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作者:未知
梁盈正好剛剛和梵玖一同分享了賀安藏起來的零食,嘴角還沾着餅乾屑,還來不及呢擦拭,就被殷商帶過來了。 梁盈先是嚮慕林和陳清拘謹的點了點頭,再對蔣橋叫了一聲:“蔣叔。” 聲音疏遠而剋制,手卻不自覺地攥成了拳頭。 無論如何,對於現在毫不知情的梁盈來說,蔣橋都是當初那個綁架她,又擅自限制了自己的人身自由的人。 而且,蔣橋還帶着她看過那麼一場人間慘劇。 每當梁盈見到他,自己曾經目睹的悲劇就會浮現在眼前,讓她心生畏懼。 在這樣的情況下,梁盈沒有一看到他,就怒髮衝冠,想要和蔣橋要一個說法。就已經算是因爲她的家教良好了。 蔣橋沒有說話,而是貪戀的看着她,這是他的女兒,他在世界上唯一血脈相連的人。 當初將她送離自己身邊時,她才一兩歲,剛剛會走路,笨拙的在房間中一路走,一路摔。 他卻很開心,梁盈的母親走後,她是自己唯一的牽掛了。 他看着她一年又一年地長大,直至現在出落成一個漂亮的大姑娘了。 梁盈很好的繼承了她母親的高鼻樑,長得眉清目秀。 清秀的相貌絲毫看不出蔣橋縮頭縮腦,良莠不齊的基因的遺傳。 這樣氣質,相貌截然相反的兩個人坐在一起,就算是知道兩人的體檢報告的陳清,也不敢相信梁盈的血脈中流着蔣橋的血。 蔣橋不敢多看,只好戀戀不捨的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慕林和陳清:“可以讓她回去了。” 梁盈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蔣橋,又望向慕林,聰明的沒有多問,圓圓的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一圈,不知在計量着什麼。 她站起身,對三人一欠身,隨着殷商,安靜的離開了。 蔣橋拼命的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去追隨着少女瘦弱的背影,手指死死的摳着椅子的扶手。 他眨了眨眼,不自覺的落下淚來。 這是他的女兒啊!他唯一可以愛得無私而深沉的女兒啊! 陳清冷眼看着兩人,他沒有父母,對於這些父女之間的情感交流一向是羨慕的,但此時,卻生不出多餘的想法。 陳清:“人也見到了,你準備什麼時候說實話?我們現在已經找到了你犯罪的證據,還活着的受害人現在也安全的待在警局中。你若是不決定開口/交代,也沒有關係。只是需要再花我們一些時間去找梁陽而已。” 蔣橋嘆了一口氣,彷彿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他掙扎了一會兒,握緊了拳頭,慢慢的說道:“這個故事太長了,我還要理一理思路,你們再等一會兒吧。” “那不急,”陳清截下他的話頭,笑眯眯地說道,“我們的同事已經根據梁盈的口供,前往梁家地地下室搜查了,在他們回來之前,我們還有很多時間,等着你慢慢說。” 說來也奇怪,梁盈自從見過顧洵之後,竟也乖順了不少。 若是她不曾告訴他們地下室的線索,他們怕是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尋找能夠爲兩人定罪的證據。 不過,陳清的脣角不自覺的帶上了冷笑,他們將畫室設在自家地下室中,豈不像是躺在他人的屍骨上入眠,他們難道不會問心有愧,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嗎? 蔣橋一怔,臉色從白到紫變化了一遍,宛如一個大調色盤,表情也逐漸扭曲起來,似是悲愴,似是惱火。 他也不知道自己應作出什麼表情,只是一味用被固定住的雙手一下一下地摳着扶手,雙脣也氣的直哆嗦。 陳清皺着眉,緩慢的說道:“你也別想了,人家小姑娘估計一點也不想認你。她在梁家生活的那麼好,你能給她什麼?” 蔣橋一聽這話,頓時像是受了天大的刺激一般,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竟真的掙脫了手銬,撲上前,死死的掐着陳清的脖子。 慕林擡眸,伸手,正準備按住蔣橋,陳清卻滿不在乎的一擺手,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他已經憋了太久,急需發泄。 自從找到當年的兇手之後,陳清一直保持着這樣異常冷靜的狀態,實在是收不住了。 他一直就是一個流氓,這是刻入他血肉中的秉性,——有恩必報,有仇必十倍奉還,這是改不了的。 陳清的臉早已變成了紫紅色,但還在堅持不懈地刺激蔣橋:“她今年就要大學畢業了,你們這件事傳出去,你讓她如何做人?養父是一個殺人犯,親生父親是他的幫兇,這鬧得什麼笑話?你們這樣做,生下她幹嘛?” “你閉嘴,你閉嘴,你閉嘴啊!”蔣橋一面掐着他的脖子,一面試圖騰出手去捂住陳清喋喋不休的嘴。 慕林輕嘆一聲,說道:“夠了,陳清,別說了。” 慕林輕而易舉地將外強中乾的蔣橋掀開,重新找了一把椅子,將他的手臂固定好。 陳清咳嗽了幾聲,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 審訊室中常年瀰漫着洗刷不去的怪味,此時在陳清的鼻子中,卻像是美味佳餚的香氣一般。 慕林:“今天的審問就先到這裏吧,殷商,你先把蔣橋帶到收容所中,再將楊晴帶過來。” 三十分鐘之後,楊晴被帶到了審訊室中。 沒有了精心的呵護,和貴婦人一般的生活,楊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了下來,用慣了化妝品的皮膚鬆弛,滿是皺紋,面黃肌瘦,倒是比同一年齡段的女人更顯得老氣。 楊晴似乎已經知道他們做的一切都敗露了,神色懨懨,眼睛中毫無神采。 慕林向她禮貌的笑了笑,“梁夫人。” 楊晴擡眸,沒精打采的望着慕林。 慕林客氣的說道:“今天還是想和梁夫人談一談關於你的丈夫,梁陽涉嫌謀殺的事情,希望你能配合。” 先前耀武揚威的陳清已經焉了,坐在一旁安靜的聽着兩人對話。 或者應該說是,慕林單方面的拋出問題,沒有得到楊晴絲毫的理睬。 慕林最後也沒轍了,只好狀若無奈的說道:“楊女士,你這樣隻字不語,真的讓我爲我感到十分挫敗。” 聽到“楊女士”,楊晴終於緩慢的擡起頭,問道:“你們想知道什麼?” 陳清直起身子,目不轉睛的盯着楊晴,“梁陽的去向,他究竟去哪裏了?” 楊晴茫然的搖了搖頭,“不知道,他每次外出,都不會告訴我目的地的。” 好不容易得到了她的反應,結果,又是這樣的回答,陳清無力的又靠在了椅背上。 他們這幾天審問了梁陽公司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梁陽去哪了。 而且,正如楊晴所說,梁陽每次出差,都不會告訴身邊的人,他的去向,而且,時間也是不固定的,可能要大幾個月。 不得不說,梁陽作爲幕後真兇,確實很謹慎,養了十幾年的女兒,說拋下就拋下。 即使知道有危險,和他相濡以沫的妻子竟然也不知道他在哪。 合作的夥伴也是說丟就丟,絲毫不顧及。 嘖嘖,陳清不無譏諷的想到,真是了不得。 慕林又換了一個問題:“梁盈的親生母親是誰?” 楊晴這下反應激烈了不少,臉上也帶上了厭惡的表情,“還不是梁哥的前妻,明明和梁哥結婚了,竟然還和自己家的花匠勾搭上了。” 於是,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之中,陳清和慕林,以及警局中有幸圍觀了一場關於“商業聯姻遇上真愛,最終香消玉殞”的年度狗血大劇。 陳清大概總結了一下當年的情況,無非就是:梁陽和前妻是青梅竹馬,前妻的父親是當地小有資產的老闆,和梁陽的父親自小一起在貧民窟長大,是頗有交情的好朋友。 因此,兩人就理所當然地結婚了。 梁陽藉着岳父的財勢逐漸開始發展,生意也有了起色。 而此時的妻子卻和梁家的花匠,同樣也是出生在貧民窟的混混,蔣橋在一起了,甚至還有了一個女兒。 之後,梁陽發現了這件事,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妻子便得了癌症。 蔣橋也正好撞破了梁陽正在籌劃的案件,並被成功拉下水,促成了二十年前讓人甚至夜不出門的“5.07”大型失蹤殺人案。 陳清忍不住嘖舌,不知作何感想。 他忍不住苦中作樂地想到,光是這個故事本身,就已經夠狗血,再牽扯上殺人案,把它寫成書,再賣出去,又可以有一個好價錢了。 梁宅—— 賀安揭開了貼在梁宅大門的封條,和幾位同事一同走進門。 好幾天不曾清掃了,梁宅中華美的傢俱無法避免地落上了一層灰。 賀安小心的避開了傢俱,按照梁盈的說法,向傳說中的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的大門就在衣帽間旁邊,其貌不揚,很容易讓人誤以爲它是雜物間而忽略過去。 據他們的審問可知,梁家除了梁盈和梁盈,可能還要加上楊晴,平時人來人往 ,卻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間大門。 也真難爲梁盈這個才二十歲左右的小姑娘 ,能夠這般心細和冷靜地在這裏蟄伏這麼多年。 賀安打開門,再沿着樓梯走了幾步,又是一扇密碼門。 賀安退後幾步,技術科的同事走上前,拿出工具,不一會,就打開了門。 賀安打開燈,映入眼簾的是一副畫,被掛在了白牆上,佔據了整個牆面。 不同於他們看到的線條瘋狂的抽象畫,這是一幅普通的素描,畫的是賀安不能再熟悉的風景。 畫的邊框上寫着兩個模糊的字,賀安湊近了畫,仔細的辨認了一陣,才發現他刻的是上帝。 “‘鬥獸場理論’永垂不休!我將前往上帝所在的地方。” 賀延一怔,頓覺全身冰冷。 ※※※※※※※※※※※※※※※※※※※※ 深夜寫稿,睡不着的產物,如果和平時畫風差異較大,大可忽略,失眠患者都是這樣的。(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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