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舅寵他吧

作者:良弓難張
此時凌諾坐在右側賓客椅上,身旁幾位涿山弟子給人奉了一圈茶,各式各樣,生怕再招待不周。商陸就站在不遠處,身後跟着玄蔘,一個表情無所謂,一個面色緊張。

  屈舀行至幾人身前,沒和凌諾打招呼,反而先是前後摸了摸商陸,又拽了拽玄蔘,問道:“我聽說火勢不小,你倆傷着沒?”

  凌諾端茶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他終於知道商陸爲什麼活得這麼放肆了!

  凌諾“啪”的一聲將茶杯蹲在桌子上,切齒道:“屈兄,是我硯山化樂閣被你這徒弟放火燒了,不是我硯山放火燒了你徒兒!”

  凌諾試圖讓屈舀看清現實。

  待屈舀沒看見兩人外表有燒傷的痕跡,才敷衍地衝凌諾笑笑,“是是是,這……不知凌掌門想如何解決此事啊。”

  這倒問住凌諾了,來之前他想得自是該怎麼趁着商陸這件禍事,好好宰上一筆,也揚揚他硯山威風。

  可見方纔屈舀對商陸溺愛的態度,又讓他猶豫不決。

  “我硯山化樂閣珍寶雖不多,卻也不是一般俗物,”凌諾冷笑着將話踢回去,“不知屈掌門想如何解決?”

  屈舀又問道:“這……不知硯山寶閣中都有些什麼寶貝?”

  凌諾冷哼一聲,道:“這化樂閣中一層法訣書本約有千冊,二層寶劍約有萬把,三層珍寶更是不計其數,東海明珠,西山綾羅,南海珊瑚,雲山送的青帳,魏國贈的菩提桌,黎國……”

  “咳咳!”

  未等凌諾一一報來,屈舀一陣咳嗽將人給打斷了,屈舀抱歉朝人笑笑,“老夫年紀大了,記不住這許多,不過若是些書冊寶劍珍寶那好說,我讓人帶你去涿山藏寶閣,凌掌門任取便是,待凌掌門覺得滿意了,我親自派人隨你送回去。”

  凌諾眸中閃過一絲愕然,這屈舀還真是大方。

  但事情若是就這麼簡單了了,那硯山的面子往哪擱?他商陸今日敢燒硯山化樂閣,明天就敢燒了硯山!

  凌諾本着就是來找事的原則,傲慢擡頭,“涿山的珍寶無數,我自然知曉,可惜方纔我所說的只是閣中最尋常的寶物,我山門化樂閣中至臻之寶卻不是這些。”

  屈舀問:“哦?那是什麼?”

  “乃是我師兄當年遺作——《長辭劍法》,一來我師兄凌霄乃我親兄長,這書也算我凌家的傳家之物,二來,家兄已故多年,這書也不曾給外人傳閱過,恐怕縱使你涿山珍寶再多,也拿不出一本一模一樣的!”

  凌諾言辭犀利,字字皆言這書對他重要至極,屈舀道:“聽凌掌門的意思,恐怕要的不只是我涿山珍寶了。”

  凌諾冷哼,算屈舀識相,既然他把話說出來了,凌諾也不客氣,坦言道:“聽聞小徒當年北上尋青霜時,身側帶着的是孤鴻,不如將此物抵了劍譜,屈掌門意下如何?”

  如果說燒化樂閣是在打硯山的臉,那拿走商陸的孤鴻劍無疑就是把這巴掌還回去,這交易再好不過。

  孤鴻?

  玄蔘不由皺眉,怎麼世人都覬覦商陸的孤鴻劍,商陸當年到底拿它做了什麼?以至於連他這個魔域新君都聽過這劍的名聲。

  屈舀面露爲難,“這劍是我徒兒的劍,我做不得主,你若是想要問他便是。”

  商陸當然不願意,那劍譜對凌諾而言的確意義重大,可對他而言卻是一本再普通不過的劍譜,拿孤鴻作抵可太虧了,故而斟酌了半晌道:“要不然,把我的『仙人醉』賠給你?”

  凌諾卻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認真看着他,“你怕不是忘了,你的『仙人醉』早就被你傳揚出去了。”

  這事兒商陸還真的忘了,他當初就覺得好的劍法,大家一起學嘛。

  好吧,主要還是爲了出名。

  左思右想,他也沒什麼能拿出手的了。

  長嘆一聲,沉聲道:“也罷,我將《長辭劍法》寫出來還你便是。”

  “你看過了?”凌諾錯愕看他,不對,凌諾馬上就意識到這不是重點,又吼道:“你是想私吞?”

  什麼叫私吞?

  商陸不由自主碰了下鼻尖,有些心急道:“我是不小心碰倒了你那閣裏燭燈才起的火!”

  凌諾雙眼一眯,陰惻惻道:“我沒問你怎麼起的火!”

  商陸:“……”

  玄蔘很有眼力見地給人搬來桌椅,擺好筆墨紙硯,將兩人視線隔開,試圖穩住眼前劍拔弩張的情勢。

  站在商陸身側幫人研磨,商陸收回了目光,坐下回想了一會兒,開始給人繪圖。

  然而商陸寫到第三式的時候,筆不由頓了一下,懸在了紙上兩指高的地方。

  他這裏是繪踏雲摘星,還是改成踏雲攬月?

  思索片刻,還是覺得算了,就按它原來的繪製吧。

  可幾番欲要落筆,商陸都停住了,他有些犯難,真的挺想改了這處,瑕不掩瑜怎比得上白玉無瑕?

  可倘若私自改了,凌諾覺不出來這裏好,抓住這處不放怎麼辦?

  凌諾吹了口熱茶,擡頭間見商陸咬着筆桿皺眉,譏諷道:“怎麼,這就畫完了?如果我沒猜錯,你才繪了兩式吧。”

  商陸擡眼看他,眸中神色古怪。凌諾以爲這人是在示弱,心底得意,卻還是鄙夷道:“你若是想不起來就直說,趕緊將那孤鴻劍拿出來作抵,也免得在這裏裝模作樣浪費大家的時間!”

  商陸冷哼,又蘸了筆墨,這人好不客氣,不與他改了!

  悶着口氣,正要落筆,商陸突然想到了什麼,玄蔘站在他身旁,將他狐狸似的得意的小表情看得真真切切。

  他師尊這是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凌諾自是看不到,他只聽商陸又擡頭對他道:“這第三式我記得,不過這下面標註的道法句令我卻怎麼也對不上,不如凌掌門同我出去過一下這招,也好讓我回憶回憶。”

  凌諾沒有動,懶散地喝着茶。

  商陸左手拄着下巴,故作遺憾嘆氣:“凌掌門恐怕尋不到第二個能將這本書寫出來的人了。”

  茶杯猛地被人攥裂,本該落在那人身上的熱水像被什麼擋住了一般,只滾落到地上,衣袍上沒沾上分毫,凌諾怒道:“那還不是因爲你!”

  生氣歸生氣,如果商陸真能寫出來還給他,與硯山,與師兄都好作交代。

  “走吧!”凌諾自然清楚利害,妥協般起身出去,商陸放下筆緊跟其後。

  殿外空曠的高臺上,兩人執劍對立。

  玄蔘還是第一次見到凌諾的劍,怪不得想要他師尊的孤鴻,他手裏的劍雖然也不差,可到底比不得商陸他們手裏的,就連同他的雉離相比,也遜色不少。

  商陸像模像樣的先禮後兵,彎腰道:“還請凌掌門賜教!”

  商陸是從第一式開始打的,本來凌諾沒怎麼放在心上,然而前幾招只見他熟稔的好似自家招式,一起一落間,頗有他師兄當年的風采,不由開始認真起來。

  這長辭劍法他以前也見師兄練過,自然熟悉,對如今的他而言,破招並不費力,只希望商陸真的能回想起那道法句令。

  待兩人打到商陸所遲疑的第三式,凌諾因躲招,已然身至半空。但見商陸凌空而起,擡手抓住凌諾手腕,腰身下陷,宛如一勾新月,好似一張勁弓,腳踹在了凌諾腰側。

  凌諾沒料到商陸變招,被踹了個正着,身子下墜,商陸又急速落地旋身,一個滿圓掃過,還未等他足尖觸碰到地面,便就又被商陸腿風掃了出去。

  好在凌諾功法並不弱,即便被掃了出去,也單掌拄地立即站起。

  不過惱了也是真的,凌諾怒斥道:“這就是你說的記得?!明明是摘星落月,你打成了什麼?”

  商陸得了手,忍不住想笑,又怕凌諾看出來他是故意的,看到他臉上的笑容,便扭身朝回跑,邊跑邊道:“是是是,我說怎麼對不上,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凌諾不滿的拍淨身上塵埃,冷哼一聲準備跟進去,腳下卻一頓,回頭望着半空,若有所思。

  方纔商陸那一招……

  突然福至心靈,將商陸剛纔的連招走馬燈似的在腦中連起來動了一遍。

  不,不對!

  想起他兄長生前所言,凌諾急急忙忙跑進去,生怕商陸已經落了筆。

  “且慢下筆,是我記錯了!”

  接下來的幾式商陸沒再卡住,頗爲順利地給凌諾繪製完了。

  等人翻閱檢查過,才揣回身上,商陸讓玄蔘請了屈舀再過來,當面將事情做個了結。

  商陸站在殿門口遠遠看着屈舀又是道歉又是鞠躬,滿面笑意地將凌諾送走,還真有點兒心疼他師尊。

  “你還真是大方。”冰藍的小蛇再次爬上商陸肩頭,看着凌諾走遠,“居然還幫他改了。”

  誰知商陸狡詐一笑,將袖中的銀線扯將出來,重新纏在腰間,心底笑道:“我從不大方。”

  冰蟒呆呆地朝他腰間望去,琉璃光再次在他腰間微微閃爍。

  連玄蔘都被商陸的動作驚得一愣,他親眼看到凌諾在硯山時,把這細線拿回去了,怎麼商陸又拿了回來?

  “師尊什麼時候……”

  沒等他問出口,就想起來了,怕不是和凌諾過招的時候。

  他就說,總感覺商陸當時笑得奇奇怪怪的,他還以爲商陸因凌諾口出不遜,想打兩下出氣,結果卻是起的這份心思。

  商陸打了個響指,笑着對玄蔘道:“這就叫,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玄蔘無語望天,這兵法讓商陸用得髒心爛肺的。

  連冰蟒都唾棄了商陸一番,回去了。

  就在商陸打算回南苑的時候,屈舀怒氣衝衝的御劍飛回,落地的那一瞬,狂風颳得兩人幾乎站不住。

  玄蔘只得扶着柱子穩住身形。

  “跟我進來!”屈舀瞪了商陸一眼,率先邁步回殿。

  商陸心裏一慌,暗覺不好,擺擺手,示意玄蔘趕緊回去,然而又聽見屈舀在殿內喝道:“玄蔘也進來!”

  玄蔘:“……”

  商陸跟進去後沒等屈舀轉過身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玄蔘訝然地看了他兩眼,急忙也跟着跪在一旁。

  屈舀轉身看到跪在身前的兩人,冷哼了一聲,商陸也就在他面前會討乖。

  “商陸,你可還記得當年你得青霜回來時,我是怎麼和你說的?”

  “記得。”商陸低頭道,“在涿山怎麼折騰都可以,但是在外面惹了禍就要回來挨罰,封去修爲麒麟臺上跪九日,以示懲戒。”

  屈舀高聲喝道:“那我本意是要罰你嗎?!”

  “不是,是告誡弟子不要再惹禍生事端。”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麼?!”屈舀原本脾氣好得很,可這麼多年商陸屢屢惹禍,再好的脾氣都磨了個一乾二淨。

  商陸想了想道:“知道,打了硯山的臉。”

  “你哪裏是打了硯山的臉?你……你……”屈舀氣得甩袖,指着他道,“你這是把腳往人家臉上踩啊!”

  “弟子知錯!知錯!”商陸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

  商陸這副懨懨的模樣裝的也好,真的也罷,屈舀有些看不下去,緩了緩放柔了些聲音道:“我若罰你們,可心服?”

  切,果然,屈舀嘴一張商陸就知道他要放什麼屁,把玄蔘也叫進來不過是也要罰他罷了。

  “師尊罰我,弟子自是心服。”說到這兒,商陸突然擡頭,認真道,“可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不幹玄蔘的事,他不該受罰。”

  聞言屈舀漫不經心地看了玄蔘一眼,眼神中帶着幾分審視,玄蔘恰好與人視線對上,只那一眼他就感受到了莫名的威壓,渾身一顫急忙低下頭去。

  屈舀收回目光,“他是你徒弟,明知你腦……咳咳,明知你身患惡疾,卻未盡職盡責,盯着你按時服藥,不該罰嗎?”

  商陸卻不情願了,“那也不該同我是一般懲罰,這罰得太重了。”

  那麒麟臺上封去修爲跪九日,他是沒事,玄蔘可撐不住,萬一……

  屈舀冷哼:“你還敢和我強詞奪理?我看你是不心服!再囉唆,你們就多加五日!”

  玄蔘一聽忙攔道:“不用了!不用了!九日,就九日。”

  他算是看出來了,商陸一開口,看似好意,結果準不是什麼好事。

  但是……

  玄蔘歪頭偷偷看了一眼跪在他身旁的人,眸光微閃,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爲他爭得三分利,爲他鳴不平,爲他想。

  這份心意,是他從沒遇過的。

  屈舀依次摸上兩人脊背兩寸椎骨處,並指封了兩人修爲,冷聲道:“去吧。”

  頭頂烈日炎炎,汗流浹背酷暑暑天,兩人跪在臺上已有三日。

  偶有弟子經過麒麟臺,也規矩行禮,道一聲“商師叔(伯)好”,年紀小的連着問過玄蔘,喚一聲師兄好。

  商陸又不是第一次跪這麒麟臺,沒皮沒臉的應聲,玄蔘卻有些臊。

  不過他也沒表現出來,只冷着張臉,耳廓泛紅。

  麒麟臺因臺上雕刻着五隻玉麒麟而得名,此時商陸和玄蔘被封了修爲,與那不修任何道法的常人無異。

  凹凸不平的地表抵着膝蓋,跪得久了,若是一點不動,便覺得雙腿發麻,好似不是自己的,可若是動一下,那尖銳的紋路磨着膝蓋,能刮下一層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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