸好父亲母亲看不见,不然依母亲的性子该哭了。”

  她转头瞥了眼苏泠冻得通红的手,那原本该是白皙细嫩作画的手,却被冻得红肿发紫,皮肤龟裂。

  昨日苏泠用热水洗漱时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被热水一泡,她疼得直飚眼泪。索性也不敢用热水了,起居洗漱全用冷水。

  用冷水虽不疼了,可手上的冻伤越发严重起来。這般瞧着,苏娴心疼得不行。

  這哪是一個千金小姐過的日子?她的二妹,就该是东京城人人追捧的丹青才女,就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女才好。

  苏泠听了不以为意,甩了甩湿漉漉的手后,起身:“我先去马车上等你。”

  她跨過石头走向岸边,然而還沒走几步,就听得一阵骚乱。

  有人大喊:“辽军来了!辽军来了!”

  燕山府,苏绾收到两支商队被辽军堵截的消息,暗暗担忧,尤其是她大姐和二姐。

  苏娴和苏泠本就是两個柔弱女子,平日走商队若遇贼匪倒還有镖局的人护卫。

  可如今应对的是辽军,而且還是耶律泓的精锐骑兵。苏家商队手无寸铁,常年雇佣的镖师肯定不是辽军的对手。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若耶律泓真的将苏家商队截住,她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希望耶律泓看在她对他還有用的份上,沒下手杀她大姐和二姐。

  是以,苏绾写了封信,這信是给耶律泓的。

  她静坐在书房裡,忧愁地盯着信封,但愿用不上這信才好。

  苏娴苏泠运粮不顺,而苏绾這也同样危机重重。

  燕山府的粮官们久久不见庄涿出现,已经猜到庄涿遇到了麻烦,而始作俑者非苏绾不作他想。

  毕竟两日前,苏绾堂而皇之拿着庄涿的调粮令牌和文书哄骗了大家。

  “陆夫人为何這么做?若不给個信服的理由,休怪我等不顾陆大人的情面。”

  从今日上午开始,府上陆陆续续来人,都是来质问苏绾的。

  這会儿,堂中坐着的已经是第二波。

  苏绾疲惫,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我已经给诸位大人解释過,我是受陆安荀所托,至于個中原因不便细說。若你们想知道,何不等陆安荀回来后问他?”

  一人嗤笑道:“陆夫人好一张能說会道的嘴,事事拿陆大人压我們,可堂堂燕山府粮官庄大人,难不成也是陆大人指使你将人关起来的?”

  苏绾面无表情:“正是。”

  “你胡說!”那人起身,厉声道:“分明是你另有阴谋!”

  他对在座的其他粮官道:“我此前听說陆夫人曾被辽国人掳走,可不過半月又安然无恙回来了。然而回来沒两天却将庄大人控制,還擅自开粮仓运粮。粮食說是运往平洲,可我等并沒看见,谁知道是运去何地?”

  苏绾岂会听不明白他话中之意?

  当即沉了脸:“罗大人认为我是辽国奸细?”

  “我可沒這么說,只是陆夫人所作所为非常可疑。”

  苏绾:“既如此,罗大人索性告发朝廷,将我押起来可好?”

  “陆夫人,”罗大人冷笑:“你以为本官不敢?”

  他說:“任他陆安荀官位多高本事多大,若女眷若通辽,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云苓气得脸色涨红,忍不住大骂:“你血口喷人!我家姑娘分明是在救你们,在救大宋的将士和百姓。”

  “口出狂言!一個黄毛丫头也敢這般叫嚣,难怪陆夫人胆子大。看来,此事我得好生向知府禀报了,陆夫人擅自将庄大人藏起来,其心可诛,是得好好查查。”

  罗大人說完,转身欲走。其他人犹犹豫豫,叶大人起身劝:“陆夫人說给她二日,二日后粮运到平洲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你何须急?”

  “你信?”罗大人說:“若二日后粮运到的不是平洲而是辽军军营,這罪责你敢担嗎?”

  “這......”

  罗大人推开他,甩袖出门。

  待這些粮官走后,苏瑛进来:“小妹,不若你先躲一躲吧,万一這些人真的将你押走,陆安荀又不在,歹人趁机做点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整個燕山府中,耶律泓的内应恐怕不只庄涿一個,庄涿一人是不可能完成這么周密的计策,說不准這罗大人也是同党。

  再有,這裡头估计還掺杂太子的人。总之,现在燕山府的局势对于苏绾很不利。

  虽然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眼下還有叶大人劝着,可還能劝多久呢?

  “不能躲。”苏绾摇头:“躲了,燕山府就乱了,泼在我身上的罪名也洗不清了。”

  “可是......”

  “无碍。”苏绾說:“我就在這等着,我等陆安荀回来。待他回来,他自有办法收拾這些人。”

  說回平洲地界雁门山一脉。

  苏家商队歇脚在此,正准备启程时,却

  听得有人說辽军来了。

  苏娴和苏泠对看了眼,互相在对方眼中看到惊慌。

  苏娴丢下水壶,赶忙朝商队方向跑。江叔见到她,也朝她跑過来。

  “大小姐,這边。”

  苏娴立即转身:江叔,辽军来了??_[(”

  “大小姐别慌,的确是辽军来了,但還沒到這。”江叔說:“他们到处搜查商队,凡是遇到运粮的都劫了。”

  “這消息从哪得的?”

  “我們去县城补给的人听說的,一听這消息就立马跑回来了。”江叔說:“大小姐,我們得赶紧走,不然等辽军找過来就麻烦了。”

  “好。”苏娴努力稳住心神:“让大家上车,我們立即走。”

  這时,苏泠追上前来:“辽军到哪了?”

  “到茂县了。”苏娴說。

  苏泠一怔,喃喃道:“大姐别跑了,我們跑不過辽军。”

  “可不跑,难道等他们追上来嗎?”

  她们商队才经過茂县,沒想到辽军就找来了。

  “跑不過的。”苏泠說:“而且他们敢在這裡出现,想必人数不少。我們应对不了,与其跑,不如躲。”

  “躲?怎么躲?”

  苏泠四下看了看,她们此刻在茂县百裡外的荒野。除了一條河穿過,四周皆冰山雪岚,无丛林沟壑,几乎无处可藏。

  她思忖片刻,指着北边的一座山說:“大姐,我們往那去,翻過那座山,在那躲過辽军再走。”

  苏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呼吸滞了滞。

  江叔一脸担忧:“二小姐,那裡去不得啊!且不說那裡有沒有路,就說山上全是积雪,要翻越那座山何其难。万一辽军追過去,我們真的就无处可逃了。”

  “辽军应该不会追那裡。”苏泠說。

  “二小姐为何笃定?”

  苏泠道:“我看過平洲的舆图,平洲以雁门山为界,往北是辽国,往西至西夏。若我沒估算错,前面那座山就是雁门山脉,翻過去,我們就到了辽国。”

  江叔听得满头雾水:“辽军追我們,怎么我們反而跑辽国地界去?”

  “辽军也是這么想的。”苏娴立马明白苏泠之意,她道:“二妹的主意极好,此地四面环山,辽军铁定想不到我們敢往辽国地界跑。而其实,只要翻過那座山躲過辽军我們就安全了。”

  苏泠点头,她就是這個意思。

  “江叔,”苏娴吩咐:“现在,赶紧通知所有人,我們這就往雁门山躲避。”

  “哎!好好好!”江叔忙跑去了。

  苏家商队迅速集结,蜿蜒蹒跚地往北而去。

  然而看似近在眼前的山脉,实际上行了将近两個时辰。到达雁门山山脚时,已经临近傍晚了。

  冬天的白日短,黑得也快,分明才是酉时,夜幕就浓浓地压下来。

  苏娴望着高高的山巅不大确定地问:“二妹,這座山极高,看起来也无路可走。我們有马车,车

  上還载粮,這......真的能行嗎?”

  苏泠静静地望着山,若有所思。

  江叔问:“二小姐在看什么?”

  苏泠:“看走哪條路。”

  江叔也跟着仔细看,可怎么看都沒看出哪裡有路。

  苏泠道:“世间山脉河流像一张纵横交错的網,看似无路,其实路在其间。我們找准山脉河流的规律,便可从中寻到路。”

  “比如這座雁门山乃东西走向,东为阳面,西为阴面。那么东边必定积雪少。山谷陡峭不可走,山脊虽有路却不宽阔,唯有鞍部可行。”

  “鞍部?”江叔问:“哪裡是鞍部?”

  “两山相接必有鞍部,鞍部与山谷类似却又不同。山谷陡峭难走,可鞍部层层衔接,地势平且宽。”苏泠道:“我們就沿着鞍部走,而且朝阳面的方向会轻省些。”

  如此一听,江叔恍然大悟:“可不是這個理?我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小时候随着父亲去砍柴,父亲也說,走两山之间的洼地比走山脊更省力。”

  苏泠笑着点头,看向苏娴說:“大姐,天色渐黑,事不宜迟让大家上山吧。若推测不差翻過這座山需要一個时辰,届时我們在此躲一宿,次日天明再下山。”

  “好。”苏娴道:“就按二妹說的办。”

  酉时,苏家商队开始上山,果然如苏泠所料,雁门山看似陡峭无路,可沿着鞍部走并不难。而且辽军似乎也想不到他们会往辽国地界躲避,直到這时候也沒追上来。

  只不過,行了许久队伍才到半山腰处,越往上越艰难起来。原因无他,一来天黑难以视物,二来山上气温低,脚下枯草已结冰,对于商队行进着实是個艰难的挑战。

  商队只好用杂草将车轮绑住,可以稳固不打滑。只是這样一来,商队行驶更加缓慢。

  原本预计一個时辰,可一個时辰后却并沒到地方。

  而恰在此时,负责前后探路的人骑马過来說,辽军往西边追了半天后又倒回来了,還派了斥候分别向东、南、北二個方向搜寻。說不定,很快就能搜到他们的踪迹。

  苏泠和苏娴一听,顿时大骇。

  江叔急道:“大小姐,二小姐我們要尽快翻過這座山,不然辽军追来了。”

  苏娴和苏泠当然也清楚,可眼下的情况,這么多马车,這么多粮,天黑地滑,她们根本走不快。

  江叔显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忖了忖,他艰难而郑重道:“大小姐,恕老奴直言,沒有什么比保住命更重要,要不......這些粮草弃了吧。”

  苏娴忙拒绝:“江叔!万万不可!”

  江叔疲惫又绝望:“可這么下去,辽军肯定很快就发现我們。老奴一條老命倒是死不足惜,可我不忍大小姐和二小姐落在他们手上啊。”

  他說:“辽军凶狠野蛮,而大小姐和二小姐這般容貌姿色,落在他们手中可還有好的?老奴看着小姐们长大,怎么忍心?打仗是襄王的事,粮草沒了,他肯定還有其他法子。可大小姐和二小姐不能就這

  么丢命。”

  苏娴和苏泠听了這话,忍不住打了個寒颤,若是落到辽军手中,可想而知。

  “老奴知道這话自私......”江叔說:“可老奴就是這么自私,其他人死关老奴什么事?老奴只想护住大小姐和二小姐。”

  苏娴和苏泠沉默。

  良久,苏娴冷静开口:“粮草不能扔,我們苏家商队在,粮草就得在。扔了,襄王怎么办?千千万将士怎么办?”

  “可辽军要追来了啊,到时候一样护不住粮草白白牺牲性命。”

  “那也得等他们追来再說。”苏娴咬唇:“沒追来就還有希望,若追来了......真到了那個地步,大不了我先了断。”

  江叔听得震惊。

  “好!”他嗓音沙哑:“老奴听大小姐的。若真到了那個地步,老奴只要留有一口气,也把大小姐带回东京城去。”

  苏泠扭头擦了擦眼角:“我也听大姐的,粮草不能丢,丢了,我們苏家就成千古罪人了。苟且偷生会被世人戳脊梁骨骂,苏家女儿虽柔弱,但沒有贪生怕死的。”

  “二妹說得对!苏家女儿虽柔弱却非贪生怕死长辈。”她牵起苏泠的手:“走吧,再难也要试一试。”

  平洲。

  最后這一战,襄王打得勇猛。第一场仗在旷野重挫辽军,俘虏辽国士兵数千。第二场斩杀辽军大将拓跋劼,士气高涨,辽军抵御不得,只好退守平洲牛头山。

  這会儿,襄王站在舆图前,沉思:“耶律泓强弩之末,我军且整顿两日,后日继续进攻。”

  “大帅用兵如神,打得辽军节节败退,相信耶律泓撑不了多时了。”

  “正是,他粮草已尽,即便想撑恐怕也难。我們不妨将這個消息放出去,先乱他军心再說。”

  宋军军营裡,部将们正在议事,沒多久,一人匆匆跑到营帐前。

  “报!军营大门外来了支商队,他们說是送粮的。”

  “商队?送粮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沒听說過商队送粮送到军营来的。

  有人笑道:“這些個粮商還真是精明,居然把生意做到军营来了。”

  另一人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也道:“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军机重地岂能让闲杂人等出入,轰走就是。”

  “是。”士兵应声。

  “慢着!”這时,陆安荀喊住:“对方可說是哪裡来的粮商?”

  “他们說从燕山府而来,领头的叫......叫百裡言玉,說与陆大人是连襟。”

  “原来是陆大人的连襟啊,难怪這么大胆,敢来军营做买卖。哈哈哈......”

  众人笑起来。

  然而未等他们笑完,就见陆安荀身影一闪,掀帐出去。

  紧接着,祁渊也跟着出去。

  祁渊离去后,众人面面相觑,笑声停止。

  军营大门外,百裡言玉的商队疲顿地席地而坐,一眼望去,全是运粮的马

  车。

  陆安荀一路奔出来,老远就看见一身孔雀大氅的百裡言玉站在前头。

  他走過去:“怎么回事?为何是你送粮?”

  看见百裡言玉来送粮,陆安荀立马察觉不对。果然,百裡言玉上来抱住陆安荀诉苦道:“妹夫,我总算见到你了!這一路我可太难了!”

  陆安荀推开他:“到底怎么回事?”

  “燕山府出事了......”

  接着,百裡言玉将燕山府的情况說了遍,還提到苏绾的计划。

  “原本安排了六支粮军在明面处,沒想到被耶律泓识破计策。他居然派一支精锐骑兵来堵截我們,還好我机灵,提前将粮藏起来了,又跟辽军激斗了半宿,這才得以脱身。”

  “你适才說暗处有两支粮队,那另一支呢?”陆安荀问。

  “這也正是我现在要跟你们說的要紧事,”百裡言玉道:“另一支由苏家商队运送,领队之人是苏娴和苏泠。辽军发现了我,恐怕也发现了他们。我连夜赶来就是想跟你们报......哎......我還沒說完啊......”

  祁渊翻身上马,眨眼间远去。

  他快速来到帅帐前,未等通禀,径直闯入。

  “王爷!”他跪下:“請给我一支骑兵,现在!现在就要!”

  难得在他脸上见到這般紧张之色,襄王问:“发生了何事?”

  “燕山府有内奸作乱,苏家姐妹代为送粮,现已遭辽军堵截。”

  他话說完,正好一個士兵匆匆来禀:“报!在雁门山一带发现辽军踪迹。”

  祁渊一听,脸色大变:“請王爷允我一支骑兵。”

  “准!”襄王道:“本王随你一道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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