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高熱
景遲年的目光隨着石子滾動停至腳邊，心裏頭像是有隻貓兒在撓癢癢。
眼前的貓兒亮出並不鋒利的爪牙，可愛得讓他只想把這隻貓兒據爲己有。
只是現在還未到時候。
景遲年收回目光，不經意道：“離官府審理還有幾日，若有其他消息便讓洪安傳話與你。”
“此事非同小可，若不查個水落石出，怕是多少銀子都無法解決。”林綰綰點點頭，想起在趙娘子家門口看見的情景不免擔憂，“就是不知趙娘子小產是否另有隱情……”
“我已安排人在柳葉巷幫忙留意，或許這幾日得再抽空去一趟。”
“記得帶上我！”林綰綰激動道，同樣身爲女子，若是有需要也能及時幫上忙。
更何況她實在不願看到趙娘子被如此欺瞞而不自知，只是不知此事該如何啓齒。
接連幾日南溪縣炸開了鍋，街頭巷尾都是關於景記茶莊的流言蜚語。
景記茶莊被封，生意一落千丈，更有許多人拿着茶葉找上門要求退還銀子。
還沒等林綰綰想好如何向趙娘子揭發她相公與周寡婦偷情之事，景遲年的馬車便停在了醉茗樓門前接她趕往柳葉巷。
林綰綰第一次見景遲年眉頭緊鎖，詢問之下竟是趙娘子突發高熱不退，眼下昏迷不醒情況危急。
“上回見趙娘子精神不佳，但短短几日怎會變得如此嚴重？”
景遲年揉揉眉心：“目前仍是未知，只能派人去請張大夫先趕過去。”
林綰綰總覺得事有蹊蹺，自那日趙娘子在景記茶莊門口大鬧過後，一直還算風平浪靜。而明日便是官府審案之日，怎地一到這時候就出問題？
馬車行至柳葉巷之時，曹婆子正在巷口急得打轉。
“可算等到你們了，張大夫還在給趙娘子把脈，快隨我去看看罷。”
林綰綰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景遲年在柳葉巷安排的探聽消息之人就是曹婆子。就是不知道他使了什麼手段讓她答應。
幾人一同進了趙娘子家中，孫強守在趙娘子牀前，模樣要多深情有多深情。若非之前撞破他從周寡婦屋內鬼鬼祟祟地出來，恐怕還真要被他騙過去。
張大夫把完脈，摸着花白鬍子嘆氣道：“趙娘子本就體質虛寒，小產後本不該勞心傷神，如今身子虧損得厲害，怕是不好調理。”
說完便開上幾副藥方子交與孫強去抓藥，等孫強出了門，張大夫眉頭皺得更緊。
他爲難地看了景遲年幾眼，斟酌道：“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景遲年頷首，張大夫這才繼續說道：“趙娘子就去懷有身孕時曾去妙春堂找老夫把過脈，當時脈象平穩，按理說不該因爲喝了杯茶就小產。”
“而今這高熱更是來的蹊蹺，老夫只能開些藥方子，能不能挺過來就看今晚。”
曹婆子一聽這話忽然落下兩行淚來：“趙娘子這樣好的人，怎就如此多災多難？”
“忍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盼着能熬出頭，結果不僅孩子沒了，自己的命也要搭進去了麼……”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喲。”張大夫感慨道，“時候不早了，老夫便先行離開。”
待張大夫收拾好藥箱離開，林綰綰才小心向曹婆子試探道：“趙娘子與孫郎君平日可有不合之處？”
“這話本不該由我這外人來說，但我實在是看不下去。”曹婆子擦了擦眼淚，“趙娘子性子好，平日裏就算捱打也都忍了。可孫郎君生得人模狗樣，背地裏還和隔壁周寡婦糾纏不清。”
“趙娘子先前還把錯都歸結在自個兒不能生孩子，可有孕之後孫郎君不還是那副德性？誰又知道這孩子沒了是不是他倆聯合起來搗的鬼？”
“她也是豬油蒙了心，我怎麼勸都勸不動。若是早早看清，也不至於淪爲這副模樣。”
曹婆子的疑慮正中林綰綰的下懷，趙娘子如今昏迷不醒，若再單獨留在此處，豈不是任由擺佈？
景遲年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斟酌道：“我今夜就留在柳葉巷，不能再出絲毫差錯。”
轉而又對洪安說道：“師父最擅鍼灸，即刻駕馬車去請他過來。”
洪安得令欲走，忽而想到什麼：“可要送林姑娘回醉茗樓？”
還沒等景遲年回答，林綰綰搖頭道：“我留在這裏，麻煩洪大哥順路去醉茗樓知會姐姐一聲。景公子還是先回去好生休息，養足精神應對明日罷。”
景遲年目光微動，對上林綰綰認真而充滿不容拒絕的眸子時，默默閉上雙脣。
只是腳步卻沒有半分挪動的意味。
林綰綰知道自己犟不過他，也不再多言，只與他一同留下便是。
洪安見狀一刻也不敢耽誤，直接推門離開，駕上馬車火速去把許師傅帶來。
“二位肯出手相助真是不勝感激。”曹婆子轉悲爲喜道，“我去倒些茶水備些喫食過來。”
屋內霎時間只剩下林綰綰和景遲年守在牀邊，趙娘子躺在牀上，臉頰因高熱燒得通紅。
林綰綰取下她額頭上的帕子，重新沾了盆裏的涼水覆上她額頭降溫。
“孫郎君抓個藥需要這麼長時間？莫不是又去了隔壁周寡婦屋子裏和她翻雲覆雨。”
“年紀不大，懂的倒挺多。”
“彼此彼此。”林綰綰斜他一眼，看着牀上的趙娘子不免擔憂，“希望許師傅的鍼灸能起作用。”
“世事無常。”景遲年淡淡道，“盡人事，聽天命。”
不知過了多久，孫強抓完藥回來，見二人毫無離開的意思只敢怒不敢言，默默去廚房煎藥送來。
二人守了整整一夜，許師傅給趙娘子鍼灸過後，日出之時趙娘子的高熱才終於退下來些。
景遲年把靠在他肩上睡着的林綰綰喚醒，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他那張百看不厭的俊臉。
林綰綰坐直身子揉揉眼睛，本只想閉着眼小憩一會兒，結果竟靠在人家身上睡着了。
實在是景遲年身上的沉香氣息太過好聞。
她的眼神止不住地往他臉上瞟，同樣熬夜，他的臉上不僅毫無睏倦之色，甚至連黑眼圈都不太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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